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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惊鸿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怜他也被算计了进去,今日替人代值夜班,就要碰上这么个风口浪尖的事。不过话说回来,能把一切料算得如此精准,这个荆鸿……也当真不简单。
    窦文华抖开药方:“呵呵,世峰说你在宫中无依无靠,怕你吃亏,我倒是觉得你过得挺好。随便你吧,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来,但归根结底四个字:性命要紧。”
    荆鸿应允:“那是自然。”
    片刻后,窦文华收了针,放外面的人进屋,告诉他们荆鸿并无大碍,只是风寒未好,又添热症,休息休息,按时用药即可。
    夏渊放下心来,到榻边看望,刚要开口,就听荆鸿冲他身后道:“今日之事,怪我不听劝告,总之多谢孟小将军了。”
    夏渊回头,一脸嫌弃:“咦?你怎么还在啊?”
    孟启烈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咳,荆辅学,以后可别逞强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点事,这就走了……殿下,告辞。”
    荆鸿执礼:“孟小将军慢走。”
    夏渊赶人:“哦,孟小师父快走。”
    闲杂人等一走,夏渊便脱了鞋袜爬到荆鸿身边,手指头抠着他的手心道:“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你……”
    荆鸿安抚:“臣不会有事的,殿下真的不用挂心。”
    夏渊仍是心有余悸:“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午时还好好的呢。”
    荆鸿拍拍他的手,侧耳听外面动静,夏渊见状说:“没人,我怕打扰你休息养病,让他们都离远点了。”
    荆鸿颔首:“殿下,我与你说件事……”
    荆鸿把翠香怀疑他下药毒害他的事与夏渊说了,后者一脸忿忿:“混账!简直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毒害我!这分明是诬蔑,那糖水我喝这么久了,哪有什么事!”
    “殿下稍安勿躁,这丫头怀不怀疑我不重要,若她是想保护殿下,再怎么怀疑臣也无所谓,但她若是别有用心,想行那借刀杀人之事,谋害殿下再栽赃于臣,那就不得不防了。”
    “你说得对,那我们怎么办?把她抓来审问吗?”
    “不可,那样做定会打草惊蛇,她背后的势力我们需得先查清楚。所以殿下,臣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好好记得。”
    “好,你说,我听你的!”
    夏渊对荆鸿的信任几乎是盲目的,虽然对他的话中有些地方有异议,但在荆鸿的劝慰和坚持下,他还是答应照做。
    傍晚,夏渊在荆鸿房里用过晚膳,便盯着荆鸿要他喝药,荆鸿无奈道:“药也是需要时间煎煮的,咳咳……红楠刚把药包拿去,怎可能这么快?”
    “可你还咳嗽,好像又发烧了。”夏渊坐不住,叫来门外侍候的翠香,“那谁,你去膳房催催,快点,药一好你就端来,一点也不要耽误。”
    “是。”翠香领命。对于太子和辅学之间的亲密,这段日子以来她多有了解。看这白痴太子对区区一名内臣言听计从,自己半点主见也没有,她着实瞧不起。在她心里,唯一能配得上那皇位的便是少主子,这什么狗屁太子,迟早下台。
    荆鸿的药一直是红楠煎的,她这边刚把三碗水收成一碗,那边翠香就来催了:“好了没有?快点快点,你收拾药罐吧,殿下急着要我把药端去。”
    红楠匆匆忙忙,烫得直抓耳朵:“哎?那你先端去吧,小心点别洒了啊。”
    “知道了。”
    荆鸿喝了药安歇下来,夏渊赖着不肯走,他劝了几句,实在无用,就随他去了。
    谁知刚躺下不久,荆鸿忽然觉得血气翻涌,腹内疼痛难当,晚间勉强吃下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甚或带了些血丝。
    坐在桌边习字的夏渊大惊失色,一边过去替他抚背,一边大声唤人:“宣太医!快去叫太医过来!”
