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的兔子娃娃。

    小女孩跑得很急，却又小心翼翼地护着怀中的娃娃，如同珍宝。

    “小曦慢点，小心摔跤！”从小女孩的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女子亦是一身绿色衣裳，秀美如故。

    而在她的身旁，还站着另一位女子，那女子面如皎玉，长发披肩，一身白色轻纱在风中轻轻扬起，有种圣洁高贵的气质，见她微微一笑，温婉道：“小曦吃那么多金丝果酱，小心吃坏肚子，那就要吃瞳叔叔的药了哦。”

    果然，前方的小女孩闻言，立刻停了下来，回过头来，清秀稚嫩的小脸微微皱起，嘟囔道：“小曦不要吃瞳叔叔的药，好苦呀！”

    “哦？”一个满头银发的人从她们身后走了过来，他戴着一只眼罩，面上神情淡然，却渡着一层柔和，在他的身旁，立着一个清秀的少年，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走来，说道：“原来，小曦这么讨厌瞳叔叔？”

    “呃.....”小女孩嘟嘟的小脸蛋上泛起一层红晕，抱着手中的兔子娃娃，低声道：“小曦没有讨厌瞳叔叔，只是，瞳叔叔的药，真的......好苦嘛......”

    “噗！”华月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瞳叔叔和小曦开玩笑的呢。”

    “哼！”小女孩偏过头去，嘟囔道：“小曦自己去买金丝果酱。”说着便远远地跑开了。

    看着小女孩奔跑的背影，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几人，却渐渐静默了下来。

    有谁知道，当年流月城一役，本该随着那座城池，一起埋在废墟之下的他们，竟都意外地活了下来。

    那颗矩木种子，也在龙兵屿发了芽，或许，它能解烈山部族民所沾染的魔气，只是这些，已经与他们无关了。

    对他们来说，此生，唯有情系流月城——那座，已经陨落的孤城。

    “那四个年轻人，也来了？”沧溟仰头望着绵绵细雪，一袭白色轻纱随风飘动，与那白雪，仿若已融在了一起。

    瞳微点头：“几日前，我便收到乐无异的传信，想来此刻，他们亦已到了北疆。”

    “嗯，这么多年，也难为了他们......”轻声的叹息，带着几番愁绪。

    多久了，每一年的流月之祭，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相聚在此，就像是彼此默认好的约定，他们一直相信，总有一日，大家会再次相遇。

    “如果阿夜和谢衣也在，该有多好！”华月望着片片落雪，喃喃而语。

    *********

    从雪峰下来，初七便一直陪着沈夜，他们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看着人潮退了又来，却始终不见故人之颜。

    这世间，繁花似锦，繁华如梦。

    热闹的街道间，一直沉默行走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主人......？”初七轻轻唤了一声便顿住了，一阵香甜的气息飘来。

    原来，是街边的小摊上，小贩正盛出刚熬制好的果酱，浓浓的果酱被拉出长长的细丝，散发着甜甜的清香，引诱着孩童们纷纷踟躇。

    沈夜静静地站在小摊前，望着芳香四溢的金丝果酱，淡然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细细的冷雨，雨水落在墨色的衣袍上，晕出深深浅浅的水渍。他突然打了个冷颤，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冷雨寒夜的千年孤城。

    一把油纸伞悄悄掩了过来，回眸，执伞的人有对清澈沉静的眸子，眼帘下的两滴朱砂印记，在睫羽下欲滴欲落。

    光阴荏苒，百世沧桑，回眸间，总有人，持伞守候。

    两人相望，淡然一笑。

    ......

    “哥哥！！！”清脆的童声陡然入耳。

    沈夜浑身一颤，怔怔地站在了原地，指尖微微发抖，这一瞬间，竟是不敢回过身去看。

    那一声‘哥哥’太熟悉了，熟悉的，如此不真实......

    “哥哥！！！”这次，那道声音更近了。

    他猛然回过身去，却见一个小小身影已撞进了怀里，“哥哥，小曦好想你啊！！哥哥......”

    缓缓蹲下身，在看见沈曦手里那个陈旧的兔子娃娃时，微微有些失神，闭了闭眼，似想压制住某种心绪，轻轻揉着小女孩的头，半响，才轻声地开口说道：“小曦......长高了......”

    “嗯嗯，瞳叔叔说，小曦以后也可以长得和华月姐姐还有沧溟姐姐那么高呢！”小女孩的笑容，似乎瞬间驱散了冷雨的寒意。

    “瞳他们......”沈夜的话还未说完，却见沈曦突然抬起头看着他，和记忆中的一样，歪着小脑袋，轻轻说道：“哥哥......抱抱！”

    “抱抱就抱抱！”沈夜目光一柔，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同时，沈曦也看见了一旁持伞的初七，惊喜道：“初七哥哥！你一直陪着哥哥吗？”

    初七点头，将伞掩在了他们头顶，“是，我一直，陪着主人。”

    以后，也会一直陪着......

    “好久不见，阿夜......”

    抬眸，只见故人，缓缓向他们走来。

    几人遥遥相望，恍若隔世，他的回答，也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好久不见......”

    不曾想，此生还能相见。

    “哥哥，哥哥，雨停了呢！”沈曦将小手伸出伞外，拉着他的衣袖喊道。

    初七收起了油纸伞，众人抬起头，望向天空。

    一道五彩的光，掠过湛蓝的天际。

    是光。

    五光十色的——光。

    阳光下，四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也正朝着这边，缓缓而来。

    有生之年，他们终于相遇。

    结束了吗？

    不是的，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我站在街角，手里捧着那个古老的面具，我在一座雪峰之巅捡到了它，是它记录了这个故事，而我，便将这个故事讲给世人听。

    我曾想，这个面具的主人，一定有一双清澈透明的眸子吧。

    否者，又如何能够，如此清晰地记录这段，点点滴滴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