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搂住了他。
「你乖,我们不伤心。」兰罄说道。
「师兄……」小七忍不住哽咽。「我要去找些药材,你陪我一道去。」
「好,今天不巡城了。」兰罄难得说话这么温柔。因为他指的他的鸡现下很伤心很伤心,南师爷说别人伤心的时候不可以乱发脾气,不然那个人被吓着了就会跑掉,他如果吓着小七,小七又一次跑掉那就糟糕了。
+++++
小七凭着记忆把以前师父给过他的药方默了出来。
他拿着药单去买药,然后回到小阙的房里,慢慢熬了些救急的药,放凉后加入一茶盏柳长月的鲜血,递给柳长月让他喂小阙服下。
小阙失去脉象与气息已经是十二个时辰前的事了,但很奇怪地小阙的身体除了毫无血色也无反应之外,竟还是软的,一点都没化僵。
对于明明就像死了,可是又好像还活着的小阙,兰罄非常有兴趣,但只要他想上前戳戳小阙,就会被柳长月怒瞪,被人怒瞪小黑大人自然是更愤怒地瞪回去,但是就在想开打时,小七总会走过来牵住他的手,把他牵回他们的院子去。
这一日的夜里,宴浮华赶至归义县衙门。
当她一踏进屋里看见小阙毫无生气地躺在柳长月怀中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屋里有浓浓的药味与血腥味,但宴浮华闻不见那些。她的眼里只有自己最疼爱的孩子,那孩子除了嘴唇沾着点血以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竟仿佛像已死了一般。
柳长月在小阙耳边不知道喃喃念着什么,他一颗心如今只为小阙而活,连宴浮华的出现都没察觉到。
宴浮华走到床边,抖着手探了探小阙的脉搏,当她发现小阙脉搏已停,而且面成死灰之时,忍不住大叫着,要从柳长月怀里将自己的儿子抢过来。
「柳长月,把小阙还给我!你不配抱着他,你这畜生、畜生,你杀了我儿子!」
宴浮华的泪水不停落下,然而不管宴浮华伸出手要如何抢,柳长月总是一手将她的力道卸去,一手牢牢地抱住倚在他怀里的小阙。
柳长月目光略微呆滞,但还手毫不迟疑,直到他一招将宴浮华往后推去,干涩皲裂得渗出血来的嘴唇才缓缓开合,毫无抑扬顿挫地说道:「我不会放开他,那是我承诺与他的誓言。到死,我都会和他在一起……谁……也别想分开我们……」
宴浮华退了几步,又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忍不住泪如雨下。「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不是你的、还给我!」
柳长月喃喃道:「是我的,是我三生石旁的一株草……他这生为我而来,是我等待了一辈子的人……」
此时一阵风w至,宴浮华身旁多了个男子,那人凝视着宴浮华,而后静静垂下了头。
宴浮华抖着,泪珠像断了线般不停落下。她对雷霆道:「是你做的?是你一剑断了小阙性命的!?」
雷霆静静地点了一下头。
这时宴浮华像发了疯似地举起手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不停往雷霆脸上巴掌。她几乎想杀了雷霆,下手毫不留情。
「你们姓柳的都一样,害我失去了一个又一个的孩子!我的孩儿是得罪了你了吗?这样你也下得了手!柳雷霆,你混账、你混账你不是人,你杀了我儿子!你们还我小阙的命来!」