    ……
    窦文华一天抢救荆鸿两次,整个人都没脾气了。
    他诊病时不喜旁人打扰,夏渊虽说担忧,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让出地方。
    荆鸿此时的脸色都有些黯淡发青了,窦文华板着脸给他诊脉:“……花叶蔓长春?难得这种寻常花草里的毒性你也知道,先故意喝与药性相冲的凉茶加重病情,再喂自己吃毒,你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荆鸿淡淡道:“呵,死不了的,况且不是还有你替我兜着吗?”
    窦文华啧了一声:“说得轻巧,若是世峰和你那护短的师父知道你成了这样,那我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放心,不会牵连你的。”
    “谁跟你说这个了。你这病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事,方才那碗药你也都吐出来了,一会儿喝点白粥,那点余毒,明早排干净就行了,药都不用开。”
    荆鸿调笑:“谨遵医嘱。”
    窦文华沉默了一会儿:“对外我只说实话,你是中毒,但谁给你下的毒,我却不管,总不好说你自己毒自己。”
    荆鸿也不避讳:“我想探谁的底,你还不知道么?”
    “你这么做,那宫女定然逃不过重责。”
    “不过是杀鸡儆猴。”
    窦文华叹了口气:“荆鸿,你的心肠究竟是软是硬,是红是黑,我竟分不清了。”
    荆鸿哂然:“人性本无常,分不分得清,又有什么关系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这笨蛋太子关心则乱,自己演戏演糊涂了。
    第12章 噬心计(下)
    夏渊在外面也没闲着,他听从荆鸿的计划,一边叫来熬药的红楠质问,一边派人暗中注意翠香的动向。
    红楠一听太子说荆辅学喝了药之后吐血了,当即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不住发抖:“没有,奴婢没有下毒!奴婢可以对天发誓,完全是照着方子熬的药,绝对没有往里加其它东西!”
    夏渊冷哼:“不是你还能是谁?窦太医的方子本王已让人验过了,没有半点不妥。我说荆鸿的病怎么老是不见好,平日都是你给他熬的药,那些药你也做过手脚吧!”
    红楠急得泪如雨下,极力辩解:“真的没有……奴婢根本就不懂什么药理毒性,更不会妄图加害辅学大人……殿下,殿下你听我说,碰过这碗药的人不止奴婢一个啊!还有翠香,药是翠香端来的啊!”
    夏渊装模作样地回忆了下:“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你说是翠香?有什么证据吗?”
    这里红楠却说不清楚,此时窦文华从荆鸿房里走出来,夏渊连忙上前询问情况。
    窦文华道:“殿下不用担心,荆辅学的确是中毒,但并不严重,明日便无大碍了,先前我开的方子还是照常服用就好。”
    夏渊这才松了口气。
    窦文华又道:“荆辅学让我带个话给殿下,希望殿下能让他单独见见红楠。”
    夏渊立刻摇头:“这怎么行?事情都还没查清楚,万一这女人又要害他怎么办?”
    窦文华愣了下,按理说太子该知道红楠不是下毒者,怎么还多此一问?他看他眉间焦虑,不像是装的,顿觉无语――八成是这笨蛋太子关心则乱,自己演戏演糊涂了。
    他只得接话:“殿下当荆辅学是纸糊的吗?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算真要害他,他还不会呼救吗?再者说,没人会傻得在这时候动手的。”
    言下之意,有这种担心的殿下你才是真傻。
    夏渊没听出他的讽刺,勉为其难道:“那好吧,我亲自率人在外面守着。”
    荆鸿靠在榻上,形容惨白,听见战战兢兢的脚步声,他抬头望向来人,淡淡笑了一下。
    红楠见了他,腿一软便跪下了,不住磕头:“辅学大人,辅学大人您是大好人,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要害您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
    “我信你。”只一句话,截住了红楠所有的惶惑。
    “哎?您……您信我?”红楠犹未反应过来。
    “我知道下毒的不是你,我喊你进来,只是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指证翠香给我下毒。”
    红楠有点懵,片刻后回过神来,老老实实道:“也许不是翠香,也许……也许另有其人,我、我没有证据。”
    荆鸿道:“我给你证据。”
    红楠不解:“为什么?”这算是陷害?她根本没见到翠香下毒啊。
    “此事是太子殿下授意的,殿下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目的。只要你指证翠香,事情结束之后,你便是当朝太子身边最亲近的侍婢,你可以好好想想。”
    这根本……由不得她说不吧。
    太子殿下授意?那刚才在外面都是装的?太子不是个白痴吗?难不成平日也都是装的?
