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两手空空的就这么去实在太过天真。灾区的搜救之类的需要工具,受灾群众第一时间也需要大量的物资供给。泡面,矿泉水,毛巾,换洗衣物和打量的消毒食物,独自一人带这些东西去肯定不现实,他思索了一会儿决定先打个电话给叶十九,让他帮忙找一只车队先从柏家超市的几个仓库将一些生活必需品和食物都运往t省,而他自己则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站起来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表。
离天亮还要六个小时,他现在需要去楼下的物业公司把被六楼张小姐吓到昏迷的任婷小姐送回家,顺便和他的爸爸任天翔请一个漫长的假,接着便立刻前往t省。
柏子仁会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好意,毕竟让一个妙龄女性躺尸在一个看上去像灵堂的地方肯定是不太好。可是在他打了个车,顺手扶着这位任小姐回到她家门口的楼下时,他却被守在楼下已经心急如焚两个小时的任父任母逮了正着,而任天翔看向他的眼神明显像看着一个满脑子下流想法的猥琐男。
“这是身为一个男人做的出来的事吗?柏子仁,任婷是个女孩,你让她这样子回来,是怎么回事?”
简单的确认了一下女儿呼吸平稳,并无大碍,任天翔让自己的妻子扶着昏迷不醒的女儿上楼,转身就冲着柏子仁语气恶劣地开了口。
“我承认你是个优秀的年轻人,但是任婷对你的好感,不意味着你可以为所欲为……今晚的事情,你必须给我个解释,否则我作为他的父亲一定会向你追究责任!“
闻言的柏子仁一愣,他在医院里面和这位任医生相处的还算可以,他的专业态也度很为柏子仁欣赏,因此他也一直没有因为任婷的关系对这个中年医生有什么不好的感觉。但是涉及到自己的子女,似乎天下的父母都会变得情绪化起来,想到这儿,柏子仁有些无奈地看了任天翔一眼,他知道自己就算解释也没用,更何况他根本不想解释,再加上t省那事也很急,他压根没空和任天翔多说。
“任医生,我想请个假。”
“请假?请什么假?”
没搞懂柏子仁是什么意思,一肚子火气的任天翔莫名其妙的看着柏子仁,似乎是以为他是在转移话题。
“实习我没办法继续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淡淡的回了一句,柏子仁的表情看上去挺平静的,但是这种平静恰恰激怒了任天翔,因为闻言的他直接就喊了起来。
“你的学校没通知过你吗?实习期间离开?你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能把规定都不放在眼里,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医科生的专业态度!你要是敢离开,我一定会通知你的学校好好的处理你,你不要以为自己那点才华可以当做骄傲的资本,柏子仁,你有本事就试试看……”
边说边走上前,任天翔今天一晚上对柏子仁的印象已经跌到了低谷。他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冷静沉着的青年,可是无论是他鲁莽的行为和散漫的态度都让任天翔感到深深的愤怒,而最可笑的是,当他已经明确地表示出,只要他敢擅自离开实习,他一定会让他的实习成绩很难看,甚至毕不了业,可是柏子仁只是用冷淡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接着毫无犹豫地就转身走了。
“那就试试看吧,回见,任医生。”
*
此刻的t省,一切还风平浪静。
灾难前的动物大逃亡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类的警觉,即使在这几天,天气异象频频发生,可是大家还是照常的生活学习着,没有一丝异样。
绵延万里的大山深处,一个拥有着独立文明的少数民族村落此刻也同外界的一样对即将发生的灾难毫无察觉。