小七呆呆地拿着蒲扇,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眼前一个红泥小火炉正烧着药草,他对屋里发生的事完全没有反应,只是想着到底要多少的药人血,才能让小阙魂魄归来。
宴浮华巴掌的声音充斥在小房间内,她的哭声是那么的凄凉,直至她抽出了雷霆腰际的剑要雷霆偿还她儿子的命,小七才听到床那头,柳长月突然急促起来的呼吸声。
虽然当下第一个感觉就是不可能,但小七还是摔了蒲扇,立即往床边冲了过去。
柳长月紧紧地搂着小阙,一脸惊喜夹杂着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藏着的伤痛,瞬间红了眼眶。
「……小……阙……」他干涩的喉咙努力挤出声音。「……小阙……你听见我说话了没?」
那头的宴浮华也惊愕地回过头去。当她见着小阙垂放在床板上的手指轻轻一动时,当下就慌了,愣了片刻后,才飞奔至床沿。
宴浮华握着小阙的手,落泪道:「小阙,我的乖孩子,你醒了吗?醒了就睁开眼睛看看娘,让娘知道你好好的!」
柳长月怀里的小阙眼皮轻轻动了几下,而后在所有人的满心盼望中,缓缓睁开了那对干净透澈的双眼。
小阙觉得浑身无力,他一张眼,看到的是梨花带雨,哭花了妆容的宴浮华。
小阙轻轻一叹气,嘴角微微弯起,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我娘真是……美人……连哭花脸……也这么好看……」
「你这贫嘴的孩子!」宴浮华破涕为笑。
然而当小阙觉得搂着他的那双手微微颤抖,抵在他脑袋上的人落下了泪,一滴一滴,都滴在他脸上,一颗一颗,都融进他心坎里时,他才慢慢说道:「你不要哭啊……我从……从没见过你哭……也舍……不得……你哭的……」
但搂着他的人没有出声,只是任那一道一道的泪水,说出了自己对这孩子的依恋。
小阙继续说道:「我这几日活着……却像死了……死了……却似活着……我好像听见你说你身上有药人血……所以不断放血喂我喝……想我醒来……是吗……」
柳长月没开口,只是轻轻地点了头。
小阙温柔地笑着道:「真好……你对我……真好……」他喘息了一下,才再度说道:「记得我们得到藏宝图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柳长月沙哑地开口。「得到不死仙丹后,我一半,你一半,我恢复武功,不成仙,你还是待在我身边……一辈子……」
小阙轻轻点了点头。「我很高兴你……还记得这个承……诺……如果可以……我也好想……在……在你身边一辈子……」
柳长月又用力搂了一下小阙。
直到小阙轻说了一声:「……疼。」柳长月才忍着缓缓松开小阙一些。
小阙接下来寻找雷霆的踪迹,直到他见到雷霆低着头挺直着背脊站在远处时,才道:「霆叔……霆叔你来一下……」
雷霆抬起头,看了小阙一眼,这才慢慢朝他走近。
小阙看着雷霆,对着雷霆说出了心里一直想说的话:「霆叔……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杀他……但一命赔一命……无论他欠你什么……这一剑,算我还你了……好吗?如果……」小阙轻咳了几声,缓了缓才再开口:「……如果你觉得不够……那下辈子……下辈子来找我……我再把我的命赔给你成吗?我……舍不得他受一点伤……舍不得他……捱一点苦……」
柳长月发疯似地瞪着雷霆,就是这人害得小阙险些失去性命再也挽不回来,这仇说要报的,也应该是自己才对!
