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华坐黄包车来到心萍的家,竟然在大门口看到了他不争气的儿子尔豪,收到心萍平安无事的消息后激动而惊喜的心情立刻变得怒火中烧,他是让尔豪来求得李家的原谅,没想到他只会蹲在人家的大门口,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实在是丢人至极。陆振华沉着脸走过去,在闻到尔豪浑身散发的酒臭后更是恼怒的皱起眉头,他忍不住朝着尔豪的腰用力的踹了一脚,喝道:“混帐东西,我的脸全让你给丢尽了!”
酒醉的尔豪着听到陆振华的声音,立刻一个激灵涣散的神智恢复了大半,他瑟缩了一□子抬头望去,仰望着模糊的视线,陆振华气得发青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他带着三分胆怯七分委屈,似孩童般的唤了一声:“爸爸。”
听着自己儿子的一声轻唤,陆振华绷紧的怒弦有那么一恍惚间的松动,他恨铁不成钢的长叹了一口气,沉声说:“跟我进去!”
尔豪从地上吃力的爬起来的时候,杜飞和何书桓也赶到了,杜飞怀抱着一大束牡丹花,何书桓提着两个果篮一起并肩行来,二人看到陆家父子后忙的快步上前打招呼,杜飞咧嘴笑着向陆振华问好,“陆伯父好,你们也是来看心萍的吧。”
陆振华深知家丑不可外扬,于是敛起腹中的怒气,面上变的平和了许多,他微抿了一下嘴唇说:“是啊,难得你们这么有心,一起进去吧。”说完率先走进大门。
何书桓看了一眼旁边的尔豪,只见他浑身上下沾满泥土,一脸的萎靡,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上前关心的问道:“尔豪,你没事吧?怎么搞成这样?”
杜飞闻言回过头来,皱着眉头打量着尔豪,由于收到了心萍平安回家的消息,所以现在他对什么事都感觉着轻松愉快,就好像大大的太阳当空,天下便不会再有暗潮湿一般。
他对着尔豪打趣道:“我们的陆公子怎么搞成这幅德了,是不是对哪位千金小姐始乱终弃被人家找人修理了。”
尔豪低着头,嘴唇不自然的抽搐了几下,然后越过二人径直走了进去,“喂喂,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杜飞一脸莫名其妙的盯着尔豪的背影叫道,几天不见他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书桓用肩膀扛了一下杜飞,埋怨道:“我就看他不对劲,你还乱说。”
杜飞一脸无辜,“我哪里有你会察言观色,我们快去吧,看看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何书桓叹气摇头:“我看你除了对心萍的事情敏感外,对什么事情都反应慢半拍。”
“正解。”杜飞一脸灿烂的笑容,挑眉大方的承认。
“不过我听依萍说,今天送心萍回来的可是被秦天哦。”何书桓故意丢下这句话,然后迈着自在的步子也跟着进了大门。
果然杜飞听到这句话后瞬间石化了。
陆振华步入客厅的时候傅文佩正拉着心萍的手在沙发上母女谈心,秦天则坐在另一侧喝着茶微笑的看着她们,李副官为了不让通儿捣乱傅文佩与心萍说话便将他抱到了楼上陪他玩耍,李嫂和可云还有依萍则在厨房进进出出的张罗着丰盛的午餐。不时飘到客厅的香味让心萍不时吞咽着口水,说实话这几天在秦天的办公室都没有好好的吃过东西,这带着浓浓家味的饭香不免让她馋瘾大发。
当陆振华看到心萍依偎在傅文佩颈窝里浅笑低语的时候,一瞬间双眼发红,多时撕心裂肺的担心都化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激动的唤着:“心萍,心萍——”
心萍抬头望去,陆振华老泪纵横的面容便充斥着她的瞳孔,他抑制不住的激动同样在一瞬间感染着她,也许这便是血脉相连。心萍起身朝陆振华走去,一双水眸含着微笑,泛着泪光,她张开双臂心疼的将陆振华苍老的身休紧紧抱住,她已经知道,在她不在的这几天,他遭受到了人生中从未预料到的打击与屈辱。
陆振华同样紧紧的抱住了心萍,看到他的心萍能平安无事的回来,他的屈辱与打击又算得了什么呢,还有什么比得上他最爱的女儿的平安。
“爸爸,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开心的生活下去,就没有什么能打倒我们,相信我好吗?”心萍抱着陆振华贴在他耳边呢喃安慰。
陆振华将心萍娇弱的身子抱得更紧,仿佛她是他手中拼命抓紧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般,他哽咽着点头说着:“我相信,心萍说的爸爸都相信。”
“尔豪你怎么站在这,快进去呀。”杜飞对着杵在客厅门口的尔豪催促了一句后便急切的抱着花进了客厅,当他看到陆振华怀里的心萍时,担心了多时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但是看到她,心里的千言万语竟一句也说不出不口,只是看着她傻傻的笑,而且他的出现多多少少会带来一些尴尬。
心萍微笑着离开陆振华的怀抱,亲切大方的对着杜飞扬眉问道:“杜飞,你怀里的花是准备送给我的吗?”
