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检查也查不出所中之毒。
其实,他们用的全是平常药材、甚至是食物,秘诀不过是物种的相生相克。
当初与天玑阁合作时,作为交换条件,秋宁将药师国用毒的方法告诉了虞阁主。虞阁主举一反三,用一种常用香料配合特制美酒,制出让人筋骨瘫软无力的迷药“沈梦”。那种香料平时膳食都要使用,不会被人怀疑,而那酒单独喝时也只是香洌一些。
刚才秋宁闻到的味道便是那种酒的味道。长生不会无缘无故给墨钦喝天玑阁的酒。难道,他是想行刺墨钦?
这个念头一起,秋宁最近的疑问全找到了合理答案。
天玑阁弑君,一定和玄家脱不了干系!
秋宁推案而起。
跑出几步,他又顿住脚步。
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墨钦死了,齐氏便失去靠山,你和玄氏合作,一定能报仇!”
秋宁捂住耳朵使劲摇头,“不!不!他不能死!”
“为什麽呢?他死了,你报仇会更容易啊!你不是为了报仇,什麽都可以做吗?”那声音继续诱哄。
秋宁咬牙道:“我不能让他死!”他脚步再起,毫不迟疑地跑出营帐。那声音被他坚决地抛在脑後。
秋宁跑到马厩牵出坐骑,翻身而上,一抖缰绳往西奔去。
西面有大片密林,不但藏著凶猛野兽,也容易藏匿刺客。一般人狩猎喜欢去东面的树林,但是墨钦喜猎猛兽,狩猎时必去西面。虽然事先有人到林中搜索过,那麽大那麽密的林子,如何能处处搜到?而且墨钦为了能在狩猎中拨头筹,常常走一条直通树林深处的隐秘小路。
这条小路只有经常跟随皇帝狩猎的人才知道,包括长生。
秋宁越想越著急,不停地抽打坐骑,马的皮毛都被他抽掉了不少。他沿著小路进入树林,越往里走,越幽深茂密,马也逐渐慢下来。
忽然,他听到隐隐的刀剑相搏之声,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急忙催马过去。只见墨钦和皇帝的飞龙卫正和十几个黑衣蒙面人缠斗在一起。
墨钦他们的马不是受伤就是受惊跑了,而他们在搏斗中明显体力不支,每个人身上多少都受了伤,只能勉强抵挡。
秋宁一路跑去,地上丢著好些发信号的烟火弹,估计是被做了手脚,用不了。他不敢在墨钦面前露出武功,只能快马加鞭地冲过去,顺势而跃,扑倒了一个进攻墨钦的人。
那人一脚把秋宁踹开,继续向墨钦进攻。
墨钦招式凶狠,一手招架那人攻势,同时飞身而起,右脚连环踢在那人脸上,把那人踢得直飞出去。可惜墨钦後力不及,落下时一个踉跄跪在地上。另一人持刀而上,劈向墨钦。墨钦侧身躲避,还是被砍到左肩。
刺客飞身而起,当空又是一刀劈下。寒光在幽林中如一道闪电,挟霹雳之势砍向墨钦眉心。
电光火石之际,秋宁扑过来,把墨钦压在身下,转身面对致命一击。
刺客看到秋宁,双瞳微张,眼露惊骇,与此同时刀势已收,落地时还翻倒在地。这一系列动作只有秋宁看清,在其他生死搏杀的人眼里,就好像刺客是被躺在地上的墨、秋二人打翻。
秋宁盯著那人,目光冰冷。
有飞龙卫赶过来,一边和刺客打斗,一边扶起墨钦。
飞龙卫的成员都是跟随墨钦南征北战的死忠勇士,即使中了“沈梦”,还能凭意志支撑著保护皇帝。
飞龙卫队长把墨钦扶上秋宁的坐骑。墨钦趴在马背上,伸手拉住秋宁,队长无法,只能把秋宁这个拖油瓶一起扶上马。
队长在马臀上狠刺一剑,马儿惨嘶一声,撒开四蹄飞蹿出去。
墨钦已经神志不清,瘫倒在马背上。秋宁紧紧环住他,抓著缰绳控马疾驰。风声呼呼而过,树枝划破皮肤,火辣辣地疼。
