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到现在都没消!你就会对我凶!”
秋宁吼道:“那不一样!”
“怎麽不一样啦?”
这个孩子似的步随云把秋宁恼得没词儿,背对著他生闷气──就是不一样!若不是萧玖兰从中作梗,他们俩哪里会经历这许多波折?
这些年吃再多苦,秋宁都没抱怨过。可在步随云面前,他居然会生出委屈的感觉,居然会埋怨步随云不体谅自己。
秋宁一面咬牙翻眼皮忍泪,一面又觉得自己可笑──莫说步随云如今心智不全,就是他全须全尾的时候也是个爱吃醋的,这和体谅不体谅似乎并没有关系。
衣袖被拉了拉。
不理。
肩膀被碰了碰。
不理。
步随云钻到他面前,觎著他的脸。
还是不理。
“阿宁别生气了。我错了。”步随云见他眼睛发红,忙心疼地道歉。
秋宁转个身,仍拿背脊对他。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後再不乱说话了!”步随云晃著他的肩膀连声道。
他们这边闹著别扭,步旷在长廊拐角嗤笑道:“这两个人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麽?”
善空大师忍笑道:“随云如今越发率直了。”
步旷咬牙道:“呸!你直接说他傻吧。他傻也就罢了,阿宁那孩子也跟著他犯傻!”
“大约是情之所至。”
“唉,可惜了。想不到承光帝居然为情所困而看破红尘。当真没有成君之器。”
“阿弥陀佛。”善空大师念一声佛,面露惋惜之色,“墨氏百年江山恐怕到头了。”
“你真打算护他一辈子?”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要他在天龙寺一天,我们就护他一天。”
“木永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怎会留这活生生的谋反证据在世上?”步旷目光深沈地望著北边,“南疆又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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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明天去旅行,十月二日更新。祝娃们节日快乐,吃好玩好!!!
☆、倾国太监(112)巾帼女
定州,玄王府。
初夏的热浪里,榴花半开,火花w丽。玄若霞一身红衣比榴花还鲜w,在阳光下耀眼得令人目眩。
她手抱头盔,身著软甲──因为爱美把软甲染成了红色,头发挽了个男子的发髻,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著大步,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位年轻将军。她如今确实是一位将军,带的队伍是西疆出名的悍勇之师。她终於圆了带兵打战的梦,不是步随云的副将,而是做堂堂主将,谁敢不服!
她满面笑容地走进池塘边的凉亭。步凌波和风碧莲正带著丫鬟们在里面做针线。
“大嫂,二嫂。”她边解开软甲,边接过手巾擦了擦汗。
“看你热的!这大的热天,还在外面跑,脸都晒脱皮了。”风碧莲低声埋怨,亲手脱去玄若霞的软甲,递给她一杯冰镇酸梅汤。
“不碍事……”玄若霞抱著杯子喝了大半杯,舒服地吁了口气,“如今局势不稳,更要加紧练兵,指不定什麽时候就打仗。”
步凌波和风碧莲对视一眼──当时玄若霞提出要入军中时,她们只当她闹著玩,谁知她这般卖力,真做出了样子。
“玖龄天天在厨房打转,你倒在外面打打杀杀,你们夫妻俩全反了。”步凌波掩唇轻笑道。
“亏得你家夫君受得了。”风碧莲也笑道。
玄若霞美目一瞪,“他敢受不了!”
步凌波笑著摇头道:“玖龄看著不著调,却是个好脾气。看把你惯的……你现在虽然辛苦,我瞅著精神脸色都比过去好,也是他的功劳吧?”
“这还罢了,妹夫见了阿霞就像老鼠见了猫。别人家是男人打老婆,到了阿霞这里就是老婆打男人。”风碧莲笑道。
马上有丫鬟凑趣道:“难怪今儿驸马脸上青了一块儿……”
玄若霞被她们打趣,也不恼,捧著杯子一口一口喝酸梅汤,嘴角却弯弯翘起。昨晚那烦人的家夥大半夜还不消停,她被缠得烦了,揍了他几下,是不是下手太重把脸打青了?昨晚也没看出来啊。以後还是轻点儿,别打坏了。
众人正说笑著,小丫鬟高声叫道:“驸马来了!”
