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阖上,“睡觉!”
沈渊把蛋往上挪了一点,然后把自己往下挪了一点,头抵着容迟的肩膀,睡了。
环境再恶劣,也好过该在身边的人不在身边,所以这一夜,两人睡的十分安心。
再次醒来后,容迟力气也恢复了,所以两人也就从树上下去,这回是沈渊背着容迟,一路和地面平行往下跑,结果在临近树根一人高的地方崴了一下脚,幸好容迟动作快,拎起他展翅,轻飘飘的落地。
两人落地后才发现,原来刚才不是因为没看路没走稳,而是凤凰城颤抖了一下。
本来静止在空中的凤凰城,这回往下缓缓降落。
沈渊和容迟面面相觑。
如果就这么任凭凤凰城降落下去,势必把原来的榕城给覆盖。
不说榕城那么大,这么一个动作会让多少人死,只说榕城那棵树和这棵树的关系,沈渊也不能让凤凰城就这么大军压境的过去。
“我们需要东西把凤凰城给撑起来。”沈渊道,“这棵树和那颗树应该是夫妻树,如果就这么死了,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生命之果了。”
两棵树结成夫妻的例子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当初这棵树不知道在地下多深处与另一棵树“暗通曲款”,九千年才有了这么一颗生命之果,其中富含的能量能让人起死回生――留住灵魂,复刻体魄,这就是生命之果的神秘之处。
说简单些,就是起死回生。
容迟沉吟了一下,想到一个主意:“我们去找东神龟。”
沈渊愣住了。
“东神龟四脚擎天估计不行,但驼起这么一座城池,还是可以的。”容迟道,“他在海里龟缩的时间太长了,是时候叫醒他了。”
沈渊想到一点,“我们怎么去?而且,你知道他在哪里?怎么唤醒他,这都是问题。”
“但凤凰城不会等我们解决完这些问题再坠落。”容迟道,“一边走一边说吧,你要留下来交代榕城的事情么?我们可能短时间回不来。”
“没什么要交代的,暂时天又塌不下来。”沈渊想了一下道,“何况比起天塌下来这件事,其他事情都可以往后推。”
容迟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凤凰城坠落的速度,又想起来飞到这上面用的时间,算了一下大致时间,蹙起眉头,“我想我们只有日夜兼程了,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大概能在凤凰城下陷到东神龟的高度前赶回来――希望东神龟不要真的慢的像乌龟。”
他再次切换自己的形态,沈渊爬到了他的背上。
两人日夜兼程,白天沈渊骑容迟,晚上容迟骑沈渊,终于在半个月后赶到了海边。
这时候正是月圆之夜。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只是一对情人没有什么怨遥夜的心思,而是站在海滩上,想方设法的召唤乌龟。
容迟没有见过东神龟,容婴的记忆又比较陈旧,那时候东神龟已经很是巨大了,他们几人曾经在东神龟的背上搭起帐篷,环游整个大陆,在海上都不足为惧,因为东神龟实在是太大了,可以当成小岛来使。
而后来分道扬镳数千年,东神龟不知道如今又是一副什么样子,在沉睡的话就更难叫醒了。
事实上,容迟在等,等天上要打雷的时候。
沈渊卧在地上孵蛋,容迟看着海面。
海风猎猎,吹起人的头发,打的脸生疼,容迟还是那么挺拔的站着,好似一棵松柏。
