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计划，没那么大的能耐。”
    黎鸣一边说着，一边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茶，给光影的茶杯满上。
    “囚徒计划，我更愿意称之为……渔翁计划，跟鱼博弈，得准备足够美味的鱼饵，才能吸引它们的，不是吗？”
    “渔翁计划，也不完全准确，它同样是b项目的另类延伸，可惜这方面比较失败。”
    食物……
    光影心里再一次闪过这两个字，小玲饲养出了他们，那他们，而是为什么样的存在而准备？
    没有人想处于食物链的下端被捕食，更别提是特意准备的食物，自己的命运被写上如此的剧本，得知这种事之后，就算是光影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压力。
    正如他之前担心的一样，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料。
    光影有想过，所谓必须阻止的项目，可能是因为试验体会掌握着超常规的力量，又随时有失控的风险，可能是会被利用去做些超出立场界限的，严重危害世界的事情。
    最开始，他对自己的猜测有七八成的把握，却万万没想到，会是黎鸣所说的情况，根本不在他的想象之内。
    哪怕黎鸣称为渔翁计划，他也能猜到，所谓要钓的鱼有多么的危险。
    那不只是用鲨鱼来形容，有什么东西在绝大部分人的认知之外，对这个世界虎视眈眈。
    “要钓出那些‘鱼’没那么简单，事实上，如果你们作为‘鱼饵’没有用上……那也可以，是我的‘食物’。”
    黎鸣淡淡道。
    光影听到这句话，猛然想起之前墨月弥带黎鸣过来，找他想要收购疯狂生物的事情。
    如果说，疯狂生物能够对他有所提升的话，那么在体内囚禁了多种疯狂生物的自己，就是一个移动的宝藏！
    这一刻，光影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若不是理智告诉他，自己已经跟黎鸣签订过契约，有着庄园的见证的话，很可能忍不住想要逃跑。
    他此刻就在一个猎人的嘴边，只要对方有意一张口，就能把他吃掉。
    “不，如果我对他有用，而我却选择了逃跑的话，这会不会是一种背叛！？”
    就算逻辑告诉他，黎鸣没有对他动手的理由，光影依然感到心惊肉跳，等了少许才逐渐平息下来。
    然后，光影为自己放弃挣扎的决定感到庆幸，为自己一向的谨慎感到庆幸，想必然，在这短暂的相处中，肯定有某些地方打动了对方，这才不至于沦为“食物”。
    “你的意思是，你影响了c博士？”
    “不，正确来说，囚徒计划是我发起的，c博士，仅仅是恰好被选上成为了c博士。”
    黎鸣平淡地说道：“如果你不知道如何称呼我，也可以用真正的c博士，来取代心中的迟疑。”
    “我建议你要选好问题，你能获取的报酬短期来说是有限的。”
    “老板，我想问，你留我在身边，是不是想亲手钓出那些‘鱼’。”光影想了想，决定如此问道。
    “不完全是。”黎鸣说道：“但是你只需要知道，遇到那些‘鱼’，你必死。”
    必死……
    光影他处于能级三的巅峰，距离位格迁跃并不算遥远，只要做好准备，对他来说，能级四的门槛，不会成为限制他进步的枷锁。
    然而在黎鸣的口中，用的是笃定的语气，那意味着，哪怕他成为能级四，掌握真正的位格之后，遇到那些‘鱼’，他连逃跑都做不到。
    两极光暗，再配合信使的位格，生存能力要比其他非凡者要强很多。
    对于老板这个称呼，黎鸣没有任何表示，对他来说这不重要，不过倒是对光影的评价多高一分。
    这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不是完全的谨慎，更不是胆小。
    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以此来获取最大的利益。
    谨慎，有时候会跟多疑挂钩，光影不算，黎鸣更倾向用聪明来给光影下定位，哪怕后者喜欢以谨慎自我形容。