狂奔一阵,眼见已经远离战圈,跑进一片幽谧的矮林中。路愈见宽敞,没有高大树木的阻挡,他们可以一路通畅跑出这片密林。
秋宁长出了一口气。
突然,一支羽箭从远处的树丛中飞出,射中马腿。坐骑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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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十四章已补上。
☆、倾国太监(十七)弑君谋
突然,一支羽箭从远处的树丛中飞出,射中马腿。坐骑轰然倒地。
秋宁急中生智摔脱马镫,抱著墨钦滚了几圈。要是被这样的高头大马压住,想跑也跑不掉了。
秋宁从地上爬起来。凌厉杀气如网般罩下来。
杀手也许跟在他们身後,也许埋伏在某个地方。总之他们一直被这股气息包围。如影随行。
秋宁环视四周。除了风声,一片静谧。
他慢慢面向左边。凭直觉,他感到有一双眼,充满冰冷的杀机,蛰伏在那里,酝酿致命的一击。
寒气沿著脊背攀沿而上,在眉间凝集成汗珠,缓缓流下脸颊。
他张开双臂迎向那双眼。用自己的身躯护住昏迷的墨钦。
在面对秋宁的树林里,立著一队人马,静默地注视著最前面的步随云和玄天赐,只等他们一声令下便开始行动。
步随云一身黑衣劲装,容色冷肃,与平日温文尔雅的形象判若两人。他手里的弓箭已拉满,箭矢对准秋宁,深黑的双眸变得锐利如刀,在那刀光背後似乎有什麽东西在涌动,只是被冷肃的箭意挡住了。
他的这点异常没有逃过玄天赐的眼睛。少年还注意到,步随云持弓的手并不稳定,绷紧的肌肉微微颤抖,显示出他的迟疑和矛盾。
玄天赐的目光转到林外的秋宁身上。他展开双臂一动不动,衣袖偶尔被风吹动,仿似蝶翼般脆弱。而那脆弱中又蕴含著不会低头的决心。
两人隔空对峙。空气都变得凝滞不动,沈甸甸地压在众人头顶。
步随云绷弦的手指一松,羽箭破空而出。
“砰”地一声,一柄突如其来的短刀将箭矢折断。刀刃朝下插进泥土数寸,银光倏然而过,隐没在锋刃之上。
玄若霞不知从什麽地方钻出来,冲到步随云面前,劈手夺过弓箭,低声怒道:“你在干什麽?不要命了麽!”
步随云的满身煞气自那一箭射出之後便泄了个干净。他神情复杂地看了玄若霞一眼,抬手向後摆了两下。身後的骑士悄无声息地迅速撤走。他拉上面巾遮住脸,和玄天赐调转马头离去。
玄若霞纵马跑出树林,来到秋宁面前,翻身下马,弯腰查看墨钦的状况。
秋宁浑身脱力,坐在地上,对玄若霞道:“他晕过去了。”
玄若霞拎著折箭的那柄短刀,走过来,紧盯著他道:“你准备如何奏报?”淡漠的语气中隐含威胁。娇美少女似乎下一刻就会化身为辣手修罗。
秋宁苦笑道:“自然是按郡主交代的奏报。”
玄若霞还刀入鞘。点燃了她的求救烟火。
……
玄天赐与步随云并骑而行。
他忍不住问步随云道:“你为何放了他们?”
要知道,为了此次行刺,他们计划了很久,精心设下埋伏。他和步随云亲自带领玄家死士守在出西面树林的路口,就是要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没想到最後一刻,步随云却手软了。
那一箭射出的时候,玄天赐清楚看到步随云的手偏了些许。即使没有玄若霞阻拦,箭也是射不中秋宁的。
步随云闷声答道:“这次行动失败是我的错,怪我心志不坚。”
玄天赐怒道:“为什麽?就为了个阉人?”
步随云轻叹道:“别这样说阿宁。”
玄天赐简直要跳起来了。他揪著马鬃生气地质问:“值得吗?那麽个下贱的阉人,也值得你这样维护?今天你也看见了,他为了狗皇帝连命都可以不要!”
