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欣慰。
接下来就待将军冢一行。
看他的雏鸟们,是否蜕羽成鹰了。
☆☆☆
晚上回到房里梳洗完毕后,小三几乎快把厢房翻过来,才找到之前从聂夙那里削来的玉骨扇与白阳玉佩。
「师兄你干嘛呢?」小六看小三满头大汗。
小六话一出,小五便拧了凉水巾子,让小三擦脸了。
小三把玉佩给了小六,扇子给了小五,说道:「这两件东西起码百年了,墓里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玉能避邪,这你们好好带着。」
「师兄信鬼神之说?我都没看过那种东西,世间还真的有鬼吗?」小五笑得眼睛弯弯的。今日不仅一切顺利,而且小三又送东西给他们,关心之情尽在其中,叫他不开心也难。
小三白了小五一眼,心道:『当然有,怎么没有!你跟前站着的这个就曾经在你们师父身后飘了好几年呢!』
不过为了不吓着孩子,小三还是没说出口。
☆☆☆
小三做了三人份的食粮。
上回去的时候不知道,走出最后的一个小村庄便是白雪一片,冰天雪地连只鸟也没有。他饿了几天才到将军冢外,若不是手里揣着的烧鸡跟烧酒是要奠祭苏凌,他早就把鸡吃掉了。
前车之鉴记忆犹深,加上还有小五、小六,所以这会儿他把吃的准备得很充足。
弄好主要的问题后,其它的他便交由小五、小六去做。
出远门嘛,杂七杂八要整理的事情总是琐碎,三爷不想麻烦自己,于是便把麻烦交给两个小的了。
同掌柜的交代他去旧书店淘食谱,并说明书店位置,省得小五、小六回来找不到他后,小三便离开将军楼,往那旧书店而去。
一路九弯十八拐地绕进了小巷末,小三走进书店。
书店的小老板正在看书,也不知看的是什么珍贵古书,仅用食指与拇指挟着泛黄的书页轻轻翻面,好像多用点力,那书页便会碎了一般。
「你来啦……」小老板声音细细小小的,年轻的面容却有双令人看不透的眼睛。
小三应了声,倒也不在乎。
京城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更何况这个人对他就如同寻常客人一般,他也只是个借书来看的顾客,平淡相处,倒也惬意。
小三到书柜翻书,顺道帮这些陈年古籍扫扫灰尘。
小老板这书斋食谱还挺多的,只不过都埋在一片汪洋书海里,想要看,那还得不停地捞,才有机会捞到一本。
「……」小三看到最新淘到的一本,封皮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药膳全篇」,他无言,把书放了回去。
接着抽抽找找,又挖出了一本「药膳大集」,再度无言,继续放回。
一个时辰后,抽出的第三本,铁笔银勾直接写道「药膳」。
小三皱眉,正要把那书塞回去,没料身旁却传来阴沉沉的声音,道:「你和这书有缘,它叫你看,你为何不看?」
小三哼了声说道:「老子来这里是解乏的,不看这种东西。教人把药材煮成饭的书,只会让老子火大。」
小老板说:「看看吧,这本书很久没人翻过了,它很寂寞的。」
小三道:「你怎么知道它很寂寞?难不成连书都能成精,到你耳边同你说心事了?」
「……」小老板一双乌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就这么和小三对看。
过了许久,小老板才轻轻开口说:「有喔,书中有灵,久必成精。我看过书精喔,不过不是你手中这一本。」
不知道为什么,小老板这张认真的脸配上说话老沉的调子,总能让小三想笑。他道:「取着龙精凤羽没?我说过你拿得到,我就帮你煮那道天地同寿的什么什么菜。」
小老板慢慢转身往柜台走去,边走边说道:「我也说了我不想活那么久……」
小三嘴角勾起,低头看看手中的书,想了想,还是把书拿了到柜台放银子去。
小老板同样给小三泡了一壶茶,给了一个边缘有缺角的杯子。
小三就如同以往一样,一手拿著书,一手端着茶,上二楼躺到他的位置上,边喝茶边看书了。
药膳篇,总论,一一详解各种能入菜的药材,功效,部位,工笔细描药材模样。
