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是耳朵后方都没有遗漏，等到热水将身上所有的泡沫都冲洗干净后，蒋悦才勉强睁开了眼，望向对方。

    相较于清洗他时的巨细靡遗，霍重锦清洗自身的动作便显得迅速多了，两人一前一后洗过澡，又浸泡热水半晌，等到水温渐渐转凉，才先后起身离开浴缸。

    彼此的身躯都是湿漉漉的，踏出浴室后，蒋悦在床沿坐下，一边打呵欠一边慢吞吞地将身躯擦干，霍重锦取来吹风机，替他将湿发吹干。因为确实相当疲惫，蒋悦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的照顾，结束后在对方的手腕上轻轻一吻，算是聊表谢意。

    霍重锦取出干净的睡衣替他穿上，蒋悦察觉对方的醉意似乎在方才洗澡时便已逐渐消失，现在的动作简洁利落，全然没有分毫意识不清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困惑。

    “你刚才到底是真的醉了还是装醉……”蒋悦昏昏欲睡，不经意地问道。

    霍重锦没有回答，却顺手关了卧室内最后一盏亮着的灯，霎时，屋内重归黑暗。身旁的人在躺下之后，从背后伸手拥住了他，在这种难以言喻的宁静气氛中，蒋悦唯能感觉到无法抵抗的倦意如潮水般涌来，然而对方的拥抱又带来某种令人安心的感觉，于是他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完》

    番外：常日

    他醒来时，身旁的人还在熟睡。

    霍重锦望着蒋悦仿佛无忧无虑的睡脸，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他自己也不能解释的平静与安心，似乎这种日子已经行之有年，而且未来还会持续不断，但他却至今都没有感到厌倦，对他而言，确实有些难以置信。

    他起身下床，到浴室里洗漱过后，顺便又冲了个澡，再次出走浴室时，床上的人依旧熟睡着，大概是过于疲倦，而且昨晚约莫三、四点才入睡，彼此也都不是可以肆无忌惮熬夜的年纪，蒋悦会睡到这个时间也是可想而知的，不过还好是假日，睡到下午也无妨。

    霍重锦换上了干净的衣物，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是下午一点了，而床上的人却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他安静地走出房间，下楼后正想准备午餐时，才注意到冰箱里食材不足，虽然不是不能凑合，但他不想，再加上时间充足，索性拿了手机与皮夹，往住家附近的超市走去。

    住宅区的路上没什么人，霍重锦不疾不徐地走在人行道上，片刻后，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顺手接起，本以为是蒋悦，但却是一个已经一阵子不错联络的朋友。朋友问他要不要一起趁着连假出游，去私人海滩上晒太阳，霍重锦思索片刻，想到家里那个好不容易有休假的人，还是拒绝了，被朋友嘲笑是妻管严后，他也只是抿了抿唇，倒也说不上不快，两人又随意说了几句，便各自挂了电话。

    朋友虽然是性格轻浮的类型，但并不会勉强别人，也懂得所谓的分寸，这也是霍重锦结交朋友的基准，不管怎么说，能够把握彼此之间的界线，才能避免冒犯别人，或者被别人冒犯，因此即使霍重锦在后婚减少了与友人出游的频率，对方也并没有因此而疏远他，顶多是嘲笑他被年少的伴侣管得死死的，两人的交情并未改变。

    霍重锦也曾经让蒋悦与自己的朋友见面，但因为年纪与兴趣都有所差异的缘故，相处的不算非常热络，霍重锦当然明白这一点，因此在见面后一起用餐，认识后也就罢了，并不强求彼此必须时常往来。

    而蒋悦的朋友他也只认识一个钱士峥，其它的大约是泛泛之交，甚至不会介绍他认识，两人的交友圈完全没有任何重迭之处，更不要说，钱士峥跟他平常往来的对象更像是同一类的人，霍重锦至今都还是不明白钱士峥与蒋悦的友谊究竟是怎么开始的。

    从他有意识以来，交往的都是这一类的聪明人，不管是朋友也好，情人也罢，彼此都熟知对方的底线，不会有那种感情破裂撕破脸面的尴尬场景，他原本以为恋爱便是这种能够谨慎克制的关系，感情结束后或许多少有些失落遗憾，但也就是如此了。

    霍重锦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大家都是这样的，具备成年人该有的矜持与圆滑，既懂明哲保身，也会察言观色，维持着礼貌的距离，在适当的时候伸出手，在不恰当的时候视若无睹，就算是分手也务求好聚好散，他所认识的每个人都是如此，况且大多数成年人原本就是这样虚伪，他也不例外。

    在遇见蒋悦之后，他才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管从那个角度而言，蒋悦都不是他理想中的恋爱对象。

    对方不懂年少，冲动，而且天真到近乎不知世事……从一开始，霍重锦完全没想到跟对方在一起，尽管对方的外表是他最喜欢的类型，但他很明白，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会产生多少烦恼与焦虑；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即使想要抗拒，却还是不知不觉地沉沦在对方仰望的目光之中，而后渐渐无法遏制那些难以启齿的欲望。

    ……想要被喜欢，想要被怜惜，想要被了解，想要被亲近。真是不可思议，他原本以为自己身上不会存在这种软弱的情绪，但实际上不管说出口或者维持沉默，都根本无法否认自己有过这些思绪。

    霍重锦与过去有过的情人与朋友交往时，都是以彼此各自存有不可跨越的底线这一共识为前提来往，他从来不会对他们毫无保留地表现出自己的思绪与情感，而他们也是如此，这是礼貌，也是尊重；然而到了蒋悦面前，直到对方对自己存有爱意后，他便再也无法克制表露真实的欲望，他并不是希望蒋悦能够无条件包容这样的他，而是期望即使如此，对方也觉得无所谓。

    尽管花了一些时间，但在两情相悦后，终究还不算太晚，蒋悦知道了真正的他，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当时，他才终于明白自己作为一个人究竟有多矛盾，蒋悦之于他，跟其它朋友或情人都是不同的，所以他希望对方接纳真实的自己，不管是好的部分或坏的部分，即使羞于说出口，也渐渐开始表现出渴望被爱的执着。

    不知不觉，第七年也即将过去。

    霍重锦踏入超市，想到这件事，心底不免有些百感交集。

    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交往的对象做这些事，但以为对象是蒋悦，而且又比他小了十岁，照顾对方似乎就变得自然而然，再说蒋悦虽然已是成年人，但在生活方面显然还有待学习，某次霍重锦还曾看到对方打算将生鸡蛋放入微波炉加热作为早餐，在那之后，他便再也不打算指望对方能好好照顾自己。

    然而除此之外，蒋悦还是在时间的淬炼下渐渐变得成熟，并不是像他一样谨慎圆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