果然见萧玖龄系著围裙,端著一个托盘急匆匆地跑来。
丫鬟们一见他,笑得更欢。
萧玖龄把托盘往石桌上一放,向步凌波和风碧莲打过招呼,便忙忙地抢过玄若霞手里的杯盏,著急道:“你怎麽又喝这冷东西?你喝两口解解暑就行了,不要喝个没完。你的身体最忌寒凉,仔细下个月肚子痛,我可不管你!”
他这话一出口,几个丫鬟全红了脸,风碧莲皱起眉头咳了一声。只有步凌波依然笑吟吟,见怪不怪地模样。
玄若霞红著脸埋怨道:“不喝就不喝,你话恁多!”
“我不是话多,我是心疼你……哎呦……”萧玖龄完全没有说话看场合的自觉,私房体己话眼看著就要脱口而出,玄若霞忍无可忍踩了他一脚──这家夥,刚想著要对他温柔,就上赶著找打!
萧玖龄呲著牙,看到玄若霞不断使眼色,才反应过来周围有一群女人正竖著耳朵听八卦。他讪讪地笑了笑,讨好似的对玄若霞道:“夫人,喝药。”
那碗黑乎乎的中药看著都苦。玄若霞扭开头道:“不喝。”
“夫人,这药对你身体特别好,我找了好几个月才把药材凑齐,你喝两口,当给为夫面子。”萧玖龄眼巴巴地望著她,颊边还青了一块,好不可怜。
玄若霞撅著嘴,咬牙端起碗把药灌进嘴里。萧玖龄露出欣慰的笑容,一手递上手绢,一手捧著过口的蜜饯。
他们说话的当儿,步凌波和风碧莲带著丫鬟悄悄走了,只留素琴在旁边伺候。
玄若霞含了蜜饯,伸指碰了碰萧玖龄脸上的那处青痕,“疼不疼?”
萧玖龄咧著嘴笑道:“不疼。”
玄若霞抿著嘴小声道:“我以後不打你了。”
萧玖龄抓著她的手笑道:“你想打尽管打,只有一条,养身的事得听我的。我还等著你给我生儿子呢!”
周围没人了,萧玖龄立刻露出猥琐本色,笑得极其淫荡好色,手也不规矩地在玄若霞身上乱摸。
玄若霞咬牙推他道:“你这人!大白天的……”
“嘿嘿,怕什麽?又没人看见……”
“咳咳!”两声咳嗽让萧玖龄再次挨了玄若霞凶狠的一脚,估计脚背已经肿成馒头了。
“阿姐,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萧玖龄悲哀地望著低头负手的玄天赐。素琴看他俩亲热,早跑了,这玄天赐走路不带响,跟个鬼一样!
玄若霞涨红脸走出凉亭,临走时瞪了萧玖龄一眼。萧玖龄明白玄若霞的意思是要自己等她,嬉皮笑脸地向玄若霞抛了个眼波。媳妇就是别扭,心里疼著爱著,却非要摆出一副凶模样。
走出一段路,玄天赐忽然对玄若霞笑道:“全王府都知道姐夫是个活宝。”
玄若霞瞅他笑得贼,顿时明白过来,玄天赐大约是知道萧玖龄喜欢闹,所以亲自前来找自己,连随从都不带……刚才那一幕,若是让仆人们看去,脸可丢大了!这臭家夥,回头揍不死他!
赵戍狄早已在书房等候。玄天赐打发掉随从,小心关上门,才对玄若霞道:“秋先生来信了。齐行忌已死,宝藏也取到,他现在和随云哥哥在南疆。”
“随云哥哥好吗?”
“先生没说,大约是好的。先生在南疆见到了承光帝……”
玄若霞的笑容消失了,垂下眼睫淡淡道:“他……还活著?”
玄天赐点头道:“嗯。而且据先生查证,大哥并非他所害,原是木良下的毒手,他并不知情。”
玄若霞木著脸,看不出表情,也不说话。
赵戍狄转开话头,道:“阿宁的意思是利用他做个局。大顺皇帝病危,太子和三皇子斗得不可开交,三皇子主和,他若上位对我们有利。如果边境安稳,我们就可以出兵讨伐木永桢。”
玄若霞道:“你们要扶持三皇子?”