“呃——”杜飞看着心萍如花开般绽放的笑颜表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之后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祝贺你吉人天相,大富大贵,这些红牡丹花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买到的,你看看多漂亮,像不像你?”
“贫嘴。”心萍苦笑着望了杜飞一眼,“不过,这花我很喜欢,谢谢你。”
“呵呵,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杜飞说着上前将花双手递给心萍,看心萍是真心的喜欢这些花儿,愉悦的推了推镜框,然后俯首在心萍耳边,这在秦天看来恰似一种暧昧的角度,只听他低声莞尔道,“我送你花,秦天他不会吃醋吧?”
心萍闻言克制住自己下意识想去看秦天反应的冲动,将脸埋在面前的大花束的里,以遮挡秦天投来的视线,而下面她的脚已经狠狠踩在了杜飞的脚上,只听她温柔的声音里透着股杀气,“杜飞,你再拿我开玩笑有你的好看!”
杜飞吃痛的收回脚,却害得一只脚踩在他脚上的心萍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啊——”心萍惊呼一声,花束一个拿不稳落在地上,眼看整个人也要摔倒地上,幸亏这时杜飞及时伸出手臂环住她的纤腰,然后将她整个人紧紧抱住,这才让心萍免于一难。
刹时间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杜飞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脸也一下子红到了耳,他急促的呼吸一下下喷拂在心萍的雪白光洁的颈窝,男气息将心萍团团包围着,这对心萍来说有种莫名的危险的错觉,心萍下意识的推了一下杜飞,可是却被他的双臂更加用力的抱住,心萍的心里蓦的一惊,她忽然怕杜飞会失去理智,也好怕他们之间的友谊会因此刻而消失。
而杜飞此刻似乎已经将浑身压抑的情感都释放在了拥抱心萍的力量之上,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心萍揉碎在他怀中,她失踪的这几日他每时每刻都克制不住自己发了狂的胡思乱想,他在想万一她真的遭遇不测那么他要怎么办,如果再也看不到她纯洁的笑容,听不到她灵静的声音,那么在这个世上,恐怕他就再也感受不到那种远离喧嚣的淡泊平静了。一生之中,他第一次感觉到时间过的是如此之慢,如此的蚀骨噬心。
而此时客厅里的人也都不免屏住了呼吸,气氛变得很是微妙。
坐在沙发上的秦天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眼神变得冷慑人,但是,他相信她自己能处理好。
因为他是那么的了解她,所以他时刻提醒而克制着自己千万不能以一种霸道的立场去主宰她的人生。那样,他可能会失去她。
尔豪仍旧木讷的站在一旁,而何书桓此时看的下巴都快要掉在了地上,这个杜飞怎么能这么不顾一切,难道他就不怕从此连朋友都没得做吗,更何况秦天还在这呢。但是,他又不能打破这僵局,那样只会让大家更尴尬。
