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但没过多久,竟传来阿横战死沙场的消息。大哥那时押着粮草拚命往铁冀山赶,可看到的,却是一支长戟穿过阿横的身体,把他钉在地上的样子。
大哥打六岁就把阿横带在身边,最疼的也是阿横,铁冀山向空城自那日起,便以大哥为主帅,誓言不退南蛮、不杀双狼,他苏凌绝不罢休。
阿横的棺木运回苏家后……小柔一直守在灵堂,不吃不喝陪在阿横身边。小柔那是多喜欢阿横啊,她甚至想和阿横一起死,她说如果她不在阿横身边,阿横会很寂寞……
那时我怕小柔做傻事,所以无时无刻盯着她。谁知也是这样,才发觉还有一个人也在一旁看着小柔。那就是阿横那禽兽不如的亲爹──
大哥那时在战场,鞭长莫及顾不到家里。苏谨华竟趁着这个机会向穆家下订,要原本该嫁给他儿子的小柔嫁给他!穆家自然是不愿意的,可那时苏谨华心思谨慎,人脉广、手段高,穆家被他磨得几乎死绝,小柔后来为了求得穆家上上下下一线生机,这才抗了太后旨意,背着骂名嫁给年纪大得都能当她爹的苏谨华。
后来大哥破南越后回京,知道苏谨华竟娶了小柔,怒不可遏的结果,竟让长年在沙场上积累的伤一度复发。
当大哥开始收拾苏谨华身旁的人时,有人不想死,于是拿出一件事要换得生机。当那人把事情说了,原本只剩一息撑着的大哥当下就呕出一大口鲜血。他持剑往苏谨华的院子去,脸色苍白,衣服还染满了血。当他指着苏谨华问那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在儿子为家国浴血奋战时,指使苏家军中他深埋的暗桩从背后偷袭取了阿横性命。
苏谨华脸色连变都没变,直接答了声「是」。大哥再问他有没有想过杀了阿横,一字先锋营和所有苏家军会陷入什么样的危难。苏谨华还是那副样子,彷佛只要死的不是他心爱的人,他的眉头就连皱都不用皱一下。」
「……是谁?」小三握紧杯子,脸色苍白地问道。「苏谨华埋下的暗桩是谁?」
「武临和姚霍!」苏乱哭道:「一个是阿横最器重的将领,一个是阿横的左右手。而这一切的来由更是荒谬至极。起因只因为苏谨华爱上了他从小看到大的邻家女孩儿──穆小柔!
大哥质问他,就算他与阿横不亲,至少他也是阿横的亲生父亲,为何竟对阿横那么狠。可你知道那畜生说什么、说什么吗!他说他从来就不要阿横的母亲,更不要阿横,既然阿横的命是他给的,他收回来又有什么不对。
大哥后来重病不起,一切都是苏谨华害的。你不知道最后我陪着大哥的那些日子,他要收拾苏谨华的势力,还得稳住苏家在京城里的地位,汤药每日每日的喝,却依旧咳血不已。这一切直到大哥死,就只我有知道、就只有我知道大哥多委屈,阿横多无辜而已!」
小三手里的杯子因为十指发力太猛而整个爆裂开来。
小五和小六一看,立刻把小三握紧的拳头扳开。只见上面全都是血,杯子碎片深深扎入小三手心,一处一处的伤痕,就如同他痛过的心一般。
「所以……」小三的声音惨淡无力,慢慢地一字一句说:「所以苏凌才会在死前交代不让苏谨华入宗祠,还放下将军冢的千斤伏虎石不让他棺木进入。苏凌不杀他,可等同将他逐出苏家,他不是苏家人,小柔和远远日后就也入不了宗祠……他为了得到小柔,到底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来……」
这些原本早就推测出来,却不愿深想下去的事全都由苏乱口中说了出来。小三彷佛一时间失了所有力气,脑袋一片空白。
小五、小六连忙将杯子的碎片通通清出来,而后洒上血见愁,再从苏乱的衣柜里找出柔软的布料撕成一条条,将小三的伤口包扎好。
小三站了起来,往外走了几步,身体却有些摇摇晃晃的。
小六见状连忙把小三扶住,却在接触到他身体的那x那吓了一跳,连忙对小五说:「师兄热得不正常。」
小五握住小三手腕,将真气缓缓渡进去,然而平时通畅无阻的筋脉却有堵塞不前的现象。
小五喊了一声「糟」,说道:「七情内伤,师兄筋脉已经出现淤结,之后逆行倒转,怕是会走火入魔。快点,回家去,千万不能让师兄出事!」
两人就这么踹开苏乱的房门,轻功一抄跃出小院围墙,失了踪影。
苏乱吸吸鼻子,待他也从那件事中冷静下来时才发现……
咦,我家三儿咧?
