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源从外头斜照进去客厅的时候，那么客厅的门框，也理应向门内投出一条倾斜的影子才对。
    但是……
    沈茗淮看着自己手中胶卷上面的内容皱起了眉头。
    她照下来的照片上，黑影平平整整地躺在两个门框之间，将光亮和黑暗笔直地切分开来了。
    也就是说，在客厅门框之间，一直挡着什么东西……？
    沈茗淮扔掉了胶卷，站直身体，一眼也不看旁边的丈夫，梦游一样进了走廊。
    她脑海中有个大胆又荒谬的想法，等待着她的验证。
    如今没了光之后，她反而看见了。
    两只金属笼子，表面平平整整、线条光滑笔直，并排挡在客厅门口。
    两个体型更小的黑影子，一声不吭地坐在笼子里，仿佛马戏团里被人捉起来的猴子。
    他们只在有人接近时稍微动几下。
    见她走近了，其中一个稍大点的影子，忽然坐起来握住了笼子栏杆。
    冲她嘶哑地叫了一声：“……妈妈。”
    白天他们被关在笼子里，晚上换成自己被锁起来……
    如果她真的有机会能够逃走，那么，在她靠近客厅大门的时候，就能够看到在客厅中央被关在铁笼子里的两个孩子。
    那两个是她孩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他们没有帮助自己的父亲监视自己，反而是被关在了这里。
    他们，还那么小……
    “如果你仍然像以前一样好好地爱我，所有这一切本来都不必发生的。”
    如噩梦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茗淮机械似的转过头，就听他继续说道。
    “我不至于把你锁起来，不至于让你怀孕生下宝儿，不至于把他们关进笼子里。”
    丈夫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轻轻抚摸着她的脖子。
    声音很低，就像是沾了凉意的夜风。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啊。如果你还像以前一样爱我，我们一家人就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的每一句话，就像是一根针，深深地扎进了沈茗淮骨髓当中。
    “现在，你要怎么办呢？”他哑声问道。
    当沈茗淮站在儿童房中看着丈夫搬动三脚架的时候，身体是有些麻木的。
    铁笼子当中的两个孩子好像知道了自己马上就能出来了，有些躁动不安地在笼子当中哼哼唧唧。
    一片黑暗中，沈茗淮有些体力不支地摸索着坐在了地板上。
    放置好三脚架之后，丈夫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着后面的黑暗中喊了一声：“宝儿？”
    从走廊昏蒙蒙的微光里，一个又圆又大的漆黑头颅从门口浮出来，由细瘦身体支撑着，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那近乎贪恋的目光，死死地黏在自己的父亲身上：“爸爸。”
    丈夫似乎很满意，笑着指了指地上的女人：“去，宝儿，坐到妈妈身边去。”
    对于父亲的话，宝儿从来不会去反驳。
    往前走了几步，“咕咚”一声，紧挨着沈茗淮身旁坐下了。
    调整了一下照相机之后，丈夫好像有些不满意的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唔～宝儿坐到妈妈怀里去，让她抱着你。”
    沈茗淮浑身僵硬，身体一动都动不了，更别说还要抱着这个怪物。
    她恨不得一脚将她踢下楼去才好！
    宝儿闻言站起身，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一声不吭地低下头去。
    两只看上去瘦弱的小手放在了她的两个膝盖上，突然重重地朝着两边掰动。
    宝儿的指甲就像是锋利的刀片一样，“刺啦”一下，竟直接将她的衣服布料撕碎。
    膝盖处一痛，让她的双腿微微分开了一条缝隙。
    刚一分开，宝儿见状，立马抓住机会钻进去，坐在了妈妈的双腿之间。
    沈茗淮的手就放在膝盖处，此时离着宝儿的脖颈很近，近到，只要她收紧胳膊，就能掐住她的脖子。
    不，不能这样想……
    这是她自己的孩子……不能有这样的念头，更何况，丈夫还在旁边……
    “好了。”丈夫站在照相机前，抬头看了一眼。
    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指了指沈茗淮，语气中带着命令口吻：“把胳膊搭在宝儿身上，抱着她。”
    沈茗淮的身体绷得很紧，她根本就不想动。
    抱着这个怪物，恨不得自己的灵魂都离得远一些，怎么可能还伸手去抱她。
    可，这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啊。
    听到他的话，宝儿的眼睛咕噜噜的眼眶中转动了两下，伸手将沈茗淮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
    然后转头对着父亲遥遥地笑了一下。
    沈茗淮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将手拿开。
    丈夫不知道从哪里摸索来了一个儿童玩具放在了母女俩身边，然后回到三脚架后面。
    “等几秒啊。”
    怀中抱着宝儿的时候，沈茗淮咬着自己的嘴唇，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咔嚓一声。
    他看了看照相机当中的照片，面上带着十分不满意的神色：“唔~”
    想了想，他又重新走近了抱在一起的那母女俩身边。
    伸手按在宝儿那颗巨大的头颅上，用力往下一按。
    一个粘粘湿湿的东西贴近了自己的耳边。
    沈茗淮感觉恶心极了。
    他果然……完全没有将宝儿放在心上。
    又重新走回到照相机旁边的丈夫，看着母女俩的姿势十分满意。
    快门声和闪光灯刚一停下来，沈茗淮立即说话了。
    “我对你的爱根本没有消失！我之所以要离开你，不是不爱你了，是因为——是因为——”
    “是因为？”
    “你和隔壁那个女人！”
    沈茗淮实在没有好理由，只能抓住第一个跳入脑海的：“你看见她就笑，我知道你很喜欢她！”
    丈夫在漆黑中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琢磨她的话，过了几秒才说。
    “哪有的事？我眼里根本看不到其他的女人。”
    “不，不对！你对她的态度就很不一样，就是这样，我才想要离开——”
    沈茗淮这句话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站在黑暗中的丈夫似乎真的在思考着什么。
    她眯了下眼睛，搭在宝儿肩上的手指向内收缩。
    另一只手则是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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