小三有些惊讶,惊讶是由于药材底下附图的精细。
书上说药材是什么颜色,图上绘的便是什么颜色而非单纯书写。甚至还细分为摘采时的新鲜模样,与晒干后的样子。
小三一直以来也没放弃过以药入菜,可惜他就是没法子分辨这生的和干的有何不同,更何况药材晒干后都是一个模样,除了红色的看得出红枣或枸杞外,其它他都认得一塌糊涂。
三爷以此为耻,药膳这块,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书因详尽非常,所以很厚很沉。三爷看着看着也看入了心里,于是硬嚼着那些古文字,努力把图塞进脑袋里,直到小老板踏着木头阶梯「嘎吱嘎吱」地爬楼梯上来,在楼梯口处露出半颗头,一双眼睛朝小三幽幽地看,说道:「夜深了,书店要关门了,我要去睡觉了,你也该走了。」
小三从书中抬起头来,脸色有些发白,脑袋还有些晕呼,他愣了一下转头往窗外看,才发现天还真的黑了,但把书阖起由躺椅上起身后,见着深蓝封面上银漆所写的「药膳」二字时,却又有些舍不得把书还掉。
小三顿了顿,对小老板说道:「我明日便要离京,短时间内恐怕回不了京城。我知道这书斋里的书几乎都是孤本,从不外借,但我看得入迷,尚未读完,不知能否破例让我将此书外借?」
「……」小老板与小三对看许久,接着慢慢转身,下了楼。
小三之后也随之下楼,来到柜台前,看小老板低头慢慢拨算盘的模样。
小三将书放到小老板面前,也不勉强对方,只是说道:「我回京后再来。」
小老板停下拨算盘的手,伸手摸了摸小三放下的那本书。
小三看他沉默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小三又拿了锭银子给小老板,道:「这是下次的书钱,先放着。」
小三转身离去,就在要跨出书斋门坎之时,小老板突然出声道:「你出京城要往哪方去?」
小三回过头。「北。」
「极北?」小老板问。
小三顿了一下,答道:「是。」
小老板说:「你如果有看到一颗乌龟蛋的话,捡回来给我。」
「乌龟蛋?」小三觉得这话有些诡异,但仔细想想,小老板这个人本身就有些诡异,如此一来,却也不觉如何了。
接着,小老板走出柜台,捧着那本沉重的药膳,交到小三手上。
小老板直直看着小三的眼,说道:「这本书给你,你与这书有缘。还有不用特地去找那颗蛋,有碰着带回来即可。」
「……」小三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遂道:「那便谢了。」
在小三接过书的时候,他们二人的指尖不慎碰触。突然,小老板微微歪了一下头,开口:「北方属水,你属火,水火从来不合,你要小心。」
小三眨了眨眼。「你神棍吧!?书斋老板只是个掩饰。」
小老板正经八百地说道:「我不是神棍。」
「对了,还不知道你名字。」小三说。
「我姓玄,叫玄蛇。」
「百里三。不过出了这个门,在外都叫苏三。」小三说:「你的名字挺奇怪的,不似寻常人会起的姓名。」
「百里三,你要活着回来。」玄蛇说。
「去!」小三翻白眼给这位书斋老板看。
小三拿着那本书,踏着月色走出小巷。
「师兄!」
小三才走没几步路,便有两个身影跑了过来,急切地道:「你去哪了?我们照掌柜说的路在这附近绕了许久,就是没看见你讲的那间书斋。」
「不就在我身后那条巷子?」小三转过头,要指路给小五、小六看,哪知:「……」巷子不见了,他背后只有一堵墙,墙边长着一株绿叶茂盛的槐树,树上开满蝴蝶状淡黄色的小白花。
见鬼了……
小三心里想。
第四章
小三这几日只管看那本药膳,剩下的事都交给小五、小六处理。等到某天他打着呵欠走出将军楼时,发现已经有一辆马车在门口等他,而小五、小六满脸是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活像要外出郊游踏青的孩子一般。
聂夙的马车停在后头,左右各站了一个人。
聂夙听见小五、小六大喊「师兄」之后,便撩起布帘探头笑着对小三说道:「三爷今日倒起得挺早。」
小三看天。明明就日上三竿了啊!
