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脸都白了，一把把韩小鹏推向管教：“他妈的换什么律师，赶紧给我去！”

    韩小鹏正要反抗，却听那个年轻管教笑着说：“已经给你换了，不是原来那个了。”

    什么？韩小鹏有点懵。

    不是华夏，那是谁？

    答案显而易见，眨眼的功夫，韩小鹏又淡定了。

    老狐狸打扮的很有特色。如果说华夏把自己包装成了外资律所具备国际视野的精英范儿，那老狐狸走的是接地气的本土律所江湖老油条路线。

    “主任，您来了。”韩小鹏坐下以后，使用的是单位里招牌式的面瘫表情和毫无起伏的机械语调。

    于主任眯着一双小芝麻眼儿，鼻孔翕动，上下嘴唇紧抿着。显然他对韩小鹏很不满，基本处在爆发的边缘。

    “鹏鹏，你跟我说说，你倒底是怎么想的？”他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

    “我没怎么想。”韩小鹏眨巴眼儿：“我就是在您的批准下搞对象，不小心搞成这样了。”

    “啥？”于主任气的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我当初可不是没提醒过你，你少拉我下水！”

    韩小鹏把脑袋一耷拉：“是。主任您提醒过我。是我不对，一意孤行了。”

    “哦？后悔了？知道错了？”老狐狸突然抬高了调子。

    “知道了。”韩小鹏顺从的像个小媳妇。

    老狐狸干笑了两声，凑过去，轻轻的说了句：“你知道个屁！”

    韩小鹏惊讶的抬头，看到于主任一脸盛怒：“鹏鹏，你是胆子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我这次来是告诉你，在这里，同犯是必须隔离的。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和陈浩关在一起，那都是上面安排的，是让你跟陈浩串供。等检查院的人来提审，你就可以直接翻供出去，简单的很。至于其他的，就不要想了，想了也没用。”

    “主任。”韩小鹏很诧异：“瞧您说的，我想什么了？”

    “你想什么了？你还跟我装？”于主任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自己什么想法你自己清楚。这件事是被我察觉的，要是被别人知道，我看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意味深长的说：“鹏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韩小鹏闻言心中一惊，冷汗瞬间渗出脊背，难道……他知道华夏的身份，以为我已经和华夏交换了条件！

    韩小鹏自己就是做刑讯的，被怀疑叛变的间谍要经历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55

    陈浩一个人走回到号子里。一般晚饭前这个点儿，是大家背诵《服刑人员守则》的时候。

    看守所里每个星期都有抽查。被抽到的人要是背的好，就会得到些小奖励。比如吃饭的时候给加点水果什么的。

    可要是背不出来，不只背书的人要挨批评，连带着号长也要被警告。警告三次，意味着下课。所以每个号子的号长对这个背诵时间都非常重视，严东当然也不例外。

    倒是今天太阳突然打西边升起来了。大家居然没有想往常那般站成一排，对着墙上的守则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倒是自发的围成了一个圈儿，似乎在充满热情的研究着什么。

    陈浩问：“你们在干嘛呢？”

    他一出声，立刻有好事的转过身来，一脸便秘的表情：“浩哥你回来了。刚才我们找到个好东西。你可得看看。”

    “什么好东西？”陈浩被勾起了好奇心，也赶忙凑过去。号子里的日子太无聊，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对他们这些羁押的囚犯来说，都是莫大的新鲜事。

    被众人轮流观摩的是一张照片，从韩小鹏枕头底下搜出来的照片。

    照片上的两个人都是相当年轻的模样。一个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椅背；一个靠在书桌边，翘着一只脚，落伍的摆了个v字。

    他们的身后，码的像砖块的书本，乱丢的杂志，喝了一半的可乐，魔兽世界的桌面，床头挂着的衣服裤子，以及角落里堆放的扫帚簸箕，填满了整个照片的背景，无不昭示着一段幸福与混乱的大学时光。

    韩小鹏头发剃的很短，他穿着一件橙黄色的大t恤，上面满是陈浩看不懂的英文字母。红色的手链，灰色的短裤，迷彩沙滩鞋，他笑的没心没肺，别样的青春。

    而另一个陌生男孩，是格子衬衫加牛仔裤板鞋的标准化装扮。他也在对着镜头笑，笑的很腼腆，一双眼睛弯弯的像新月。

    陈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的长相，那是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一道少见的风情。他想如果照片上的两个人他都不认识，要选出一个去上//床的话，他一定不会选韩小鹏。

    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让他不可抑制的难受起来。

    “这是刚才突击检查的时候，徐管教翻枕头掉出来的。”严冬戏谑的笑着：“浩哥，想不到你那小女表子还真是个兔子讷，在外面还有个相好的。”

    有人盯着那照片，陶醉的说：“他那相好长的可真俊。”

    又有人起哄：“我擦，你悠着点，小心得病。”

    陈浩把照片翻过来，看见那背后，用圆珠笔写了一行小字：

    “和我最爱的夏夏，永远在一起。”

    陈浩愣了愣，他用大拇指在那排字上蹭了一下。照片用的是进口相纸，皮肤的触感十分光滑。

    陈浩又蹭了一下。

    又使劲儿蹭了一下。

    然后他忽然意识到，这些字已经写上去很久了，擦不掉了。他就那么愣愣的看着照片的反面，直到门口传来徐管教的话：“陈浩，政府排遣的律师来了。”

    他这才骂了一句娘，把照片对折，胡乱塞在裤子口袋里。

    56

    韩小鹏坐在椅子上，继续保持着优雅的姿势和面瘫的表情，实际上，他的大脑已经罢工不转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咬死了不承认——不承认华夏的身份，不承认他们之间有交易（本来就没有），必要时，死不承认他们曾经的恋爱关系。

    于主任出离的愤怒了：“鹏鹏，今天就我和你两个人，我是在给你机会！”

    “主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老狐狸撑不住了：“好！你不承认是吧！”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封信摔在韩小鹏面前：“这是你写的吧？寄给规划局的郑工。你当你自己是麦克死高飞？！”

    “主任！我.....”韩小鹏眼圈红了：“我也是走投无路，没办法了呀！”

    他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尼玛太凶险了！差点就顶不住了。原来是老狐狸发现了他向规划局索要看守所建筑图纸的伪造文件。真是虚惊一场。

    “哼！”于主任冷哼道：“你少给我装可怜。你那套鳄鱼的眼泪还不都是我教的。我告诉你韩小鹏，你脑袋清醒点!你和陈浩是没有前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