沈渊心中忽然一紧,想起来那时候容迟也是这么站在湖边,然后忽然消失,一消失就是三年,那三年的苦痛他不曾说过,但不说的事情不代表没发生,想忘也忘不掉。他立刻起身,走到容迟身后,抱住他。
“蛋呢?”容迟按住他的手,扭头看他。
沈渊抿嘴,看着那颗被自己遗忘在身后、孤零零躺在沙滩上的蛋,一副嫌弃的样子。
容迟:“……”
“应该不会那么点儿背。”容迟安抚他,“把蛋捡回来吧,它要是一会儿碎了,凤凰就白死了。”
关键我也不一定能孵出来啊,沈渊内心叫屈的声音越来越大,还是回去把蛋给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沙子,放在自己的怀里。
“你在等什么?”沈渊问他。
“球形闪电。”容迟看着远方的天空慢慢亮起,天上的月亮逐渐变成了蓝色,蓝红相间,一道诡异的白光出现,然后沿着海岸线过来。
“别靠近!”容迟大吼一声,朝前冲了几步,脚尖在沙滩上留下一个坑,翅膀展开,足足有十几丈宽,朝着那红晕冲了过去。
容迟的翅膀遮挡住了沈渊所有的视线,他自己不可能游泳过去找容迟,于是反身回去,海边有一块巨石,不知是哪年降落在衡格大陆上的陨石,又不知是哪年流落到了沙滩边的,只是这样静静的在海边呆着,像是一只蹲守的怪兽。沈渊循着边沿的路往上去,兽型在这种状态下能更好的守护体温,所以沈渊索性化成兽型,蹲在巨石上,看着化成点状的容迟。
太阳慢慢升起来,他的影子和巨石的影子重合,沉默而凝重,仿佛雕塑。
有一句话。叫做彗星袭月,最是适合这壮观的景象,蓝月亮逐渐消失,太阳和月亮的交替发出刚才的白光,而白光与海面交接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
这就是球形闪电。
而容迟现在做的,就是将这样一个球形闪电,赶到这边来!
他摆动着自己的翅膀,像是赶山一样,挥一挥,球形闪电就往前跑一点,翅膀形成的角度很微妙,恰好掀起一场海浪,这海浪落在海面的时候会再次对球形闪电使力,让球形闪电往前再走走,就这样把球形闪电从大海的一边赶向了另一边。
离沈渊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容迟朝着沈渊喊道:“带着蛋,游过来!”
沈渊把蛋含在口中,从巨石上直接跳下来,往容迟处靠近。
容迟将自己和海面尽量贴平,那球形闪电被他翅膀带起的风控制在空气中,因为海面的潮气,还能看到闪电中间有些气泡,表面上的蓝紫色游离光越来越多。
沈渊爪子扒住容迟的翅膀,爬上了容迟的背。
容迟又赶着球形闪电往深海那边去。
他将自己升高了十几米,然后对沈渊道,“你拔根羽毛,然后用你的火点燃,扔下来。”
“做什么?”沈渊不解。
“引炸这里。”容迟不多解释。
沈渊“哦”了一声,从容迟身上找了处拔毛不是那么痛的地方,薅了一根羽毛,然后点燃它,往球形闪电那处扔。
羽毛晃晃悠悠,朝着闪电飘去。
容迟这时候用翅膀在空气中一划,球形闪电被巧妙的分成了两团,然后这两团又形成了球形,容迟在羽毛沾到闪电前又做了十几次同样的动作,把这些闪电划的越来越小块,最后好几千个球在海面上跳来跳去,想要相互碰撞,但又彼此互斥,在一种极度纠结的状态中,羽毛落在了其中一个上面。
“嘭!”
“砰砰砰!”
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但又似乎是在同一时间引炸一般,容迟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压着空气,最后让电离出来的氢氧进行了循环,把这一片深海海域炸了个沸反盈天!