步随云露出一丝苦笑,声音涩然道:“天赐,你总说阿静可怜,你知不知道,阿宁比起阿静要可怜不知多少倍。你还小,不了‘解身不由己’这四个字有多无奈、多沈重。你能怜惜阿静就应该能体会我对阿宁的心。”
听步随云提到水邱静,玄天赐心中一软,心想假如今天是自己面对病秧子,恐怕也会下不了手。旋即想到将来,又开始迷惑,“要是以後他再阻扰我们对付狗皇帝,你会怎麽办?又放弃吗?”
步随云的目光变得深沈,语气也冷下几分:“我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再一次发生。”
玄天赐望著步随云严肃的侧脸,决定相信他。
但玄天赐还是忍不住嘟囔道:“二姐有什麽不好?”
步随云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道:“她很好。是我不好。”
玄天赐挠挠头,实在无法理解儿女情长的复杂。
……
秋宁拨弄著琴弦,在淡淡青紫香雾後的脸,一派宁和。
长生垂首而立。秋宁自回来後,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长生是苦出身,打骂冷眼遭了不知有多少,义父虽然对自己好,但十分严格,秋宁算是第一个对自己亲切关怀的人。跟在他身边好几年,他第一次对自己这般冷淡。长生又委屈又难过又矛盾,心情杂乱如碎雨。
琴声停住,秋宁道:“长生,你以後不用跟著我了。”声音清冷淡然。
长生不可置信地瞪著秋宁,“为什麽?”他愤愤地问。
秋宁神色平淡地答道:“你知道为什麽。”
长生抿著嘴唇,倔强道:“我不走!”
秋宁这时才认真地看著他,道:“如若以後你义父还要你去做我不能接受的事,你做是不做?”
长生张了张嘴,答不上来,过了一刻,他干脆耍赖道:“反正我就是不走!”
秋宁淡淡地道:“我不是征求你的同意,而是告诉你我的决定。”
长生一下急起来,半跪到秋宁身边,拉著秋宁的胳膊,道:“师傅别赶我走……我说过要伺候你一辈子……义父、义父,他对我有养育之恩,他的话我不能不听,可是我绝不会伤害师傅的啊!”
秋宁拂开他的手,道:“你会伤害我在乎的人。”
长生垂下手,觉得难过到不行。他的秋师傅是他想要守护的人。他无法想象离开秋宁的生活会是什麽样的空虚。
他忍了又忍,还是流下眼泪。他感到丢脸,胡乱地擦去泪水,可怎麽擦也擦不干净。
秋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淡漠的面具裂开一条缝,露出不忍。
长生双手抓住他的手腕,哽咽道:“我答应你,不伤害你在乎的人,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秋宁看著少年那如被丢弃的小狗般的表情,终於勉强答应:“好,你可以留下。不过日後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你要事先告诉我。”
长生一个劲地用力点头。
秋宁有些无奈地叹道:“真是个孩子。”
……
王帐内,墨钦面色苍白地斜靠在榻上,目光阴冷地审视帐内的重臣和亲卫。
皇帝行猎被行刺,一队飞龙卫死伤大半,如果不是御前领事秋公公和西平郡主舍身救主,皇帝生死难测。
皇帝和飞龙卫中了迷药,可是查遍所有食材、药材也没有一丝线索,御膳房的人也审不出端倪。刺客不声不响深入到自己身边,这让皇帝如何不担心著急。
帐内的人倍感压力,在皇帝的视线压迫下噤如寒蝉。
齐行忌心内打鼓。本来他和玄天佑往东面行猎是有意让皇帝拨头筹,可是在行刺之时,他们两人的避让就显得有那麽点……巧和。而玄若霞护主有功,自然把玄家摘了干净,怎麽看,自己都有些可疑。
墨钦终於不疾不徐地开口:“此次行刺到现在也没结果,众位爱卿有何看法?齐王,你先说说看。”
齐行忌道:“依臣之见,如此诡谲难辨之手法,很像天玑阁所为。”
“天玑阁屡次行刺爱卿,是因为私仇,他们行刺朕又是为何?这天玑阁对朝廷来说,到底是只闻其名,但凡遇到此等事情便说是天玑阁所为,这是与不是,爱卿怕也没多少把握吧?”墨钦这句话明显是不信任他。
齐行忌的心重重一沈。
墨钦转头看向玄天佑,“玄爱卿有何看法?”