    对于黎鸣给出的答案，光影内心一沉的同时，又多了些安心。
    因为……黎鸣敢留下他，就意味着他的老板，有这个面对鱼的信心！
    看情况，光影认为，他肯定跟鱼打过不少交道，从能制定出囚徒计划这一点来说，就有着比较深入的了解。
    “囚徒计划，一开始不是不是以‘鱼饵’作为主要动机。”
    黎鸣又开口道：“在你的理解中，囚徒指的是那些疯狂生物？”
    “不是吗？”光影问道：“身化牢笼囚禁疯狂，从中来汲取力量，这是我们这些试验体要做的事情。”
    “这样的试验体，仅仅是一件强大的兵器，如果是这样，我为什么不将‘鱼饵’跟兵器两种用处，分成两个简单的项目来做呢？”
    “囚徒计划，我一开始想囚禁的，不是那些疯狂生物，而是……”
    “上帝。”
    囚禁上帝？
    听到这句话，光影忍不住惊愕，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哪怕心志坚定如他，也被黎鸣说得话震惊到。
    先不说囚禁上帝的事情有多么的疯狂，单纯上帝的存在，就让人细思极恐，他们放在旧时代，都是可以称为仙神、天使一样的存在，狂妄一点以上帝自句丝毫不过分。
    但是，这个上帝，是放在新时代的上帝！
    “这个时代，有非凡者，有诡异，有疯狂生物……那么有上帝的存在，很不可思议吗？”
    黎鸣脸色一直很平静，“古代神话之中，总有凡人证道的传说，也有平常人弑神的记载，当你目睹这些内容的时候，除了或许存在的被激起的热血外，可有感到难以置信？”
    那些神话根本不能跟现实相比啊，一般都是当非纪实的文字来看……
    光影心里闪过这个想法时，不由得一怔。
    “老板，你是说那些神话，是真的？”
    “谁知道呢，或许是。”黎鸣的回答模棱两可。
    “又或许不是，到底真假，你以后可以试着去验证。”
    光影忽然闪过一个想法，“老板，你说的上帝……是重启环？”
    自从环绕星球的重启环出现后，空气中才开始弥漫疯狂因子。
    生物的异变，非凡的出现，都跟疯狂因子息息相关。
    特殊、高浓度的疯狂因子，甚至能够形成禁地，诞生诡异的规则跟荒诞的怪物，人类至今未能对这些禁区有多少了解。
    如果说，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存在一个上帝的话，那么除了重启环之外，光影想不到其他可能。
    它是缔造这一切出现的源头。
    若是没有重启环的出现，那么就不存在新时代的开幕，人们仍然活着以前的太平年代。
    黎鸣没有回答光影的问题，而是径自又喝了一杯茶，再给自己满上，右手拿着茶杯轻摇，不至于让里面的茶水溢出来。
    “还有什么问题？最后一个了，你好好考虑。”
    光影没有思考，听到黎鸣的话后，立刻问出最后的问题。
    “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待在你身边，我的生存率是不是最高的？”
    黎鸣微微一笑，“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是否如此，我无法给你明确的答案，就算是我，也会有漏算的时候，这个世界不存在算无遗策的智者，没有人能偷看命运的剧本。”
    “世界无限，而人力有限。”
    “以有限的认知去推测无限，这本身就是一种疯狂。”
    “我给不了你答案，你自己应该对这个世界，有属于你的思考。”
    “能告诉你的是，我在这一片天空下，算是有那么点实力的人。”
    有那么点实力……
    光影对这几个字，是半点都不信。
    黎鸣口中的鱼，是连位格迁跃之后的非凡者，都能威胁的恐怖生命，他能有信心面对，那么就证明他绝对不仅仅是能级四的实力。
    在位格迁跃的路途，黎鸣不是刚站在起点上，而是很可能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虽然没有得到直接的回答，但光影认为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光是随时有可能被“鱼”盯上，就让他对黎鸣抱有安全感。