不是说自己说完就换他了?
啊现下人怎么全部跑光光了?
「阿岷啊──你快过来──」苏乱放开喉咙大吼。
反正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这样大叫乖孙的名字,乖孙就会帮他把一切处理得妥妥当当的了。
第十章
小五和小六蹲在小三门外已经三天了。
那日抱着小三回来后,小三便把他们赶出门,说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叫他们兄弟俩别大惊小怪。
可还是担心啊!所以双子就这么蹲着望着痴痴盼着小三出来,可就算是送饭给他的癸子也只能把饭菜放到门口,小三伸手拿了后便再度关起房门,谁都见不到他。
小五、小六安慰自己,他家师兄天赋异禀,心静从来稳固,就算真受了打击,也不会轻易就走火入魔让自己垮掉。
等啊等,等到了第十天,小三终于开门走到房外了。
小五、小六跑到小三面前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色,又左右一人一只手握住渡了点真气进小三筋脉当中,但当他们发现小三不但无大碍,筋脉反而又拓宽了一些,不由得惊讶地盯着小三看。
「看什么看。」小三淡淡地道:「你们师兄我像是那种会被小小的七情内伤所困,无法挣脱而走火入魔的人吗?」
「师兄你是怎么办到的?」小六很想知道。「之前回来的时候你还面色惨白,现下不但脸色红润、筋脉宽了不少,内力也增加许多。」
小三只说:「心静而无物可扰。」接着便往厨房去了。
他娘的,这几天不是癸子做饭就是小六下厨,癸子的饭菜是毫无滋味,小六的菜色搭配和摆法则是让人连筷子都不想动。
要不是那日走火入魔后用尽真气拚死将逆转的筋脉再梳理过来,使得身体亏虚到极危险的地步,跟着引发回春功护体,让他缩回了十二三岁的模样,他早在七天前就出来了,哪还用躲在房里不出门,吃那些令人发指的菜肴。
十二、三岁!三爷那时光看镜子就差点一拳把镜子揍裂!
顶着那张嫩脸出去,三爷威严何在?还要不要活了!
到厨房给自己炒几个小菜,添了一碗饭后,小三就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小六发现小三的脸蛋看起来粉嫩粉嫩地,正当他忍不住伸手想摸一下时,小三的视线望过来,接着是排山倒海的杀气涌上,小六抖了一下,立刻缩回手夹在双膝之间不敢动弹。
小三收回视线,杀气瞬间敛起,接着才继续吃饭。
「聂夙放回去了吗?」小三问。
「早前几日就放回去了。」小五跟着皱起眉。「这几日我派人在聂府看着,回报是说苏远远请了御医到聂府专为聂夙医治,衣不解带地守在聂夙身边。可聂夙醒来后不但冷脸对苏远远,连聂张氏当着他的面数落苏远远,他也没像以前那样替苏远远说话。
还有,聂夙那个通房丫头早有了身孕,肚子这些日子越来越大才被发现。聂张氏对那丫头倒是比对苏远远上心,早晚一盅燕窝,大佛般供着,而苏远远要吃饭还得让苏家人送来,受了不少委屈。」
小三静了半晌,才慢慢说道:「她爱聂夙,那就让她爱去。可聂夙我是不会放过的,他越想爬高,我便要将他踩得越低。」
「对了,还有一点你们两个仔细听。」小三再说:「我发觉每次内力用罄,甚至到筋脉破损,在恢复的期间筋脉就会无形地自行修补,之后不但奇经八脉皆会稍稍拓宽,内力充沛后,丹田间的真气也会随之越聚越多。」
「人q须的功效?」小五之前就有这样的感觉。
「也许是。」小三点头。「有时间你们就彼此试试看吧!以斗内力而不拚招式为准,每三日一试,看看最后能达到怎么样的境界。」