小阙轻拍一下柳长月的手,似乎想他消气。
雷霆从来没想到经历过那些事以后,小阙还会挺身保护柳长月。他干涩地道:「值得吗?」
小阙微微笑了笑。「……你知道的……你跟踪了我们这么久……知道的……」
宴浮华这时怒气一起,愤然说道:「你们两个都一样,不把自己的儿子当儿子看!这样都下得了手!」
小阙伸出手想抓宴浮华,宴浮华连忙接住小阙悬在半空中的手掌。
小阙看着宴浮华,说道:
「娘,没关系,不要怪他们……这是我的报应……我喜欢上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那是天理不容,会天打雷劈的不好事情。我现下只受了一剑……不太痛,这样挺好……我走了以后,你们之间就算有再大的仇恨……就全都同我一起葬了吧……你别恨爹也别恨叔叔……」
这是小阙第一次叫柳长月做爹,一声爹喊得柳长月震了一下。
宴浮华怒声说道:「葬什么,你已经醒了,就快好了……别乱说话!」
小阙摇摇头说:「或许只是……回光返照呢……我知道,老天爷叫我来世上一遭……是有意义的……他要我告诉你们,谁也别恨谁了……你们的爱恨……情仇……都由我来担……我走了以后,全散了吧……」
这时就如同小阙所言,一切或许只是回光返照一般,他突然紧紧地合眼皱眉,分别抓住柳长月和宴浮华的手一起痉挛起来,而后身子拱起如同抽出一般,死死地咬紧牙关,痛到极致,已经说不出一个疼字。
「小阙!」屋里围在他身旁的所有人都惊慌了。
小七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抓住小阙的脉,一边度真气进小阙体内护住他的心脉,一边替他诊脉。
柳长月焦急得声音都颤抖起来,他不停喊道:「不许走、你不许走,我已经实现了我的承诺,但你还没有,你留下来、留下来,我会日日喂你药人血,我要和你一辈子、一辈子,你听见了没有!」
柳长月已经疯了,他抓住小阙的手,紧紧地扣住,以为这样就谁也无法将他带离自己,自己也能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宴浮华和雷霆也是一片混乱焦急。
宴浮华在急乱中全慌了,她怕小阙真就这么走了,随即什么也不顾,喊道:「小阙,娘还有一件事没跟你讲!你不是柳长月的儿子、你不是!所以你并不应该替他受这一切苦!该天打雷劈的是柳长月、是柳雷霆,我的孩子,你从未对人有过坏心思,老天爷不会舍得就这么收了你的!」
柳长月扣住小阙的手因为用力过大,使得小阙的手腕青了一块,但柳长月还是怕他被谁抢走一般,拼命地搂着,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开,甚至连宴浮华隐瞒了二十年,今日才脱口而出的秘密,在小阙的生死关头之前,对他也毫无意义。
突然,小七抽了口气,他嘴角突然出现一抹喜悦,但又多了一抹惊心。
他立刻说道:「小阙不会死,他福大命大,就算阎王殿要来拘人,也拘不走的!」
宴浮华回神道:「你说什么?」
小七连忙爬上床,把柳长月扣在小阙手腕上的手掌扳开,而后对着屋内的三人说道:
「柳长月曾服下一颗四十九名药人之血凝成的仙丹,那丹药不仅有起死回生之效,更有凡人无法想像的真气藏于其中。小阙这几日因为一直喝柳长月的血续命,所以那些真气也随着鲜血进到小阙体内。」
柳长月听着后几乎立刻从疯癫的情况下回了些心神来。他道:「我气海本破,一身功力俱散,的确是不死药修复我奇经八脉重塑气海,武功与内力亦因此,比受伤之前还高出许多。」
小七连忙点头说道:「小阙他这不是濒死之象,而是吸取了太多药人血中的真气,要闯破赤霄诀第五层,跨入第六层了!」
宴浮华随即道:「他的经脉根本受不住!」
「所以,」小七深吸了几口气,「他的生死就存在这一瞬间,我要你们三人与我一起,同时以内力强加拓宽他的经脉,若不行此险招,过了这个时机,恐怕小阙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当小七将柳长月推到一边,让小阙盘膝而坐,自己以双掌由小阙身后灌注内力,雷霆第二个以掌心贴住小阙左掌,柳长月第三个贴住小阙右掌,宴浮华跃上床面对小阙,第四双手掌置住小阙胸膛,而后小七神色凝重地说道:
「师姐你护心脉,你二人随我真气而行,切勿急慌,待我在他体内拓开混沌之气,你们立即将真气引入,而后一步一步,慢慢随我而来。小阙的生死,就握在诸位手上了。」
