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和睦起来。
严榛静静地听着,心头有些丝丝缕缕的酸痛。
后来我明白了,因为我的病,家里面的气氛才改变了。慢慢地我觉得,死其实没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我的病治不好,至少,可以维持家庭的和平,也算是件好事。以前有过两次心脏移植的机会,我都坚决拒绝了,我父母因为听说成功率不高,不敢冒险,也就遂了我的愿。
在生与死的悬崖边跌跌撞撞地走了二十多年,到今天,锦帆早已学会将人类对于死亡的本能恐惧完美地用理智遮掩起来,完美到连他本人都几乎将这种恐惧遗忘了。
不是我不怕死,可是怕对我有什么益处呢?将近三十年来,我没有一次像健康的男孩那样游泳、打篮球,没有一次领略过在烈日下汗流浃背奔跑的感觉,就连普通人那些愤怒悲伤的情感,我都不能恣意地发泄。如果我注定不能寿终正寝,剩下的日子我真的希望能够任性地活一回,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怀着那么多不安和悲哀,一天一天地捱下去。那样,真的走到头那一天,我一定会遗憾到无法瞑目吧
慨叹着道出连对乔歆也不曾吐露的心声,回神才发现怀里的人没动静了,锦帆奇怪。
榛子,睡着了吗?
低头一看,锦帆不由哑然,严榛正掩住口,拼命地压抑抽噎,泪珠一串串从眼里垂下。他眼眶和鼻尖都红红,锦帆有些着慌,又觉得这样的严榛分外可爱,不禁失笑。
榛子,你今天眼泪真不少啊,擦都擦不干。
严榛用手掌胡乱擦着脸上的泪,红红的眼睛凶巴巴地瞪着锦帆,不是让你不许再说死这个字了吗?
可是
说了不准说就是不准说!他气呼呼地喝断锦帆的辩解,我不管你是习惯还是理智什么的,总之你不准再说什么剩下的日子之类的话!你脑子里只能想着怎么活!无论如何你也要给我活下去!不然的话
他忽然铁青着脸孔,拉过锦帆的胳膊,将他的双手放在自己咽喉下,做成扼住自己脖子的手势,咬牙切齿地警告道,你要是胆敢在我前面早死,我就立马自杀去找你,做鬼我也要拖着你,让你过不了奈何桥、投不了胎!你身上背着害死我的罪孽,从此只能当孤魂野鬼!你觉悟吧!
望着严榛眼睛血红地说着吓人的话,锦帆怔愣了一刻,忽然笑了起来。轻轻托起严榛的下颚,对准那张喋喋不休的红润薄唇,锦帆略微敛眸,柔柔地吻了上去。
哎?嗯
先前还恶狠狠诅咒的严榛,下一秒,神志便迷失在锦帆温柔却炽热的吻中。这个吻与第一次的亲吻不同,宛如香甜醇厚的葡萄酒,初尝时滋味美好得令人隐约有一丝惊悸,再后来便让人心荡神驰,迷醉而不自知。
严榛在俱乐部尝过不少品种的葡萄酒和其他酒水,却没有哪一种,比此刻这个吻更加醉人。
这就是**之吻的味道吗
在严榛被吻得头晕目眩、几乎要窒息的时候,锦帆放开了他。
感觉好么?他笑笑地问。严榛脸涨得通红,恍惚地点了点头。见他首肯,锦帆的笑容更加欢快,还带上了点邪气。他凑近严榛的耳畔。
想不想做点感觉更好的事?
听了这话,严榛的脸腾地宛如烧起来了,他伸手把那不怀好意笑着的家伙推开。
不想。
可是我说过迟早有一天要抱你的啊。佯装委屈地暗指严榛口是心非。严榛瞪他,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
反正不是现在!想要就给我快点好起来,不然不然你别想!
仿佛许诺一般的赌气令锦帆呆了一呆,片刻,他喜笑颜开,面上隐含的忧郁一扫而空。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一定会抱你的!不过,我要你发誓。
什么?
你要发誓,锦帆敛起笑容,满眼温情地凝视着严榛的双眸,从今往后的每一天,你都要爱着我、陪着我,一直在我身边。只要你发誓,我也向你发誓,我不会死,我一定会和你一起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和你做兄弟,真好
严榛听见自己的心重重地鼓噪着,胸口似有一股热流在涌动。
他一时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用力、用力地点点头。锦帆见了,欣然一笑,向着严榛伸出小指。
说定了,不许反悔哦!
严榛忍住浮上眼帘的酸涩,绽开笑容,同他拉拉勾。
只要你不反悔,我就不反悔。
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彼此都为对方的体温所感染。严榛正微微闭目体味着爱人的温暖,忽听门上响了一声。
凌先生,要输液啰哎呀。年轻的女护士拿着输液瓶和针管进来,看到病床上的情景,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仿佛被人撞破了老底,严榛登时面红耳赤,忙不迭地从床上爬起来。没想到身边那家伙居然扯住他,一把搂回怀里,大大方方地冲护士笑道,林小姐今天还是一样美丽动人啊。介绍一下,这位是严榛,我的爱人。说完,扭头看着严榛,贼兮兮地朝他笑,不过,在我心里,我还是觉得你是我弟弟,那样更有情调,对吧?
你严榛的脸热得几乎要着火了,他狠瞪着笑得一脸愉悦的锦帆,羞恼得说不出话来。偏偏那个小护士还恍然大悟似的嘻嘻笑着点头,这样啊啊,你们别误会,我对这种事没有偏见的。
她动作麻利地给锦帆输上液,然后赶忙对两人摆摆手,我不打扰了,两位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啊?严榛险些暴走,回头瞅瞅那个还在笑得欢畅的家伙,若他不是病人,严榛真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床去。
还敢给我笑!他愤愤地拧了一把对方的脸颊,你刚才胡乱说些什么?
我哪有胡说?那人口气居然还相当无辜,我说的都是事实嘛,你几分钟之前才跟我拉过勾发过誓的,转头就想不认账啊?
严榛彻底无语,这家伙实在是无可救药了,索性缄口不再理会他。半晌,他听到对方又开口了,话音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我说的全是真的啊。我没有兄弟姐妹,朋友也只有乔歆一个,因为生病,从小到大和其他人的关系都很淡漠。有时候看到同学兄弟姐妹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样子,我都忍不住羡慕。
严榛沉默一刻,转过脸来看他。锦帆笑着叹了口气。
和你做兄弟的感觉真好。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亲弟弟,直到现在也是。
严榛听着,心里酸酸胀胀。如果那时见到亲生父亲之后,自己没有那么冲动,还能够相信他,也许,他现在就不会
望望他沉寂的侧脸,锦帆淡淡失笑。伸出没有针管的手,轻抚严榛的鬓发。
怎么样?可以满足生病的人小小的心愿,再叫我一声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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