    红楠没时间细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这下算是领教了太子殿下和这位辅学大人的厉害。虽是身不由己,但她也忍不住觉得,如果先前都是逢场作戏,如此精明的一双君臣,或许真的能成就大业,而她这个贴身侍婢,应该也能沾些光彩吧。
    想到这里,红楠按捺住良心的不安,重重叩首:“奴婢知道了,多谢辅学大人提点。”
    翠香听说辅学大人出了事,隐隐感觉事情不妙。那碗药她没做过手脚,但不知为何,她心里毛毛的。于是趁着那白痴太子在审问红楠,似乎还没怀疑到她身上,她慌忙放了信鸽向主子报信,接着匆匆赶到约定好的地方等待接头的人。
    很快就有人来了,是个中年太监,两人躲在阴影中小声交谈,太监数落道:“怎么做事的!大好的机会没捞到,反而惹来一身骚,春荣宫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听了这话翠香顿生不满:“你当这差事好做吗?那个荆辅学精明得很,我根本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若不是你自以为是要去验什么药垢,怎么会让他们起疑心?”
    “这么说是我的错了?你以为给太子的汤药做手脚很容易吗,我们要嫁祸荆辅学,总要先抓住他的把柄,否则他到时一赖到底,我们能占到什么便宜?”
    “总之是你延误了时机!”
    “哼,说我延误时机,别忘了之前那些消息都是谁及时放出去的。娘娘要触太子的霉头,我想方设法找机会,你以为那些流言怎么来的?皇上杖责荆辅学,又禁了太子的足,这些难道没有我翠香的功劳?”
    太监撇了撇嘴:“你想怎样?”
    翠香咬牙:“这里不能待了,跟娘娘说,尽快把我弄出去,进不了春荣宫也不要紧,总之先让我脱身。”
    太监没再多说什么:“知道了,你等消息吧。”
    接头人走了,翠香稍稍松了口气,无论如何,撑过这一晚,她应该就能全身而退了,她就不信,出了这朝阳宫,那白痴太子和荆辅学没凭没据的,还能折腾出什么样的大事来。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堵在了她前面:“翠香姑娘,殿下让我来找你,不曾想,倒是听到了些有意思的闲谈。”
    翠香的脸瞬间煞白。
    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太子和荆辅学故意给她留了半条后路,之后便是――请君入瓮。
    荆辅学旧疾未愈又添新毒,太子一日之内急召了两次太医的事,很快闹得整个皇宫沸沸扬扬,甚至惊动了皇上皇后。
    由于牵涉到太子的饮食起居,这件发生在朝阳宫的下毒案是在皇上的监督下开审的,由德落寺的典法令杨舟亲审。
    红楠一口咬定是翠香下的毒,什么蓝色的香包,什么白色的粉末,说得绘声绘色,而在翠香的住处,也的确发现了蓝色香包和花叶蔓长春的残浆。
    那名唤作顾天正的小侍卫得了荆鸿授意,将当晚听到的内容略作删减,仅说此女暗中与一太监接头,言谈中提及利用安神汤谋害太子的意图,确有加害太子殿下和荆辅学之心,与早前的谣言风波也有关系,至于受谁指使,他点到为止地提及春荣宫,没有多说。
    春荣宫分为东西侧殿,分别住着贵妃和淑妃两位妃子,此时她们亦在旁听。
    林贵妃矢口否认:“我那里可没这么一号爱管闲事的太监,我也不认识这丫头。莫不是有人图谋不轨,蓄意栽赃吧。”
    对此淑妃颇为不屑,只说了句:“清者自清。”
    那名太监已被人暗中处理了,可说是死无对证。翠香自知无望,在殿上凄厉叫道:“你们这群人,个个满手脏污,什么都干得出来!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荆辅学……你们哪个不想谋害太子?呵呵,你们敢做不敢认,我区区一个丫鬟,活该被你们玩死。我认了,我什么都认!二殿下,二殿下!我是想帮你啊,他日你登上皇位,不要忘了我!”
