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雨林水雾缭绕。
    迫不得已下，船队在新安港继续休整。
    婆罗洲是南洋各地之中，少数拥有大面积煤田的地区，而且这里的煤矿99%都是露天的。
    不过婆罗洲的煤矿主要集中在南部和东部，新安港这边的北部，并没有明显的煤矿。
    但是北部没有煤矿, 却拥有另一种能源，那就是石油。
    在新安港附近的地层中，大概160～600米以下，就拥有储量庞大的石油。
    南洋的石油和煤炭，都集中在婆罗洲岛和金洲岛，而且都有埋藏极其浅薄的地质特点。
    因此各地因地制宜, 比如北婆罗洲，就开发了新安油田, 通过供应炼油厂，给各地的蒸汽机提供燃料。
    燃油的蒸汽机，只需要加上机械喷油器即可，燃油在热值上，是高于煤炭的，不需要锅炉工不停的铲煤。
    蒸汽动力在各地应用越来越多。
    至于电器设备，倒是被仅限于几个城市，主要是电器设备需要发电站、配电站和庞大的输电线路，比起蒸汽动力而言，需要的基础设施明显太多了。
    各地只有一些小型的蒸汽发电机，用途也是给广播电台、无线电台供应电能。
    对于有浓重异国风情的新安港，寇仲、拔锋寒俩人在第三天，终于等到了一个晴天，可以出来逛一逛。
    被热得非常难受的拔锋寒，为了凉快一点，用竹背囊加上铁桶，背了一大块冰块。
    新安港街道环绕着港口。
    至于向内陆的硬化路面, 才控制这里四个多月的人革联，并没有来得及修建。
    只有之前婆露国留下来的土路, 其实在热带雨林地区修建道路的难度，不亚于鲜卑利亚的冻土带。
    这里的降雨量太大，很容易冲刷地表，如果没有经常维护，土路不用几年就会被野草和藤蔓覆盖。
    因此单婉晶没有匆忙建设公路，而是用撒生石灰杀死杂草种子，加上填埋食盐的方式，然后使用压路机压实土路。
    新安港周边的四条土路，用了五百多吨粗盐和两百多吨生石灰。
    不过效果是明显的，这些土路地基被盐碱化之后，杂草和藤蔓基本不会生长了。
    等东婆罗洲的水泥厂完成，加上广南州输送过来的钢筋，这里就可以修建一条高规格的混凝土公路。
    雨后的新安港，很多人也趁着难得的晴天，在大街小巷上忙碌着。
    寇仲俩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农贸集市，这是方便各个乡村的村民，进行贸易的地方，同时也是唯一可以合法摆摊的地方。
    每一个摊位只需要缴纳1元，就可以摆摊一天, 不过由于摆摊属于商业行为，一旦产生交易，市管会对商品征收5%的交易税。
    至于如何确定商品缴纳的税额，通常采用当月的市场参考价，只要在农贸市场买了东西，离开的时候就必须在市场管理人员那里完成税收缴纳，获得商品完税发票。
    如果偷偷在私底下交易，当地的市场管理所很快就会察觉到。
    因为人革联的市场管理是非常严密的。
    城市的人是没有田产的，而且城市人口只有三個群体，即工人、士兵、个体户，他们的工资和收入都是相对固定的。
    因此城市人口每个月需要消费多少物资，其实都是相对稳定的一个数字。
    而银行方面对于每一个人的资产，都会进行统计，每一笔晶币的消费，都会产生消费发票，银行会和其他部门联合核对。
    一旦一个家庭出现消费异常，很容易被排查出来。
    想私底下偷偷的交易，小量还可以蒙混过关，一旦大量交易，很快就会产生异常数据。
    比如一户家庭，每个月采购50斤大米、3斤肉，突然一个月，没有采购这些东西，那明显就是异常了。
    之所以搞得如此严格，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市场混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腐和保证经济的正循环。
    要是放任市场在私底下交易，官方不仅仅会损失大量的税收，同时商品的宏观数据也会失真，造成官方对市场的宏观调控能力下降，或者出现调控不准确。
    这种挖国家根基的情况，郑森是采取零容忍态度的。
    只有官方彻底控制市场，才可以避免严重的贫富差距产生，也可以扼杀一些不良风气。
    因此寇仲和拔锋寒俩人走进农贸集市的时候，这里并没有乱糟糟一片，而是井然有序。
    这里被划分“蔬菜区”、“水果区”、“花草区”、“水产区”、“鲜肉区”、“手工品区”、“杂物区”。