聂夙接着用扇子点着左边的人说:「这位是武临武师傅,是孙小姐的授业恩师,这些年教导孙小姐防身功夫。」接着又点了右边的人道:「这位是苏府管家姚光姚先生,苏楼主专程派这二位看照咱们的。」
两人同小三颔首,小三也点了点头。
然后小三看向小五、小六准备的马车。
「……」在静默半晌后,小三张口便骂:
「六匹骏马拉一辆镶金画银坠珠宝璎珞的马车,车顶还是明黄色的!你们不想活了啊!知不知道明黄色是谁才能用的颜色!是天子、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天子啊!你们两个,这车到底从哪弄来的!」
小六咽了咽口水,说道:「我们不知道明黄色只有天子才能用啊……」
小五的笑容活生生被小三骂垮了。他无辜地说:「我去小春的回春堂拿药,顺道问哪里有卖马车的,后来里头走出个太监,问我们熟门熟路的是哪方人马,我想京城回春堂的人都是小春挑的应当没问题,所以就说我们是小春的师兄,之后那人便给了我们六匹马拉的车厢了。」
小三翻白眼,心想他们遇到的八成是小春他爹身旁的大太监。小春亲爹乃当今皇帝,小十四「东方罗绮」。
小春是成年以后出外踩踏江湖才误打误撞认回了这个爹,他这个爹也真是个情种,独独就爱小春死去的那个娘,连带地也疼死小春这个唯一的儿子。
神仙谷当初养活了被腰斩弃市的小春,小十四自然记挂于心。也就是这么段情分在,小五、小六才会领回这辆应当被称做天子车辇的鬼东西。
不过……「你们还是不想活了啊!」小三继续骂:「乘这辆车出去,是要叫人来抢的吗?如此张扬,老子坐不惯!」
聂夙在后头听得脸色有点僵,又探出头来说道:「三爷,再延迟下去,出了京,晚上可难找到投宿的店了。」
天子车辇,聂夙瞧了前方的大马车一眼,心里颇不是滋味。他心想小三莫非认识京城里的大人物,否则怎有人这般大胆犯忌讳,弄来这辆车给小三用。
小三见着聂夙,也朝他骂道:「三更半夜被扔下楼,那伤好了不?老子的师弟老子清楚的很,肯定是还没好。伤你的人就在眼前,你还真行,笑脸迎人啊!还不快把你的头缩回去!老子见着你的脸,胃就想抽筋。」
小三还没抽,聂夙的嘴角就先抽了。他僵着张脸放下帘幔,同时,外头也传来姚光一声轻笑。
小三骂完人后,臭着张脸说道:「这东西肯定是退不回去的,我也不想耽搁行程。小五,你把那些晃来晃去闪眼的东西全扯了,小六,你去找几瓶漆来,只要不是黄的,什么颜色都可以,然后把马车给我漆了。」
就这么弄了大半个时辰,马也从六匹减到两匹,小三才勉强地点了点头,撩开车帘,进到车厢内。
小五跟着拿了小三这些日子常看的食谱「药膳」上车,外头的小六缰绳一扯「驾」了一声,车轮滚动的呕呕哑哑声响响起,一路往北,朝将军冢而去。
☆☆☆
上了马车,小三才知道他两个师弟弄来的马车有多好。
车里铺了厚厚丝绸迭起来的毯子,松松软软的还挺透气,马车行驶起来都不觉颠簸,车厢也不闷热,在这夏末太阳仍晒得猛烈的日子里,竟也得一丝清风由窗外吹拂而入的凉意。
「师兄吃果子。」小五从暗格里翻出了一颗饱满的大梨子递给小三。
小三拿过来就啃,啃了几口后点点头,道:「挺甜,哪拿的?」
「早上去市集挑的。」小五眼睛弯了起来。「吃过后觉得不错,就买了许多。不只梨子,还有其它的果子,都放在这个暗格里。」
小五拍了拍车厢里特意隔出的几个放东西的地方,继续又说:「师兄做的干粮都在里头,水也充足,另外还有几本让你打发时间用的食谱,棋盘,枕头和薄被也有。假使师兄累了不想看书下棋,底下这褥子躺着舒服,枕头一放被子一盖,便能睡了。」
「……」小三不得不说,小五准备得还满齐全的。
小五再说:「要是过了村没了店,非得露宿在外的话,我也带了锅子和铲子,方便师兄做饭。」
「……」小三道:「你干脆说你连灶都一起带了。」
小五笑着说:「灶是没有,但有小泥炉。我想米饼滚成粥应该挺好吃的。」
小三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咱们这是去危机重重机关遍布的将军冢,挖苏家坟、盗苏家墓啊!
