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着归尘主人在季子桑的心目中是一团怎么样的阴暗存在。
归尘主人眨了眨盲的血红双眸,温和地笑道:"以前飞鸽传书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讨厌我,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愈发胆小了呢?"
季子桑的嘴唇已抿出了一片惨白,哪里还能做什么回答。只铁青着脸色,看雪枭在半空中盘旋了两圈,终于落在前面一块尚算平坦的岩地上。
归尘主人离开天荒坪后,便不能自由行动。此时也没有从鸟背上下来,只冲着垂丝君所在的大略方位稽首道:"这只笨枭儿有些找不到方向,耽搁了些辰光。不过所幸,二位似乎并没有什么损失。"
垂丝君怀里搂着常留瑟不能动作,也只是点头致意道:"偏劳了。"
归尘主人笑道:"这本是林内私事纠纷滋扰了二位,又何来偏劳之说。"
常留瑟最不喜做作,这时候也正恢复了几分精神,便也软绵绵开口道:"归尘主人今日礼数出奇周全,倒像是有意在拖延时间。我也不过是被逼吞了一枚同生共死的药丸,你大可以等我死透之后再来,更加省事了。"
这话分明带着讥削,而归尘主人倒也不恼,依旧笑笑道:"你说我拖延,其实真正办起事来,只消一刻钟便足矣......"
这话立刻勾起了常留瑟的兴趣,微微欠身起来。
"愿闻其详。"
..................
三人如此往来对话,一来二去,竟好似遗忘了第四人的存在。这本该是季子桑脱逃的大好时机,但他却反而怔怔地看着,挪不开脚步。
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也没有任何介入的理由。似乎永远无法融入的孤独之感,让他在骄傲自我的尽头,猛然落入自卑的悬崖。
在光鲜美丽的外表下,他明白自己是一团乌糟的烂泥。他曾经不想,却无力改变,于是被迫扭曲,直到将归尘赶出了尸陀林,这时候想要改变,却发现再也回不到从前。
接着某一天,他开始这样想:既然走入了泥潭,便又怎么能奢望清洁地离开?杀一个人是杀,杀一群人也是杀。
唯一不同的是杀一个人,只是个凶手;杀一片人,则称为高手;任意杀尽天下人的,便是枭雄。
自己究竟何时甘心情愿被人冠以"妖孽"、"凶神"的名号?这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自己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
无论是宠爱还是憎恶,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的一生都已经与他纠缠起来,
然而此时此刻,作为罪魁祸首的这个人,却好像对自己完全不在乎起来。
季子桑的目光,依旧充斥着警惕与阴险。然而警惕与阴险中,更夹杂了几分失落与不甘。
他忽然捋高了衣袖,探出指刀在自己的手臂上慢慢地划了一刀。
血,滴滴答答地蜿蜒而下,溅到岩石地面上。
与此同时,常留瑟急促地闷哼一声,颓然倒向一边!
"小常!"
垂丝君慌忙将人扶住了,发现常留瑟臂上竟平白无故地多出三寸来长,赫然浮凸的鲜红疤痕,薄薄的一层皮肤下,还有更多的血水渗涌出来。
"这是!"
他正惊愕,忽然听见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垂丝君抬头,正见到季子桑将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举了起来。
"彼此同命。"他露出一口白牙,阴惨笑道,"看你能奈我何。"
男人这才明白了同命丸的作用,脸色顿时又是猛地一黯。心想无论如何都要先将季子桑拿下,不让他再轻举妄动。
而这时候,雪枭背上的一声轻噫便阻止了一切的动作。
"子桑......"
归尘主人缓缓侧过身子,向着黑暗说道,"自残对谁都没有好处,你若还想留着性命继续做孽,就安静地听我说话。"
他那双血红的眼眸虽已失明,却似乎依旧葆有蛊惑人心的力量,甚至叫季子桑见了也抵抗不住,慢慢安静了下来。
"先把血止了。"
他这样吩咐,扬手抛出了一根轻飘飘的布条。周围明明已经不见半丝微风,这布条竟鬼使神差飘到了季子桑手上。
季子桑便用着它将伤口草草捆了,垂丝君抱着常留瑟立在一旁,倒真感觉像在参观着别人的家务事。
等到响动稍息,归尘主人又伸出手来,这次做了个召唤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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