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还没上,郑颖已经按捺不住:“怎么回事儿?”
“我也是回家偶然听我爸妈提的。”
“什么时候?”
“大概半年前吧,说是觉得我们都稳定了,是时候考虑大事。”
郑颖压着火气:“那你怎么说?”
“含糊过去了。”他停了一下又说:“我肯定是看你的意思。”
郑颖一下火冒叁丈,拍了一巴掌桌子,正好拍在桌沿上,痛死又憋着,从手到脸都红了,连环夺命问:
“你他妈的不会说分手了?怎么了?自己做的破事儿,敢做不敢当?父母那里倒是知道燥,屁都放不出来了?”
王仁浩条件反射就把她拍得通红都手掌心翻过来揉,边揉边吹气。
郑颖还在气头,大脑全放在嘴上,还没反应过来,光在那里嘚啵嘚:“还看我意思?我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你高贵男人我高攀不起!怎么了,你还等着我捡破鞋?亏你想得出来!结婚结婚,结个屁!我看你不如结扎了干净!”
她说了好大一通,王仁浩由她说,一点都不气恼的样子,还问她:“疼吗?”ƒцsんцτànɡ.čòM(fushutang.com)
郑颖简直要晕过去,一手抽出来,一掌拍在他小臂上,大放厥词:“我操你……”放了一半,刚想把一个“妈”字吐出来,又想到阿姨对她不薄,硬是收住了。搞得王仁浩脸红,嗫嚅着嘴,最终没说什么。
郑颖在心里疯狂教育自己:不要生气,不要跟傻逼过不去,晦气的都是自己。心、平、气、和,呼……
王仁浩看她脸色好点了,赶紧解释道:“我是说,分手这事儿怎么跟咱爸咱妈说,看你的意思。”
郑颖一口气还没上来呢,又让他点着炮仗:“什么咱爸咱妈?谁跟你咱爸咱妈?尽占便宜你要不要脸?”
他不敢说话了,过了又一会小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郑颖烦得很,挥挥手:“行了!”
外面送菜的小姑娘在门口徘徊了半天,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都不敢进去触霉头。好不容易寻个空档,赶紧敲门进来,菜一放,菜名囫囵一报,“嗖”地一下又出去了。还不忘瞪一眼王仁浩,给郑颖一个鼓励的眼神,末了贴心地带上门,关得严严实实。
王仁浩觉得自己有十分之九执念,是因为他跟郑颖结束得仓促,什么都来不及说。郑颖直接全身而退,而他一个人十分茫然。他能理解郑颖对于忠贞度的洁癖,但是介怀郑颖对七八年感情拿得起放得下,洒洒水一样就过了,好像就他“死了都要爱”似的。明明他是表面上的“过错方”,却很委屈。
他知道不该旧事重提,但是人哪能理性到事事按道理呢?
“小颖,首先我肯定错了。恋爱里让对方感到难过,就是我的问题。但是我跟那个学妹……我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但是我现在是最好的证明,你可以去打听一下,这两年我甚至再也没有理过她。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道,我如果真的对她有意,跟你分手之后最多矫情个把月就会跟她在一起。这种事儿我们以前听的见的都多了。”
“你现在不理她没用啊,你从前就不该理她!我们分手之前你要有这觉悟,那我二话不说。现在这样的证明有什么用?再说你已经不必向我证明什么了。”
“可是我头一次碰上这样的人,实在没有经验。我们在异性朋友上没有过矛盾,对我来说,她当时跟徐濛,跟其他女生,没有任何差别。最后发生那样的事,也不是我可控的。”
“行,你意思是就你没错,错的都是别人!那我错了行了吧!弄得跟我pua你似的有意思吗?”
“我没有这样说,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只是不想你太误会我,还有我对你的感情。”
“然后呢?”
王仁浩摇摇头:“没有了,我只是想解释清楚……让大家都好过点。”
“我挺好过的!”郑颖补充道:“你守身如玉你就守着吧,不关我事。反正我不会的,我有别的男人了!”
“我知道,上次婚礼见过的那个吧?”
“对!”