    林贵妃拂袖怒斥:“笑话,你算个什么东西!要我皇儿记得你?!皇上,这丫头分明是疯了,死到临头还想拉人下水,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二皇子夏泽端坐于一旁,漠然看着这场闹剧,接到林贵妃的眼色也不说话,只是目光时而望向带病参审的荆鸿那处,意味不明。
    夏渊亦是忍不住道:“混账!你敢再说荆鸿一句坏话试试!”
    混乱中,皇上终于开了金口:“犯人神志不清、语无伦次,此事到此为止,杨爱卿按律判刑吧。”
    事到如今,众人皆能猜到这多半与林贵妃脱不了干系,然而却是动不了她――且不说指向她的证据不足,就凭皇上那句息事宁人的话,就知道不该再追究下去。
    朝阳宫的人受害,身为太子名义上的母亲,皇后自然想把罪定得重些,但此案不可涉及的疑点太多,而且荆鸿本身并没有大碍,典法令杨舟十分为难,最后只好根据“春秋决狱”来判罚,还是免了翠香死罪,只将她收监德落寺。
    可惜数日后,翠香“畏罪自杀”的死讯还是传了出来。
    她是一颗废棋,亦是林贵妃藏不住的把柄,纵然法上容情,她的旧主子也断不会留下她这个祸患。
    荆鸿的这一招“杀鸡儆猴”,令他自己成了林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但确实震慑住了朝阳宫里来自各个“主子”的线人,至少能让他们安分几天,也给了夏渊时间,慢慢收服宫中属于他自己的心腹内侍。
    红楠便是第一个。
    对于翠香的死,红楠心怀愧疚,可她已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了。因为她很清楚,要想在这朝阳宫里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她除了效忠太子,没有别的路可走。
    在窦文华的敦促下,荆鸿没过几日便养好了病,是夜,他再次违背医嘱,开着轩窗,任那微凉的夜风吹拂进来。
    就着银亮月光,他伸出双手,仔仔细细地看着,看那些薄茧,那些纹路,那些……看不见的鲜血。他长长叹息:一孽叠一孽,当真是要他万劫不复吗……
    最近荆鸿养病不去“侍寝”,夏渊便学会了半夜探房,美其名曰“照顾病人”,实则是想赖在他这儿睡。
    这日溜到屋前,夏渊看见荆鸿在窗边站着,侧脸忧愁。他看见他低头端详自己的双手,垂散的发丝在风中纠缠缭绕,衣袂飘飘,好似怜世的仙人一般,夏渊不禁有些呆了。
    他在看什么?看手?
    他知道那双手修长又干净,掌心柔软,拍抚他的时候,那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让他舒服又安心。可是,自己的手,有必要看得那么认真吗?
    夏渊进门,给他关上窗,握着他的手反复看了半天:“你在看什么?”
    荆鸿不答,抽回手,试探着问他:“殿下,你是否觉得我做错了。”
    “你哪里错了?”
    “翠香不过是听命行事,以命抵罪,何其不公,我那样做……”
    “你永远都是对的。”夏渊打断他的话,幽黑的眼睛望着他,一字一顿,“若是将来有人说你错了,我便把这世上的黑白,都颠倒过来。”
    荆鸿蓦地怔住,一时无言。
    为他颠倒黑白……是怎样深厚的信任,才会让夏渊说出如此天真的话。
    对夏渊而言,荆鸿护着他,为他好,哪怕再不择手段也无妨。在他心里,也许其它皆是混沌,惟独荆鸿是绝对的正确。但令他不满的是:“荆鸿,我听孟小师父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笨蛋的做法,以后你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作赌注了,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别的办法。看你把自己弄生病,我……本王很不高兴。”
    荆鸿看他板着脸的模样,心中微暖:“好,殿下,我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二皇子手指扣了扣棋盘,以眼神询问荆鸿:为何不赢我?