「咦!」小六听了立刻皱了整张脸。「师兄,那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啊!我和哥可能得打上一整夜……」
小五止住小六,对小三说道:「知道了师兄,我和小六会努力练功。」
他们已经不是以前那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了。小三强,他们便要更强,这样才能在每次危机发生之前,就替小三挡下一切危险。
死过一次后,什么都不同了。小五看向小六。只有脱离被守护的位置,成为不输小三的强者,才有资格站在他们最爱的人身边,与他一生一世。
突然间,小六懂得小五的意思了。他点下头,脸上毫无平时那般的笑意与稚气。
成为人上之人。这是小三一直以来对他们的期望。从未改变过。
「啊!」吃饱饭准备回房的小三又叫了一声:「我那本药膳跑哪去了,你们有没有看见?」
小五、小六皆摇头。
小三抓抓腮帮子,心里想:『该不是那日把书塞胸口用它挡了苏谨华一剑让它生气了吧?唉,这阵子忙完再回它娘家看看。这本书怎么这么不禁伤啊……软哩巴叽地像个小姑娘……』
☆☆☆
日子一天一天地的过去,小三每天东跑西跑忙得昏天暗地,米香他放着让账房先生管了,秋天正好,肥美的螃蟹吸引了小三所有的注意力。
小三以前没打算接下水上龙宫,因为三间店就够多了,他不需要『第四间』。
水上龙宫的执事流朱来拜访了小三几次,在知道小三正忙着四处捞螃蟹时,下一个时辰就派了几个老行家来。
这些个人长年在外,日晒雨淋让他们有了沧桑的外表,但来见小三时一个个都带着笑,这样朴实无华的真心笑容正是小三的死穴,于是他无可奈何只得接下了这几个人,搭着小船四处穿梭,找湖蟹、找河蟹。最后甚至换了大船,一班人欢欢喜喜地去大海底捞大螃蟹去。
每天就是和这些人讨论螃蟹要怎么吃最好吃,压根把小五、小六和那本应该跑回娘家了的药膳全抛到脑后。
小三忙了大半个月,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回到家。
小五和小六站在草地上正比画着招式,听见动静回头后见到竟然是小三,立刻开心地跑了过来。
「师兄此行收获如何?」小五问。
「满满当当。」小三两边嘴角都扬了起来,对此次行程非常满意。
小三接着道:「派个人去水上龙宫找执事流朱,老子第一次煮全蟹宴,地点就订在她那里了。让她安排一下,别丢了老子的面子。」
小五应道:「知道了,我会亲自去一趟。」
小六则嘴馋地说:「那我们可以一起去吃?」
小三瞥了小六一眼。「老子像是那么没心肝的人吗?」
「是,」小六含泪控诉:「之前你给那个曾爷爷的鸭子肉我就没吃到。」
「……」小三无语。之后才道:「这回全蟹宴你们放胆下去吃,最好有能耐全部吃光。老子足足捞了两大船回来。」
小五、小六眼睛一同绽出光芒。
☆☆☆
水上龙宫要推出全蟹宴的事不知怎么竟在京城里传开来。
水上龙宫是除了将军楼以外,达官贵人首选食府。龙宫豪华,里面挂上众大家的诗词对联水墨彩画附庸风雅先不说,船上师傅的手艺更是好得没话说,甚至隐隐有超越将军楼之势。
要是有人能包上一晚,在水上龙宫通宵宴客,无论请的人或被请的人,那都是非常有面子的一件事。
聂夙身体好得差不多后,又对苏远远温柔了起来。但他在将军楼的势力已经被苏谨华连根拔起,所以除了靠苏谨华这根大树,他也要再笼络笼络其它人,为自己日后铺路才行。
全蟹宴只办三次,而能入内的人必须是精挑细选过,并非有钱就能上船的。是以这回若能在水上龙宫吃得一次全蟹宴,那不禁代表自己的身分地位不凡,甚至之后的几个月都能在京城里被无数王孙公子、达官显贵不断提起。