这寨子落很小,只有不到四十的人口,主要由老人和孩子组成。因为靠山吃山的日子已经不能满足基本的温饱,村子里的青壮年这些年都陆续走出大山去外面打工,而被留在了大山里的这些村民则还保持着过去的生活习惯。他们不会说普通话,也听不懂,日常穿着着属于自己民族的服饰,除了偶尔的下山赶集,他们连山外的人都很少看见。
这个村子的孩子大多都十几岁,有的则更小,老人们则年迈衰老,没有劳动能力,或许不出几十年,这个甚至都没有出现在祖国版图上的村子就会彻底消失这世间,但是当此刻,穿过茂密的树林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的六人小队还是被眼前古朴神秘的小寨子给吸引住了注意。
“我们先别过去,这个村子里的人不太喜欢人靠近,我们几个贸贸然上去会引起他们的恐惧。”
淡淡地对身后的队员交代了一句,差不多跨越了半个山头此时也显得有些疲惫的年轻队长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来,站在高地上,看着隐藏在层层叠叠的大树下的那个漂亮的小村落没忍住叹了口气。
属于遥远时代的木质小楼,翠绿色山林间的村落显得平静而安详,这座大山除了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类聚集地了,而难得是,这里居然一直没有被外面的人收购开发,反而是作为了一种奇妙的存在被保留了下来,仿佛是山神背上的一颗明珠一般散发着让人动容的魅力。
“队长,你到底为什么偏偏要到这儿来啊……一开始不是说不靠近这里打扰村民的嘛……怎么现在……”
身后的甲虫没忍住问了一句,虽然大伙平时都爱听队长的,但是像这次什么也没交代就行动也是第一次,从心底,他相信这个曾经救过他性命的人,但是私心里他还是有着自己的疑惑,而他也知道,身后的几个人都和他有着一样的疑问。
“山里有大灾要来了,最迟也就这两天的事了,我们要说服这些村民和我们一起下山,不然把他们丢在这里,他们全都会死。”
抿着唇用凝重的语调开了口,年轻的队长拧着眉头转过身看着一脸满脸难以置信的队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几天咱们一直在山里,你们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以前在雪山上我都能找到下嘴的东西了,可是我们在这山上乱窜那么多天了,你们听见过一声鸟叫或者是别的动静了吗?山里的溪水水质这几天都特别混,天上更是下了不知道多少天的怪雨……你们还记得吗,咱们来之前,指导员可是特别和我们交代说这里天旱,让我们小心渴死,可是结果呢……”
这般说着,看了眼被自己拽在手里显得有气无力的狈,从这玩意嘴里得来的消息虽然惊悚,但是不无根据,联系这几天的情况,他选择相信,而此刻,他皱着眉头看着面前显得有些回不过神来的队员,低沉着声音好一会儿才道,
“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有点武断,但是……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真要是等灾来了就来不及了,这村子里少说也有几十口人,我们绝不能随随便便下山走了,他们就算不信,我们也得和他们说清楚……关键现在我就问一句,你们信不信我?”
这话一问出来,其他几个人都是神色一凛,大家都是把后背互相托付的人,虽然时常嘴上挤兑,但是一个个早把大伙当成了自己人。军队是一个锻炼集体意识的地方,他们这些人虽然还年轻,但是比谁都明白,信任在危机面前所体现出来的意义,而当此刻,这个年轻的,看上去比队伍里的所有人都要瘦弱的小伙子用这般严肃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时,大家伙只是犹豫了片刻,接着齐齐的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咱们就信!”
