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连那刺客的长相都记不住了？”穆世杰撑着脸颊问他。
    “嗯。”闻絮风烦躁地挠了下头，“大哥说是因为我伤的太重了，昏迷躺了快一年，失忆很正常。”
    “哦。”穆世杰点了点头，“这个我还能想明白。但是，你为什么受伤之前的事也能忘了？我出差之前你还来送过我，你都忘了？”
    “……”闻絮风沉默了。
    “对啊。我记得很清楚的，苍主和督领就要出发去西边拔营，你说叁公子也要去，刚好你没去过那边，想去玩。你就跟苍主和督领一起，才不跟我出去玩的。你不记得了？”穆世杰一脸迷茫。
    闻絮风眉头皱着很是不耐烦，“我都说几遍了记不住了记不住了？”
    “……”穆世杰仍然很不能理解，“不是，那你慢慢想。那你还记得你们一路行军去哪了？玩了什么？”
    “——我不记得了！”闻絮风抬眼，显然这个话题让他太过烦躁。
    “我只是觉得不合理。你忘了被刺杀的事情，我可以理解为你受伤太重的原因。可你在离开江鸢去西边那会，距离你出事还有大半年呢？这大半年里，你做了什么，你在哪，你见了什么人……你怎么能一点都想不起来呢？”
    见过什么人。
    闻絮风的胸口里头莫名其妙地微微一紧。这感觉让他的脾气都跟着泄了，“你问我，我问谁去？”
    穆世杰盯着他一会，“除非你脑袋被门夹了，不然我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别的理由。”
    “……你他妈死不死。”闻絮风立刻骂他。
    穆世杰耸了耸肩膀，夹起一口肉放在嘴里头咕啾咕啾咬了，眼神都跟着亮了，“哇好香，你尝尝！”
    “不吃，黏黏糊糊，都不知道什么肉看起来好恶心。”闻絮风一脸嫌弃。
    “你怎么能不爱吃肉呢。”穆世杰比刚才还要难以理解他的表情，又夹了一大口肉放在嘴里头咕叽咕叽地吃，满足地咽了下去之后咬着筷梢歪着脑袋看着闻絮风。“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闻絮风让他看的有些发毛。
    “你是不是被人骗了。”穆世杰因为吃到了好吃的，满足的笑容还没消褪，眼睛稍稍弯着，玛瑙色的眼瞳在酒楼奢华的灯光下更加光怪陆离，万花筒一样泛着领闻絮风看不懂的光。
    “你什么意思。”闻絮风的心里莫名一沉。
    “你想啊，整件事听起来都很荒唐。你被人刺杀，差点死了。一年多了，刺客不但没死，在哪都不知道。而且……上曦那边，要是能伤你如此，会这么安生吗？然后你作为受害人，还好巧不巧地失忆了。而且关于这个刺客的事，但凡知情的，都讳忌莫深地狠，我还没去问呢，见我就走……”穆世杰头头是道地说道。
    “呵呵。”闻絮风冷笑，“你有没有想过，人家见你就跑是因为人家烦你？”
    “那不可能。”穆世杰斩钉截铁，“我可是天壤团宠，人人爱我，好不好？对别人都很严肃的常哥，见到我都很平易近人呢。”
    “……”你说的平易近人是被你烦得不行干脆一个劲说好好好是是是对对对吗。
    闻絮风都不想理他。
    “总之，大家一说这个事的反应都很奇怪。”穆世杰吐出筷子，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才把你带出来，想没有人在的时候亲自问问你，结果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离谱……怎么看，都感觉是有人在骗人。”
    “你是傻逼骗你正常，谁敢骗我啊？”闻絮风不屑道。
    “屁话，我天壤第一大聪明的名头岂是虚名？”
    这是李楠给他起的外号——让穆世杰非常自豪。
    “……”闻絮风说，“你还真敢答应。”
    “那是大家对我的认可。”穆世杰点了点头，“事情反正很奇怪，我会继续查下去的。反正苍主累不死我。”
    “我一会回去就跟我大哥说再给你安排点活。”
    “不是你这就过分了，仗势欺人是吗风宝。”
    “……”闻絮风懒得理他。
    “对了，你要问我什么？”
    “啊，是这样。”闻絮风想起来了，“那什么，天天跟着我哥后面干活，那你知道不知道……我哥藏了一个别苑？”
    “……啊？”穆世杰扬起脸颊。
    “操，看来你也不知道。算了。也没指望你，想想也是，我哥他们也不会把这种事情让你个傻逼知道。”
    “不是，我可是苍主大人的心腹，心腹好吗。为苍主大人排忧解难的心腹，苍主对我很是信任，什么都教给我做，不然我他妈的怎么会这么忙？”穆世杰不满道，“不过，什么别苑？”
    “……”闻絮风一脸无语，说道，“就是我大哥私底下建了一座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别苑，戒备森严地离谱。整个将军府里头，连他自己的别苑都没有这么多护卫、这么多阵法和禁制。”
    “真的假的？里面有什么啊？”
    “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啊？”闻絮风不耐烦地说道，“我去问辞哥，辞哥最近总是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至于寒哥……”