傅文佩无奈而体谅的望着杜飞,而陆振华与傅文佩的眼神接触时,便将一切都明白了。
儿女们的感情纠葛,他们这些做父母的能干涉些什么呢,只要最后他们找到通往幸福的大道就好,现在的曲折、坎坷,只是一种必经的磨难。陆振华微微叹息着摇首,然后步到傅文佩身边,在她旁边坐下。
“杜飞,放开我。”心萍轻如蚊声的低吟送入杜飞的耳间,那几不可闻的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的歉意和哀求,使杜飞的心再一次收紧,脑子却突然清醒了不少。
他放开心萍,掩饰尴尬的干笑了两声,然后后弯腰将掉在地上的花拣起,然后对着怀里的鲜花一幅夸张的哀悼的模样:“牡丹啊牡丹,把你摔了也就摔了,万一摔着咱们真正的红牡丹我可就罪过大了。”
杜飞的话仿佛是这客厅里解除沉默的魔咒一般,大家都跟着轻松了下来,书桓适时的提着两只果篮走向心萍,温和的说:“心萍,祝贺你回家。”
“谢谢,快里面坐,别站着了了,杜飞,尔豪你们快里面坐。”心萍热络的招呼着他们,将书桓手里的果篮接过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此时尔豪的酒已经全都醒了,只见他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陆振华,然后暗自提了一口气,伸手将心萍拉出了客厅。
“喂!喂!尔豪你神神叨叨的做什么?”杜飞冲着尔豪和心萍离开的客厅门大叫着,今天的尔豪让他陌生到好像从来不曾认识。
书桓忙拍拍杜飞的肩膀制止说:“人家姐弟之间事情你就别心了,我们还是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说着拉着杜飞向陆振华和傅文佩打了招呼后径直朝着厨房前去。
其实,何书桓哪里是去厨房帮厨,他不过是想快些见到依萍而已。
客厅里只剩下了傅振华傅文佩与秦天三人,只听秦天整理了一下刚才略微燥乱的思绪,认真的对着心萍的父母开口,“伯父伯母,我今天除了送心萍回来,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你们说。”
陆振华与傅文佩看着秦天郑重的表情,二人彼此互望了一下,心里均有着各种猜测,傅文佩紧张的紧屋着手心,如今她的心已经脆弱到再禁不起一点打击了。
而陆振华阅人无数,但是对秦天,他吃不准,他背景太大,人也太深沉,浑身上下散发着出世的冷静,但是他的能力却让人毋庸置疑。如果放在二十年前,他是非常欣赏这种格的,但是现在因为他与心萍纠缠不清,所以对他,陆振华竟不能释怀相对。
“秦先生有话尽管说。”陆振华望着秦天,沉声的答道。
“伯父叫我的名字就好。”秦天恭敬的纠正着陆振华刻意疏远的称呼,然后接着说,“我对心萍的感情希望二老能明白,我和心萍能走到今天不容易,请你们给我机会,让我照顾她一辈子。”
傅文佩闻言揪起的一颗竟突然放松了下来,眉目间一片温和,刚才看他严肃的表情她还以为会有什么更不好的事情要讲,原来,他在提亲。
只是陆振华对秦天仍旧有着许多的不明白,不放心,“你能确定心萍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吗?”
