听我说......"贾玲面红如血,嘴唇费力地向我一张一翕。
我用力握握她的手,尽量安抚着她。可贾玲诉说的欲望仿佛大过一切:"伏槿,我爱你......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小声在她耳边说。
"我爱唐睿,那也是真的。"贾玲眼中已有泪水,"如果你能和他在一起,我会祝福......但......我希望,我永远也不要看到......"
悲伤在那一刻突然席卷而来,原来贾玲真的一直都知道。
"准备抢救!"救护车门突然打开,几个白大褂七手八脚地把贾玲抬下去了,她从担架上费力抬头凝望我的姿势是她留给我的最后记忆。
贾玲的身后事几乎是由我一手操办,出于对她的愧疚,我明知殡仪馆那些圈圈套套是在宰人也心甘情愿地把大把大把的人民币往里面投,以至于贾玲下葬时的墓穴豪华得有些不像话;用母亲的话说就是,折寿。买墓穴时工作人员曾经为我推荐了双人墓地,用了一大堆花俏的语言形容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云云,被我礼貌地笑着拒绝了。我与她生时就已同床异梦,自然用不着在死后也强扭在一起。我不敢奢望死后能葬在唐睿身边,默默在他墓穴一隅守护他便已是最好。
贾玲下葬时哭得最为悲恸的人是元元,失去母亲的悲伤与无助让他哭得几乎肝肠寸断;离开墓地时元元一反常态地挂在唐睿身上,说什么也不肯下来,似乎害怕再承受失去生父的痛苦。
唐睿在向我告别时措辞礼貌地向我提到了元元的抚养问题,对此我并无意与他争执;让我觉得悲伤的只是在唐睿在将元元带离我的视线后,我开始无力地意识到,我和唐睿之间唯一带有些脉脉温情的联系,也许就从此断掉了。
然而我显然低估了我在元元心目中的地位。几天后唐睿带着元元到我家里来收拾东西,元元一张小脸愈发郁郁寡欢,一直背对着我们捣鼓他的一堆玩具,偶尔转过身来偷偷望我一眼,眼睛里全是寂寞的神色。
唐睿趁着元元上厕所时悄悄靠近我,低声说道:"今天下午一起出去吧?"
我的心跳突然就漏了半拍,不禁有些耳热,结巴道:"我、我们两个......?"
"怎么会......"唐睿向着厕所那边张望了一眼,继续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是想,我们两个带着元元出去玩一下。他这几天都不太开心,我觉得他是想你了......"唐睿见我半天没说话,又婉转的补充道,"如果你不方便的话,那也......"
"不,我很有空啊。"我急忙答应道,心脏几乎要从胸口里跳出来。我似乎直接忽略了此行的主要目的,满脑子都是关于"我和唐睿第一次约会"那样傻瓜般的念头;而元元从厕所出来时我几乎想立即冲上去抱住他狠狠亲上几口。那么多天来我第一次那么欢欣雀跃,一颗心像是漂浮在软绵绵的云彩上,这就是爱情那神奇伟大的力量。
6
在那天下午的游乐园之行中,我生平第一此那么认真的扮演了一个继父的角色。我乐呵呵地把元元架到自己肩膀上跑东跑西,和唐睿争先恐后地抢着去为三球冰淇淋买单,在他两一脸仰慕的表情中豪情万丈地解决掉地鼠机的每一只老鼠;元元在失去母亲后第一次在阳光下笑得如此灿烂。
我也极少看见那么跳跃的唐睿,特别是当他和元元一起带上米奇帽比着胜利手势在摩天轮下让我照相时,那纯净优美的眼神几乎让我失去理智地想立刻过去吻他。我静静地看着他们父子两在我面前开怀大笑,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使命感:我的后半生,似乎就要为了这对父子而活。
后来元元嚷嚷着要去玩水上世界,我和唐睿坐在水池边上等他。东奔西跑了一下午的唐睿脸上有一层薄汗,带着几分慵懒地靠坐在背椅上,其间的种种诱惑对我来说几乎致命。
"今天真的辛苦你了。"他轻轻笑着转头,"元元这几天一直高兴不起来,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孩子嘛,再有天大的心结,带出去疯几天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我趁机说道,"以前我经常带他去爬山的,最近也好久没去了。要不要改天我们三个一起去?"说这话时我其实是紧张得要死,唐睿听到这话后那一两秒钟的沉默对我来说简直犹如酷刑。以那时我和唐睿的交往程度来看,这几乎算是破天荒的主动邀约了。我发誓我当时那单线条的神经绝对没有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石破天惊的大事件,当唐睿侧首想了想说"好吧,我看一下日程"的时候,我只惴惴不安地想着也许山上会很冷,那我要不要替他买件贵一点的运动外套带去嗯嗯可是这样会不会显得太矫情啊啊之类的纯善问题。
爬山的日程定在半个月以后,唐睿十分迷信地翻了黄历说那天是个诸事皆宜的黄道吉日。到了出行那天,天空果然万里无云,雨后的气温微凉得恰到好处。我开了我的大越野出来,出城时一路绿灯;元元玩性高涨,和唐睿坐在后座上一刻不停地叽叽喳喳着些什么,我在迎面拂来的初夏晨风中心情愉悦地想,所谓幸福,此生概莫如是。
此行的山脚下有着成片的河滩和农家烧烤小酒馆,当地人俗称其为冷啖杯或者夜啤酒。夜啤酒原本多以苍蝇小店为主,下脚的地盘又往往狭小得可怕,却仗着其依山傍水的环境起家,每每在夏季引来一批又一批都市游客,逐渐成为本地餐饮娱乐一大特色。我生意上经常有些外地客户嚷嚷着要感受本地风土人情,我都图方便一并拉到这里来烧烤;平时斯文成性的老板们一到此地纷纷一改端庄形象,剥烤虾剥到满手是油,而此时各自的光脚丫子往往还浸在河水里,天然率真的紧;几个男人在大自然中大声聊天,开怀痛饮,实在不失为一件人生乐事。凭着这项本土优势,我在这其貌不扬的小山脚下倒也拉到了不少大单。于是我不禁视那片河滩为生财宝地,经过必停,停下必饮。
那天我们从山上下来时正好是日落时分,我又向唐睿大力推荐河滩夜啤酒,说今日艳阳高照,夜间必是繁星满天;凉风轻拂,正是喝夜啤酒的大好时机。最后唐睿仿佛还不怎么心动,倒是元元被我那天花乱坠的描述所感染,两眼放光地敦促着我驱车前往。
到了河滩,水边已密密麻麻坐满了避暑的食客,元元想找个能把脚丫泡进水里的位子,一个劲往河边冲。我和唐睿忙不迭地跟在后面追,突然就听见一声大大咧咧的招呼:"高总!这边这边!"
我循声一看,竟是公司的副总黄新,旁边还坐着个中年暴发户,却是我们公司一个大客户老姜。黄新跟老姜各自带着老婆,四个人围着方桌砌长城战得正欢。
"小黄,老姜,这么巧?"我惊奇地打着招呼,一抬脚就蹭过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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