深海的平静被打乱,乱的如此有节奏。
爆炸引起了很多鱼类的逃离,深海似乎有什么在动,就像一个巨大的怪物在下面睡觉,被外界的吵嚷声闹到了,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这个翻身,就足以引起周围巨大的恐慌。
在爆炸开始的时候,容迟就拔高了翅膀,让自己脱离了混乱,淡然的在空中呆着,好像他自己不是罪魁祸首一样。
就在这个怪物翻身的时候,容迟让沈渊捂住耳朵。
然后他发出了一声鸣叫,尖锐刺耳,哪怕隔着厚厚的豹掌,余声还是穿透了耳膜,发出了嗡嗡嗡的声音,身体也好像被一条细长的、坚韧的线给割裂一样,刺痛又锋利。
让人腿都软了。
海面平静了下来。
海面又动了起来。
这动并不是提现在一处海域的波动,而是在可见范围内,海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高――
然后,一座小岛就浮出了水面。
【你终于醒了】容迟落脚在乌龟壳上,用电波的脑海和对方交流。
【容婴】东神龟的声音中带着惊奇,【你回来了】
【这很奇怪么】容迟反问回去。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大陆了】东神龟的声音又平静的像海平面,【你的梦想就是离开这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回来】容迟平静的讲述这个事实。
他当自己是容迟,也当自己是容婴。
他不可能把自己的成分研究清楚,他到底是百分之几的容迟,又掺杂着百分之多少的容婴,分不出来并且毫无意义,他就是他,七派克的灵魂在宇宙游荡,他去了一个新的世界,他又莫名的回来这个世界。
但容迟有一种感觉,他会回来,是出于一种安排,他没有容婴完整的记忆,不知道在凤凰城离开大陆之后发生了什么,但他肯定,容婴是想到了办法,然后行动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凤凰城的人全部消失了,赤焰凤凰也没有说,或许他知道,亦或者他不知道原因,只是默默的按照容婴说的去做。
容迟想,当初容婴对赤焰凤凰说的话大概就是按照某种路线带凤凰城飞,直到他坚持不下去了再回来。
于是凤凰就照着主人说的去做,不问缘由,不问结果,到了他的力量、肉/身都衰竭后,又回到了这个大陆。
这样说来,衡格大陆倒是成了凤凰城的……坟墓。
这两个字让容迟心惊肉跳。
然而仔细想想却也如此,衡格大陆的生存状态,算来算去最后的结果还是死,知道最多的就是他们四个,但没有一个选择把这个答案印刻在衡格大陆的云传承中。
或许就是太绝望了。
凤凰城上的人会不会像是百年冰冻层出现的时候,被那些东西给吃掉了呢?
不,不会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凤凰也会死。
凤凰城就会成为迷失的大陆。
容迟始终想不通这一点。
【你当初说你要尝试,哪怕结果是错的,也不会后悔】东神龟慢悠悠道,【鱼死网破也不要驯服承受,你说如果做错了事情,也不会后悔,现在呢,你后悔么】
【后悔什么】容迟抬眼,看到慢吞吞扭过来的龟/头,看到他的眼神。
【去时人声鼎沸,归来已是空城】东神龟声音还是那样温吞,但其中的感情透露出他这样一只龟曾历经沧桑,【你付出了代价】
云桂鹿知道一些事,而东神龟知道很多事。
容迟站起来,往他的头上走去,乌龟昂着巨大的透露,一双眼睛都比容迟展开双手双脚长,容迟站在那里,蹲下来问他,【我忘了很多事,所以对你所说的事情一无所知。你说我付出了代价,我付出了什么代价,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东神龟扭过去头,四肢划水,慢吞吞的往岸上去,【你当初什么都没说】
容迟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凤凰城空了……这就是他付出的代价。
想到这里他手心都是汗。
【你已经猜到了,剩下的需要你自己去想,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东神龟身影看似很慢,但他的身体实在太大,所以频率低,扛不住步子大,一步顶上别人的好几百步,不一会儿就到了岸上。