外走阴内走阳,刚柔并济,生衍不息。
神仙谷独有的一门功夫,如今正被拿来相救小阙。
第二十章
那日集四人之力,总算将小阙的性命保了下来。没多久小春收到消息匆匆从神仙谷赶来,连他那小心肝都没带,把人留在谷里就出门了。
小春到归义县的时候小阙已经昏迷了大半个月,虽然脉象还是弱,但胜在稳定,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或许永远都不会醒了也不一定。
小春来后,一探小阙的脉,原本是眉头紧锁的,但最后却吁了口气,放下心来。
小春说:「没什么问题,七师兄及时处理得当。小阙之前受过几次不小的伤,现下药人血正慢慢替他修补体内破损与心脉之处,等他完全好了之后,自然就会醒。你们不要担心。」
然后小春转向宴浮华,对她道:「四师姐,师父带了话要我告诉你,他让你放宽心,已经从你心里走出的人就别再放回去,你的缘分应该是另一个人才是。」
宴浮华解了这几天来惨澹面容,疲累地笑了一下。「师父教训得是,四儿谨记。」
接着小春多看照了小阙一日,而后第三天就快马飞奔,又往神仙谷方向冲了回去。他这次出来连他的心肝儿云倾都来不及知会,若不快些回去,躺在床上的小阙死不了,要死的却会是他了。
小春离开的那日晚上,小七作东,在归义县最好的酒楼天香楼里开了一席,天香楼十大名菜第一好酒都放桌上了,但正面相对的柳长月和宴浮华两人还是没动静。
小七坐在两人中间,悠缓缓地说道:「别再杵着了,就在今天、这当下把一切摊开来讲明白。师姐你事情藏得够深,师弟惶恐,只得猜想道:你本来是要让柳阁主以为小阙是他儿子,又不让他认回小阙,要给他点苦头,才没说出真相的是吧!」
只闻宴浮华冷笑一声,对柳长月说道:「那日你用韩寒的碧璃珠要我与小阙与你竹林再见时,我就说过了,小阙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
柳长月也冷笑一声:「不可能,我对过小阙的生辰八字,他的确是我与你在一起时怀的胎没错。除非你当时就背着我与雷霆私通。」
宴浮华笑道:「我宴浮华一生行事磊落,当你的妻子时全心全意爱着你,所以当我知道你将我看作一块踏板,夺走浮华宫所有一切,我才会无法接受、才会一把火烧了浮华宫自焚其中,也才会在那时流掉了那个孩子。」
柳长月愣了一下。「那小阙?」
宴浮华面无表情,冷艳无双,她淡淡开口道:「失去了孩子和浮华宫的基业,我本无意活下去,是那时师父回谷途中不经意救了我,带我回谷,日日守着我,才让我在死绝的心里找到了一线生机。
那时,雷霆从大火中将我带出,当我每夜在恶梦中醒来,想起我失去了的孩子,也是他一直默默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他知道我的仇、知道我的恨、更知道我失去孩子便是失去生命中的一块,于是他说,他会给我一个孩子,只要我能活下去。
小阙是七星子,不足月便生,他不是你的儿子,他是雷霆给我的,我的儿子。
师父悉心看照我、看照小阙,那些日子若不是有师父的开导,教我就算没了,还是能重新再起,教我放开胸怀,因为这世上不只有恨,还有爱。我还是拥有一个孩子,我还是拥有一份弥足珍贵的母子之情。
后来,师父说放下,我便放下。师父说要好好疼爱自己和孩子,我便随师父的话做。你的确已被我逐出心里,早动摇不了我。我这次之所以动怒,是因你与雷霆差点把我最疼爱的孩子送往阴司地府。」
宴浮华讲到最后一拳击在桌面上,幸好这厅里用的是最好最硬的梨花木桌,才没让宴浮华一拳敲出了个洞来。
柳长月静静地看了宴浮华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把雷霆交出来,是他伤了小阙。」
宴浮华露出冷笑。「这事我们三人都有责任,雷霆已被我踹回浮华宫。从那次大火他离开清明阁来到我身边后,就是我浮华宫的人。我要如何处置我的人,你无从置喙。」
柳长月笑了一声。「他一剑刺进小阙的心里,让那孩子没了气息,若不是后来我想起自己服过药人血,放血喂养小阙,小阙能活命?而这么样一个人,你说睚眦必报的我,可能放过他吗?」
宴浮华动手取了杯盏,缓缓地用盖子拨了拨茶叶,而后喝了一口茶。
柳长月说:「小阙是我救回来的,他的性命便是我的。」
宴浮华淡淡说道:「他是我生的。」
