厥,抽搐……大约要喝个一杯的砒霜,反应才会猛烈至此。不过这样也好,再痛不过刻余钟便去了,受得罪轻。”凤辞华道。
鬼魂身躯震颤不已,却能听到他们二人对话,他声音嘶哑,还能发出笑声来:“你说的对,我死的时候……其实是痛快的。”
百年。七
荒帝道:“所以毒死你的,果真是里头那个,并非栽赃?”
鬼魂目中微亮,道:“是。”
荒帝回头向凤辞华道:“这样他们也能和好,奇了。”
鬼魂哑声笑道:“人都死了,上世恩怨一笔勾销,有什么好计较?”
凤辞华原本只是静默,听到此处,却突然道:“不计较……阁下一句话说得风轻云淡,慈悲满怀,却孰知别人是不是一样看得开,一样不计较?”
荒帝皱眉责怪他:“曾曾祖爷爷已经死得凄惨,你又何必这么说……”
凤辞华面色冷然,只叹气道:“阴间阳世不同,子孙后代除了奉给一些供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要的是另外一句一笔勾销——只可惜,怕是不容易得到。”
荒帝抚掌,愤然道:“是!里头那位怕是早知曾祖爷爷会这样,居然连声门也不应,好不狠心!”
凤辞华伸手拿他手中绿玉拐,道:“既然从外叫不应,也只能开门了。”
荒帝奇道:“你不怕了?”
凤辞华道:“真正阻隔的是人心中的怨恨,而不是两扇石门。不过若不开门,我们又从何开释这怨恨?前辈引我们来,也就是为此罢。”
依鬼魂指点,凤辞华沿石门往东十步,再自墙根向上比了六尺,敲出一块松砖。墙砖不止一层,砖空后只看见黑黝黝的洞。鬼魂也有些紧张地从地上半坐起来,盯着那黑洞,一边道:“其实我也没试过,也不知这套钥匙凑效与否……”玉拐插入洞中,两名活人都屏息静气,听得咔哒一声,不知触动墙内哪里的机关,然后轰隆一声,墙砖面上簌簌掉下些粉状的砂石。动了!万斤石门背后,似乎可以听到嗡嗡的门轴摩擦声,还有巨大的声响折射上墙壁的回音,伴随石门推动扑腾起的雾气,在幽暗的墓道里轰鸣地炸响。似千军万马,狂风过境,黑暗之中回荡缭绕的震响,伴随着腾起的砂石灰幕,将二人包裹在一片迷雾尘埃里。
在那渐渐归于平静的巨响的尾音中,透过沉落于地面的迷雾,荒帝与凤辞华望见一个身影,那人的明蓝衣着,在尘埃里熠熠生光。
荒帝瞪着看了半刻,突然一把拽过凤辞华箍进怀里,一面大声说:“我觉得还是你较好看!”
凤辞华猝不及防,甚是无奈。他甚至有些生气,气荒帝不识时务。他压低了声音向荒帝道:“这又有什么可比,先祖这是倾国的容姿……”
荒帝闻言,手里还紧紧抱着凤辞华,却转看向不知何时已爬起来跌跌撞撞向那边去的曾曾祖爷爷的鬼魂。也是……他不由想,辞华虽则好看罢,但若光为看一眼他的脸,我也不至于做下祸国殃民的事,甚至劳心劳力若此。我同辞华,那是因为有感情——
可是何谓倾国倾城之美貌,他今日才算看在眼里。
百年。 八
百余年的时光就似夹着汹涌的来势逆行而上,冲破地宫中的灰雾迷尘一瞬间停步。
可以想见那位西凤王在世时的样貌必然夺目胜过日光,即便在不见天日的阴世沉淀过千万的日夜,也仍然犹如皎洁月色。荒帝心中抗拒,目光却被钉住般地流连,也不得不暗暗地想:难怪他轻易不肯屈服,也难怪他傲。若长相越美,处境越高的话,我们活该将大荒倾国给他,也不可惜!可惜的是,美的只有样貌,这是骄傲亦是屈辱。他该自责,因为西国终究是害在他手中——但,也多亏害在了他手中……若没有这二位祖宗受苦,我同辞华能否相识都尚存疑,更别提如今他对我死心塌地,掏心掏肺呀,哈哈!
想到此处,他才突然发现那位先帝的皇后,好似自大门开启之后便一直望着这边,望着他自己的皇后。而凤辞华端然与那鬼对视,少顷,只略微欠了一欠身,却没更多表示。
“这……”荒帝想了想,猛然发觉自己也不知该作何表示,而在凤辞华,虽没有谋杀先祖的仇恨,但对一个亡国的祖先,又如何恭敬得起来?
实在尴尬。
好在先皇的鬼魂打破沉默。他想是习惯了,毒药药效未过,眼眶犹自狰狞地淌血,却一手拉了他的皇后,一边向荒帝二人说:“我的棺椁之上还钉了六星封魔阵,是当年我那孽子使人做法将澜舟的魂魄封于地底,离不了尸骨十步,永世逃不脱这地底,更不能转生。我在这里呆了百多年,也小有能耐,却终究动不了活人设的阵法。要你们帮的忙实则简单——给我拆了这六星封魔阵,剩下一切好办。而后,祖爷爷会保佑你们一世无病无灾,多子多福,六畜兴旺……”他说着说着便又蹲倒在地,捧住胸腹重来一趟七窍流血的场景,配上周遭情致,可怜中又有些可笑。
凤澜舟却瞟也未瞟一眼自己脚下,只盯着凤辞华,缓缓问道:“你就是现今西国的王?西凤如今这样,可还成其国?”声音冷冽,隐然在这地宫壁堂中引起回声,竟是质问。
荒帝心里一个咯噔,慌忙想找些话狠狠反驳这挑拨离间的鬼魂,却一时语塞,不想凤辞华似并无惊讶,却平静答道:“托先王的庇荫,西凤政权与治权,也都完善。要说不成其国,小国在大国脚下求生本就不易,为求自保,自要舍弃。至于舍弃,则比起年年金帛岁贡或兵马滋扰,和亲一策,实属便宜。不论如何,打不起仗来,这便是西国最大的利益。我也许无能让西国的城墙固若金汤,但亦在勉力履行自己职责。百年后现世早已同以往两样,先王请勿再问些于事无干,也令晚辈为难的问题了。”
凤辞华话音落地,先西凤王被堵得哑口无言,荒帝却也觉得气闷。“你……”他你了半天,也不知说什么,只好转而埋怨蹲在地上的鬼:“爷爷,怎么一百多年,你也没在地底把大荒跟西凤的友好关系滚近几分?实在好没用!”
“无耻!他滋扰我百姓,强占我国家……这种仇恨,怎能轻易忘记,而你,根本提也不配提!”凤澜舟转而怒斥荒帝。
荒帝愣了一愣,道:“喂,要计较起来我也有几分西凤血脉——当然,我西凤那一小半是卑族,不如你们高贵,所以不配提,是不是?”
大荒民风素来开放,在出身等级,尤其是母系出身上并不太计较,不然当年的荒帝也无法力排众议将外族侍婢所生之子立为皇嗣,是以荒帝能振振有词谈论自己出身。但这话对凤澜舟而言,却又是叫他哑口无言的重击。
他不由更憎恨那个男人——他不能责怪凤辞华,是因为提起他们的果就无法不追溯自己所种的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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