容迟也不再问什么,而是盘着腿坐在他头上,一动不动的思考他曾经的人生。
他好像做了很多错事。
以至于回来的时候,整个大陆已经没有人是他曾经熟悉的了。
【我看到了凤凰城】东神龟又开口,【所以我知道,这回,我大概再也没有办法回到海里了】
【你知道我来……】容迟没有把话说完。
东神龟耐心的等他开完口,他没有把话说完,也留出时间,直到一人一龟之间的交流出现了死一样的静寂,容迟无法把话说下去,才慢吞吞道,【我当然知道你来的目的,你又在海面上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我就是假装不知道,也不行】
【对不起】容迟觉得自己眼眶有些热。
【有什么对不起的,这是我生之本源】东神龟道,【就算是为了生命之树,我也需要来这一趟】
生命之树需要另一棵树的牵引,所以两个地方不能距离太远,否则这一对夫妻树没有办法再次相聚,一旦生命之树枯死,那衡格大陆有些物种就彻底断了生机,他们是靠圣果繁殖下一代的。
那些孤雄一族,大部分都是通过圣果将云传承上的基因涂写给下一代,在以此将种族延续下去。
容婴当初离开大陆,带走了凤凰城,将夫妻树中的雌树也带走了。雄树和雌树的根系断裂,雌树在之后的环境并不适应,慢慢枯萎,直至快要死了,这时候凤凰城回来了。
不知道雌树还能不能再活过来。
容迟低下自己的头。
东神龟继续往前爬。
沈渊存在感低的令人发指。
所以他决定出来刷一刷存在感,把蛋放在腰带处栓起来,隔着大半个乌龟壳往容迟身边走去。
容迟看到一双脚,顺着脚往上看,是两条大长腿。
他自嘲似得笑了笑,伸脚在沈渊的膝盖上踹了一下。
沈渊秒懂,坐到了他的身旁。
“怎么了?”沈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知道刚才容迟应该和这座小岛一样的乌龟发生了一番交谈,但不知道对方交谈了什么,因为他们的频率不在一个波段上。
容迟沉吟了一下,觉得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又想要知道沈渊的答案,便开口问他:“如果你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这个错误害得千万人丧命,你该怎么办?”
“犯错的缘由是什么?”沈渊听完问题后,发问容迟。
“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容迟开口。
“那又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沈渊深入问题。
容迟想了想,道:“因为知道某种残酷真相,想要改变。”
“倘使不改变,千万人会不会仍旧丧命?”沈渊抓住这一点。
“迟早会。”容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是我觉得,我没有资格替别人做决定。”
“可你是知道真相的那个人,其他人不知道。”沈渊道,“你是先行者……有时候就必须担负起责任去改变,不改变不是只有灭亡一条道路吗?”
容迟有些懂了。
“问心无愧就好。”沈渊伸手摸向了他的腿,沿着小腿的肌肉往上,路过膝盖,有去向大腿根的趋势。
容迟正想问题呢,就被狼爪给打扰的想不下去了。
“再动就把你扔下去。”容迟伸手把他的头往下一压,“睡觉吧。”
在你身边我怎么睡得着?沈渊往后一躺,枕在容迟的腿上。
容迟这次倒是没有推他,看来手和头还是会差别待遇的。
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星辰在夜空中弥补,如碎钻洒落黑绒上,漂亮极了。
沈渊的话让容迟比刚才通透了一些,那些过往已经改变不了,就必须去接受,最重要的是以后,还是要改变衡格大陆的局面。
衡格大陆……也不知道是谁取得,这样的名字真是适合如今的局面,制衡的格局,饥饿的大陆,所有的规则像是一场游戏。
连大陆本身,也是以一种近乎不可能存在的体系存在于这里,容迟想起他在地球上接受过的教育,那些体系中无一不说地心说的不成立,而且陆地的表面是弯曲的,早先的神话中所说的大陆立于龟壳之上,倒是很适合衡格。
这就像是漂浮在龟壳上的大陆。
那海洋到底是怎么存在的呢?重力又是谁给的?