    南洋地区的水果品种非常丰富，比如榴莲、山竹、香蕉、椰子、菠萝蜜之类。
    寇仲看着一个矮小的妇女，摊子上摆着六七个金黄色的“刺瓜”，还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老仲……这是啥东西？确实可以吃？”拔锋寒脸色有些迟疑的小声说道。
    “客人……要榴莲……好便宜的……只要……”那妇女用非常不熟练的官话，结结巴巴的指着几个榴莲。
    寇仲看了一眼价格牌，上面写着50元/公斤，他拿起其中一个掂量了起来。
    那妇女急忙掰开一个，将其中一瓣递给寇仲：“好吃……尝尝……”
    虽然味道有些难以言喻，但当过小混混的寇仲，倒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拿起其中一块软趴趴的金黄色果肉，放入嘴巴。
    嗯！他眉头一挑。
    一旁的拔锋寒看得头皮发麻：“老仲，味道如何？”
    吞咽下去之后，寇仲仿佛在回味着：“非常香甜，并没有恶臭，反而有一股奇特的香味。”
    “真的……”
    “骗你做什么。”寇仲将手上那一颗榴莲放在杆秤的铁盘子上，这是集市在大门口张贴的提示之一。
    如果将东西放入称盘，就代表要购买；如果放回原来的位置，则表示不要；如果要讨价还价，则拿起摊位中的小黑板和粉笔。
    当然，如果是同一个部落的人，那自然不需要这些辅助工具。
    但是作为大杂居的新安港，没有这些辅助工具，还真不容易完成交易和沟通。
    哪怕是同样从中原过来的汉民，其实各地之间的语言，也存在各种各样的方言和口音。
    就更别提有汉民、婆露人、达雅人、南岛人、越人的南洋各地了，经常出现鸡同鸭讲的笑话。
    比如一个岭南粤东过来的闽人，在新安港开了一家卤猪脚的小餐馆，遇到几个从南锡半岛北部过来的移民，对方向闽人老板说“萨瓦迪卡”，而这句话在闽人老板耳中，很像闽南语中的“三碗猪脚”。
    顿时一个误会产生了。
    有时候辅助工具是必不可少的，这有利于融合和减少矛盾。
    寇仲并没有讨价还价的想法，毕竟他作为黑衣卫顾问，每个月有1.2万元的津贴，出差还可以报销路费、住宿和餐饮。
    谷挟
    一个两公斤左右的榴莲，才一百多元而已。
    妇人带着笑容，连忙称量那个榴莲，一共是2.3公斤，合计115元。
    他从腰包中取出一个100元、一个10元、五个1元的晶币，递给那妇人。
    对方又拿出一条稻草绳子，将榴莲捆绑起来，方便寇仲可以提走。
    购买了一个榴莲，俩人继续在集市闲逛着，这些土特产虽然千奇百怪，但并没有超出俩人的预料。
    其实可以进入集市的东西，都是经过多次审查和评估的，这是每一个集市都会做的事情。
    比如从天竺传过来的罂粟、南洋原产的槟榔、各种虎皮、犀牛角、鳄鱼皮之类，是严禁在集市销售的。
    人革联虽然有使用罂粟提炼吗啡的产业，但民间是绝对不允许种植和销售罂粟的。
    就算是制药公司种植的罂粟，也只有东南州、流求州的两个小岛有种植资质。
    对于罂粟的管控，人革联是采用了极其严酷的方式。
    而对于槟榔这种东西，除了制药公司和农业研究所的植物园可以种植，其他人也是不允许种植和制售的。
    投影珍惜动植物的制品，同样被严禁使用，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犀牛角、象牙、鳄鱼皮、虎皮虎骨、紫檀木之类，典型的富人奢侈品，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
    如果允许销售，本身又没有办法大规模量产，只能变成奢侈品。
    那这种产品要卖给谁？
    而且这还带来另一个核心问题。
    那就是允许奢侈品的销售，就意味着人革联变相承认富人的地位，也意味着内部有富人出现了。
    这是与天下大同的核心理念相互矛盾的。
    郑森不是不允许富裕存在，而是要所有人都富裕，富人这个词语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存在与之对立的穷人。
    既然犀牛角、象牙注定没有办法人手一个，那就干脆一点，直接禁止销售。
    各地的农贸集市，都是以实用性、普及性为核心，通过这种市场的调控，从而实现一些规定的贯彻落实。
    比如要保护某种频危生物，那就要将其市场属性彻底剥离，或者将其市场属性融入可持续性之中。
