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隔着玻璃门，都能感受到怪物撞击地面的震颤余波，如此沉重的东西，被苗春风一指空枪打出停止作用。
    那怪物在地上扑棱着翅膀，巨大的蝠翼震荡空气，声音恐怖。
    苗春风又抄起电棍走过去，他的电棍肯定特制的，一米多长，闪烁着紫色电弧。地上的怪物努力想要站起来，却被苗春风一脚踩在后背上，电棍乱捅。
    感觉那怪物快死了，苗春风才停下来，从风衣里取出一个金属注射器，往怪物的脖子上来了一针。
    怪物的翅膀也不扑棱了，在地面上一软。苗春风伸手，朝张生勾了勾手指。张生用力摇头，苗春风勾着的手指伸直，朝张生比划成手枪的形状。
    张生立刻扯下门缝上的胶带，抽了拖布杆丢给醒来的男子，推门走向街道中央。
    “搭把手，石像鬼很沉，小心别割伤了。”苗春风指挥张生帮忙。
    张生低头看地上的怪物，这玩意看上去比成年人要矮一点，蝠翼状的翅膀宽大，生着漆黑的骨刺。石像鬼有粗壮的四肢和尾巴，爪子巨大，不知道怎么飞起来的。他弯腰一搭，身上本能地用了蟒缠劲，和苗春风两个把怪物丢在车厢里，压住了两个俘虏的大腿。
    “力气挺大啊，走吧。”苗春风打开车门，上了福特猛禽。
    “不管他们了？”张生指着711店，里面还有三个人呢。
    “怪物冲你来的，你不走他们才危险。”苗春风发动猛禽引擎，张生只好上车，系好了安全带。
    “我们去哪儿？”张生略微有些忐忑。
    “发展局。”
    “我也是发展局的人了，预备役成员，李处亲自签的。”张生朝苗春风笑。
    “预备役啊……差不多少的都会给签了，主要是真的省钱。”苗春风也扭过头朝着张生笑，笑得张生发毛。
    “省钱？”
    “缺人的时候能强制征召，死了后抚恤是临时工标准。”
    “这不是坑人吗！”
    “我让你跟我你又不肯，答应我多好，正式员工底薪一万二起，户籍医疗保险齐全，有车有房有墓地。”
    “墓地！”
    “死了可以土葬，风水好。”
    “那预备役有啥？”
    “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苗春风道。
    “能不能给翻译一下？”
    “我说的不是中国话？”
    “我觉悟低，理解不了。”
    “国家需要的你的时候，你要随时准备献身，这叫有理想；老百姓不犯法就行，你随地吐痰都不许，这叫有道德；发展局探员需要遵守的规章制度，科目课程你都得会，这叫有文化。”苗春风到此为止。
    “有纪律呢？”
    “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不该问的别问。”
    “我现在投靠你还来得及吗？”
    “李处签的字，你说呢？”苗春风反问。
    “我能不能投靠安全局？”
    “你可以试试，看在咱们关系不错的份儿上，我负责收尸。”苗春风吓唬张生，张生还真就信了。
    “就没一点好处？”张生嘟囔着。
    “你这话说的不好，要有理想。”
    “你把我说的理想都破灭了。”张生身子一瘫，人生灰暗。
    “你应该往好处想……”
    “丧事儿喜办？”
    “有文化！”苗春风夸赞。
    “那你说怎么个喜办法？”张生不得不追问，他加入发展局的顾忌很多，原本以为预备役啥也不需要做，和民兵一样。现在听起来似乎不是，也有可能接受任务。
    “发展局现在预备役很多，李处亲自签下的就你一个。”
    “什么意思？”
    “你直接划拨给特勤处，可以先进行培训。”
    两个人说着话，苗春风把车开到了僻静的路上，一幢楼房占据了整条街，中间两座高塔般的建筑耸立。
    “这是什么地方？”张生在燕京城也有几年了，对这里完全陌生。
    “这部分是对外的，将来会是博物馆、拍卖行、艺术品中心。对面还会兴建商场，打造一个新商圈。发展局在后面，这里主要是研发部，培训部什么的，武装部队在其他地方。将来特勤处也会搬过来，我带你去特勤处的办公大楼。”
    苗春风拐弯，前面金属大门滑开，汽车驶入深邃的门洞。
    “侧面街区还封锁着呢，现在只能从这儿进。”苗春风把车开过后面停车场，再往里有两层的楼房遮挡住视线，苗春风把车开到不起眼的入口处，这里就站着警卫了。看到苗春风的车，两个警卫走出来，一个去车厢查看，一个检查苗春风证件。