容迟试图从这中间找到某种真相,或者世界存在的必然性。
或者说,他试图找出容婴当初到底为什么非要离开衡格大陆的原因。
然而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原因。
容迟忍不住叹息,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东神龟的动作很轻,在上面根本感觉不到他在移动,如果不是因为面朝星空,看到眼前的景象往后走,他想必以为自己躺在了哪棵树上。
星星不过来,我便朝着星星走去。
容迟脑海中忽然飘过这句话。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如果他不知道容婴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又用那么大的牺牲做了什么,那他可以反着推回来啊。
容婴的目的是想要衡格大陆逃离被当做畜牧场的命运;
而逃离的前提,是要离开那些蓄养者。
那些虫子的身份是什么?
如果存在这些虫子,想必存在能够管制这些虫子的人或者事物。
暂且称这些人为制裁者。
那些虫子成为进食者。
而衡格大陆这么久以来一直是这样,没有改观,想必是因为这里暂时没有被制裁者发现。
如果是这样的结果,那原因想来可能有两种,一是因为时间不够长,在宇宙周期中这属于短时间行为,对方没有发觉进食者的动静;第二个原因可能就是衡格大陆的特殊性,这里只有在某种情况下才能进入,而杀戮行为不会被发现。
后者让容迟想到一个比喻,那就是偷吃。
如果将整个宇宙比作一张餐桌,所有的种族都坐在椅子上,将周围的人、或者对面的人当做进食的对象,那么保持餐桌上总是有种族的存在,而不是被最强大的一族吃光,一定有仲裁者。
仲裁者代表了秩序。
而虫子进食者,发现了一种办法,保持偷吃状态,还不会被仲裁者发现。
那就是虫子一族在扮猪吃老虎了。
容迟又想到了他曾经在过的那个银河系的星球。
那个星球维持的秩序,至少保证了作为人的尊严,而不是将人当做畜/生来看。
如果那个星球的状态是正确的,那么就证明衡格大陆不被正确对待,是因为没有人发现这里的不对,外界的进食者将这块大陆作为一块牧场,蓄养他们,定期过来吃掉一部分,让剩下的一部分继续放养,“合理的利用资源”。
这样也就解释的通为什么当年容婴想要离开大陆,或许他是觉得,即便是找不到出口,能够发出去讯息,也是好的。
如果是这样解释的话……那凤凰城,以及凤凰城上消失的人的情况,大概都可以得到解释了。
☆、第29章 恶意满满
容婴没有成功的带人出去,反而是找到了某种破除虚空的办法,只是苦于没有能量,而在衡格大陆,能够算作能量源的,只有人。
所以凤凰城的人消失了。
赤焰凤凰王背负凤凰城在虚空进行某种路线的飞行,而凤凰城的人在凤凰城中以生命为代价燃烧,扭曲了时空,发出了求救讯号。
容迟心中这时候一片亮堂。
好像有无数的记忆朝他涌来,但他触摸不到那些记忆,只能感受到一种巨大的悲哀。
那些悲哀的感觉,甚至要将他淹没。
他不禁想到诺亚方舟的故事。
上帝选中了诺亚一家,历时一百二十载制造出了方舟,在大洪水来临之前,诺亚准备好了食物,带走了雌雄动物各一对,洪水来临之际,大地被淹没,只有方舟上的动物得以幸存。
洪水之后诺亚方舟在阿勒山上搁浅,这时上帝以彩虹为立约的记号,不再因人的缘由诅咒大地,使得生物得以保存,生命之力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容婴当初选中了人与动物,并且带走了生命之树,想的就是把凤凰城当做方舟,希望能够找到属于他们的世外桃源,生命之树不死,那么希望就永在,无论多远的距离,只要经过足够时间的遨游,都会到达目的地。
然而谁也没想到生命之树竟然与另一棵树有了牵连,生命之树枯萎,赤焰凤凰王加速老去,凤凰城的人不再有能力传承下一代。
这时候的容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燃烧生命,凝合力量,破碎虚空,将求救信号发出,希望有人能看到,在宇宙的一个隐秘角落,一个无法正常到达的地方,有一个大陆,等待着被救赎。