玄天佑撩袍跪地,道:“启禀陛下,臣的卫队才在西面林中抓到一名刺客同党,请准臣带至圣前,由陛下亲审。”
帐内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准。”墨钦在榻上坐直身体,双目炯炯地等待刺客露面。
一个穿黑衣的男人被推进来。
他颤巍巍地爬在地上,偷偷打量帐中的人。待见到齐行忌时,猛地直起腰,殷切地盯著齐行忌,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齐行忌大骇。此人哪里是什麽刺客,乃是他安插在玄天佑身边的探子。
在玄天佑身边安插探子,除了监视以外,肯定还会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像这般在皇帝大臣面前捅出来,皇帝为给玄天佑一个交代不可能不处置齐氏,至少也得从齐氏宗族中拉出抵罪之人。更糟糕的是,这样的事会增加皇帝对自己和齐氏的戒心。
齐行忌心头大乱,抬眼看向玄天佑。看到的只是冰冷面具。
玄天佑道:“陛下,此人在被俘後咬坏了舌头,不过手还是能写的。不如让臣来试试,臣还是有些能让人开口的手段。”他的语调阴冷狠毒。
那人抖如筛糠,绝望地望著齐行忌。
齐行忌装出事不关己的样子,看都不看那人一眼。
玄天佑慢慢地踱向那人。
冷不防那人猛然跳起,冲向齐王。帐内一片惊呼,齐行忌丢了茶盏避到侍卫身後。
还不等侍卫反应,那人已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玄天佑摸了摸他的鼻息,对呆若木鸡的众人道:“死了。中了毒。”
侍卫忙把尸体抬出去,众人惊魂未定,还有些人没回过神来。
墨钦在这时忽然吩咐道:“散了吧。朕累了。”他很平静,好像刚才什麽事都没发生。
在大家跪安时,墨钦的视线始终盯在齐行忌身上。森寒的,冷峭的,带著了然和嘲讽。
墨钦的眼神让齐行忌想清楚事情的关结。玄天佑必是早把那名探子审问清楚。再弄哑,喂了毒药,把他当做刺客推出来,来演一出戏。他们知道那人不是硬骨头,肯定也给他吃过一些苦头,所以在见到自己的主子时,他出於本能会向齐行忌求救。玄天佑故意威吓他要用重刑,便是逼他做出某种举动,他果然来了那麽一出。凡看到那一幕的人都会猜测,刺客和齐行忌之间有什麽瓜葛,反正死无对证。
有意无意地把齐行忌搅进了行刺案中。
好毒啊!既除掉异己,又泼了他一身污水。
齐行忌冒了一身冷汗,脚步也有些虚浮。
难道非要把齐氏和皇帝逼到鱼死网破那一天吗?他对著天空长叹一息,生出种无奈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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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周一更新。
☆、倾国太监(十八)真假意
自墨钦被救回营帐後,秋宁还没机会和他单独相处。
当御帐中终於只有他们俩人时,墨钦冷不丁上来把秋宁抱起来转两个圈,“媚儿,媚儿,真没想到是你救了朕。”他笑得愉快而温柔。
秋宁唬得低呼:“钦郎,当心你的伤!”
墨钦放下他,侧头瞅瞅肩头的伤,无所谓道:“这点伤早没事了。”
秋宁见他面色苍白,还是不放心道:“让我看看,好吗?”