柳长月不想再与宴浮华针锋相对,于是便直接祭出了自己的条件。「倘若你不答应,要不就这样,一命换一命。我用柳雷霆一条命,换小阙一条命。我对他如何你应当看得出来,我柳长月在此说了,这辈子就只会有他一人,我会疼他、爱他、护他,从此以后不再让他受一点伤害。」
宴浮华笑了两声,当下那股娇而不媚的神情,让天地瞬间失了颜色。她道:「雷霆已经回到浮华宫,你认为你还找得到他吗?」
柳长月也是一笑,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一扬起笑来,却是玉树倾圮之姿、俊美无俦之色。他说:「涵扬城郊竹林内,人间仙境浮华宫,是吧?」
宴浮华神色顿时一僵。她转向小七,小七立即说:
「别误会我,就算给我再大的胆子,我也不敢漏浮华宫的位置所在。」
柳长月淡淡一笑,也拿起茶喝了一口。说道:「既然探得浮华宫所在,只要我命令一下,浮华宫明日随即化为乌有,你信不信?」
宴浮华顿时站了起来,狠狠拍桌道:「柳长月你别欺人太甚,我浮华宫可不欠你什么,让你如此相逼!」
柳长月静默了好一会儿,语气里也听不见怒意,只是平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惆怅,低声道:「浮华宫的确不欠我什么,是我欠小阙太多。你不明白他对我而言代表着什么,如果没有他,那什么浮华宫、清明阁,又有何意义。」
小七看得出柳长月这已经是得不到人就要抱玉石俱焚之心了,他心里跳了一下,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真的喜欢上小阙,用一颗真正不掺杂质的心,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小阙。
江湖不静、朝廷动荡,是这两位一手闹出来的。
小七相信如果今天再兜不拢,接下去就不止动荡祸害而已,血流成河都得要有心理准备。
小七于是插嘴道:「师姐,你就松松口吧!不然提个条件让他做也行。这样死磕下去有什么用呢!你还记不记得小阙醒来后,对柳长月说过什么话?他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说自己想在柳长月身边一辈子。我不相信聪慧如你会看不出来那孩子现在满心满意都是谁,棒打鸳鸯会被雷劈的你知不知道?孩子都长大了,他喜欢谁爱着谁,你能阻止吗?」
宴浮华怒道:「百里七,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小七立刻说道:「我死了可对你没好处,大师兄绝对会去你那里发疯的!别忘了他不久前才横扫京城踏平肃王府连皇宫都差点翻了,你应当听过这事吧!」
宴浮华的脸色白了一下,然后被小七拉着坐回椅子上。
「这样吧,我来说句公道话。」小七说:「你们几个都是小阙至亲之人,谁死谁伤,对他而言无语都是极大的打击。柳长月这人是性子坏没错,但我亲眼看他毫不犹豫伸手就划了极深的口子,把自己的血不当是血,没日没夜地喂,盼着小阙醒来的。」
小七又说:「端王东方云倾以前不也是坏性子,可跟在小春身边就收敛了。大师兄那双手以前杀过多少人、沾过多少血你也不是不知道,可他现下开开心心地当他的小黑大人,因为有我在他身边看着。」
小七再说:「虽然人家是个坏人,但你也不能因此就不给他爱人的机会。再坏的人也是需要被人爱的,当他爱了人,知道失去一条性命是多可怕的事,难道他就不会变?还是你以为小阙那性子会放任这家伙乱来?」
宴浮华突然静默了,停了好一会儿,才对小七说:「他凭什么能让你在我面前为他说项。」
小七痞痞一笑:「大爷就是在他眼里看到了满满的爱啊――」嗯,说了太多肉麻话,小七鸡皮疙瘩快要跑出来了。
最后看宴浮华还不肯点头,小七只好使出最后绝招。他道:「记得你上回怀二包子时带小阙回神仙谷去,二师兄替小阙批的命盘吧?」
宴浮华懒懒问道:「你怎会知道这事。」
小七咧嘴一笑。「我同师父常常书信往来呗,哪像你们,出谷就像丢了,不躺横就不回谷。」他继续说:「二师兄说小阙尘缘淡薄,和一般俗世之人不同,倘若一个不小心让他在红尘里断了羁绊,一则是死,一则直接看破红尘出家去。
还有,我提醒你一事,你那老朋友铭宗道长也看上了小阙。他都一百零六、七岁了,也没眼珠子,可那天我第一次带小阙去,他就直接站在小阙面前,开口要收小阙作关门弟子!