    更何况，从目前为止黎鸣表现出来的实力，都让光影感到需要谨慎对待。
    他很庆幸，在一开始接触黎鸣的时候，没有因为后者表面的弱小而大意，而是选择不战而败，光荣撤退。
    否则，如今恐怕就不是这种局面了吧？
    他是食物，不仅仅是那些鱼的饲料，也是黎鸣的，这反过来是不是可以说明……黎鸣既可以是渔翁，也可以是那些恐怖的鱼？
    起码两者本质上，肯定有类似的地方。
    光影抱着疑惑走出了黎鸣的房间，很多问题其实他没有问出口，正如黎鸣评价的那样，他很聪明，知道什么是最需要知道的，什么是不该去问的，什么秘密，是对他暂时没有重大影响的。
    他只要明白一点，在黎鸣身边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这就足够了。
    活下去。
    这是光影的信念，正因为见识过地狱，才不愿堕入深渊，才更加留恋这个世间。
    世上还有很多美好尚未去感受，怎么能够就这么死去呢？
    光影暗想，不管好的坏的，活着总该没错，只有活着，才有选择的权利，哪怕是死亡，而如果死了，就无法再选择复活。
    等光影离开之后，黎鸣仍然在反复给自己泡茶。
    他在思考。
    这一次记忆的归来，超出了他的预计，他本来以为起码要等到能级三的时候，新一轮重启结束才会迎来放在05身上的后手。
    那也是最恰当的时机。
    “他们都在为重启做准备，更是放眼更远的未来。”
    世界上聪明的人不止一个，再如何有智慧，都会有漏算的时候。
    除了布局外，还需要有足够随机应变的能力。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黎鸣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
    【老罗，作为满足了你恶趣味，以及帮你护航黄小笑的报酬，帮我准备一个新的联邦身份，不过分吧？】
    点击发送。
    很快，他收到了回信。
    【你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浑浑噩噩到位格迁跃之后。】
    【那么，你要不要加入我们教会呢？大主教的位置我随时可以为你奉上，或者你想当教皇？】
    黎鸣：【废话少说，要我加入你们教会可以，你当着我的面吃一口从鞋子里掏出来的肉干。】
    对面陷入一阵的沉默，许久没有回音。
    大概过了几分钟，罗中书才回复。
    【那你告诉我，你的疯狂数值，以及你迁跃时，强化的是什么。】
    黎鸣：【没问题，那你得让我看到，你再去扶贫那种疯女人。】
    他指的是，当初第一次跟罗中书在村子时相遇，后者让他看到的，那个因为疯狂数值超标而异变的女人，也是当初罗中书控制的身体的扶贫对象。
    当然扶贫肯定是假的，不过是一场给黎鸣上演的戏码。
    罗中书跟黎鸣的相遇不是巧合，在柳墨河检索黎鸣两个字的时候，就惊动了罗中书，再加上柳青影三人的回归，他是故意去那附近蹲点黎鸣。
    不是外出度假，也不是执行什么别的任务。
    为的，是遇上失忆状态的黎鸣，当初对重启环的提及，更多的是试探黎鸣，对记忆失去的部分有多少。
    之所以不相认，也是因为不清楚黎鸣是否有何计划，无法贸然破坏，只能给予一些微不足道助力的同时，多加关注。
    顺便，让黎鸣帮他一点小忙。
    更何况，就算他想相认，以当初黎鸣的状态，也不一定会相信，哪怕当成是好友，难说不会对罗中书做点什么。
    【没得谈了。】
    罗中书回道。
    【潘多拉魔盒是在你手上？】黎鸣不再调侃罗中书，而是问道。
    【对，我让小白跟凌城的顾闻做出的交易，本来是他掌管的魔盒，顺便我让小白将远门的能力记录，得到了可以接触不可视界有关通道的力量，白京昆那个人有问题，我不能让他的分身锚定骑士，他跟很多势力都有来往。】
    黎鸣：【潘多拉魔盒，你应该知道，它不仅仅是一个概念禁忌物，跟别的禁忌物都有所不同。】
    【对顾闻来说，他刚好抛开一个烫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