聂夙为了第一次的全蟹宴做足了准备。
他的左手又重新做了一只,除了不能使用外,看起来跟真的一样。他也砸下重金要包水上龙宫一日,宴请当今王太守、户部尚书之子、京城首富秦老板与四名与他私交甚笃的王孙公子,希望藉助这些人的人脉,壮大自己的实力。
全蟹宴预定的第一日,不到午时水上龙宫外就一堆马车等着,每个人都想来试试运气。
午时一到,开门营业那刻执事流朱就笑盈盈地走出来,用甜而不腻的温柔嗓音道:「唉呦各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水上龙宫前日就贴出告示,早些日子有位爷包了全场和两次全蟹宴,所以今明两日都不对外营业。客官大人们怎么都来了呢?」
一旁的小厮跑过来又跑过去,没一回儿回到流朱身边说道:「流朱姑娘,咱那告示不知道被谁拆了,没了!」
流朱红色的丝巾掩着嘴,笑得妖娆若春花,没半点不好意思面容上却说道:「真是对不住,小店的疏失让各位爷白跑了一趟了。为了表示歉意,今日来的各位爷都会送上一张帖子,到时喝酒吃饭办宴席,无论花费多少,皆由水上龙宫谢罪请客。今日各位先请回吧!全蟹宴还有一次龋到时就看哪几位爷能一饱口福了。」
几个小厮连忙拿着银白色的帖子送到与螃蟹们无缘的各家大老手上,而后在众人遗憾的眼神中,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停靠在湮波江畔的水上龙宫是艘巨大无比的海上食府,此船集所有工艺之大成,用的是最好的木材,请的是最有名的工匠,耗费无数时间,花费无数金银,收罗古今各大才子名作点缀,成就一座大器非凡的巨船。
此船一共六层,层层迭起,雕刻细腻,且所有边框皆以薄银覆盖,每到夜晚万盏灯一齐亮起,实是耀眼非凡。而船身两边又各有一宽敞无比的甲板,天晴时遥望江面,看江水滔滔豪气大笑,那种心旷神怡的畅快之感,总是让人感觉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人,无人能及一般。
这里的执事流朱统管水上龙宫一切事物,她生得绝美,绰约多姿,秋波微转间总见含情脉脉,是个华容婀娜的天生尤物。
见着她的人除非跟小五、小六一样一心向小三,眼里再也容不下他人,否则无论何种男人,无不为她倾倒的。
聂夙穿着锦衣玉袍从马车里下来,他今日打扮相当合宜,湖水绿的长袍是在京城最好的布坊里精心挑出,再由京城顶尖的绣娘一针一线绣好模样,玉官束发,手执翠玉镶金古扇,腰系墨绿玉佩,在原本的书生气息中,又添加了风度翩翩的一面。
聂夙所邀请的贵客眼看就要到达岸边了。这一次若不能一举成功让这些人站到他身旁,那除了苏远远,他之于苏谨华就没多少胜算了。
所以当所有拿到龙宫银白帖的人唉声叹气离开时,聂夙一派自然地来到流朱身前。他在近看下发觉流朱的美后,便端出雍容有礼的模样说道:「在下乃是……」
流朱掩着嘴轻笑说道:「我知你是谁。聂总管,怎么放着自家的将军楼不去,却跑来咱这个小地方呢?我记得将军楼前几日重新开业,您现下不忙吗?」
聂夙苦笑:「流朱姑娘不知,在下已经卸下将军楼总管一职,如今只是个无所事事的人罢了。」
「咦?」流朱天真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我家爷还说将军楼的聂总管为人了得,把将军楼管理得有条不紊,叫我一定得把水上龙宫做好,向将军楼看齐才是。」
聂夙依旧苦笑。他那书生模样俊雅飘逸,又有一抹愁绪染在眉宇间,不知他真性情的人,还真会被他的表情所打动。
