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生了,虽然知道生孩子痛,可他是没大当成回事的,满街的大姑娘小媳妇,哪个不是娇滴滴的,人家个个咬咬牙一撅屁股都能生下个孩子来,他怎么也是个爷们儿,还不如她们吗?事实看来,他还真不如她们,他想这罪不是人受的,人怎么受得了呢?他怀疑别人生孩子并没有这么艰难,独他一个是遭了天谴了。
四个人从早到晚全围着范喜转了,等到晚上,不说龚世耘已经抱不动他了,他也已经软得没有人形了,巧儿和莫辛诚夫妻俩凑在锅灶前稀里糊涂地嚼了半个馒头,然后就赶紧进屋换了龚世耘出来吃完饭,龚世耘目光呆滞地端起莫辛诚递过来的碗筷,都没想起去洗洗自己满手的血污,他傻里傻气地问莫辛诚,“孩子……是这么个生法?”莫辛诚既不知道孩子怎么生,又看他像个疯子,干脆就没做理会。
范喜重新瘫回床上,侧着身,肚子下面垫了棉被,给他腰上减轻了一点压力,巧儿拼命扛起他一条腿,伸手在中间探了探,孩子已经近在咫尺了,就是因为范喜身量窄,怎么也不能再前进分毫,范喜已经不再叫了,微微张了嘴,无声无息,巧儿端起床头的人参汤给他又灌了几勺,范喜呛得咳嗽几声,醒了过来。
“小喜,你忍忍,一会儿我和少爷撑起你的身子,拉开你的腿,你就再使劲儿来几次,姐知道你疼,可再疼你得忍着,得把孩子生下来,要不你这一番辛苦岂不全白费了啊,听着姐的话了吗小喜?”巧儿生怕范喜受不了疼痛不肯用力,延误了最好的时机,硬是将这话又在他耳边翻来覆去地讲了几遍,这才去厨房叫了龚世耘。两个人用手掌抵住范喜的腰,架起范喜,把他的肚子往外推,然后一个搂住一只大腿使尽浑身解数地掰开,掰得他盆骨都咔咔作响,范喜简直像要被五马分尸的死囚一样,叫他们两个拉得都离开了床面。他发了狠撒了泼,声如洪钟地嘶吼起来,吓得老大夫拍着胸口差点要犯心脏病。如此反复几次,等孩子终于露头的时候,范喜已经零落得像块破布一样了,他再没有一丝力气,随着巧儿拔出孩子的动作,他也被带得往下滑了一截。?
☆、第 9 章
? 孩子是真长得很好,小手小脚跟一截截刚出水的嫩藕似的,又白又胖,头发也茂密,黑黑地在头顶上盘出两个旋儿,是老人嘴里常说的那种顶聪明的孩子,将来长大了不是最倔就是最有出息的,提了胖腿一拍,哭声嘹亮,就不怪他费了范喜这么大劲儿了。
巧儿发挥了当年替调皮捣蛋的范喜搓澡的功力,很利落地洗干净了孩子,用红通通的小襁褓包了,放在龚世耘怀里,龚世耘托圣旨似的托着孩子跑到范喜床边,掀开一角给他瞧,范喜很想好好地笑一场,但他累得狠了,叫得哑了,笑起来的声音就近似于嘤咛,听得龚世耘心一跳,望着他的眼神霎时抖成了一汪春水,龚世耘看他,他看着孩子,龚世耘低头逗孩子,他又一眨不眨地盯了龚世耘看,一家三口也不用说话,单是凑在一处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体温就足够了。
莫辛诚跟着忙了一天一夜,虽然不是他生孩子,也不是生的他的孩子,可他实诚,范喜在里面哭叫,他跟着疼,巧儿和龚世耘急得发慌,他跟着乱窜,现在屁股终于能落个座了,他很疲惫地掏出烟锅,给自己点了一袋烟舒舒服服地吸起来。巧儿不愿打扰了范喜和龚世耘,自从门里出来,被门口的莫辛诚一把拉到腿上坐着,她也就不跑了,依偎在他怀里歇了歇脚,她扭扭脖子,将莫辛诚的烟锅拿过来吸了一口,呛得很,便又笑着还给了他。
“总算是安生了,爷说了,以后把小喜接回去,再不会亏待了他,咱们俩的婚事爷也非要包了,他说他来出钱操办,不要咱们再费神,一定给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你看行吗?”巧儿靠在莫辛诚肩头,将方才龚世耘对她的许诺都说了,龚世耘眯着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烟,他摇摇头,只用一只手对巧儿比划了起来:“不要他,咱有钱,你是我媳妇儿,当然是我来操办婚礼,老子给他留个上座就算是给他面子了。”
巧儿笑了,对着他刚毅的额头狠狠一戳,“倔驴!你们这些傻老爷们儿啊,怎么一个二个的尽是倔驴!”
莫辛诚的一袋烟还没抽完,龚世耘突然从房里冲了出来,一身的血,神情已经近乎狂乱,“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就开始出血,根本止不住,你们快去看看吧!”
巧儿一声惨呼奔进了房间,莫辛诚没有多想,也跟着一脚跨了进去,而一进屋子,他堂堂一个七尺大汉差点没吓得跌到地上,范喜的血已经完全染红了床单,还从边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他毕生没有见过这么多血,甚至不知道人竟然可以流出这么多血。
巧儿扑过去一看,范喜刚生完孩子瘪下去的肚子竟然又微微鼓了起来,她按一按,并不硬,晃晃荡荡像水袋一样,然而又并不是水,里面全是血,一按就从后面喷涌出一些,身体里的血都流到了肚子里,将他松垮的肚皮又撑得圆圆的了。范喜脸上已经全无血色,他大张了嘴,狠命地想呼吸,眼睛也瞪圆了,泪水源源不绝地流下来,在脸上摊成了一片瀑布。巧儿握住他的手,手是冰凉的,他的嘴唇苍白龟裂,无助而又绝望地喊着冷,龚世耘将家里所有的棉被都搜罗过来紧紧地包裹住他,可是没有用,范喜冷得发抖。
龚世耘发了疯,拿着巧儿不当人地摇,“你救救他!救救他啊!怎么回事!我操他妈的怎么会这样!”
巧儿被他摇得头昏脑涨,破布偶似的往地上一扔,她爬过去掀起范喜的被窝,热腾腾冲天的血气差点把她呛得呕出来,她赶忙从屋里找了一筐棉纱去阻去塞,可是马上就能被血浸透,范喜两腿中间积聚起来的一洼已经渐渐凝固,变成了一块血豆腐,黏得她满手都是。范喜起先是惊恐至极的,他攥着巧儿,攥着龚世耘无声地大哭,可是随着血渐渐流空,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范喜却不得不平静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好像正在陷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眼皮重得睁不开,耳朵里也灌进了泥浆,他听不到声音了,他张开嘴,胸口却已经连供他讲一句话的热气也没有了,周身都是刺骨的寒凉。
“出……去……”
“什么?”巧儿看见范喜蠕动了嘴唇,她赶紧凑到他面前去听,范喜抬起一根手指,朝着龚世耘颤了颤,又说一遍,“他……出……去……”
龚世耘啪地跪到了地上,虽然范喜的目光已经失去的焦点,但他捧住范喜的头,让他和自己脸贴着脸,“我不走小喜,我他妈今天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儿看着你!你也不许走!”范喜的头耷拉在他手上,仍在喃喃,“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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