听到这话的瞬间,年轻的队长也一下子笑了起来。他这几年一直过着艰苦的军旅生活,因为明显高于常人的身体素质和打死不放弃的驴脾气,他才走到了今天。最开始的也有人瞧不上他,有人想着法要收拾他,被练的浑身青紫的时候没人能给他一声安慰,而只会求饶的人根本不配做个合格的军人。即使拥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但是要适应下来依旧需要漫长的时间。可是任何事都是看实力说话的,他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他有能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而如今,他站在他用性命交托着的战友面前,他没办法坦白自己是用怎样离奇的方法知道了山中即将遭遇的一切,可是他还是想试试看,自己是不是能够得到他们的又一次信任。
意见得到了统一,他们把临时帐篷便干脆搭在了离村子不远的这块高地上,因为这种语言不通的少数民族村落大多并不爱与外界交流,所以他们贸贸然地上去肯定是不行的。他们队里没有一个会说少数民族语言的,所以到时候,怎样进村子和村民交代清楚事情也是个麻烦,所以在去之前,大伙还是决定要把之前那事讨论清楚,毕竟这个所谓的灾难的原因,下山的路线还有怎样说服这些村民都是要提前想清楚的。
“说实话,几天前你出去的那天我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那天的雨透着股怪,当时你们一直不回来,所以我也有点着急,但是在你说之前,我一直没有想到这点……恩,你也知道,我家老头是搞地质学的,他有一次带着我去山里也遇上过一次小地震,当时那天就非常不对劲……而且也的确出现了动物大量逃窜的现象……”
在队伍里一直担任着后勤角色,但是这个叫千里眼的年轻人其实和肚子队长是一期军校的同学。因为都是地方考上来的,他们俩开始就认识,千里眼的真实名字叫姚谦,而肚子队长在军校那会儿则叫傅凛。因为比队伍里的其他人都要熟悉,所以此刻大伙都在准备着露营的时候,他们俩站在一旁进行着短暂的交流。
“恩,关键现在这个可能不是个小地震这么简单……”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着这些尚不知道即将有一场怎样的灾难正摆在他们面前的傅凛想了想,还是冲面前的姚谦道,
“咱们这个拉练,说是三个月不能下山,我这次让你们跟着我往山下面走肯定是违反规定了,现在联系不上上级,肯定也指望不了他们派什么飞机汽车来接我们。徒步下山头估计要两天,真到了下面也未必就有生路,但是留在山里只能是等死,所以我这次这么干也真是没办法了……到时候军校那边有任何问题你们就全往我身上推就成了,姚大眼,你是副队,到时候有什么事你都靠你了……”
“嘿,得了,你这又交代什么遗言呢,有毛病吧你……”
一听他这话就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们俩是熟人这事队里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平时他们说话也少有这般毫无顾忌。因为这个训练原本就是建立在从各地抽选出优秀士兵,旨在培养团队默契和集体意识的,所以能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让这几个陌生人都对他心服口服,姚谦也是打心眼的佩服傅凛的。
以前在军校,他们是同期不同班,但是两年的时间里,他也是听过傅凛的大名的。大伙还是从地方高中考上来的白斩鸡,只能含着泪泡挨教官巴掌的时候,傅凛这货就能顶着两个耳光印子在操场边上做几百个俯卧撑。更不用说他之后以优异的成绩被当时的特别行动部门选中,仅仅三年就从军校中转出,成为一名正式军人了。
驴脾气,二皮脸,当时带他们的那位教官用如此简洁的六个字概括了这位看上去有些娘们兮兮,但是意外硬气的傅凛小同志。而对于姚谦来说,他对于这人的最初印象不过是刚到军校的那一年的某天晚上,他偷溜出来上厕所,结果正好就看见这人站在厕所里哭的样子。
平时谁骂谁踹都笑呵呵的一个人,拿着张照片在黑漆漆的夜里哭的无声无息,要不是姚谦视力好,还真不看见他眼里的那两滴没落下来的泪。
姚谦当时不知道怎么的,自己也难受起来。他们这个军校规矩严,除非经过多项严查,否则根本没法有任何亲属探视,而他听说,这个叫傅凛的偏偏还是个父母双亡的,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亲属关系,而在之后的几年,姚谦真就从没见过这个人休过假或是回过家,仿佛孑然一身,和这世界没有一丝的关联。
“咱们会成的,都多少次了,有你准行,再说,你那个老家的小女朋友不是还等着你吗……”
想到这儿,难免用调侃的语气看了眼面前这人。傅凛这人嘴严又爱装,平时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其实姚谦知道,他高中那会儿就早恋,对象据说小他几个月,走高冷知性风,一心苦守他回老家结婚,简直堪比当代王宝钏了。
“诶,是呀,还有他呢……”
一听这话也笑了起来,原本心里乱糟糟的,因为即将而来的未知灾难而心神不宁的傅凛勾了勾嘴角。满眼的青山翠绿,他仿佛看见了一个人清俊的眉眼就在山水之间,他知道那人一定也在等着自己,而他自己这条命,也一定要好好留着,才能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从此,再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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