墨钦坐到软榻上,由秋宁查看他的伤势。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著秋宁小心打开绷带,又小心地包上,然後仰头对他舒心一笑。
墨钦不由自主地捧住他的脸,柔情四溢地吻了吻,叹道:“朕听苏定说了,刺客行刺时是你挡在朕身前……真是难为你了。”
秋宁想起那刻的情形也心有余悸,“那时我也吓懵了,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麽。”
“你为何会跑到那里去?又怎麽遇到了郡主?”墨钦脸上温情不减,状似不经意地问。
秋宁的眉头稍稍一动──果然要问到这事。
他不慌不忙地说出和玄若霞事先商量好的话:“郡主小孩心性,想一睹陛下狩猎风采,便要我陪她去找陛下。我原是不同意的,被她缠不过,只得答应。我们到了西面树林後,郡主见林中有鹿便去追,我追不上她,还迷了路,胡走乱蹿地遇到了陛下。我带著陛下跑了一段又遇到了郡主。她也是听见打斗声赶过来的。”
墨钦之前已经询问过玄若霞,现今听秋宁之辞与她所说一致,放下稍有的一点疑虑,真正畅快地笑起来,“郡主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麽?就你们俩人,且不说刺客,要是遇上猛兽可有多危险。”
秋宁笑道:“我是想郡主有武艺傍身,艺高胆大,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再说这猎场里一向太平,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以後再不敢莽撞了。”
墨钦听了他的话,面色微变,笑容也退下了一些。
秋宁忙转了话题道:“这次还是多亏了郡主。”
墨钦点头道:“朕会重重赏她。媚儿想要什麽赏赐?”
秋宁搂住他的脖子,带了点撒娇的口吻道:“我不要赏赐。只要钦郎好好的就够了。”
墨钦的手伸进他的衣襟,在他的身上来回游走,嘴唇吻著他的耳垂调笑道:“也对,只要朕在,你要什麽没有。”
秋宁的身体微微一僵。不过墨钦没有注意他的细微变化,全副心神投入到接下来的云雨中。
……
城郊玄家别院里,步随云靠坐在廊下,专注地看著斜对面一树繁盛的杏花。
花开得极致,再过两天便要凋谢。他的手指抚过手中的一枝杏花,眸中浮起淡淡的愁郁。
在春狩大出风头的玄若霞兴冲冲地走进花园,靠近步随云时,不由得放轻放缓了脚步。
步随云转过头,对她淡淡一笑。
一身青衣的步随云,在暖日繁花的包围中,如浅淡的水墨画中人,幽闭在一个别人全进不去的世界,温煦的笑容里也带著沈沈寂寞。
她轻声唤道:“随云哥哥……”随即勉力露出振奋的笑容,道:“你的好计策。把齐王的探子推出去,既除掉了内贼,又将了齐王一军。皇帝现在很反感齐氏,我亲眼见到他连看都不看皇後一眼呢……”
“若霞。”步随云郁郁地打断她的话,道:“我对不起你。”
玄若霞低下头,刚才的笑容被一层薄怒所取代,“你是对不起我!想出这样玉石俱焚的点子!如果你为我、为玄家而死,你让我们玄家人如何自处?”
步随云避开她生气的目光,温声解释道:“我已经找到解蛊的法子,不会有性命之忧。”
玄若霞一个箭步垮到他面前,目光犀利地瞪著他,“你休骗我!你只是找到暂时压制的法子,不过勉强续命罢了。你去行刺,无非是不想我进宫!”
步随云叹道:“我不想你牺牲自己的婚姻幸福。这些到底是男人的事。”
“也是玄家的事!大哥能为家族牺牲,你能为玄家搏命,我身为玄家子孙,难道不应该为自己的家族,为藩属的百姓尽一份力吗?”她转头看向那树杏花,声音低了下去:“再说,既然不能嫁给我爱的人,嫁给谁不是嫁?不如做点有用的事,我才会感到安心。”
步随云凝著她的侧影,心中千头万绪,无数话语梗在喉头,吐不出一个字。
静默了一息,玄若霞再开口,已换了劝慰的口吻:“随云哥哥,你为我好,我岂会不懂?实在是不想为我一人而坏了你们多年的谋划。假如你杀了皇帝,也能侥幸保命,可是皇位空置,天下必会大乱。到时候群雄逐鹿,以玄氏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问鼎皇权,想要独善其身只怕也不易,何苦将百姓卷入无妄兵祸?不如再等几年,等玄氏积蓄足够的力量,等我们除掉一些皇帝的羽翼……若我进宫能换得这几年的时间,这点儿牺牲又算得了什麽!”