玄天赐道:“对。我将亲自去大顺与他结盟。同时戍狄哥将以木氏谋害承光帝之名领兵攻打西州。”
玄若霞不解道:“那……没人主事,兵力空虚,岂不是让人有可乘之机?”
玄天赐道:“秋先生要的就是这个可乘之机。”他看了赵戍狄一眼,继续道:“这些年风平裕在西疆兴风作浪,我们却找不到他的巢穴,这次就是要让他知道定州空虚,把他引出来一举剿灭。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夺下西州沿线城池。”
玄若霞面色凝重道:“这是险招!”
玄天赐道:“这个险值得冒!阿姐,秋先生在信上说,让你在定州主事,带兵守住定州城。我们在边境的一部分兵力会撤回定州与你里应外合,但需要二十天时间,你必须守住定州二十天。”
玄若霞眸光明亮,斩钉截铁地答道:“没问题!”
她答得干脆,那两人倒疑虑起来,“真的没问题?”
玄若霞竖起秀眉,嗔道:“秋先生都相信我,你们两个和我一起长大的还不信我?”
玄天赐嘿笑道:“哪里是不信?只是此役既艰苦且危险,有些担心罢了。”
玄若霞信心满满地挥手道:“我说没问题就没问题!”
……
远远看到萧玖龄的背影,玄若霞的高昂心情落了下来,心像是被揪了一下,隐隐作痛。成婚两年多,萧玖龄毫无怨言地为自己忙东忙西,既不回神龙谷也不外出行医,就围著自己打转,而自己连一儿半女都没给他添。战场上刀剑无眼,自己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
“谈完了?咦,你不高兴吗?”萧玖龄凑到她面前,歪头打量。
“玖龄,我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玄若霞犹豫著开口道,“马上要打仗了。我要领兵作战。”
萧玖龄点头道:“好,我给你当军医。”
“你……同意?”玄若霞不确定地问。
萧玖龄收起平素的嬉皮笑脸,握住她的手诚恳地道:“我知道你想做巾帼英杰,你尽管去,我会站在你身旁,保护你!”
玄若霞投进他的怀抱,幸福地闭上眼睛。
……
“进来,门没锁。”墨钦对门外敲门的人道。
门被推开,秋宁和满脸别扭的步随云立在门口。
墨钦放下画笔,转身面对他们道:“有事吗?”
“嗯,有件事要与你商量。”秋宁道。
“请进屋说。”
秋宁放开步随云的手跨进屋。步随云嘟著嘴哼了一声。秋宁回身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然後轻轻关上房门。
“你过去传旨用的私印没有落到木永桢手里吧?”秋宁问。
墨钦为兑现与木良共享江山的承诺,曾经刻了一枚私印,说是下御旨时要同时盖上他和木良的私印。木良只当他开玩笑,没理他。但墨钦继位後,每出御旨不但要盖玉玺,还要盖他的私印。
秋宁伺候他多年,很清楚他这个习惯,如今这般问必有目的。
墨钦若有所悟,道:“我随身带著。你想要?”
他问得直接,秋宁也答得干脆,“我要将木永桢弑君之事公布天下,有了你的私印,木永桢便无法狡辩。”
墨钦点头道:“明白了。”他起身翻出一只玉盒,从里面取一枚指甲壳大小的金印递给秋宁。
秋宁接过金印,不太确定地道:“你不问我想要干什麽?”
