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座位来,伸手,“坐。”
昊天正要往前,丘北山抬手一拦,“没叫你,我说的是小先生。”
昊天脸色微怒,却也大度道:“林先生确实该休息休息。”他挥挥手,两个黑衣人押着林冬坐到了座位上。
昊天站在中间,又看看周围的人,“你我叔侄二人好不容易能聚聚,有这么多外人在,怕是不合适?”
臧飞龙嗤笑一声,“你周围那些,不是外人?”
昊天眯了眯眼,“我若不保护自己,恐怕你一刀就会杀了我。”
臧飞龙点头,“你倒还有自知之明。”说着,语气一变,冷厉道:“别叔侄叔侄的叫,我臧飞龙从不认得你这种白眼狼。”
“呵。”昊天一顿,“白眼狼白眼狼……这么多年,我什么都有了,独独这三个字,就是抹不去。”
“你一辈子也别想抹去。”臧飞龙起身,将旁边大刀往手里一握,道:“你还真以为,就你们几个人能拦住我?”
昊天被他的气势所震,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别乱来,林冬还在我手里。我就算是死,也会先拉着他陪葬。”
“你拉得人还少吗?”臧飞龙一字一句,“下去之后,不怕下油锅分尸吗?”
昊天本踌躇满志,料定了臧飞龙不敢对自己怎样。
可如今见他满脸戾气,那模样,比之地狱阎王也不差几分了,膝盖竟微微发软,有些站不住。
“飞龙!”昊天道:“我这次来,是有话要对你说。”
“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的结局。”臧飞龙掂量着手里的刀柄,又看了林冬一眼。
林冬似乎微微有些挣动,似乎想阻止什么,可又欲言又止。
趁着臧飞龙一瞬转开的注意力,昊天缓了口气,道:“当年的事,我想做个解释。”
“解释什么?”
“这里头其实有内情。”昊天道:“我想让你知道,我是无辜的。”
臧飞龙一下转过头来,目光炯炯,“这恐怕是我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不,我说真的。”昊天道:“你以为,凭我一人,能陷害赫赫战功的将军吗?就算我背后还有其他人,皇上真会允许我这么做吗?边疆一直在打仗,亏了将军才能屡战屡胜,他是百姓的英雄,也是皇上唯一能依仗的人,我真的能陷害他吗?”
臧飞龙眉头敛起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功高震主啊飞龙。”
“!”
一句话,臧飞龙什么都
明白了。他突然似悟了什么,转头猛地看向林冬,林冬抬头,与他目光相对,不躲不闪。
“你早就知道了。”臧飞龙往后退了一步,大刀当一声杵在地上,他喃喃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随后像暴怒的狮子,陡然奋起,“林冬!你早!就!知!道!了!”
林冬肩膀一颤,可目光没有躲开,直直看着臧飞龙,“是,我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南诏的时候。”林冬道:“卢子怀说昊天背后有三司,我就知道了。”
三司是皇上依仗的内阁,他们为皇上做最好的决定,最有利的决定,也是皇上的智囊团。
三司不可能背叛皇帝做什么,唯一讲得通的,只有这件事,是皇上授意而为。
臧飞龙不敢置信,脸色一下涨红起来,比看到昊天的时候还要激动得多。
“你居然隐瞒了这件事,你一次也没提过!我才是要报仇的人!你答应过我什么!”
林冬鼻子一阵发酸,“飞龙……”
“闭嘴!”臧飞龙凶狠的喘气,仿佛下一秒就再也呼吸不上来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过什么?我说过我最讨厌别人骗我!瞒我!”
林冬咬牙,也怒道:“那你要我怎么做?告诉你杀你全家的是当今天子?你要弑君吗!!”
邕恕―
臧飞龙跌坐回椅子里,愣愣看了林冬半响,“所以你就隐瞒了我?”
林冬心疼不已,颤着声音道:“飞龙哥,你听我说……”
“闭嘴。”臧飞龙伸手,阻止了他的话,隔了会儿,他似乎缓过来了,揉了揉眉头,道:“我臧家的仇,必报。”
他看向林冬,那双眼眸里装满了失望和绝望,“就算是弑君!”
林冬大惊。
作者有话要说:弑君是……不可能啦 = = 林冬一定会阻止的,飞龙这会儿是气疯了。
☆、第八十章爱情和自尊
就算主谋不是昊天,他也脱不开忘恩负义的罪名。亏得臧将军曾经视他为好兄弟,又觉得此人前途无量,颇有些莽夫所不具备的聪颖,成日带在身边栽培,却不想栽培出个白眼狼来。
臧飞龙不再看林冬,而是瞪着昊天,“现在来向我解释这些,又有何用?”
昊天道:“朝廷如今分成两派,我与李省斗得两败俱伤,皇帝也对此不闻不问,我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出什么差错。”
他尽量想将气氛缓和下来,温声道:“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大侄子……”眼见对方瞪眼,他赶紧改口,“飞龙……我是说,少将。咱们的事,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你要我如何都成。”
臧飞龙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无法自己,身体剧颤,整个屋子里只能听到他一人声音,震动得人耳膜都发痛。
昊天舔了舔了嘴角,在他的笑声中竭力放大声音,“少将!这事我们得好好商量,臧家当年是逆了龙鳞,我被三司找到时,也是没有办法。这事已成定居,若我不做,也不过换个人来做……”
“闭上你的狗嘴!”臧飞龙猛地收声,神情蓦然冷厉,他眼神阴狠道:“照你这么说,我臧家一家还得感激你不成!”“不不。”昊天叹气,“少将,历朝历代哪里不缺这等事?将军功高震主,皇上收不回兵权,武贵人和太后想要扶植自己人,这朝廷里的事……哪里有永远的风水,不过是轮流坐罢了。说到底,还不是上头人要你怎样,你就怎样?”