这位师弟你还真当是去野外郊游踏青,想着一路往北玩过去,再快快乐乐地玩回来吗?
不待这么开心的。你笑得眼睛都[了是不是哪个地方弄错了?
告诉师兄,好让师兄好好敲打敲打,把你打醒啊!
☆☆☆
小三这几天被伺候得很好,简直已经到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步了。
从没被如此服侍过的小三这回真当大爷,两个小的若一人驾车,一人便会入车厢做这做那,三爷爽快到只要翻食谱便成,天黑了什么、找客栈入住什么的他通通不必管,甚至那个瘸了脚的聂夙一拐一拐地来找话说讨人骂时,小五、小六也会把人挡在外头。
而且仿的还是他三爷的语气,朝聂夙甩手道:「大爷一看见你就胃抽筋犯酸水,去去去,离远点!」
聂夙的玉骨扇让小五刷地一声帅气摊开,朝着小三温柔地风,白阳玉佩则被小六挂在腰带明显的位置处,两人很愉快地炫耀小三给他们的东西的同时,差点没把聂夙气死。
是以聂夙总骂不怕,老是来迎五、六双子的臭脸,找着缝隙想要回他父亲留下给他的传家之物。
这么一来一往,足三天以后小三眼再瞎也明白聂夙总瞧着那两件东西是什么意思。他喝着小五呈给他的凉茶,说道:「别作梦了。这两块玉本来就不是给你的,占了这么久,也该还了。」
聂夙道:「三爷为何如此说?此二物乃家父交给聂某,聂某自幼至长从来珍惜非常,何来占之说。」
小三哼哼两声,不再同聂夙说话。这一举止,弄得聂夙莫名其妙。
玉骨扇和白阳玉佩是留给聂小三的──那个还没成年就被抛入江中淹死的孩子。
小名聂大宝的聂夙承继的是整个聂府和聂府当家之位。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明明得到了那么多,却还抢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聂大宝,老子代替你在江中的弟弟聂小三问候你,走路最好小心点,省得一脚滑进湮波江,让滔滔江水淹死你!