    第13章 碧心亭(上)
    荆鸿自上回晕倒在亭中之后,就得了太子的旨意:“没事别陪我练功了,你在屋里歇歇看看书就好。放心,孟小师父教得还算不赖,我会听他的。”
    荆鸿想了想,觉得自己是时候给夏渊独立学习的信任了,便没有再去。太子这番话还着实让孟启烈受宠若惊了一把,于是孟启烈也教得更加用心。
    这日天晴风轻,荆鸿不想闷在屋里,又不好去小校场,干脆出了朝阳宫,信步闲逛。
    身为内臣,他可活动的范围不算小,只是平日里陪伴太子,很少出来。往西走了走,他望见一处湖心岛,湖中波光零星,岛上繁花似锦,看着就是个赏玩的好地方。荆鸿心怀大畅,顺着廊桥过湖登岛。
    待他上了小岛才发现,这处宝地已经有人占了,而且好死不死,正是与夏渊关系十分微妙的二皇子和三皇子。
    随行宫人都在湖的外延候着,这两兄弟寻了个安静地方,在岛上凉亭摆了棋盘对弈。荆鸿一看这阵势,远远地便要转身退下,被发现他的二皇子喊住了:“哎?荆辅学?”
    荆鸿不得不转回来,上前躬身行礼:“微臣见过二殿下、三殿下,无意间打扰了两位殿下的雅兴,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无妨无妨,荆辅学来得正好,不如帮我们评评这局棋?”二皇子热情邀请。
    “是啊,你来帮我看看吧,我好像要输给二皇兄了。”三皇子也随声附和。
    二皇子夏泽只比夏渊小了一个月,看上去却比他成熟稳重得多。三皇子夏浩比两位哥哥小了两岁,仍是稚气未脱的模样,但眉宇间已有勃勃英气――这二人,便是夏渊目前皇位的最大竞争对手。
    荆鸿在棋盘上来回扫了两眼,对夏浩道:“三殿下,正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您与二殿下的对局,微臣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夏浩眼珠一转,嘻嘻笑着让位:“那我不下了,你来下。”
    荆鸿面露为难:“这……”
    夏浩拉他袖子:“没事,来来来,帮我赢了二皇兄,重重有赏!”
    荆鸿无奈看向夏泽,见他点头,只得坐下。
    撩住广袖袖口,荆鸿未经思索,出手落子。夏泽显然早已想好此步对策,跟着落下。两人走的都是快棋,一时落子声清脆不绝。数子之后,夏泽蓦地一顿,抬眼望向对面的人。
    与这人温文尔雅的外表不同,夏泽看得出来,荆鸿的棋风凌厉果决,这几步如同无锋重剑,携着风沙席卷而来,硬生生劈出一条路,自有一番大气磅礴之象。
    对夏泽的注视,荆鸿似无所觉,兀自执子,兀自毫不犹豫地落子,而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夏泽看着这人翻转的手腕,脑中忽而闪过一句不着边际的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不过是一盘棋局,何至于如此?
    可他就是忍不住这样想,因为就在方才,他眼睁睁看着原本一面倒的局势,硬是变成了如今的势均力敌。荆鸿的白子军团如同垂死困兽般的撕咬,令两方全都死伤连片,而正是在这样两败俱伤的情况下,他却还在不动声色地往死里拼杀。
    最后一片必争之地……
    两人皆知,这一子就定了输赢。
    一处活路,一处死路,荆鸿偏偏选了死路。
    夏泽手指叩了叩棋盘,以眼神询问:为何不赢我?
    “哎呀,输了。”荆鸿一副刚刚发现的懊恼模样,浅笑道,“微臣还是输了半目。”
    夏泽别有深意:“你若要赢,也是半目。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荆鸿不卑不亢:“多谢殿下教诲。”
    夏浩撇了撇嘴,也不知看没看出名堂,只遗憾地说:“哎,看来还是赢不了二皇兄呀,荆辅学,难为你了。”
    “二殿下棋艺超群,微臣自叹不如。”
    夏浩伸了个懒腰:“不来了,我要去校场舒展一下筋骨,二皇兄怎么说?”