他们只能发出求救讯息,而不能让自己从这座空间囚牢里出去。
在那之前,容婴活了千万年。
他的力量已经到了巅峰,在衡格大陆他没有对手,但他自己就是他最大的敌人。
他的野心无法熄灭,他试图改变,所以他愿意牺牲一切,包括他自己,他是一个野心家,也是一个殉道者。
他牺牲了自己的肉/身生命,企图去佐证自己的道:如果不能得到自由而活着,再强大也永远都是虫子的奴隶。
一扇新的大门朝容迟开启。
他找寻到了曾经的他,也就是容婴的记忆。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会消失,只会错过,倘使你无法理解对方,你就不能get到对方。
当容迟慢慢从结果中推出容婴的所有动作时,他就开始和容婴的记忆接轨,当两者完全契合的时候,他就真正继承了容婴的一切。
那是在虚空中飘移的记忆。
发出去的波中蕴藏了这里的信息,而容婴将自己作为了保护层。
他的肉/身牺牲,记忆传承最后化作一块石头,随着扭曲得来的时空风暴漂流到了银河系的地球,这个落后的星球。
容迟作为一段波,降落在了一个女人的腹部,吸收营养作为能量,将让自己得以生存。
那个女人的腹部,本来孕育着另一个小生命,这时候又来了一个新的生命。
容婴属于这个世界的异端,本来不应该存在这里的,但他此刻确实已经存在,并且看起来似乎是合理的。
那么如果按照这件事情的走势,这个女人将会生出一对双胞胎,并且是两个不同时间出现的孩子。
但这会改变之后一些事情的轨迹,使得这个世界与另一个平行世界接轨,这不符合光锥时间辐射轴。
而且,容婴的孕育,需要更多的能量。
所以当初那个女人生出来双胎,其中有一个,是死胎。
原来他一直都是刽子手,从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开始了。
容迟“看到”这一段记忆,从遐想中惊醒,坐了起来。
沈渊本来蹭在他的肩膀上睡觉,这时候被他的动作惊醒,也跟着坐起来。
“发生了什么?”沈渊看着熹微的晨光,揉了揉眼睛。
“回忆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容迟眼神中有太多的情绪,一时间的纷乱让他的脑波都形成了静电,弄得头发乱飞。
“没事的,都过去了。”沈渊趁机捏了捏他的手。
容迟看向他,有些怔然,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人一般。
他一时间分不清眼前的沈渊和他曾经认识的那个伙伴,那人也是一只豹子,和沈渊不同的地方就是皮毛,那只豹子通身是红色,火一样的颜色,奔跑起来绚丽极了,当初在丛林中,所有的动物都害怕他。
赤炎豹爱爬树,偶尔会有鸟妈妈生出的蛋,准备孵小鸟,结果不小心就会被沈渊盯上,然后趁机偷蛋。
那时候下赌注,都是说“下几个蛋”,猛一听好像是自己可以下蛋一样,其实基本都是偷的。
所以看到怀揣着蛋孵小凤凰的沈渊,容迟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
沈渊趁着他发呆的时候,往前凑,亲了亲他。
容迟抬手想要给他一巴掌,但又想到对方驮自己这么久,日夜兼程的往海边赶,就算真的是坐骑也是要喂养的,更何况沈渊又不真的是坐骑,所求的无非这么多,就索性给他枣吃,让他甜一下。
沈渊见他没有推开自己的迹象,很是高兴,拿舌头探开容迟的嘴唇,然后将口腔里里外外扫了一遍,勾着他的舌头做金蛇盘旋,恨不得把对方吞到自己肚子里。
容迟亲着亲着也有感觉了,忍不住伸手,捏着沈渊的手臂,两人的姿势从与地面垂直到与地面平行。眼睛距离的太近,近到可以看清楚对方的所有感情,想要把灵魂也镶嵌进去。
沈渊忍不住揉容迟的衣服。
容迟伸手推着他的胸膛,用带着喘息、却又冷静的语调说了一句:“小心蛋碎了。”
一句话出口,不过五个字,把刚才所有的气氛都给弄没了。
沈渊忍不住抓自己的头发,再好的兴致这会儿估计也萎了,沮丧的坐了起来,盘着腿,低头看自己怀里揣着的蛋,有些淡淡忧伤。
容迟心中一动,凑过去,主动给了他一个甜蜜的问,“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回去给你。”
沈渊眼睛都亮了。
于是……这是主动发肉吗?