    在这方面，有人工养殖方向的江南毛象、东北驯鹿、江淮麋鹿，又有彻底杜绝市场属性的华南虎和江南犀牛、紫檀木。
    实际上，随着人革联逐步控制中原，各种基础设施越发完善，对于野生生物资源的保护和开发，也变得越来越成熟起来。
    从郝建的黑衣卫转业的一部分人，就在从事野生生物资源的保护和调查工作。
    在此期间，发现了十几种后世都没有发现过的物种，这些物种按照本来的时间线，都会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灭绝。
    比如只生长在秦岭的秦岭人参，郝建发现这个物种，和东北的人参虽然是一个科的，但是性状出现了明显的分化。
    本身这个世界又存在特殊的真气体系，郝建越发重视各地野生生物，希望可以从中研究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这一次他亲自过来婆罗洲，就是为了看一下，可以长到几十米长的巨蟒，究竟是否存在特殊性。
    傍晚时分，又起下了小雨。
    寇仲提着大包小包，而拔锋寒则提着一大半甘蔗，俩人回到招待所，就接到通知，明天早上搭乘飞艇，前往西婆罗洲的内陆。
    这艘飞艇还是特别改造后的超高空飞艇，可以牺牲一部分有效载荷，飞到平流层底部，即1万米以上的高空。
    之所以要改造成为超高空飞艇，目的是为了避开对流层的天气影响，平流层没有大暴雨、闪电、台风和积雨云之类的天气活动。
    而南洋群岛和中南半岛，恰恰又是热带雨林气候，加上经常频发台风，实在是太影响飞艇的飞行了。
    如果采用超高空的飞行，就可以有效避开对流层的恶劣天气。
    不过进行超高空改造之后，鲲鹏级飞艇的有效载荷，从之前是80吨下降到20吨。
    而且必须加上一个氢气吸收和释放装置，实现快速吸收和释放气囊氢气，达到快速升降的目的。
    目前飞艇厂只生产了两艘高空型号，其中一艘就送到南洋群岛，另一艘则送去辽东地区。
    20吨的有效载荷，其实也足够使用了。
    毕竟可以无视对流层的恶劣天气，哪怕是出现台风，也可以在台风上空安全通过。
    在人造卫星技术还没有出来之前，其实超高空飞艇也可以充当“卫星”，甚至由于其强大的滞空性能，比人造卫星更加适合盯梢局部地区。
    而在特种作战方面，超高空飞艇也有非常巨大的作用。
    这一次郝建调动超高空飞艇过来支援，并不是他担心打不过巨蟒，而是担心做不到对方。
    蟒蛇的栖息地，处于西婆罗洲的内陆平原，那一片区域的面积，大概在5～7万平方公里左右，全部都是河流密布的热带雨林。
    如果驾驶内河蒸汽船进入，估计他将整个南洋地区的黑衣卫都调过来，也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内锁定蟒蛇。
    而采用超高空飞艇，则可以居高临下的观察雨林各地，哪怕是有树木阻挡，那些逃入此地的达雅残部，也会暴露出位置。
    到时候郝建就可以顺藤摸瓜，进一步缩小搜查范围。
    第二天，天刚亮。
    港口南侧的一片水稻田上空，一艘飞艇从平流层底部缓缓下降，周围的不少百姓见到这一幕，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或者跪地参拜起来。
    只有少数从中原过来的移民，因为早已经见过飞艇了，显得比较平静，甚至心里面生出一股优越感，暗自鄙视周围的土包子没有见过世面。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过飞艇，寇仲和拔锋寒俩人仍然感到震撼。
    太大了！
    近距离站在飞艇下方，那种隐天蔽日的压迫感，更加可怕和明显。
    “走吧！”郝建直接带着众人上飞艇。
    他们的飞艇会直接前往西婆罗洲的内陆平原，而不是绕道西婆罗洲的府城雨地。
    当一行人登上飞艇的乘客舱之后，舱门迅速关闭，然后内部进行密封。
    密封舱室这是参考了后世的高空飞机，不密封舱室的话，哪怕是武功高手都会非常难熬。
    随着飞艇缓缓的上升，当高度达到1.1万米的时候，飞艇才停了下来，改为向西南进行水平飞行。
    不少第一次搭乘飞艇的人，通过特设的底部观察窗口，非常震撼的看着脚底下的苍茫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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