    夏泽道:“你去吧,我想与荆辅学再摆一局。”
    只是这一局,却不是摆在棋盘上的。
    夏渊的武学基本功总算小有所成,这几日在练习骑射,孟启烈几乎是手把手地教。可不知是夏渊天生身体协调性不好,还是孟启烈教授的要领不够细致,到现在别说射中箭靶,夏渊能不从马背上颠下来就不错了。
    眼瞅着夏渊又一发箭矢飘飘悠悠地扎到地上,孟启烈恨声道:“我说太子殿下,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要好好学吗?荆辅学一不在,你怎么就这样了?”
    “本王哪样了?”夏渊狼狈地稳住身体,斜眼问他。
    “你……”烂泥扶不上墙!孟启烈敢怒不敢言。
    “分明是你教得不好!荆鸿一不在,你就敷衍本王!”
    “我……”孟启烈给气得脸红脖子粗。果然啊,没有荆鸿从中劝解调和,这太子就是个纯粹的白痴!
    “这儿的场地太小了,根本施展不开,本王要去大校场练练。”说着夏渊就骑着马往大校场的方向奔去。
    这处小校场被圈在朝阳宫中,据说是前朝承宣帝专门给义子洛小安设置的。当年洛小安凭借一身高超的御虎术征战四境,被称为“虎将”,这小校场便是他用来驯虎的,西面有座铁闸门,门外就连接着大校场。
    孟启烈见太子不管不顾冲了出去,当下一夹马腹追了上去。自己本事烂还怪场地小,这种主子简直不讲理,可要真出了事,他也难辞其咎啊。
    夏渊在大校场上绕了一圈,此时夏浩也骑着马进来溜达,两兄弟看到彼此都是一愣。还是夏浩反应迅速,他也不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上前嘿嘿笑道:“大皇兄,好巧啊。”
    夏渊“嗯”了一声,故作轻松地驾驭缰绳。
    孟启烈匆匆赶到,下马行礼:“末将见过三殿下。”
    夏浩随意摆摆手:“免礼免礼。”他望了眼夏渊背上的弓箭道:“皇兄也是来练习骑射的?那刚好,咱们一起吧!”
    这话里隐有切磋较量之意,夏渊不置可否。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既不想在弟弟面前丢人,又不想不战而逃,为了掩饰内心的矛盾,他面瘫着脸拖着长音“嗯”了一声。
    夏浩听不出他这声“嗯”是什么意思,为免场面尴尬,他主动拉弓搭箭,瞄也没瞄,先射了一箭。咄地一声,箭矢穿入靶子,虽不在靶心,也算接近。
    孟启烈一见这场面就开始冒汗,这三皇子比太子小了两岁,却已有这等本事,凭他这个小师父对太子的了解,太子不比则已,要是比了,铁定完败。
    他赶忙上去圆场:“三殿下,要不……”
    话还没说完,就见太子架势摆得十足,目光如炬,肌肉绷紧,弦如满月,箭露寒光,咻地一声――脱靶了。
    那根箭矢斜斜插在靶位的墙根底下,如同羞惭得想要钻地洞的孟启烈。
    夏浩暗暗扯了扯嘴角,射出第二箭,正中靶心。
    夏渊策马往前走近几步,又一次拉上箭。咻――再次脱靶。
    夏浩小心翼翼地瞟着他皇兄,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反观夏渊倒是没什么表情,挥手示意他再来。
    夏浩这回故意偏了一点。
    夏渊又往前靠近数米,箭出――再次脱靶。
    夏渊脸绷得死紧,夏浩已经有点憋不住了,孟启烈在酝酿一大段“都怪末将教导无方,这种失误跟太子殿下一点关系也没有”的说辞。
    事实上他们这样的比试都算不上正规的骑射较量,顶多算是骑在马上定定地瞄靶而已,都没在驰骋中射箭。不过夏浩还不敢公然削太子的面子,他现在只希望这位笨拙的皇兄赶紧的上靶一箭,也省得他在这儿忍笑忍得辛苦。
    在距离靶位仅有十来米的时候,夏渊终于射中一箭,钉在靶心外侧。
    “好!!”夏浩忙不迭地叫好。
    孟启烈抹了抹脸,松一口气。
    夏渊自然知道弟弟这声“好”里有多少不屑一顾和阿谀奉承,他深吸一口气,掉转马身来到夏浩身边,还是那副面瘫脸,说了四个字:“我不如你。”
    夏浩一怔,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孟启烈也是一怔,但他是感到欣慰。一个能坦然面对自己的不足的徒弟,一个能有如此气度的太子,其实……也不算太白痴吧。
    他输,只是输在了能力与技巧上,他没有输在人心上。
    夏渊一改方才怪天怪地怪老师的赖皮相,冲着孟启烈道:“孟小师父,再陪我练练。”
    孟启烈给足他面子:“是,殿下。”
    夏浩也不是来找茬的,在宫里长大的孩子,心眼总是比常人多几个,他现在与两位皇兄的关系都不宜太近或太远,凡事都适可而止。于是他找了个借口告辞:“那我就不打扰皇兄了,二皇兄正与荆辅学下棋,也不知战况如何了,我过去看看。”
    夏渊点头点了一半,戛然而止:“什么?荆鸿?他在哪儿?”
