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野五月跑着跑着，发现自己迷路了，四周的树木在月光下成影成对，斑驳黯沉，灌丛里传来不同昆虫的交杂鸣声，隐隐约约似乎还能听见地上落叶被压践的声音。
    她一下子联想到蛇，胆战心惊地把肩部缩了起来。
    “二乃，四叶，你们在哪儿了？”
    她小声地向四周呼喊，又不敢太大声，要是正如同学传言，这树林不干净，她可能会叫出一些鬼怪来。
    四周没有一个人回应她，只有落叶在飒飒作响。
    中野五月望了望回头的路，轻手蹑脚地往回走，走到一条三岔路口时，她已经忘记自己是从哪来的了。
    “大家，都在哪儿？”她的小脸沮丧起来，眼角噙上一丝泪光。
    ……
    中野三玖定定地凝视身前的中野一花。
    看着眼前的长女，她好像在透过镜子看自己。
    中野一花作为长女，总是比其他四人要成熟许多，在妈妈刚刚离世、四人还在哭哭啼啼的时候，她已经懂事地开导四人的内心。
    此后五人一起生活的日子里，中野一花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容，温柔地照顾四个妹妹，行为举止间都散发出与年纪不相符合的成熟气息。
    虽然五姐妹的脸都是一样的，但中野一花的脸蛋比四个妹妹多了一份安全感。
    “……”
    面对中野三玖的话，中野一花一时间愣在原地。
    片刻后，她动作浮夸地摇头，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怎，怎么会呢？”
    中野三玖脸颊安静，并着双腿伫立在原地。
    有时候，长女也不是无懈可击的，也会有不自然、动作浮夸、全力装傻的时候。
    中野一花也有不安的时候，中野三玖在五姐妹里是一个安静的人，所能观察到的事物比二乃，四叶，五月要多。
    她曾经看见中野一花独自一人蜷曲着身体，在屋子外默默流泪，现在自然能看穿这是长女的谎言。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中野三玖问。
    中野一花愕在原地，咬了咬嘴唇，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
    再次抬起头，她的眸光已经恢复光彩，十分复杂的流光从她眸瞳中心一闪而过。
    “我也不清楚了。”
    中野一花说出的话，默认她也喜欢高杉原这个事实。
    中野三玖低下头，回忆起中野一花曾经帮她制造与高杉原相处的时光。
    “那，为什么要帮我？”她小声地问。
    “……因为，三玖喜欢他。”中野一花舔着嘴唇，回答。
    “但是，你也喜欢他呀。”
    中野三玖揪心地昂首，望向中野一花。
    “我没关系的。”中野一花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手把脸颊边的发丝捋到耳朵后，“杉原君他，和你很配。”
    中野三玖咬紧嘴唇，小步走到中野一花面前，双眸认真地看向她。
    “因为一花是五人中的长女，所以就要照顾妹妹，把杉原同学让给妹妹吗？”
    她质问中野一花，中野一花双眸睁大，愕在原地。
    “一花也只不过比我们早出生几分钟而已，明明和我们一样都是十七岁，为什么每个事情都要像一个大人一样呢？”
    中野一花被中野三玖说得讲不出话，抿住双唇。
    “你小时候也有抢我们东西吃的时候，你难道会愿意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交往吗？”中野三玖说着，胸脯随着呼吸起伏。
    中野一花抿着嘴巴，看向地面。
    不，她不愿意，也更不甘心……
    “你是真的喜欢杉原同学吗？”
    中野三玖几乎要和中野一花贴上，脸颊之间的距离足以嗅到对方的鼻息。
    “……喜欢。”
    沉默片刻，中野一花双眸坚定地说。
    这一次，在泛着一层淡淡月光只有她和中野三玖的夜晚里，她第一次对别人坦率出自己的内心。
    中野三玖慢慢退后，眼睛认真地注视中野一花。
    两人安静了许久，她才缓缓张开嘴巴：“那就来公平竞争吧，我也超级喜欢杉原同学，我不会轻易放弃他的。”
    中野一花听到中野三玖直率的话，惊呆地微张小嘴，“公…平…竞…争？”
    “嗯。”
    中野三玖点点头，有些释怀地叹一口气。
    “我第一次知道二乃也喜欢杉原同学时，心里也是难以接受的。”
    中野三玖摸了摸自己的左胸，那儿的心脏在蹦蹦跳着。
    “我害怕杉原同学被二乃抢走，她又会社交，又会做饭，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历女。”
    中野三玖说着，中野一花想去安慰她，但还没张开嘴巴，中野三玖低落的目光变得有神起来。
    “但现在知道你在喜欢杉原同学的同时，还默默给我和他制造机会，我明白过来，喜欢应该是一件不卑不亢的事情。
    既然喜欢上一个人，那就应该主动去追求，不能一边压抑自己的喜欢，一边还要把他拱手让出去！”
    中野三玖银铃般的声音随着夜风起伏，中野一花第一次发现中野三玖的脸颊如此动人。
    中野一花沉默着，一直绷着的肩部慢慢松了下来。她一直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自己的妹妹不仅没有责怪她喜欢上同一个人，还鼓励她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她眼角噙上晶莹的泪丝，很快转瞬即逝。
    在妹妹面前，她不能哭。
    “谢谢你，三玖。”
    中野三玖的目光在夜色里变得温柔，“我可不是再安慰你。”
    “我知道。”中野一花鼻子还是酸酸的。
    “走吧，我想见杉原同学了。”中野三玖看她一眼，“现在我们可是对手了。”
    “那姐姐可是会全力以赴的。”中野一花深吸一口气，恢复状态后，小脸的肌肤有些冷白，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两人拉着手，慢慢走进树林。
    中野三玖的细腰挺得很直，双眸坚定。
    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为了喜欢的人，她也会变得勇敢起来。
    就像二乃，喜欢一个人就一发发直球的追求。
    就像一花，喜欢一个人还能忍住激动，关心妹妹的感受。
    她一定也能追求到自己的幸福！
    两人只要相互爱慕，相互喜欢，就算有一方有一万个追求者，最后双方也会走到一起的。
    她坚信，高杉原能感受到自己这份独一无二的喜欢，也会喜欢上自己的。
    “要不，谁先和杉原同学上本垒，谁就能赢？”
    路上，中野一花忽然建议。
    “不，不行！”
    这话一下子把中野三玖拉回现实，仔细想了想，她还真犹豫下来，小脸羞得红润，但最终还是晃晃脑袋。
    “我们都是一样的身体，衫原同学肯定分不出来，用这种手段，就……算不上什么了……”
    中野三玖小声呢喃，说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中野一花呵呵一笑，“逗你呢。”
    “高中结束前，我相信杉原同学会作出他的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