墨钦淡笑道:“你干什麽都可以。”
秋宁捏紧金印蹙眉道:“可能会给你引来危险……”
墨钦垂下眼睛,平静地道:“生或死对於我并无区别。”
秋宁深深看他一眼,拱了拱手道:“多谢。”
墨钦默默地转过身,继续作画。房门在他身後打开又阖上,房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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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太监(113)锁龙计1
这年夏天,一个传言悄悄传遍大江南北。据传言说,当年那场宫变原是木永桢策划的,杀承光帝,扶植年幼太子登基,木永桢成为摄政王,江山便落入外戚木氏手中,然而承光帝侥幸逃脱,一直藏身大理躲避木氏追杀。
伴随著传言的扩散,各地藩王和忠於墨氏的门阀大族都收到承光帝的求援信,笔迹可以伪造,但那枚有暗码的私印却是万万伪造不了的。宫变的幕後主使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承光帝还活著,这意味著现今的启隆帝名不正言不顺,这无疑给那些对木永桢不满或是怀有野心的权贵们一个绝好借口,同时也动摇了木永桢的威望──民间已有人将他描绘成祸国殃民的奸臣。而这两年先是西疆大旱,然後东海流域发水患,朝庭赈灾不利,还得靠青海王和东平侯出力。如今这些事都成了木永桢的罪状,愈发作实他奸臣的名声。
青龙国的各派势力打著各自的算盘,悄悄往来、反复博弈,新的利益联盟正在形成。西疆玄氏率先打出讨伐逆谋奸佞的旗帜,大军包围西州,气势迫人。
这日,早朝毕,木永桢怒气冲冲地走进议事房。
他今日杖毙了一名承光帝的死忠;下令凡有传播承光帝之事者,格杀勿论!当那名被杖毙官员的哀嚎叫骂声传到大殿上时,木永桢笑眯眯病秧秧的假面具被撕了个粉碎,众人终於见识到信王铁血狠厉的手腕。他当然知道,雷霆手段压制不住人言,更恐吓不了那些反对他的政敌,唯今之计必须堵住众人的嘴,澄清自己弑君的传闻。
然而墨钦始终龟缩在天龙寺内,既不能把他揪出来为自己做戏,又防不住他与外界串联……
木永桢素来沈著,但这一次,在各方压力空前高涨的当口,他也开始烦乱起来。
他草草处理完政事,单独召见了刚从南疆赶回来的金奕。
“他还呆在天龙寺?”木永桢问道。
金奕道:“他从不离开天龙寺,我们的人实在找不到机会动手。曾派人混进寺内,但那群秃驴太厉害,还未找到人就被他们赶出来。”
木永桢淡淡道:“你们要是能混进天龙寺,那才是奇了。”
“最近有很多陌生人到天龙寺,其中一名很像西边的阉货。”金奕压低声音禀。
木永桢目光一凛,整个人似被寒气笼罩,声音蓦然尖厉起来:“难怪!玄氏最近蹦j得欢,那些传言肯定是他们弄出来的!这两个人真不该留!当初筹划不周,让他们走脱,果然是後患无穷!”
金奕无奈道:“躲在天龙寺内,我们也奈何他不得。”
木永桢按著额角,内心矛盾,若对天龙寺用兵强抢不但有违祖训,还会引起南疆百姓不满;然而如今形势逼人,若抓不到墨钦、拿不到私印,还不知会惹出多少祸患,何况还有个秋媚音……
他突然愤怒起来,天龙寺的秘密肯定是木良告诉墨钦的。这个自己最器重的儿子不但不为自己分忧,还胳膊肘往外拐,给自己惹下这麽大的麻烦!而自己的子孙里竟没有一个可以倚重培养!
随即他想起六岁的启隆帝,贪玩不说,还胆小如鼠。今日在朝堂上居然被大臣的痛呼给吓哭了!假如他不是皇帝,自己定要用家法教训他。这般娇弱怯懦,如何担当大任?
“王爷、王爷……”金奕把他走神的心思拉回来,“这天龙寺该如何处理?”
木永桢摆了摆手道:“容本王再想想。”
……
漱玉宫内,太後木馨正在教训启隆帝墨睿。皇帝上朝打瞌睡也就罢了,处置个臣子居然被吓哭,实在有失皇家威仪。
木馨冷肃地对墨睿道:“皇上知错吗?”
墨睿低著头嘟嘴道:“朕……朕……没错!”他猛地抬起头,乌黑清澈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著木馨道:“他们都说父皇没死,是信王要害他……”
“住口!”木馨厉声打断他,“信王乃国之柱石,陛下怎能轻信谗言?先皇为逆贼所害,与信王没有半点关系!”
墨睿大声道:“母後说谎!父皇武功盖世,怎会轻易被害?那烂脸的人根本不是父皇!父皇就是烧成灰,朕也认得!”
木馨沈下脸道:“皇上满嘴胡言乱语,是想去祖庙思过麽?”