    张生发现，他们检查证件用的是一个扫描器，带阅读界面的。
    “让值班的人都起来，准备审讯，还有那头怪物打了针，估计控制不了太久，快点送去实验室。”
    “是，苗队！”警卫敬了个礼，拿着对讲机开始说话。
    岗哨的铁门滑开，苗春风把车开进里面的庭院等候，不一会儿就来了两辆车，一辆像是冷藏车，一辆像是押运车。车上跳下来十几个人，把石像鬼和两个乌鸦面具人带走，分别装车。
    “我带你去入档，顺便认认门。”苗春风再往里面开，张生看到夜色之中，建筑群高低错落，不知道占了多大的面积。
    很快福特猛禽就在一座大楼前停下，张生下车，抬头看着近百米高的特勤处总部，发现竟然只有七层，每一层都是十几米的举架。主体建筑旁边还有一些略矮的房子，簇拥着这幢哥特风格的大楼。
    那尖顶在月光下有些阴森，苗春风道：“大家还没搬过来，这边人太少，平时都不会把灯全开。”
    “节约点好。”张生附和着，跟苗春风下了车。
    走上台阶，苗春风伸手拉开巨大的木门，迎面光芒瞬间铺下来，金碧辉煌的大厅灯火通明。张生眯着眼睛抬头看，穹顶上垂下来的水晶吊灯色彩琉璃。
    正面接待处的台子又高又宽大，胡桃木的，里面坐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穿的也不是普通制服。
    “苗队！”台子里的美女主动招呼，身后大门无声合拢，张生抬头看那水晶吊灯，是从二层穹顶垂下的，这大厅里面的空间如此高，两侧楼梯环绕上去，扶手对接在一处，就是二层的平台。
    “我去档案室，办理入档手续。你查一下李处的手令，给张生的。”苗春风道。
    “稍等。”美女在电脑上输入查找，很快找到了相关手续，然后她才给苗春风拿了一张金属卡片。
    “跟我来吧。”苗春风拿了金属卡，带着张生走楼梯。
    看张生的目光瞄着水晶吊灯，苗春风笑道：“全世界最大的吊灯，全部是人工磨制的金水晶，任何鬼魂在这里都会现形，并且被压制。最主要的还是力量排他性，只付出点电费就能保证安全，是不是很科学。”
    “一层没电梯？”张生大概明白了这种布置的道理，不过还是问了一句。
    “想去特殊楼层就得在一楼取卡，经过楼梯上二层，整个过程都在羲和的注视之下。她可不止是个吊灯，你要是存了坏心思，会被烧成灰的。特勤处大楼设计成这样，就是为了能装得下她。”
    “这些是机密吗？”
    “你可以听，但是不能往外说，羲和会知道你干了什么。一会儿我带你签保密条例，你每个字都记住，根据泄密等级不同，羲和的惩罚也不一样。就算你一辈子不来这栋大楼，羲和也有很多眼睛在外面。
    除非，你选择永远生活在黑暗中，不见光明。”
    张生明白，不可能每一盏灯都是羲和的眼睛，但是一个泄密的人根本没法确定眼睛在哪里，只能躲避一切光源。这是心里威慑，无处可逃。
    而苗春风的那句话，也是警告。
    除非，你选择永远生活在黑暗中，不见光明。
    档案室在地上六层，张生走出科幻感满满的电梯，三层电梯门在后面就像是机械口腔一样收缩合拢。已经有人等在这里，苗春风叫了一声高叔，中年男子看上去被吵醒了，打着哈欠道：“你们先等我喝杯咖啡，不急吧？”
    高叔比张生略矮，四十多岁，头发剪的很短，除了右手之外，双腿和左手都是金属的机械义肢。
    在他的胸口，挂着十二枚勋章，仿佛睡觉都舍不得摘下。
    “您慢慢喝，我让他先看看规矩。”苗春风客客气气地道，他这个时候就像是大院儿里看到长辈英雄的小孩子，听话又活泼。
    张生全程微笑，冲着高叔那十二枚勋章他也要恭恭敬敬。
    高叔给了张生一张桌子，一个小号电纸本，让他自己看条例。苗春风给高叔冲咖啡，还点了支雪茄递上去。
    “我不抽那个。”
    “战利品唉，我用积分换的，有年头儿了。”
    张生一个人翻阅特勤处条例，开头第一句就是——发展才是硬道理。张生返回电子封面上，看见被他忽视的话。
    拳头够硬，才能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这口号很发展局，一点也不神神叨叨的。再往后翻，就是发展局徽章，两个暗银色的圆环放大，却是精巧咬合的齿轮。中间的五角星放大，就可以看见更多符箓般的文字，这徽章下面写着——神秘也是科学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