    夏浩回答:“在碧心亭啊。”
    夏渊脸色一沉:“他怎么会在那儿?”
    夏浩尚未意识到自己多嘴:“应该是偶遇吧,我下棋下不过二皇兄,就让他帮忙。还真别说,他挺能耐的,我那一手烂局,竟然让他三两下给救活了,虽然最后还是二皇兄赢了,但我看得出来,那是他故意让了两步……哎?皇兄你上哪儿去?”
    夏渊刚承受了比不过弟弟的挫败感,心情本就沮丧。这会儿听说荆鸿和夏泽夏浩扯上关系,更让他不舒服了,当下也不练什么骑射了,下了马,把弓箭一并丢给了孟启烈,硬邦邦道:“我去找他。孟小师父快走,不送。”
    孟启烈忧心忡忡地看他走了,他的忧心不是没道理的。
    夏渊这一去,差点掀了碧心亭的顶。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我只与你做君臣。
    第14章 碧心亭(下)
    两人在棋盘上摆了半局棋,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索性拈着棋子边聊天边下棋,夏泽让侍婢端上来两盘水果点心。
    荆鸿看了看玉盘中鲜红饱满的果实,疑道:“琼浆果?”
    夏泽择了一颗小果子,摩挲着外壳上的粗糙纹路:“看来荆辅学也很喜欢这种塞外水果。这是蒙秦国近日送来的贡品,一路上用冰块镇着,还新鲜得很。”
    “蒙秦的贡品吗……”荆鸿定定看了会儿,却没有去吃。
    夏泽看到他喉结上下滑动,似乎是在馋嘴,顿时觉得与这人给他的印象错位了,有点想笑,好在忍住了没表现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剥开果壳,吃完了手中水嫩的果子,谨慎地抛出话题:“荆辅学,或许说了你也不信,但翠香那件事,我确实并不知情。”
    荆鸿笑了笑:“二殿下自然是不知情的。”
    夏泽没有多做辩解,瞥了他一眼:“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说起来,朝阳宫自前朝以来就是多事之地,这才不到两个月,就闹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父皇交予荆辅学的这个担子,着实不轻啊。”
    “皇上信任微臣,让微臣替太子殿下分忧,微臣自当感激。至于那些小病小痛,只能怪微臣自己不慎,不足为道。”
    夏泽落下一子:“活在这宫里就如同下棋,当真每一步都马虎不得。”
    荆鸿跟上一子:“呵呵,殿下所言极是。”
    “荆辅学这般聪明的人,只要选对了路,想必今后定然平步青云。”
    “承殿下吉言。”
    两人迂回了半天,荆鸿滴水不漏。到底是夏泽沉不住气了,他放下指尖拈着的黑子,转而给荆鸿剥了一颗琼浆果:“荆辅学不尝尝吗?若是爱吃,我这便让人都给你送过去,蒙秦送来的这一批新鲜水果,父皇都赏给我了。”
    荆鸿当然知道贡品不是重点,他顺他的意道:“皇上对二殿下果然疼爱有加。”
    夏泽意有所指:“父皇最疼的不是我,但他心软仁慈,我想要的,他总会给我。”
    说着,他将剥去了皮的琼浆果送到荆鸿嘴边,拉拢之意再明显不过。
    荆鸿敛眸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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