祖庙那地方又黑又阴森,他一个人在那里,没处睡觉还不给饭吃,非要低了头认了错,按著母後和信王的吩咐做事才放他出来。墨睿最怕去祖庙思过了!可是母後和信王却常常这样惩罚他。墨睿觉得父皇在时又温和又慈爱,从来不会这般罚他,父皇不在以後,他就变成没人护的小孩,三天两头被罚去祖庙思过!
墨睿悲从中来,一屁股坐到地上,边把两条小腿蹬来蹬去,边放声大哭道:“你们把父皇还给朕!呜呜……朕要父皇……”
木馨气得脸色发白,无奈怎样喝斥哄劝,墨睿都不听,只管坐在地上耍赖。
“皇上说想要谁?”门外传来木永桢低沈威严的声音。
墨睿立时噤声,惊恐地注视著木永桢高大的身影一步步走过来。
“刚才皇上说什麽?老臣没有听清楚。”木永桢低头看著墨睿,脸被阴影挡住,看不清楚。
“没、没、没说什麽……呃……”墨睿结结巴巴地回答,强咽下的哭声噎得他直打嗝。
“最近事多,皇上难免被人迷惑,去祖庙清静一下,好好想想。”木永桢用眼神示意,内侍忙上来抱墨睿。
墨睿哇地一声又哭起来,“朕不去!朕不去祖庙!放开朕!”
“皇上!”木永桢的耐心已到极限了,听墨睿口口声声要墨钦,心里的厌恶、不甘、怒气翻滚沸腾。他甩向墨睿的眼神里凌厉而阴鸷,冷酷的杀气如利刃一般刺进小孩的眼中。
墨睿只觉得眼前的信王比故事里的恶魔厉鬼还恐怖,说不定下一刻就要把自己撕碎吃掉。他吓的瑟瑟发抖,眼里盈著泪珠却不敢流下,声音生生被掐断在喉咙里。他的大腿颤了几下,一股淡淡的尿骚味升起──皇帝悲催地失禁了。
皇帝被抱走後,宫室陷入令人紧张的静默。
木永桢铁青著脸,看看地上被打扫干净的尿迹,对木馨冷笑道:“太後平日是如何教导皇上的?”
木馨又羞又恼,绷著面子冷然道:“如今流言之甚,哀家怎堵得了悠悠众口?皇上还小,自然听风就是雨。王爷要是断了流言何至於此!”
木永桢森冷的目光来回扫刮著木馨,“儿女大了,翅膀也硬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木馨以扇遮面,扭头不看木永桢,淡淡道:“哀家乏了。王爷若无事也回府休息罢,大热的天,仔细中暑。”
木永桢昂著头,双拳在袖中捏得咯咯作响。半晌,他重重一拂袖,转身离去,踏出门槛的时候,已然做了一个决定。
……
南疆,天龙寺。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将寺院团团围住,将进香的百姓拦在寺外。天龙寺住持善空大师率僧众而出,与带队的南中郎将金奕交涉。
後堂内正在举行墨钦的剃度仪式。墨钦只有成为天龙寺的僧人,天龙寺方能为他提供名正言顺的庇护,这个时候已经管不了他是否适合出家。
天龙寺门口十多位高僧一字排开盘腿而坐,手持念珠,默念经文。这些僧人在南疆都享有极高声誉,平时信徒们想见一面或听一场讲经,都得看机缘,今日这些高僧端坐寺门,以佛法护寺,令围观的信徒动容,不少虔诚之辈已伏地跪拜。
金奕手持缰绳,环顾四周,眉头蹙了起来。他耳边响起木永桢的命令:“不管用什麽方法定要捉拿那人,天龙寺如冥顽不化横加阻拦,杀!”
他把心一横,伸手遥指善空大师,阴测测地道:“天龙寺窝藏钦犯,到底是何居心?莫非当真如传闻所说,与反贼有牵连?”
善空大师双手合十,镇定地道:“将军此言差矣,本寺并无反贼,只有一众弟子。”
“大师让我等入寺找一找,如找不到那人,我等也好交差。”
金奕此言一出,身後一片哗然。天龙寺在南疆是何等尊贵庄严之处,打仗时军队都要绕著走,金奕竟要入寺搜查!