聂夙说道:「家大爷谬赞了。其实今日乃是敝人生辰,几位好友约我出来散心,并且特意来贵地品尝一下最近轰动京城的全蟹宴。谁知我就是没这福气,怀着期盼的心来,却得失望而归……」
流朱那双眼睛朝着聂夙看了一会儿,两人视线一碰,流朱浅浅一笑低下头说道:「既然是聂总管的生辰,那总不能让聂总管白跑一趟。要不……请聂总管等等,我去问那位爷能否通融一下。可我人微言轻,不保证一定行啊~」
「那就麻烦流朱姑娘了!」聂夙大喜过望。
往水上龙宫的小路蜿蜒绵长,等流朱进了水上龙宫半晌,换了一名小厮过来时,那几个在京城里能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才停下马车,一个一个走下来。
小厮笑着说道:「聂总管,请吧!流朱姑娘正在为您安排,诸位大爷真是有口福。今日的全蟹宴不比一般全蟹宴,那是专门请厨艺至好的师傅来水上龙宫的。」
☆☆☆
聂夙一行人被带到了甲板上,宽敞的甲板一共摆了十一个深棕色的矮桌,虽是矮桌却桌面宽阔,上头已经放着一壶绍兴黄酒,而桌下有一绣着精致花纹的厚垫,想来是当椅子用了。
海上龙宫的大船缓缓离开了岸边,在它平稳行驶中,江边市集与往来行者无不惊艳称赞此船之壮丽巨大,而迎面而来带着江水味道的风与前头一望无际的江面,简直让人心旷神怡,无不舒爽。
他们站在船上看了一会儿壮阔的景致后,甲板上铜铃声轻轻一响,接着便见水上龙宫的侍女们摇摆着婀娜的身姿,甜甜地喊了声:「给各位大爷送菜了,请悠闲品尝水上龙宫精心炮制的『全蟹宴』吧!」
聂夙一行人也在此时坐到矮桌后,让这些丽质天生的美人替他们上了第一道菜。
八个盖子同时掀起来时,一阵酸甜香味窜入鼻间,第一道菜仅只用闻的,便叫他们口舌生津,肚子也饿了起来。
「第一道菜,『酸螃蟹』。」流朱站在甲板出口吊着铜铃的那一处,用娇甜温柔的嗓音说道:「『酸螃蟹』用的是长沙河蟹,至于师父的手艺与味道如何,便请各位评赏一番了。」
酸螃蟹上盖已打开,八爪尽去,两旁蟹白白嫩,配上中间的红色蟹黄,一桌仅有一只,但没人抱怨螃蟹一只实在太少,而是在闻到那股香味后,直接对半掰开来吃了。
「此蟹蒸后以醋、糖、和些许葱、姜、干辣椒丝烹煮,最后加上卤汁提味。」王太守边吃边啧啧叹道说:「酸辛乃开胃之菜,此人将酸螃蟹的配料调得恰好,雨乡的陈年醋、丽乡纯蜜、岭南干辣椒都是味性很强的配料,若是没半点功夫,是绝对成就不了这般以酱凸显蟹肉鲜美的美食。就一只螃蟹、真值、真值!」
吃完一道菜,侍女拿着盛着特殊茶水与香花瓣的铜盆来到八人身旁,伺候他们洗手。
秦老板舒坦地说道:「水上龙宫这全蟹宴还包括了美女送菜洗手,的确值、的确值。」
接着收拾干净桌面后,第二道菜随即端了出来。
铜铃声一响,便听得流朱说:「第二道,辣螃蟹。用的是青山青蟹。青山乃海外一岛,青蟹嫩而带异香。各位请用。」
王太守第一个啃了,结果被奇辣无比的味道呛得差些打喷嚏。他身旁的仕女贴心地替他倒了杯绍兴黄酒,喝下酒后再啃螃蟹,王太守竟惊呼了起来。「这啥东西,这是螃蟹的味道吗?」
一旁的秦老板也是个老饕,他笑着说道:「这厨子可真是了得,青山青蟹这种奇珍也能让他找到。食家皆说,蟹不宜和任何食材相搭,最好的方式只有清水蒸螃蟹,可是他以酸螃蟹开胃,又用有独特乳香味的青蟹做成辣螃蟹,这手艺没个几十年可练不出来的。」
「难怪,」聂夙那头一个小公子说道:「我怎么就觉得越吃越饿!都啃了两只螃蟹了还肚子空空。」
这会儿众人都很给面子地笑了出来。那小公子是督察院左都御史家的,过两年听说也要到六部中挑个位置上工了。
铜铃响,第三道上菜了。「『蟹黄豆腐』,取太和湖毛尖蟹,分别取出蟹黄与蟹肉,将蟹肉以手撕成细长条,再取嫩豆腐炸成金黄,蟹黄炒香后放入嫩豆腐与蟹肉丝,置于陶锅中缓缓入味。」