☆☆☆
北方冰雪覆盖的将军冢,马不停蹄十天可至,但走走停停加上找客栈什么的,半个月才会到。
聂夙仅拴着一匹马的马车在前头领着,马蹄声哒哒,赶得急。
小六在外头驾车,一脸闲适,有两匹能日行千里的好马拖着,轻松容易跟在后头,马儿也行之从容,毫不费力气地往前行。
车厢内,小三枕在枕头上,躺着翘起二郎腿,把药膳食谱拿在眼睛上方。
他这一页整整看了三天也没看懂,但越看不懂越是想和它拚了,于是他拿出十成十的毅力,努力与此页对抗。
「师兄读了一上午的书,要不要歇歇,吃点东西?」小五说道。
小五把整套茶具都带上马车,此时正煮水烹茗。
手腕轻提,凤凰三点头后,将带着温醇茶香盛在乳色茶盏中的淡色白茶端至小三面前。
小三从丝绸褥子上坐起,松了松脖子,阖起书打了个呵欠,接过小五泡的茶,一口一口慢慢喝。
小五又从暗格里拿出一些小三之前备好的鹿肉脯给他吃。
小三大剌剌盘膝而坐,一口鹿肉脯一口白毫银针,吃相挺是豪迈。
小五手肘撑在矮矮的茶几上,手掌托着下巴看着小三。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泛出笑容来。
小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长了四只眼、三条鼻、两张嘴吗?你干嘛看着我笑。」
「师兄长得真好看。」小五微笑着说。
小三不以为然地「啧」了一声:
「师父、大师兄、二师兄、你、小六、小七那张脸毁了暂时不算、小八、小八他心肝,整个神仙谷里的人都比我好看得多,百里小五,你瞎了是不是?回去找小春给你看看,眼睛坏了就要医好才成啊,臭小子!」
小三嚼了两口肉脯,喝了一口茶后自言自语地说:「腌鹿肉的白酒放多了……」
小三照着既在脑中的食谱烹制的,但他那时太认真,忘了自己不能喝酒,这时才多吃了几口肉,竟就有些茫然了。
「我老早拿云倾来比过。他就算长得那般好,和大师兄的容貌不相上下,但对我而言谁都比不上你,看着你我就高兴。」小五继续望着小三,只要能看着他,只要能见着他,心里就会有种暖暖的、开心的感觉。
「……有病要医啊……」小三重复了这句话。
「有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小五说。
「西施你个鬼!」小三狠狠咬了咬了一块肉脯下来,露出尖尖的白牙,用力嚼啊嚼,把晒干后艰韧的鹿肉咬成碎碎的一小块一小块。
可小五却似没看见小三的反应,轻声说道:「师兄知不知道,所谓的喜欢,是怎么一回事?」
「老子没空去想那些。」小三怒。今日小五怎么说都说不听。不但眼睛坏了,连脑袋也塞了吧!
「最近,你对我和小六很好。」
「有吗?」小三不认为。「还不就和以前一样。」
「不,」小五说:「自从你答应让我们和你一起前往将军冢后,你的态度就变了。你察觉不出来,我却是感觉得到的。s龙索不再抽出,事情都放给我和小六自己主意,虽然还是会骂人,可语气软了不少。」
「……你们也懂事了,惹的麻烦少了,我从小到大抽你们又不是抽好玩的,都有自己主意了,还设个框子圈着你们做什么?」小三说。
「以前,你对小六比对我好。你爱和他说话。说的话,总比对我来得多。」小五道。
「那是因为他脑子没你好,又是一根肠子通到底,你要少管他一些,他在外头肯定出事。」小三说。
「最近,你对我比对小六好。」小五微微一笑。
小三别过脸,总不能说:『因为老子不肯给你爱,所以既心虚又亏欠吧!』等等,心虚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个词出现在老子心尖上!
「你说我们不行,你将来要成家立业,娶个娴淑女子生孩子,像寻常人一样度一生。」小五的笑容带着隐隐不让人察觉的苦涩。「可是我不行,我这辈子就只有你而已。」
小五说:「我很努力,在你身边我都忍着,不敢做出多余的事。可是这几日你对我好了,我又觉得,我如何能忍到你成婚生子,见你一家和乐融融的模样?