沈渊得到标准答案,终于不再躁动,只是想着东神龟再快些,早点赶回榕城,到时候把容迟夹着上树,然后吃掉他;最开始想着和容迟一路发展感情、恨不得东神龟再走慢点的心思,是一点也没了,被扔在了无尽时空中。
这样赶路近半个月,终于回到了榕城。
榕城的居民这天醒过来,发现天是黑的。
这不太对啊。
难道有什么新的灾难出现了吗?
家家户户的人从门里走出来,抬头,发现看不到太阳,往远处看,看到有光,所以太阳忽然没了这个想法,可以刨去。
那就是有什么东西遮住了他们上方。
这时候他们忽然发现,原来悬在当空的那个凤凰城,哪里去了呢?
从榕城的另一端传来声音,“是龟,是东神龟出现了!”
“好大的乌龟啊……”
“我怎么看不到他的头呢?”
“眼瞎啊,看前面啊!”
“那不是座山嘛。”
“你见过倒着放的山?明明就是头!”
“……”
一堆人在为那到底是不是龟的头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歪楼了,开始互相提问为什么乌龟会跑到这里来?难道不是大海才是他的家吗?
等他们发现乌龟全完把凤凰城给顶住之后,议论就纷纷转到了到底是谁说服东神龟远道而来,就是为干这苦力活的?
但讨论来讨论去,都没有讨论出结果。
容迟驮着沈渊从乌龟的背上起飞,前往凤凰城。
凤凰城还是那么一副寂静的样子,但飞到中心之后就发现有些东西还是变化了。
比如垂死的生命之树,好像焕发了第二春。
它枯干的枝条上长出了嫩嫩的芽儿,绿油油的,似乎有了横向发展的趋势。再往下看树根,也好像有了生长的动力。
大概是和它的雄树靠的越来越近,连木头也懂得了春天又要来了,它和它家的雄树要团聚了,东神龟的背上将会是它扎根的地方。
东神龟的四肢很粗很长很高,在榕城的城外四周放着,远远看去像是擎天之柱,天塌下来都能顶住。
东神龟巨大的身躯慢慢降低,他的四肢呈现弯曲状态。
他在跪。
他的头慢慢的垂向了地面,以一种“以头抢地”的姿势磕放在衡格大陆,但又不完全是以头抢地,而是将下巴放在地面上,双眼仍然看着外边,看着衡格大陆的天,还有衡格大陆的地。
凤凰城降落的速度忽然加快,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压着那座城池,让它回归地面。
沈渊怀里揣着的凤凰蛋发出了“咔嚓”声,里面的小东西似乎迫不及待的要出来看看这个世界。
容迟心里有不好的猜想。
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自带衰体质,看谁谁都死的话吗?!
容迟呼啸着就要往东神龟的头那边飞去,沈渊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翅膀,就这样被他带离到空中,往那边俯瞰,然后冲过去!
东神龟的脑波最后一次和容迟接触,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功德圆满的表情。
【我等你来找我已经很久了,我也知道自己终究会有这么一天,你不必难过,时间于我已经静止,而它只不过将继续静止下去。风栖还巢,赤焰归来,梧与桐再相见之日就是生死分别之时,这是最开始就刻下的寓意,你完成了你的使命,我完成了我的使命,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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