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邱子还是睁大着眼睛,不敢有一点儿懈怠。
再一看师父,他似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半闭着眼睛,正在假寐。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半夜的时候,韩统领来了,说要来接手飞星殿的护卫,让他们走。
师父同他对视了许久,终是让开了路,却没有让小邱子也退开,小邱子想了想,还是告诉他自己是在御前值夜的,一步不能离开的。
韩统领不再多言,神情凛冽地拍了拍腰上的刀:“让开。”
他的脸色黑得比这夜晚还黑,小邱子唯恐损了自己的小命,唯唯诺诺地让到了一边,韩碣一点儿也不防他,矮下身来,捅破了窗户纸,取出个管子向里头吹了什么,小邱子一惊,想起戏文里总说的迷烟。
难道韩统领要谋逆闯宫了?
小邱子心惊胆战,看韩碣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怪异,想向师父求主意,徐瑞已经再度闭上了眼睛,立着不动了。
幸而,韩碣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他只是走到了暗处,小心翼翼地推出一个人,小邱子耐不住好奇,偷偷瞥去,见那人坐在轮椅上,雪白的裘衣,雪白的肤色,连瞳孔的颜色都浅浅的,好像一座冰雕人。
从头到尾,他好像只有那双眼睛是真的,小邱子不小心和他对视了一眼,却能感觉到他笑了一下。
到了门口,韩统领抱起了他,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应,那一头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路过小邱子身边时,有隐隐的药香。
“先生,好梦。”
他最后说了这句话,推开了飞星殿的大门,皇上并没有醒来,看来,方才的确是迷烟。
小邱子很想逃跑,又很想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他斗着胆子偷偷趴着缝隙看,就见韩统领揭开了窗前的帷幔,然后,将那冰雕般的人放在了皇上身边。
站了一会儿,又把皇上的手,盖在了冰雕人的手上。
做完这一切,他再度放下了帷幔,小邱子急忙站回了原位,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韩统领走了出来,脸色还是很难看,他沉默着站在一边,小邱子连大气也不敢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邱子眼瞅着地上突然湿了一滴,然后,是两滴,三滴。
下雨了?
他迷惑地抬起头,就看见一向沉稳严肃的韩统领脸上晶莹一片,他慌了神地张了张嘴,不知道韩统领是怎么了,可又觉得,这个时候,似乎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儿,想起师父的教诲,他干脆把头埋进胸口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可眼角的余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盯着地上的湿痕。
一夜的时间,平静如水,什么都没有发生。
天亮的时候,皇上照常喊人侍起,小邱子看了看一动不动的韩统领,他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只是眼睛红得吓人,又偏偏瞪得极大,好像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韩统领不说话,师父睁开了眼睛,向小邱子点了点头,小邱子只好按着本分走了进去。
皇上已经起来了,背对着龙床立着,面色平静。
小邱子很守规矩地不往龙床上看,低着头替他逐一地穿衣,等玉带扣上的时候,皇上突然说:“等朕上了朝,再叫醒闻先生。”
原来他就是闻先生。
小邱子总算对上了号,认认真真地答应着。
皇上穿戴整齐走了,可韩统领还没有走,他好像已经被定在了原地,再也不会有别的动作了。
大人物之间的事,他不懂,他只是听着皇上的吩咐,静静地守在床前,等着过一个时辰,叫醒闻先生。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闻先生还没有醒。
他可睡得可真沉啊,帐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呼吸声都没有。
小邱子眼珠转了转,偷偷地用手指挑起一点儿,闻先生果然睡得很沉,他可真好看啊,细长的眉,浓密的睫毛,精致的五官,就连睡着都这么好看。
可看了一会儿,他觉出不对劲儿来,闻先生胸口的被子连一点起伏都没有。
他不是睡着了。
小邱子吓得跌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朝堂上的大臣们正一个一个地汇报着事情,皇帝听得很认真,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到了最后,韩硕手持象笏出列,“禀皇上,青江连日大雨,河堤崩塌,灾民无数,臣以为当立即拨款赈灾,请皇上准奏。”
没有声音。
“臣请立即拨款赈灾。”
依然没有声音,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臣……”
“韩相。”简荣铎出言提醒,神色一片凛然。
韩硕抬起头,声音哑在喉咙里——皇帝赤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远方。
所以人维持了一致的沉默。
☆、替身
暴风雨前往往最是平静。
皇帝退朝,回宫,看书,批折,沉默着忙到黄昏,方伸展了一下筋骨,靠坐在软榻上,示意小邱子替他松松筋骨。
小邱子诚惶诚恐地凑了上去,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双手上。
皇上的目光定定的,很安静很安静地望着门外,过了许久许久,他示意小邱子停下来,柔声吩咐道:“备驾吧,朕要去看看闻先生。”
小邱子张了张嘴,想说闻先生已经去了,尸骨是韩统领看着收敛的,已经移回了希古院停着,皇帝没有旨意,明日就要移出宫外下葬了,皇帝这时候去,并不适合。
但紧接着,他发现他们去的方向却并不是希古院,而是横波阁。
横波阁的主人金乐师小邱子也是第一次见,却颇觉得眼熟,仔细一想,倒似闻先生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连走路也忘了。
皇帝却似很高兴的样子,唤了一声:“闻楚。”
这下不光是小邱子,连出来迎接的金堂也愣住了,皇帝自顾自地坐下了,似乎全然没有觉得那里不对。
金堂正疑惑间,眼角扫见徐瑞轻轻摇了摇头,登时心头一震,看向言穆——他仍然面带微笑,自顾自饮着茶,时而含笑看他一眼,金堂从没有见过言穆这般模样,不禁低下了头,说不出一句话。
气氛一时诡异地凝滞起来,皇帝开口了,语气极为温和,“怎么了?”
金堂二话不说跪了下来,大声道:“我不是闻楚!”
言穆的笑容僵在脸上:“你说什么?”
金堂抬起头直视着他,“从前皇上将闻楚当作我的替身,如今他去了,你就要我做他的替身吗?我不愿自欺欺人,也不愿看着皇上这样,哪怕皇上要治我的罪,我也只能这样说。逝者已矣,皇上不在他还在时珍惜,现在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难道这样子,陛下的心里就能安心了吗?”
言穆听着,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方才移开了眼睛,望着外头高远的天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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