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
    袁天罡顿了顿，略微有些惊讶于蚩曜此时的冷静和敏锐。
    听说了国运炼丹这样的秘闻之后非但没有多少惊诧与震撼，反而一下就猜到这里面可能存在的弊端。
    这样的反应的确是大异于常人。
    嗯……倒也不能完全用弊端这个词来概括，但既然要用到国运，那限制肯定是有的。
    他哪里知道，以蚩曜的眼界和见闻，别说是国运炼丹了, 哪怕他说大唐头顶还有个仙界，或者长安洛阳脚下都有地窟，甚至于更多的莫可名状之物，也最多就是“啊”一声，不会有多么震惊的情绪显现出来。
    这无关于是不是大心脏，主要是听说得多了, 也就见怪不怪了。
    嗯，无他, 唯耳熟而已矣！
    “愿闻其详。”
    蚩曜的面上露出了然之色，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袁天罡负手向前踱了两步：“国运之说在世人眼中或虚无缥缈斥之为假，或神秘莫测敬畏甚深，你是如何看待此物的？”
    “我？”
    蚩曜微微蹙眉，脑海中念头攒动。
    国运顾名思义乃是一国之气运，气运之说历来确实充满了各种玄虚之辞，在不同的世界观下，与命格，天地大势，乃至棋局外面不知是否存在的幕后操盘手都有关系。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朝堂之上两位官员争斗，决定他们胜负的很重要一点就是圣眷，也就是皇帝的心思与看法。圣眷浓厚者，则无往而不利。但圣眷也不是一种恒定不变的东西，毕竟伴君如伴虎，哪一天皇帝不开心了，不再眷顾你了，这就叫大势已去。
    所以有一句俗语对此描述得很是恰当：
    时来天地皆同力, 运去英雄不自由。
    放在当前这个世界也有个很好的例子。李星云前期之所以遭遇那么多的危机与麻烦都能凭借弱小的实力化险为夷并且一路越来越强，袁天罡这位幕后棋手功不可没，他的存在就是李星云身上最大的气运来源。
    当然了，袁天罡之所以会成为李星云最大的靠山，也是源于李星云天生的血脉，这就是命。
    但是国家的气运与個人的气运虽然相似却又有不同。
    至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有什么人可以像袁天罡之于李星云那样去影响大唐帝国的气运。
    因此，蚩曜思考再三，才终于出声道：“天时、地利、人和？”
    “你果然能看得透彻！”
    袁天罡抚掌赞叹，“不错！风调雨顺是为天时，四方靖服是为地利，民心所向是为人和。得此三者，国运昌矣。若失其一，则国家不稳，失其二则危在旦夕。”
    三者皆失如何，他没说，蚩曜也没继续问，因为结果是显而易见的，甚至大部分国家都撑不过三失其二这关。
    对于他的这种说法蚩曜还是比较认同的。
    天、地、人三者中，历来天时最不可控, 所以许多朝代都经常出现荒年，田地颗粒无收，百姓无粮可吃。
    若那时，地利与人和皆在，那么国家只管开仓放粮赈灾便是，局部或有动荡，但无伤根本。
    但如果当此之时，地利与人和有失其一，那么不是敌寇聚众犯边，就是国内揭竿而起，危急程度瞬间大不一样。
    再退一步，若它们同时出现，那么某刻歪脖子树上的嘉靖帝应该对此深有体会。
    但这些跟自己的问题好像关联不大啊？
    在蚩曜疑惑的眼神中，袁天罡继续说道：“国运既然是一国天时、地利、人和的总集，那么自然不是谁都有资格享用的。陛下最重，皇亲次之，重臣再次。至于其他的小官小吏，他们身上不能说没有，但也是聊胜于无，无法支撑不死药的炼制。”
    “这个所谓的重臣……下限在哪里呢？”
    蚩曜追问道。
    “……历朝历代官职权责划分各有不同，若以大唐品级而论的话，三品应该是下限了。”
    袁天罡想了想，给出这样的回答。
    唐代官品也继承了九品十八阶的划分，每一品分为正、从两阶。
    其中一二品的官职除了虚衔和一些爵位封赏之外，也大都是些不会长期设置的官衔，比如大都督、大将军之类。所以朝堂之上真正有实权的最高品阶就是三品，如可以统称为相国的中书令、侍中等职，以及再往下的六部尚书、十六卫大将军、御史大夫、上州刺史等等……
    听起来似乎也不少，但放在整个官僚体系中无疑是沧海一粟。
    “也就是说，官职低于三品的人，哪怕服用了不死药，最多也只能享受到它的副作用，而无法将寿命与国运进行勾连？”
    “不错，低于三品之人无法纳国运入药，那这所谓的不死药也不过就是一枚普通丹丸罢了。”袁天罡颔首。
    啧！
    蚩曜砸了咂嘴，这样的限制还真是蛮大的。
    作为一名可以在时间长河中有限畅游的存在，将自己的寿命与一个国家绑定，不管怎么想都不合适。
    在他看来，这不死药还真就只适合皇帝服用。或者说如果有高武世界的话，什么皇室老祖宗之类的人物倒也可行。毕竟对于一个王朝来说，他们才是老板和股东。
    至于其他的官员不过都是些打工仔罢了，高级一点低级一点本质上没什么太大区别，反正要杀要剐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这种活干一辈子还不够，得永生永世干下去。既要保证王朝不败，自己还享受不到老板待遇，图个什么？
    反正如果换作自己的话，肯定是没办法像袁天罡这样忠心且任劳任怨的。
    不架空皇帝擅权专政就不错了。
    但反过来讲，当一个王朝的皇帝可以被架空，权力被臣子篡夺的时候，那么这个朝代还能长久吗？
    王朝如果崩塌，国运流失，那么吃了不死药的人也就进入了生命倒计时。
    这简直就是个死循环啊！
    蚩曜甩了甩头，将繁杂的思绪抛去，不管怎么说，以国运入丹药谋得长生的手法还是值得一学的。
    哪怕自己不吃，哪怕有诸多限制，这不死药也绝对是个抢手货。
    或者反过来讲，如果先去造反当皇帝，然后再以本国国运炼制不死药吃下，岂不是皆大欢喜了？
    “请袁兄教我。”
    蚩曜拱手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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