善空大师面对明晃晃的刀光剑影,容色丝毫不变,“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凡入佛门者,前尘尽洗,本不该追究。今日将军既认定那人在寺中,且报上姓名,老衲奉上寺中名册让将军查验可好?”
他愿交出僧人名册已算配合,但金奕怎麽可能说要捉拿的人是承光帝墨钦,分明是将他的军。金奕暗骂一声“老秃驴”,沈下脸道:“此人姓名乃朝廷机密,不能泄露。大师定要阻拦金某办差……”他哗地抽出佩刀,在空中一挥,一字一句道:“金某便要不敬了!”
“佛门圣地,岂容刀兵践踏!”善空一向祥和的声音变得坚定冷硬,眉宇间精灼之光闪过,须眉鼓荡间露出厉色。慈悲菩萨转眼化为怒目金刚。
一位老者突然扑到金奕面前,指著金奕颤声道:“木氏原有祖训,木氏在南疆一日,便保天龙寺一日安稳,你、你们不顾祖训出尔反尔,要遭报应的!”这人大约是木氏族人,如此喊出祖训,周围百姓再次骚动起来,甚至有人推搡士兵。
金奕见场面开始混乱,高声喝道:“圣上有旨,捉拿反贼,抗旨者,杀无赦!”话音未落,钢刀落下,把老者砍翻在地,血溅三尺!
谁都没料到金奕会下杀手,随著他手起刀落,那些闹得凶的百姓被士兵打倒一片。
善空悚然变色,高声道:“此乃天龙寺之事,与各位施主无关,大家且莫枉送性命!阿弥陀佛,看来今日本寺是难得善了了。”
从一排高僧後面蹿出几十名手持僧棍的武僧,步伐整齐,配合默契,须臾间摆出阵型。
“困龙阵。”金奕暗暗震惊,全身筋肉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困龙阵乃是天龙寺扬名江湖百年的阵法,这些武僧一看就是高手,想到关於困龙阵的种种传闻,金奕不免犯怵。
“阿弥陀佛!”
正僵持不下之际,从寺院里传来一声佛号,声音嘹亮清晰,分明是注入了深厚内力。
僧人们见到来人,纷纷让出道,墨钦一袭僧袍,头顶戒印,大步而出。
他来到善空大师面前,双手合十深鞠一躬,道:“弟子净念见过住持。弟子累本寺蹈险,实在惭愧。弟子惹的事且让弟子来处理吧。”
善空犹豫地凝视著墨钦淡然坚决的面孔,良久,方沈沈地一点头,微闭双目念声佛号,往後退了一步。
墨钦面对金奕朗声道:“你们要抓的是我,不要污了佛门圣地!”
他虽跛了一条腿,容颜也有不少改变,但上位者庄重威严的气度仍在,甫一出现,让在场诸人都暗暗吃惊。
有人悄悄地问:“这是谁?”
“到底是什麽人让天龙寺拼死护卫?”
“看著不像普通和尚。”……
金奕急忙命人捆缚墨钦,并在头上套了一只口袋遮住他的脸。
墨钦平静地被捆住,只扭头向天龙寺後的山峦望了一眼。
山峰之上,树丛後面,秋宁静静看著山下发生的一幕。他看到墨钦走出寺门被军队带走,也看到了墨钦最後回望的那一眼。
他的心情沈重而茫然。这是再次见到墨钦之後常常会出现的。
当他和墨钦不再处於敌对阵营时,他终於可以平静的回顾两人那一段往事。这一回顾,一切都变得似是而非。
秋宁想起木良,这人谋害了玄天佑,却对爱人一腔痴情;他的父亲是自己的大仇人,他却不顾性命救了自己只为不忍墨钦伤心。
而墨钦,秋宁过去怨他用情不深,他却几次三番处心积虑地想得到自己,这次更是不惜牺牲性命来成全;再看自己,明明付出一腔真心,还是抵不住步随云的痴情,另投怀抱。到底是感情需要回报,还是没有遇到对的人?
及至药师国被灭族,仇恨虽深,族人和水邱氏就没有一点责任?那难道不是安逸封闭的必然结局?