你说这可不可怕?你说二师兄批的命盘准不准?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宴浮华当下紧握杯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柳长月耐性好,又得知小七竟然偏帮他,一下子心就定了下来。
宴浮华缓缓开口道:「要羁绊那还不简单,我重新替小阙找一个便成。找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柳长月。」
小七对宴浮华道:「我说小阙这辈子的羁绊只有一人,你信不信?你对面那杀手头子是好打发的吗?小阙都能心甘情愿为他死了,你以为小阙还会离开他?」
柳长月淡淡地道:「我喜欢小阙的心意不会改变,也绝不退让。就算你不答应我与他在一起,我带了人就走,天大地大,你如何能找得到?今日与你相谈,不过是想得你同意,让小阙的心好过些罢了。我为的全是小阙,而不是任何一个人。」
两人互不相让,冷言冷语地一句敬过来、一句还回去,小七则在脑子里想着,四师姐当年是眼睛瞎了还是被鬼遮了眼,才会喜欢上柳长月这披着人皮的妖孽。
两人一来一往,桌上的美味菜肴没人想动,小七虽然肚子有点饿,但还是挺住,这关节眼两尊大佛正杵着呢,他可不好意思坏了气氛。
柳长月与宴浮华争论到日落西山太阳回老家还是不停说着。
有几次宴浮华差点破口大骂,但还是忍了下去。
最后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柳长月遂回到方才说过的事情上。他道:「你提出个条件吧,再难我都能做到,但相对的做到之后,你不能以任何理由,不让小阙与我一起。」
宴浮华之前已经被柳长月言语激得有些愤怒失控了,她当下冷笑一声说:「再难都可以?」
「是。」柳长月答道。
「好!」宴浮华冷冷说道:「如果你真心喜爱那个孩子,就散了你一生心血清明阁给我看!我们之间恩怨因此而起,你若能为小阙散之,那我宴浮华就无话可说。」
宴浮华是赌定柳长月不可能会毁去清明阁,因为他一生就是为清明阁所生,夺去浮华宫的一切就是为了替清明阁未来铺路。那么重要的东西,他紧握了三十多年,绝对不可能轻易松手。
小七「喔」了一声,心想宴浮华这招够狠。
然而,宴浮华和小七没想到的是,柳长月轻轻啜了一口茶,而后一脸平静地说:「既然华姐如此要求,那就散了吧!」
那话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只是丢了只破掉不要了的杯子那么简单。
小七感觉不可思议,宴浮华则是整个人愣住了。
柳长月继续平平淡淡地说:「清明阁总舵落在枫城,我会交代下去。总舵之内的金银财宝全数不会带走,华姐想取也罢,送人也罢,那些全都是你的了。」
小七心里打着算盘,然后偷偷在宴浮华耳边说:「这样可以再盖一座浮华宫了,聘金不错,收了吧!」
宴浮华一掌把小七靠得太近的脸推回去,小七倒回梨花椅上笑着点头:「互利互惠、互利互惠啊!」
江湖人讲信用,说出口的话就无法收回来,于是即便宴浮华心里多呕心泣血,也只能用一双美眸死死瞪住柳长月,算漏了原来这人,真的有心。
+++++
隔没多久,小阙慢慢醒来了。
一开始他只能清醒一会儿,但逐渐地醒着的时间越来越久,身体也渐渐好转起来。
这段时间都是柳长月在照顾小阙,他任何事都亲手来,包括替小阙擦身、喂药、端着些清淡的食物到小阙床上一点一点伺候他吃。
明明从来就是让人服侍的性子,这会儿却整个人都变了,无论为小阙做什么,柳长月总是一脸淡然,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
小七想,那是柳长月真正开心时的模样。