步随云静静听她说完,手指无意识地捏住杏花花瓣,轻叹道:“你长大了。”下一刻又不无担忧地皱眉道:“皇宫毕竟是虎狼之地,不比青海的戈壁草原,你能否适应?”
玄若霞淡然一笑,道:“你不是已经替我安排好了吗?”
步随云手指一紧,花瓣瞬间变为齑粉。他弹了弹手指,收敛起所有情绪,取出短笛,吹起玄若霞最喜欢听的曲子。
……
秋宁回宫後,悄悄去见天玑阁虞阁主,可吃了个闭门羹。虞阁主只传话说,他与秋宁乃协议联手除掉齐王,至於其他的阁内事务不需告知秋宁。
秋宁明白虞阁主大约是不会改变心意了。天玑阁是独来独往的江湖组织,素来不与朝堂牵扯,虞阁主更是骄傲耿介之人,却和玄氏合作,甚至干出弑君这种惊天大事。他们到底有何联系,玄家又许了天玑阁怎样的好处。秋宁十分不解。
他又去水邱静住的玄家别院,看能否见到步随云。
步随云像知道他会来一样,不等他开口,已有人将他领到内院的一间屋子。
步随云面墙而立,听到他进门也不回头。
望著他挺拔的背影,秋宁心中一阵悲凉。
他想起那被玄若霞斩断的一箭。他确定射箭之人是步随云,即使不是他,至少他当时是在旁边的。
如果没有这个意外,自己说不定已是箭下亡魂。步随云甜言蜜语,行动暧昧,可是到了关键时刻仍是毫不留情。自己不过是他这盘棋上一枚棋子。那些亲密关心也是别有目的。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才是他看重的吧。
可笑自己竟然还动了信他的心思。追问他,无非是不愿相信他对自己的欺骗和利用。
“他要杀你,你还相信他?你以为你是谁?”耳边响起恶意的嘲讽。
秋宁垂下头,感到茫然若失。想要抓住些什麽,想要触摸到什麽,面前却只有一片虚空。
他转身准备离开,步随云温和的声音响起:“怎麽要走?你想问的问题还没问。”
秋宁冷淡地答道:“原是想问的,不过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步随云走过来,将门阖上,挑眉道:“你又自以为是地乱想。”
秋宁扬起眉,眼角眉梢透出蔑意,似笑非笑道:“你们弑君无非是想夺天下。西平郡主进宫是一步棋,我在宫中有个照应也方便她行事。如今朝中三王平分势力,首先要对付的自然是齐王,我们这些和齐王有仇便是你们拉拢的对象。只是没想到你们大胆到弑君,还是郡主明白一些,就算你们能杀了皇帝,也稳不住天下,还是一步步来才稳妥。这些事你们计划很久了吧?难为你在我身上花这许多心思。不过,我丑话说在前,我是绝不会允许你们伤害陛下的。”
步随云认真听他说完,冷笑道:“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我要杀墨钦,你根本阻止不了!”
秋宁被他讽刺,胸中怒火翻涌而上。
他涨红了脸,冷冷道:“好!很好!”推开拦在面前的步随云往门外走。
步随云来拉他,他反手一巴掌挥过去。“纭钡囊簧,耳光重重地落在步随云脸上。
步随云的头稍稍偏了一下,左脸赫然印上五个指印。两人都愣住了。秋宁万万没想到,他竟没有避让,生生挨了一下。
步随云温雅的面容因为生气变得扭曲,戾气在眸中浮动,将他的黑眸染得灼亮。
“我教你武功就是让你对我动手的吗?”他的声音有些低沈,仿佛阴霾中孕育雷霆,连空气都凝滞起来。
秋宁咬著嘴唇往後退了两步。
“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今天非要给你点儿教训。”他的声音冰到极点,逼进秋宁身前。
秋宁忍住心中的惧怕,一脸倔强地道:“你要干什麽?”