秦天望着陆振华探究和不确定的眼睛,带着真挚的说服的力量肯定的说:“我相信现在的心萍,和我爱她一样爱我。”
傅文佩默然拍了两下陆振华放在膝盖的手,温婉而安慰的一笑,“振华,我们还是尊重心萍的意愿吧。”
此时在客厅之外,尔豪对着心萍恳求道:“心萍,可云她不肯见我,你能不能帮我将她叫出来,我有话要当面对她说。”
“见到了可云之后你要对她说什么?”心萍看着颓废不堪尔豪,心里莫名的有种烦燥的感觉,为什么害可云吃了这么多年苦的男人竟然是这样没责任导懦弱的男人,而他现在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我要求她原谅我,我是通儿的爸爸,我要和通儿相认。”尔豪毫不犹豫的回答。
“认了通儿之后呢?”心萍再次质问道。
“如果,如果可云愿意的话,我会娶她。”尔豪一脸的认真的说。
“如果她不愿意呢?”心萍听完尔豪的回答之后忍不住句句紧逼的问他。她真的很不明白,如今的尔豪对可云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甚至当年两小无猜时,他真的对可云付出了爱情吗?如果爱,那么她消失的这几年他怎么可以一次都没有寻找过她。
“如果她不愿意……我,我不知道……”尔豪被心萍的问题搅得心绪更加狂乱,他喃喃的重复着心萍的话,这个答案他还来不及去想。
心萍生气了,他被尔豪这样只看眼下从不计算将来的毫无担当的格激怒了,“你对现在的可云究竟了解多少?她在你的生命里消失的这几年你问问你自己你有没有想起过她!当年雪姨诬陷可云,你竟然连她的一句解释都不愿意听,而如今你以为你的一句道歉和一个陆太太的身份就能求得她的原谅吗?爱情中最重要的是信任,而你当年对可云连一丝一毫的信任感都不存在,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我……”尔豪被心萍劈头盖脸的责骂骂的低下了头去,现在他的心里很空,空到什么没有,只有一个自己抱着头狼狈的缩在角落里,但是,又好像很乱,每个人的面孔都在他的脑海里回旋,所有的责备埋怨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冲击着他的脑膜,他真的快要崩溃了。
心萍对着尔豪发泄完之后,看着嘴唇发青痉挛的尔豪,整个人渐渐冷静下来,她从来没有这样过,而这次她之所以如此失控,是因为她在乎可云和通儿的幸福,她们在一起相濡以沫的生活了五年,她看着通儿一点点长大,对于她们的未来,她真的很在乎,很在乎。
但是,事情总要有解决的那一天。
心萍冷静下来之后对尔豪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的,我现在就去帮你把可云叫出来,事情总归要有个结局的。”
心萍去到厨房将正在切菜的可云拉了出来,站在厨房门口她对可云说:“尔豪在外面等你,他有话——”没等心萍说完可云转身便走,心萍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对她说,“可云,一直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这么勇敢,我相信这一次你也一定能挺过来,记得,你一定要对自己的负责。”说完之后,见可云悲凉而妥协的低下头,心萍牵着她来到了尔豪身边。
心萍留下二人后回到大厅,刚走近沙发旁便感觉到在场的三人同时望向自己的目光不太对劲,父母的探究与隐约的紧张,还有秦天的好整以瑕,这让心萍有些发窘的对着三人娇嗔道:“你们三个干嘛这样看着我?难道我有什么做错了?”难道是她不应该带着可云去见尔豪?
傅文佩伸手让心萍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忽而问道:“心萍,告诉妈妈你现在心里有没有爱的人?”
心萍不明白妈妈为何突然间有此一问,难道,秦天对她和爸爸说了什么?
于是,心萍一双明亮的眼睛疑惑与询问的望向秦天,眼神里带着她特有的可爱而难得的恃宠而娇的光芒。
却见秦天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在接收到心萍的目光后无辜的耸耸肩。而傅文佩却已是满面欣慰的笑容,她伸出手轻轻拂过心萍随意束的马尾,宠爱而依恋的说:“没想到转眼之间我的心萍都这么大了,竟然要做新娘子了。”
心萍不免惊愕,但随即明白了为何刚才三人是那幅表情,出于女儿家的羞涩,只见她将脸埋进傅文佩的颈窝里不依道:“妈,你说什么呢,谁说要做新娘子了。”
这情景让旁边的陆振华心里彻底清楚了,既然秦天是心萍选中的人,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再反对呢,他只有相信女儿的眼光。
只见他叹了一口气,转而对秦天说,“什么时间有空,请你父亲来家里坐坐吧。”
秦天面色一喜,忙的应道:“是,伯父。”
心萍靠在傅文佩的肩头看着秦天一脸的笑意,自己的嘴角也不免跟着翘起,露出迷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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