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笼罩的衣衫,一层一层显现出他汉白玉般洁白而细腻的身体,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雪肤青衫,他是开在深夜里纯洁而馨香的睡莲。他羞涩地转过头,脸上是四月芳菲的色彩。
我在黑暗中打开他的身体。我不停地亲吻着,直到他为我绽放了全部。
天上陨落的星星碎在他的眼睛里,又从他的眼中流出,落在他的衣衫上,泥土上,开出一朵一朵潮湿的花。
我们的身后是广漠的无穷无尽的月光与哀伤,我感到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眼泪一滴一滴地滴下来,我伏在他身上,汲取着他倾尽所有努力给我的温暖。
田野上吹过一阵风。
“你……爱我吗?”他怯怯地问,眼睛里闪烁着迷离而坚定的色彩。
我的眼中突然大雪弥漫。
山坡上长满了青翠柔嫩的小草,不知名的野花烧到天边。即使被时光无情地焚烧而过,来年春天,还是会长出幽幽青草,落落野花,一离一离,生死轮回。
可是,如果荒芜的是心呢?还会重生,还会……爱……吗?
“那……你会带我走吗?”他眼中的烟雾隐去,清澈到极致。
我越过他的目光,落寂地笑着。又何必呢?
曾经一直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心情,那些沉重,那些无法讲述的悲伤和苍凉。可是,我要如何在浅薄的纸上为你画出我所有的命轮?我要如何让你明白?
谁是谁生命中的过客,谁是谁生命的转轮,前世的尘,今世的风,无穷无尽的哀伤的精魂。
我亲吻他花瓣一样的脸蛋,花蕊一样的嘴唇,露水一样的眼睛。然后站起身。
他不知所措地拉住我,眼睛里晃动着晶莹的露珠。
“那……你会记得我吗?”他的声音里渗进了潮意。
我凝视着他小动物一样哀怜的眼神,心上被狠狠地碾过。
我听见自己苍凉的声音:“遗忘是我们不可更改的宿命。”
我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却依然听见了露珠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惊心。
“我叫……赛江南……”
颤抖的声音如被暴风雨摧残的花朵,因绝望而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江南……
江南。
那些橙色的灯火一下子晃在我眼前。
我曾经吟唱:“何处是江南……”
我仿佛看到那恍惚的灯火中,我站在路边上观望,看到无数的人群从我身边面无表情地走过,偶尔有人停下来对我微笑,灿若桃花。
我知道这停留下来的人终究会成为我生命中的温暖,看到他,我会想起不离不弃。
我永生都会记得,在那个夜凉如水的深夜里,你曾经用身体温暖彼此,给我抚慰。
不知道千百年后,那月光下的田野,会不会长出地老天荒的,没有风的森林。
我穿越过无尽的夜色,在天亮以前,消失在混沌的黎明中。
三哥说:让我死吧让爱情留下。而我要说:让爱死吧我要卑贱地活着!
不成熟的人为了伟大的事业而死去,成熟的人为了伟大的事业而卑贱地活着。
如今,爱情已死。
江湖,我来了……
第三部 栖凤台阁
生存?还是死亡?这真是个问题。
以前,我在江湖外看着江湖,风景是如此美好,另人神往。现在,我在江湖里看着江湖,风景依旧如此美好,另人迷醉。只是——
我伸手摸摸银袋,这,真是个问题。
但是,任何问题,对于我五儿,不轩辕皓笙来说,都不是问题。我伸手打个响指,——我有头脑,这就是理由。
问题的解决比我想象中的快。因为如此聪明美丽的我,遇见了如此美丽聪明的他。——一个自小生在妓院,长在妓院,后来流窜各大青楼混吃白食的扫地小厮。他用乱发污垢掩盖他的风华绝代,他用嬉皮笑语掩盖他的精明无双。
很久以后,我问他,“你为什么一眼就认定是我?”
他笑笑,挽起长发缓缓撑起身子,仪态慵懒婀娜,眉心一点红痣,更显妖娆。
“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我也笑了,执起长发轻吻,“希望我们继续合作愉快。”
他含笑点头,白玉长指顺着肩线而下,撩起我体内将息的欲火“真是漂亮的皮囊,三天三夜了,你还要再来吗?”
我曾经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名字不过是个符号,你若真的想知道,就叫我无名吧。
无名,无名。凡得此名者,若是剑客,必定独步江湖。若是政客,必定权倾天下,若为商家,那是富可敌国。同理,若为妓者,就是艳压群芳。
七月初七,汉河迢迢有鹊桥,牛郎会织女,东郊栖凤台。
入园不是高阁低楼,而是异花奇树,绕过清波湖,看过美人照镜,赏过敦煌飞天,便是四楼四阁。春眠、夏醉、秋吟、冬舞 四楼是日下童子。吟风、折花、听雪、弄月 是月中仙女。
无名独坐瑶池,花魁压阵。我在帘后,拨弦送清风。
从此,一夜震京城,名彻武林。日日欢宴不休,夜夜笙歌不断
栖凤台是独特的。
它的独特,不在于它的名景园林,而在于他的体制新颖。我和无名的积蓄在这座有“小苏杭”的园林之后告罄。如何招揽人才成了关键,我想起前世的经历,依靠无名的人缘广脉与两位资深老鸨达成协议,入盟栖凤台。又请得美女小倌各四,主四楼四阁。个人所得自理。每年又有公中分红。
这是人事体制,又有待客准则。
园外八不入,“非达官者不入,非显贵者不入。非隐士不入,非名绅不入,非世家不入,非新秀不入,非文采匪扬者不入,非武功绝伦者不入。
无名吃吃娇笑,”老鸨认钱不认人多了,却没见你这么挑剔的。”
我手中笔墨不停,“谁让我想做的,不只是老鸨。”
我指着桌上两个锦囊,“这是蜀中唐门的家私。那是朝中尚书的罪证,各有各的买主,可别弄错了。”
第三部 风华扬州
三月二十七的那天,无名登台献艺。
我在珍珠帘后素手轻拨,弹了一首清新小调。无名平日里八面玲珑风花雪月,举手投足皆是风情,嫣然一笑,逦迤了万千烟花繁落。靡声三千,他真正心情好的时候,却只唱清音。只有清音。
台上无名倦倦懒懒地挽着头发,曼声唱着一首曲子:“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尾音一咏三叹,悠然婉转,真情流露,不少陪客的伶人都转过头去,暗暗抹泪。
我见帘外气氛零落,便信手转弹了一首《六幺》——轻拢慢拈抹复挑,浅弹续拨转缦操,盖过了无名声中悲戚。心中暗奇他的一时失态,却也不方便说些什么。
无名……他是一个骄傲到孤独、妩媚到寂寞的男人。
大家都是隔阂疏远的,偶尔的牵扯,也只是一腔悄然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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