藩王争权,权利倾轧,谁敢说自己干净?谁不是踩著累累白骨往上走?秋宁自己在阴谋中幸存,还以敌人阴谋,而这一次,又用阴谋算计了与世无争的墨钦和天龙寺。一句大局为重真能问心无愧?
有风刮过,枝叶摇移,仿佛在林间翻起阵波涛。风啸叶鸣,旷远而苍凉,像是有人用喑哑的声音唱起一支冷漠的挽歌。
秋宁缓缓闭上眼。
腰上忽然一紧,肩头被人压住,温暖的气息扯回他飘渺的思绪。
步随云不满地撒娇道:“你又在发呆了。你发呆的时候,我觉得你离我好远。”
秋宁扭头亲亲他的脸颊,柔声道:“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步随云用嘴拨弄他的耳垂,含糊道:“什麽事?”
秋宁眼望远处,凝视般慢慢道:“随云,你……以後想过什麽样的生活?”
步随云将秋宁搂紧,两人身体贴合得不见缝隙。他说话的语气忽然恢复了过去的沈凝深情,“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坐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秋宁靠在步随云身上,紧紧握住他的手,长舒一口气。
自己毕竟是幸运的,能被这样一个人爱著……过去不用想,未来不必看,只在这一刻牵手,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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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好大滴一份儿!!!!这绝壁是窝雄起滴证据!!!!!!!
☆、倾国太监(114)锁龙计2
天龙寺禅房内,檀香冉冉升腾,红泥小炉上的铜滏里清水沸腾,刚刚远道赶来的长生往铜滏里洒进茶沫,须臾,用铜瓢分别盛入茶杯,送到正在对弈的步旷和秋宁手边。
步旷举杯轻抿,赞道:“长生煮茶的技艺越发好了。”
秋宁啪地落下一子,脸上露出淡淡的得意笑容。
步旷瞪眼道:“哎呀,小娃居然走这招!”他捋著白须凑到棋牌前细细斟酌,嘴里嘟囔道:“剑走偏锋,兵行险招……我若在这里落子,你当如何?”
秋宁悠然微笑道:“走这一招,外公可要丢好多地盘,您舍得?您若心有挂碍,便解不了这个局。”
步旷的白胡子抖了抖,抬手把棋盘抹乱,“小娃子奸诈,老头儿认输。”
秋宁将杯盏举了举,抿唇笑道:“多谢外公指点。”
步旷摸著胡须,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你的饵放得好,算计也分毫不差。倘若有任何差池,我怎会放你置天龙寺於险境?”
茶盏顿在秋宁唇边,他脸上的笑意全褪,放下茶盏道:“我是不得已而为之,有机会定向善空大师致歉。”
步旷挥手道:“你谋大业本当如此。他们方外之人不会计较。我只是没想到墨钦不但交出私印,还自投罗网。你和他谈了什麽条件?”
秋宁的紫眸幽暗深邃,似乎藏著无数心思和秘密。条件麽,自然是有的。墨钦的条件让秋宁遇到生平最大的矛盾,如早几年他是万万不会答应,而现在……
假如能为族人重建一个美好家园,何必再执著过去的仇恨?何况,成与不成还要看木永桢的选择……
步旷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老头子猜得是与不是?”
秋宁微微吃惊,随後心悦诚服:“外公神机妙算,阿宁好生佩服。”
步旷哈哈笑道:“你在赌人心。不过这把未免赌大了。”
秋宁修眉微挑,眼里溢满自信,道:“我此番天龙寺之行也是在赌木永桢的野心,恐怕连外公都没想到吧。”
步旷确实没想到,所有了解木氏与天龙寺渊源的人都没想到,木永桢会不顾祖训对天龙寺兵戈相向,还在寺门口杀人!南疆百姓上至王亲贵胄、下至贩夫走卒都笃信佛教,天龙寺又是众佛寺中的权威,说是南疆圣地一点不夸张。这次,许多信徒亲眼目睹木永桢威胁藐视天龙寺,秋宁再稍微推波助澜,必会激起民怨。
南疆虽是木氏地盘,但这些年木永桢远在京城,将南疆交与两个儿子治理。无奈他这两个儿子全无其父其兄的才干,成日里飞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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