宴浮华在这段时间里观察着柳长月,发现这人的确与以前不同了,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但只放下一半,另一半仍留着看住柳长月。
宴浮华在小阙能下床走几步路的那一日,开心得差点哭了,小阙抱着他娘,很认真很认真地说:「孩儿不孝,让娘担心了。」
这期间里,柳长月已经一点一点地把所有的事都说与小阙听,小阙没什么太过惊讶的反应,只是在柳长月说几句话而后朝着他看时,就点点头,表示他听见了。
小阙自从剑伤好了之后,对柳长月有些不冷不热地。
他这模样让柳长月有时看得心惊胆跳,偶尔夜里起来还得看看小阙有没有在床上,担心自己一不留意,小阙就自个儿走了。
小阙康复,宴浮华要离开的那日,母子俩依依不舍地分别。
小七说:「孩子大了总不能老留在自己身边,要让他去闯,将来性子定了,说不准会和他师父一样,成为名气响当当的大侠。」
小阙送走了他母亲,然后出归义县的那段路,是柳长月走在宴浮华身旁。
宴浮华冷冷地说道:「倘若你再敢让小阙伤了一根汗毛,我绝对会把他带回来,之后的事,也不是小七三言两语就能帮得了你的了!」
柳长月的脚步停下,眼神平静地看着宴浮华的背影,他说道:「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有那样的机会!」
宴浮华离开归义县后的某一天,小阙在院子树下的那个秋千上缓缓荡着,小七坐在地上正嗑着瓜子,这时小阙看着美丽的夕阳余晖问道:「阿央,我在衙门里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给你惹来麻烦了?」
小七吐了瓜子壳,不在意地道:「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被罚了几个板子而已。归义县里哪个人不知道我背后有尊大佛罩着的,连打板子的衙役也不敢真打,板子碰上屁股像在挠痒痒一样,没事。」
小阙荡着秋千笑道:「这样就好。」
小七说道:「你接下来想做什么,该不会真想在归义县当一辈子快班捕快吧?」
小阙低头想了想,笑了笑:「我要出去走走看看,这回不戴面具了,坦荡荡磊落做人者,不需面具遮着掩着。」
小七笑道:「这般挺好。」又问:「想往哪去?」
小阙说:「不知道。走到哪算到哪,这样轻松些。」
「那那个人呢?」小七瞥了瞥柳长月。
小阙摇着秋千,然后微微挂着笑,低下头,没有回答小七的话。
小七只见一瞬间,柳长月原本沉稳的气势,稍稍乱了。
「情爱伤身啊――」小七感叹。「你曾经对不起过多少人,现下换人家要对不起你了。现世报啊――」
小七有点幸灾乐祸。毕竟小阙那是他打小疼到大的,没想到一入江湖就悲催。
一切归根究底就是这柳长月惹的,小阙醒来之后也没怎么和他说话,世间一物降一物,这清明阁主从今以后,就栽在小阙手里了。
第二天,小阙收拾了包袱,说走就走那是他一贯的性格。
昨晚已经和衙门里的人告别了,还把他娘留下的一张面额十分之大的银票交到南乡师爷手中,转达他娘的话:「是用来修缮衙门的。」
南师爷瞪得眼睛都快凸出来,看得小阙觉得好笑。
小阙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就带了一些碎银子,两件干净衣服,赤焰剑也还在自己左手腕上,换了一身自己喜欢的湖水蓝衫后,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走的时候没有告诉谁,但偏偏有一个人定定地站在他身后,目光胶着地黏在他身上。
小阙跨出了院子,那人也没出半点声音,直到自己离开归义县县衙大门,在墙边等着一刻一刻过去,觉得足够了,才再度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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