步随云不答话,将秋宁箍在怀里,俯下头吻住了他。
秋宁蓦地睁大眼睛,手脚并用地挣扎,无奈步随云将他牢牢困在怀中,上半身好像被铁链锁住了,无论如何也挣不脱。
秋宁怒气冲冲地去咬步随云。步随云躲闪著他的攻击,在他的唇边轻笑道:“你是小狗麽?这样爱咬人。”
秋宁的嘴唇再次被捉住,带著侵略气息的吻。牙齿贪婪地咬噬他的唇,舌头紧紧绞缠吸吮他的舌,激发出连灵魂都为之震颤的疼痛和甜蜜。
end if
作家的话:
谢谢娃们滴捧场,这文比较长,慢慢看,所有疑惑都会解开。
☆、倾国太监(十九)辰妃玄
秋宁在步随云的怀里渐渐软下来。步随云感到他的变化,放松了对他的钳制,陶醉在自己的热情中。
秋宁趁机狠狠咬下来,步随云的舌头缩得快,嘴唇还是被咬出了一个牙印。他放开秋宁,抚著破皮的嘴,瞪著秋宁。
秋宁也气喘吁吁地瞪著他。
步随云黑著脸道:“你还凶!你对墨钦也这麽凶吗?”
秋宁咬牙道:“关你什麽事?”
步随云冷哼一声:“你破坏了我的计划就关我的事!你为了他命都不要,他又是怎样对你?在他心目中,你不及木良半分……”
这句话从步随云口中说出,格外残忍。秋宁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蹿起来,扑到步随云身上,用力咬住他的手。
步随云痛哼一声,并不挣扎,嘴上还在调侃:“你真是属狗的。”
秋宁忘记去想为什麽步随云会知道他和墨钦、木良的恩怨。他只感到心底那个见不得人的伤口被步随云无情地揭开。那最深的自卑被他陈述出来,让自己逃都逃不了。
秋宁的心每疼一分,他嘴上就多使一分力。很快,一股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步随云不说话了。他的手臂用力绷紧。一定很疼。
秋宁的眼泪流下来。一滴一滴打湿了他的手臂,浸湿了他的伤处。
步随云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对不起。阿宁,对不起。我以後再也不说这些话了。”他的声音无比温柔,带著深刻的怜爱。
秋宁松开嘴,不知不觉趴在他怀里呜咽。
“阿宁,我虽然射出那一箭,可是并没有想杀你。即使若霞不来阻止,也射不中你。我是想杀墨钦,却绝不会为这个目的而伤害你。请你相信我。”好像情人最深情的誓言,让人忍不住想去沈溺。
秋宁执拗地哽咽道:“我不相信你!”他不能再轻信了。他的心经不起又一次欺骗和伤害。他宁愿披著坚硬冰冷的壳,拒绝所有的温情。不管是真是假。
步随云无奈叹道:“我不勉强你。终有一天,你会信。”
秋宁扬起脸,胡乱擦去眼泪。抬起步随云的手看了看,整整齐齐一圈牙印,血肉翻卷出来。自己真是很用力,几乎咬下了一块肉。
步随云看看伤口,笑道:“这是你给我的第一个纪念。”
不知道为何,他在步随云面前总是失态。不是露出软弱,就是露出暴戾。
两人厮闹了一场,衣衫有些凌乱。秋宁整了整衣襟,坐到檀木圆桌旁。步随云给他倒了水。他手握青瓷茶盏,垂了眼帘,努力收拾混乱激动的心绪。
步随云坐在他对面,一瞬不瞬地凝视他。
过了半晌,秋宁抬起头,恢复了一贯淡然的神色,“我知道你找过我的族人,希望我们能和你合作。我们虽然想报仇,却绝不会弑君。”他的声音低了一些:“你若要杀他,得踩著我的尸体过去。”
步随云没什麽表情,轻描淡写地道:“我们的计划变了。暂时不会动皇帝。我想药师国人要报灭国之仇,行刺是行不通的。不如和我们合作,连根铲除齐氏,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等得那时,你再决定是否与我们继续合作。”
秋宁想了想,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浅抿一口茶,忍不住好奇问道:“玄家和皇上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据我所知,皇上从来不曾为难青海王。”
步随云的神情冷了下来,前一刻还是阳春三月,一转眼便是数九寒冬,“我们与他有不共戴天的血仇!”
秋宁一怔,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
四
分卷阅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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