王仁浩无疑是个天之骄子,他无论是家世、长相、学历、工作都跟周嘉逸有的比,甚至在世俗衡量的标准下,某些方面是远超过他的。这种男人的骄傲是隐性的,从小浸润出来的,他不会把周嘉逸放在眼里。郑颖对男人的喜好,从素人到明星,一贯是同一款——就是她初恋王仁浩这样的!周嘉逸算什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靠给人打点零工过活,五大叁粗的,从一个男人的皮肤就能看出他的贵贱。
郑颖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觉得疲惫,在这些点上争吵没有意义。
她说:“王仁浩,我提分手,是在你学妹这件事之前。其实这件事的真假对错我都无所谓了,你不如少费点力气。”
王仁浩愣了一下:“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最后一年的态度,但是那也是……有原因的。在那之前,我们一直是很好的不是吗?”
她看向窗外:“时间过得真快呀,这新的一年又过去四分之一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来咱俩好的时候,总是十几岁的时候多,反而是上大学之后的快记不清了。”
“……我不是,大学之后我们才算真正地成为了爱人,从心到身,我都是珍之重之的。我们也终于一起生活了,一点一滴的小事,我都印象特别深。”
郑颖看着他笑道:“你瞧,这就是我们的差别。我们就不是一路人,你在意这个,我看重那个,总归会越走越远。”
王仁浩微愠:“过了八年你才跟我说不是一路人?”
郑颖不以为意,甚至还能开开玩笑:“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我不明白。”
郑颖盯着他,想起来大家都说同龄的男人总是比女人小叁岁,这话也许是对的。
不如今天大发善心,让他死个明白?
“我给你举两个例子吧。你大二的时候拿了国奖,那天晚自习其实我很为你开心。开心完不免想到自己的处境。当时期末,我每天绷着神经,担心自己挂科,担心成绩分不到好专业,所以不知怎么着突然哭了。周围很多学生,大概觉得我丢面子,你一下子就皱眉黑脸,说我奇怪,说我扫兴,见不得男友好似的。让我也觉得自己好过分,然后我越解释越自厌,怎么说都不对了,虽然你后来安慰了我。第二件事是大四暑期调研,我带着你跟我们部门的人一起去了海南。当时是男生跟男生一起睡,女生跟女生一起睡。我有一回去找你的时候,你对床正好不在,你把我压在床上动手动脚,其实我很紧张很不舒服。我去找你们宿舍找你的时候,你也经常这样,你室友突然回来了你就不准他们进来,然后他们都在门口笑。其实我们也没有在做爱,但是让我觉得好尴尬很羞耻。”
“这些事你应该当时就直接跟我说,我……我肯定是会立刻改的。”
当时不说,是因为爱情很奇妙,真的让人心甘情愿接受折磨。回头想想,却是一地鸡毛。
郑颖摇摇头:“浩哥,恋爱不是一个计算机里的while循环,能一直让你判断行动,重复纠错。而且我也不觉得这是你错了,或是我错了。需要通过改变对方,或是改变自己的恋爱都没有意思。我们都值得更合拍的人,更开心的生活。”
王仁浩也有一本《前任攻略》,特指攻略郑颖,但是里面所有的计策都要建立在一个大基础上——郑颖还爱他,就跟他爱她一样。
但是很不幸,过去的两年,叁年,甚至更早,郑颖的爱意就开始大打折扣了。时至今日,如果非要说还剩一些,那也是对青春的他们的遗憾,不舍,和对过去的温情。
“我知道了,我会找个机会,跟我父母还有叔叔阿姨说清楚的。”王仁浩摸着刚刚抚过郑颖的那只手,他的大拇指在无名指最后一节上摩挲,那里曾经带着他跟郑颖的对戒。他曾经,乃至现在,以为这枚戒指的款式可以一直换,但直到结婚戒指,另一枚的女主人都会是郑颖。
郑颖也平静了,她过了对男人喊打喊杀的年纪。和气生财,把前男友逼急了风险是很高的。
“好的,就说我们性格不合就行了,也让家长省点心。”
“也好。”他们两家的父母因儿女结缘,自几年起就是非常好的朋友。生意上合作也多,你帮我我帮你的,尽量不要闹掰吧。
她的称呼也换了:“浩哥,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友谊长存。”
“但愿人长久。”
郑颖开了一瓶王仁浩不认识的日本威士忌,王仁浩一饮而尽,泪水比酒还烈。
“……你别不好意思,想哭就哭,我之前哭得可厉害了!哎不过,你别说,有男人为我哭,这辈子也算值了是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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