我问过云倾,怎么才能爱小春爱成那样,也让小春舍了命都要陪他。
他说,等他回过神来,就已经是那样了。不知不觉地想融入对方骨血之中,为他生、为他死,为他牵肠挂肚一辈子。
我是因你而生,亦能为你而死,最后也终将为你牵肠挂肚一辈子。
师兄你当真对我毫无感觉?若是如此,为何你要对我如此之好,让我拚命压抑着的心,又跳动得更加激烈。」
「……每个人的心都会跳,不跳就死了。跳得激烈嘛……小春的清心丸带出来没有?神仙谷的功夫就忌七情六伤,你可别是走火入魔……」
小三话还没说完,小五一把便将小三的手拉到他身边。
小三手中的杯盏掉到丝绸褥子上,在上头洒了一大片茶渍。
小五慢慢的让小三的手靠近他,而后,让这个人的手掌贴在他胸前。
用力地,压在他心苦处。
心脏跳动的声音「怦怦」、「怦怦」、「怦怦」,剧烈而有力,在胸膛左半边的位置,疯狂地诉说着爱意。
就像是激烈的打鼓声,一声一声,从一个人的胸膛,震入对方耳中、震入胸口,让另一个人的心也同对方一样,一颤一颤地跳,一颤一颤地痛。
「你能不能,别去找别人。」小五说道:「我和弟弟要陪你一辈子。你若走了,我们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我每次只要想到你终将离去,日后再无所依,这颗心,就跳得无比沉重、痛得无法忍耐。」
「……先把我的手放开。」小三说。
小五缓缓松开了小三的手腕,只见上头已是一圈青黑,竟是小五太过用力所致。
小五忍不住,磨娑着那道伤痕:「对不起……」
小五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脸上佯装的笑容,他面容苦涩,眼眶泛红。小三从未见过小五这个样子。
小三挣开了小五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而后将手掌放到小五脑袋上头,摸了摸。
「你不要哭,我养的孩子怎可以为这点小事哭。」小三说。
「这不是小事……你不和我们在一起……」
小三又撸了撸小五的头发。
小三从不说谎,也不轻易改变自己想做的事。苏三横没娶到穆小柔已经让他很呕了,这辈子要是又不娶老婆,那该有多悲惨啊……
苏三横要的不多,百里三要的也不多。他们都想有妻有子,有宅有地,活得平淡却甘之如饴,时候到了埋进墓里去。
「师兄,难道我们就不能这样一直下去?」小五说道:「我和小六这辈子只听你一人的话,你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好像以前一样,你到哪里,我们就到哪里,你煮饭、看书、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我和小六洗米、摘菜,睡在你的身旁。不行吗?和小时候一样,不行吗?」
小五低头说着话,小三明明没见着他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小三还记得第一次见着他们,是那么的小。浑身都是痘疮过后坑坑疤疤的伤口,为了活命,谁都不信。
小三也记得第一次为他们拚命,明明自己武功不济,却豁了出去,连死活也不顾,单挑药彘之首,只想保住他们的性命。
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他在他们出谷试炼时伤透了他们的心,又在几年后才将人挽回神仙谷,这些不就是云倾说的:为你生、为你死,为你牵肠挂肚,一辈子。
他不该忘记,他是他们的浮木,一抽身,他们便会沉入深不见底的海里。
他不该忘记,他是他们的羽翼,断了翅膀,哪还能往高处飞去。
只是爱不爱的,他从来不懂这些。
他唯一明白的就只有:百里三这一生无论对谁都狠得下心肠,却唯独见不得百里五和百里六伤心。
小三静了好一晌,翻来覆去想了许多,久久之后才道:「给我些时间吧……」
小五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
小三干咳一声,别扭说道:「找不找得到合意的来当老婆还说不定,在这之前,咱师兄弟不是也就和以前一样一起过日子吗?」
小五明白小三这是让步了,只要到死都不让小三找着合意的女子,那不就是等于小三会和他们过一辈子!