    “……啧。”穆世杰点头，“闻督领啊？算了吧，他太吓人了，你还是别问他。前几天，刚不知道为什么杀了一堆地息的人。”
    “……啊？”闻絮风一愣，“为什么？”
    “我不知道啊。”穆世杰说道，“也没有人告诉我啊？”
    “……你他妈这叫心腹。”
    “叫啊。我是心腹，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
    “……”闻絮风太阳穴突突地，这数百年来已经早就习惯这人什么德行了，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了，继续说道，“你知道，这将军府里头所有重要地方的结界，都是我设的。可这个别苑——我从来不知道，也不是我设的结界。”
    “你不是受伤一直昏迷吗，换人做结界也很正常啊。”穆世杰觉得这一点上，他有些大惊小怪了。
    “不是。”闻絮风摇头说道，“我碰过那个结界，很简单就能推断出来这个结界的设置时间，明显是我醒了之后过了四十六天才设的。”
    “……哇。”穆世杰感叹。“也太精准了。”
    “废话，我连这个都感知不到那就妥妥的废物了。”闻絮风说道，“这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我大哥……还有寒哥的态度。”
    “怎么？”
    “我大哥，总是什么人都不带，自己去那别苑里。寒哥，也去那个别苑。而且……寒哥昨天去了别苑之后，还没出来。”
    “嗯？”穆世杰眼睛一亮。“说起来我想起来个事。闻督领好像请假了。”
    “请假？”闻絮风很是惊讶，“怎么可能啊？寒哥这几百年来，受伤都没有听说过他请假啊？”
    “……对啊，所以听说苍霄那边，今天还因为这个有点骚动呢。苍主今天还亲自要去苍霄处理呢。”
    闻絮风抬起手抓着自己的脑袋，“啊，好烦啊！他妈的怎么总感觉乱七八糟的，烦死我了！”
    “不用烦啊。”穆世杰很疑惑，“你不知道那别苑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直接当面问苍主不就好了？苍主那么疼你，怎么可能会瞒着你啊。”
    “……”闻絮风莫名沉默了下去。他垂下睫毛，盯着面前的碗碟，白瓷碗碟上面釉着一丛小花。
    他的心微微一揪，半晌，突然说道。“那个别苑里头。有个女人。”
    “……”穆世杰愣了一下。“啊？”
    闻絮风垂继续说道。“她……她。她好像认识我。可我，我不记得她了。”
    “……”穆世杰的微微蹙起眉头，“风宝，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难看哦。”
    闻絮风摇了摇头，哪怕穆世杰不说，他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不会正常到哪里去。因为一提起那个女人，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天潜入别苑之后，在温泉旁边见到她的情景……
    花。
    和她。
    伤口好疼。
    “这样吧。”穆世杰忽然说道，“我虽然没听说过有什么女人，但是……你别烦了。你要是真的不想去问苍主，那我带你进去不就是了。你见到那个女人，自己亲自问问呗。”
    “……操，还用你带我进去？”闻絮风抬起头来，“我又不是进不去，只是……寒哥在里面。”
    “啊，没事。”穆世杰想了下，“闻督领肯定不能整天都在那别苑里呆着不出来的。等他出来之后，你喊我……我跟你一起进去。”
    “那我为啥不自己进去？”闻絮风不理解。
    “因为你很害怕啊。”穆世杰直接说道。
    “我……我怎么可能害怕？你说什么屁话呢？！”闻絮风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样怒吼出声，明显好像是真的生气了，一脸暴戾。
    面对闻絮风的狂躁，穆世杰仍然笑得无所谓的样子，“风宝，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刚才在说那个女人的时候……你的表情，和你小时候，苍主他们都不在家，你一个人哭着跑过来找我是一样的表情。”
    闻絮风的脸色青白一片。“……你他妈……”
    “好了。”穆世杰点了点头，“等闻督领不在那别苑里，我跟你一起去。我倒是挺好奇的，那女人到底得长得多吓人啊，才能把你吓成这样？是青面獠牙的女鬼啊，还是丑得惨绝人寰啊？”
    砰——
    闻絮风一碗砸他脸上了，只不过被穆世杰给抬手抓住了。他愣了一下，看着手里的头的碗，说道，“……比这还吓人啊？”
    “……你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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