热腾腾的陶锅端上了矮桌子,侍女们在揭开锅盖时柔柔地说,陶锅很烫,大人请小心慢用。
哦~才上到第三道菜而已,众人的魂都要被这几个女子给勾走了。
而聂夙也不例外,他的眼睛几乎一直盯着流朱看。
流朱娇羞了一下,才离开甲板。
秋天乘船又迎风而驶,毕竟还是会有些寒意。当众人低头看到蟹黄豆腐时,吓了好几跳。
沙锅里满满全是蟹黄,用调羹一搅,则由中浮现雕成枫叶模样的嫩豆腐,而且仔细一尝,蟹黄豆腐内还能吃到丝丝甘甜的蟹肉丝。
看着这样一锅蟹膏放得诚意十足,整锅油亮金黄的蟹黄豆腐。调羹才舀起一勺,那香味就扑鼻而来布满了整个鼻腔,再于秋风中喝下一口又一口,整个人的身体不但完全暖了起来,方才那酸辣螃蟹的味道也都由口腔内除去。
再喝一杯绍兴黄酒,懒懒往后靠着船沿,真是已经满足到分不清东南西北,想就此为家再也不离了。
流朱掩嘴笑着,这回等了好一会儿才敲响铜铃。「接下来是全蟹宴中第四道,也是全蟹宴的精华,说简单却一点也不简单的──『清蒸大闸蟹』。」
一听到这个名字,几个年轻人立刻欢呼了起来。「大闸蟹、大闸蟹、大闸蟹!果然,全蟹宴里面怎么能没的存在呢!朋友们,咱们要吃大闸蟹!」
年轻人的举动引得几个老人也笑了起来,聂夙见这宴会让眼前这些人都高兴了,也松了口气,想必之后应当顺顺利利。
大闸蟹上桌时,每人桌上也多了个小木槌和小木垫,还有以姜、醋、糖调成的沾酱。
当侍女掀开盖子的那x那,所有人第一眼就被震撼到了,白玉无瑕的长盘上,摆着两只红通通的大闸蟹,这种蟹他们也不是没看过,但个头这么大的,还是首见。
聂夙把两只蟹轮流拿起,一嗅后就笑了。
聂夙说:「这蟹比平常湖里的大了三倍有余,如此珍贵的食材,绝对不是普通人想抓就能抓得到的。水上龙宫请来的这位师傅的确不得了。该用清蒸的蟹他改以淡盐水加紫苏叶来煮,不但保留了水蒸蟹时会流失的鲜味,还能除掉大闸蟹身上的土味及腥味,水上龙宫的全蟹宴果真是世上一绝。」
聂夙因左手不便,解蟹的功夫全由身旁的侍女来,他只需要从碗中将剥好的蟹肉蟹膏吃下就成了。
其它人边吃边赞叹着:「这真是天下至鲜之美味。一公一母双双对对,公有膏,母有黄,掀起盖来,蟹肉白如玉,紧实弹牙,蟹黄油亮如黄金,蟹膏微苦却苦后回甘,入口鲜嫩,还有蟹黄在嘴里绽放开来的香气,和着蟹肉紧致甜美的味道,吃到这一道清蒸蟹,前面螃蟹有多好吃多好吃我都想不起来了。」
这些爱蟹成痴之人,吃完了一公一母的大闸蟹后,如同有所感应一般,全都将已解的螃蟹拼回了原来模样。
「啊,光看着蟹壳都觉得漂亮。那一股蟹黄油香到现下都还充斥在我的嘴里喉间,久久不散呢!」督察院左都御史家的小公子陶醉着。
这一回之后,上菜的时间倒是慢了一些,因为尝得人间美味而飘飘欲仙的几个人还在叹息着,有的则因为绍兴黄酒喝多了,摇头晃脑地吟起诗来:「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
「咦,好诗,谁写的?」
「不知道。」
「我知道!以前的人写的!」这一来一往的无聊对话,使得这些公子哥儿们笑成了一团。
第五道菜上来时,几个发酒疯的小公子已经稍稍恢复了常态。
当流朱那把柔媚的嗓子在铜铃声响后说道:「第五道是『糖渍小螃蟹』,还请各位大爷慢用。」
「糖渍小螃蟹?」就在众人想着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菜后,侍女们盖子一掀,所有人才见到一个有着五个小格子的青色玉盘,而小格子内一格搁着一颗只比鹌鹑蛋大上些许的团状炸物。