「师……」小五才激动高兴得想大喊小三的名字,却不料这时马车竟重重地颠簸了一下。
小三一时没坐稳,整个人朝小五怀里摔去。
而且姿势那是一个刚刚好,一个人摔、一个人抱,因为面对面,也就顺道嘴对嘴,亲着了。
小三瞪大眼睛看着小五,手撑在小五的胸膛上,要用力拉远距离。
谁知就在这个x那,原本被意外惊呆的小五突然动作,一手压住小三的后脑勺,一手揽住小三的腰,将他扣得死死的不让他动弹,而后才离开几分的唇又相贴在一起。
小三的双唇很软,软得像刚蒸好的雪花糕,尝起来很甜,有种果子香味。
趁小三还没反应过来,小五碰了碰小三的嘴唇,伸出舌尖窜入小三双唇内,轻轻地舔舐了一下小三的齿列。
小三一惊一怔,没咬紧的牙关自然被小五的舌头撬开。
小五的舌探入了小三嘴里,先是缓缓地亲吻纠缠,后来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迫切。他的舌头磨着小三的,带着点粗糙的舌面吸吮、拉扯,小五甚至因为到最后控制不了自己,过于激烈,不断反复咬着小三的舌尖。
两片唇能有多诱人,尤其嘴唇的主人又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一时之间小五完全没了自制的能耐,只是压着小三的后脑勺,用力吸吮着他的双唇,侵犯着他的嘴里那片禁忌之地。
小三感觉一阵从未有过的酥麻由心而起,往下直通到下腹。一种陌生的情欲在小五咬着他不放的时候出现,让他腰有些软,头皮有些嘛,丹田热热的,整个人都奇怪了起来。
不知是谁的呼吸急促,或许是小五,或许小三自己也有。
小三不停地被需索,双唇不停地被凌虐,这种几乎微不可计的疼痛却令他浑沌晕眩,脑袋一片空白,忘记应该阻止对方。
初次的亲吻。
初次感觉小五所谓的情爱竟是如此浓烈。
小三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耳里嗡嗡作响,彷佛天地颠倒,万物归于浑沌,除了眼前人对他所做的事,他感觉不到其它。
小五把小三扣得更紧,紧到小三模糊地发现有个硬热的东西顶着他的大腿内侧。
正当小三昏沉沉地想着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时,小五搁在小三腰间的手缓缓地探入小三衣襟之内,拨开亵衣抚摸着小三的胸膛。
有种奇怪不明的感觉,小三困惑,正当他努力想着自己怎么这么晕呢,隔了好一段时间他才想起,啊……刚刚吃的那些鹿肉是泡了白酒的……吃了泡白酒的鹿肉等于喝了酒……怪不得醉醺醺的……
小五那只作乱的手缓缓扯开小三的衣带,用让人完全察觉不到的轻抚一路潜到小三的亵裤之上。
他隔着布料轻轻地覆盖住小三的分身,正要温柔地捉住用力地摩擦,让小三也同他一起发烫之时,车厢外突然传来一阵喊声:「师兄,刚才那个大窟窿颠着你没有?」
小六的声音闯进脑海,小三顿时一个激灵,完完全全地清醒过来。
他用力把小五扣在自己后脑勺上的手扯下来,再狠狠咬了小五还停在他嘴里的舌尖,然后脑袋往后移,在能看到小五那双眼睛后,恶狠狠地道:「你另一只手放在哪里?」
沉溺于情欲之中的小五这时才慢慢清醒过来,他立刻将放在能因此死上千遍万遍地方的手缩回,而后用十分僵硬的笑容对小三道:「……师兄……你刚刚跌进了我怀里,软玉温香,师弟一时情不自禁……过于激动……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小三一拳就往小五脸上揍去,怒道:「去你个软玉温香、去你个人之常情。老子心才一软你就得寸进尺,简、直、找、死──」
行进间的马车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小三的拳头毫不留情,当下把小五的眼睛揍出了一圈黑。
而当外头传来那让人熟悉的绿林之人惯用语,吼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欲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时,小三往外望了一眼,立即将身上的衣衫整好,衣带抽回在腰上随便捆了捆,怒气冲冲下车,用比方才说话之人还大的声音咆哮道:「又是你,董伯良!上回你落在我手里时我说过什么!」
小三一路往前走,走过聂夙的小马车,来到林间一片略大的空地前。
那里站着数十名抢匪,而这些人在小三第一次走过这条路去看苏凌时,就被小三用s龙索鞭得哭爹喊娘过。
此时又再见小三那看似无害,身娇肉软易推倒的身躯,但其中却藏着一颗凶悍非常简直煞星下凡才能有的心时,为首的强盗头子董伯良马上惊恐地打起冷颤来。
董伯良牙关惊得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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