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行动的中衣中裤,这样最简单的样式配着完整的头面妆容,倒有点趣味。
我索性就这个样子登上了戏台,不看台下,只专注于戏里的世界,这样就不会因为没有观众而觉得失落。
刚开始我还是很认真地唱的,后来就胡乱地唱了,东一段西一段不知道都拼出了些什么故事来。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感觉很自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突然冲了个人进来,不是见惯的平民样,穿着西装,不过我仍当他是个来听戏的,所以没理。
很快我就重新进入到戏文里的世界,不过因为有人听我便再不胡唱了,希望他听得高兴。
一段戏尚未唱完,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往台上冲了上来,还是从我身边蹿过去的。我一时没反应不过来,待反应过来却看到有一堆人闹哄哄地走了进来。
我不敢多事,继续唱着,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算了。
可是别人不放过我,喝道:有一个年轻少爷进来过吗?
不好惹的人。
我心底叹了口气,边唱着边向他们作了个摇首的动作。为什么我不供那人出来?我想可能是唱太久人糊涂了,但也有可能就是我觉得应该帮一个认真听我唱戏的人?
现在看来是缘份作怪吧。
那时我觉得自己干了蠢事,心里紧张得很,毕竟他们不会那么容易就信了我的。
果不其然,站在中间的那个人站了出来,怪声怪气地说道:这不是顾老板吗?
我看了他一眼,努力想了想才认出来是谁。在我跟在杜大少身边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人,几面之缘。原来要抓人的是杜府的人吗?
瞬间我就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很满意了。
那人见我没理他,往前几步,直走到戏台边沿位置。他笑着,但我觉得满脸横肉的很是狰狞。他又说:顾老板现在是更风光了,不认得我杜府人了?
呸。
只是我不敢表现出来,停下动作不唱了,向他们笑了笑作个揖。
才抬头,见那个人竟已经跳上了戏台,与我只有三四步的距离。
他说:几年没见,顾老板越来越好看了。
下面的人哄笑起来。他往我的方向走,步伐很大但慢,好像在戏弄什么似的。
我紧张地说:我刚刚没见过外人。
他已经来到我身前了,我只好往后退。他似乎满怀恶意地也跟着往前步,一边还说:听到了,不过我们还是得搜一搜的。说完,他挥挥手,台下的人就开始分散四处找人。
看来竟然还是个小头目,更不好与他作对了。
我心急,退后的步伐更快,忽然被东西拌了下,就跌坐下去了。那是放在台上装饰用的太师椅,两椅一几放在戏台正中,因为没开锣所以都用绣花黄布分别罩着。
他低头看着我,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拽我的假发,又掐我的脖子。我敢肯定这人是个粗人,因为他的手劲实在是大,我想他要是再多掐一会我就该死掉了。
但是他没有,玩儿似的,一会掐下,一会摸下,还给了我个巴掌。我扭着身子要躲,当然是躲不过,但也咬紧了牙不喊疼。
疯子。
其余人哪里都搜过了,包括后台,没有找到人,此时都站在台下看戏。
最后他揪着我的衣领说:真贱。
我怔住,连他松手了也不知道,摔倒在椅脚边,额头还磕到了戏台上。
咚的一声在脑海里久久回响,恍惚中我想起了杜大少爷砸我的那个茶壶,茫然地左右看下,没有满地的碎片心才安定下来。
我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他却来辱骂我,与他何干?真是好笑!
他们都走了,带着嬉笑,我却连回骂都是在心里不敢声张。
我觉得很累,趴了一阵才站起来,拍了拍太师椅边上的茶几,说:都走了。
☆、杜道周
我没有藏到戏台后面的房间去,因为我跳到戏台上看到两椅一几后福至心灵的决定藏到里面去,毕竟后面的房间到底有没有可逃跑的地方也不知道,要是没有就只能被瓮中抓鳖了。而且在杜府的这些年里我从来只有逃没有藏,我想他们有可能想不到我会蜷缩在一张茶几之下。
于是我果断地掀了黄绸布钻进去。
外面传来了很多声音,每一次都像锤子砸在我的胸口,我的手攥紧了案腿。我很紧张,为那人可能会将我指出来,也为那人如果不指出我来会被刁难。那是一种复杂矛盾到我无法理解的情绪。
终于那些难听的话语都停了,而我也终于能够顺利呼吸了。只是我迟迟没有听到那人的声音,整颗心再次被吊了起来。之前我就为这个陌生人担足了心,但那人按住了茶几,用的力道算不上重,可是我不敢掀了它走出来。
只因为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感受到的唯一的温柔。
外面到底什么情况?眼前一片黑,耳边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我几乎要为这样的寂静而窒息。
在我快要忍耐不住时终于听到了那人低声说:都走了。
那刻我一定很激动,所以手上的力道重了。整张茶几连同盖在上面的黄绸布都被掀倒地上,而我也跟着狼狈地跌了出去。
黄绸布一掀才看得出来原来太师椅与茶几的样子非常简单,腿部纤细,而且这个茶几比一般的高一些宽一些,以至于个头挺高的我能够藏进去,虽然十分逼仄。
我快速地站起来。
这是我与那人的正式见面,但是我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心里不免有点懊恼。
我低着头装作不在意地拍拍身上的尘土,说:谢谢你帮了我。我抬眼,再慢慢抬头看那人。
那人比我还狼狈,衣衫皱得不成样子,头上假发歪了,油彩之下右边脸肿起一片,嘴角也破了,最令我不忍直视的是脖子,其上指痕明显,我不敢想象这是多大力度造成的。很多话哽在喉头,我盯着那人的衣领处,在衣衫遮挡的地方不知道还有没有伤痕?拳头被捏得死紧,我看不到自己的神情,但我想我的眼神必定凶狠。
我胸腔里满是怒意。
应该是因为嘴角破了的关系,那人说话很慢,显得温吞低缓: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折返,你还是快走吧。
是我连累了他,我不应该再连累他第二次的,但是我摇头,很肯定地摇头。
那人看了我一眼,距离近以至于我都能够看得出那双眼里的瞳仁不是纯黑的,有琥珀的色泽,表面一层潋滟水光,是我见过最清澈的。那人说随便我,然后转身就往戏台右侧的出口走去。
眼看人要离去,我伸手抓住了其手腕,说:你去哪?
那人不得不回头,眉头稍微皱了起来:放心,我要是会出卖你刚才就不会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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