待王泰守举箸夹起团子放入口中一嚼,才惊艳地说道:「真是螃蟹,糖渍的软壳蟹,此种蟹本已经在宴席上消失许久了,没想到今日竟有机会能一尝其滋味。」
那小螃蟹是只长在河边的,只要一被抓住,就会八爪内缩,缩成球状,所以又叫丸子蟹。
这道糖渍小螃蟹是抓到后立刻以清水养着,养了几日除了土味才可下锅油炸,炸后再以生蜜腌之,待食用前轻轻裹上一层烧热的麦芽糖,再迅速浸入冰水中凝住表壳,便可上桌。
小螃蟹吃起来脆脆甜甜,咬下去☆☆☆口卡☆☆☆滋☆☆☆口卡☆☆☆滋,那种蟹壳蟹肉一起吞下去的滋味非常奇特,真是不到龙宫全蟹宴,不知世上有此味。
全蟹宴到此又稍停了一些,甲板上所有人喝着绍兴黄酒,和身旁的侍女嬉嬉闹闹,再忆起方才那几道螃蟹的作法,不仅纷纷讨论这个师傅是打哪来的,还品论起前五到菜肴,说是:「当世一绝」。能有这等功力把酸甜苦辣咸五味容于各种螃蟹之中,菜式简单却令人一再吮指,实乃大师匠作是也。
第六道菜还没上桌之前,王太守突然对流朱说道:「流朱姑娘,不知我们是否有荣幸见见这位师傅?」他转向秦老板和甄真看了一眼,秦老板与甄真也说出同样的话来:「的确,虽然全蟹宴还没上完,但我等对这位师傅佩服得不得了,真想一见,烦请流朱姑娘引荐引荐。」
「这等手艺,简直已经超凡入圣。请流朱姑娘朝那位师傅说说吧!不过我们的念头很简单,绝不是以官威或地位要挟师傅一定得出来,一切全凭师傅的意思。流朱姑娘请也将这句话带到。」
但其实开口的人心中皆想,只要见到面,而后把厨子挖角回自个儿家便好了。这样天天都有全蟹宴可吃,如此的顶食好味,一年吃它个三百六十五天都不会腻!
流朱轻轻一笑,铜铃响起的那刻只听到她独特的嗓音软软说了一声:「第五道,『烤蟹脚』」,而后便失了身影,似乎真去找做全蟹宴的厨子了。
珍肴未到香先至,就在闻见一股微焦的鲜甜海味时,侍女们纷纷提着个长型泥炉来到甲板上。泥炉置桌,上头用铁网架着,而铁网上则有两只对半剖开的蟹脚,那蟹脚足足有一个人手臂长,最宽处有三指,泥炉炙火烧着,铁网上的螃蟹脚噗噗噗地滚着,看起来就是一等一好吃的模样!
「这是什么!」见识多广的秦老板又惊又喜,惊是因为这东西让他吓着了,喜则为那浓浓的海潮香加上螃蟹的甜味,一看一闻间叫人口水直流啊!
「螃蟹啊!」一道清爽朗脆的声音出现。
众人往船舱里一看,只见一名面如冠玉、相貌清秀,穿着天蓝长袍,手中拿着玉骨扇,腰间系着白阳玉佩,雍容贵气,不知是哪一大家的少年公子站在甲板入口处。
他身边站着面貌俊朗,身行颀长,穿着黑白双衣,腰缠黑白二鞭,面目相同,而一沉稳内敛、一潇洒不羁的双生子。
龙宫的执事流朱此时则站在最后头,微微垂首,一句话也不说。
「苏三!」聂夙一见,眦目欲狂。
「苏三!!」王太守惊讶地站起来。
「苏三!!!」秦老板差点举手欢呼。
「唉呀!竟然是三爷!吓死小生也!难怪这全蟹宴如此出色、完美无缺,毫无缺点可挑,原来就是三爷掌的厨啊!」聂夙那些朋友很不给义气地鼓掌欢迎三爷到来。
小三眨了眨眼,回头在小五耳边说:「怎么我在京城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吗?这些人看到我拆了将军楼,还差点吊死聂夙,竟高兴成这样?他们跟着聂夙一起来,应该是聂夙的朋友吧?」
小五小声答道:「师兄不知,那段时日之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你连退苏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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