臧飞龙摇头,“若是我臧家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天下,落得如今下场,我无怨。可只是为了你们那些该死的权力斗争?凭什么!”
臧飞龙猛一锤扶手,那扶手竟是断裂下来,骇得昊天变了脸色。
“这么说来,你当真是不放过我?”
“不仅是你,还有你们所谓的背后权力!”臧飞龙咬牙,“丘北山,把他们全部关起来!”
几个黑衣人陡然拔刀上前,围住昊天。
抓着林冬的那两个黑衣人正要威胁,就听半空中破空之声,嗖嗖两声。
黑衣人应声而倒。
昊天定睛一看,就见两个护卫被两枚袖箭扎中了喉咙,不偏不倚,血水喷出,二人瞪大眼,俱是还没回神,却已断了气。
丘北山趁机一把拉出林冬,护到身后,“昊天,我看你如今是插翅难飞。”
昊天冷笑,“你当我真就敢一人闯来不成?临走之前我已送了信与皇上,还有禁军统领,我每三天便会往回送一封信,已确定我无事。若是三天之内我没有写信回去,他们便会带人来剿匪。”
林冬一惊,这就将事情升级到小型的战斗了。少则飞龙被擒,多则死伤无数。
他回头看向臧飞龙,臧飞龙却压根不看他。
“要来便来,我臧飞龙怕过谁!”说完,一拂袖,转身走了。
昊天冷冷看着男人背影,道:“你当真不怕连累其他人?”
臧飞龙身影却已消失在门外。
丘北山和其他兄弟一拥而上,团团围住昊天等人。黑衣护卫转头询问,那意思,要么冲出去先撤离算了。
昊天却是摇头,“若是说服臧飞龙,李省就会少一样筹码,我便多一分胜算。如今皇上不上朝,这是我最后的退路了。”
他看向林冬,仿佛自言自语,喃喃道:“我就不信,他真会不顾一切!”
当天晚上,寨子里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大伙人聚在一起吃大锅饭。
长长的桌子凳子摆流水席似的堆到寨子门口,人们喝酒吃肉,大大咧咧,好不欢乐热闹。
可不是么?这其中本就不乏当年跟过将军的小兵,万幸没死,便寻来这处为臧飞龙拼死拼活,能抓到昊天,他们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只以为能为将军一家报仇雪恨了。
林冬在人群里,不断被丘北山塞来各种吃食,可他一点心情也没有。
香喷喷的白米饭,卤猪嘴,烤鸡腿,还有他走时,厨子大汉答应过他的蜜酱烤鸭。
可他一点胃口也没有,端着碗,傻傻看着那空荡荡的主位。
臧飞龙自白天离开以后,再没出现过。
丘北山见他食之无味,叹气道:“小先生你也别太在意,大王有时候是死脑筋,一个弯没想通,就会卡在里头。他现在是太生气了,等明后天脾气缓缓,知道你是为他好,也就好了。”
林冬摇头,抿着唇,“不……他最讨厌别人瞒他骗他,我……我有很多次机会告诉他,可我什么也没说。”
丘北山放下筷子,看着面前热热闹闹的弟兄们,好半响,才道:“小先生,在你来之前,大王从没出过这个寨子。自从他师父死了之后,他与南海哥建立了大营,除了南海哥经常下山去帮他打听事情,他自己,从未出去过。”
林冬抬头看他,“为什么?”
“我跟了大王这么久,虽然很多时候还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觉得……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丘北山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道:“他什么也没有了,臧家当年被屠后,一把大火烧掉了整个大宅。他当时被人紧急转移送离长安,什么也没能留下。时间久了,有时候他自己都会觉得那不过是自己做的梦,并不真实。他当年年纪小,对父母的记忆也只停留在那一段里,慢慢的,连记忆都模糊了。他想报仇,可拿什么报?他连路都找不到……”
丘北山抹了把脸,拿起筷子夹了只鸡腿给林冬,“所以小先生你来时,大王是真高兴。你们要走时,大王也告诉过我,若回不来了,就让我们都散了,把库房里那些钱都分给弟兄们,日后做点小生意,买几亩田或者牲口,好好过自己的去。”
林冬看着那鸡腿发呆,心里是一片雾蒙蒙的,仿佛看不到出路。
“前些日子大王突然回来,又是一个人,可把我们吓坏了,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大王说,你让他回来搬迁,但这里有他所有的回忆,有家的感觉,他不想搬,就让管事的把库房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分给弟兄们,让我们走。”
林冬诧异,抬头,丘北山笑笑,“可惜的是,这寨子没一个人愿意走。那晚上你是没看到,所有人都堵在院子里,一分钱不要,只要大王不赶人走。”
林冬有些动容,他能想象那副场景,也能想象当时臧飞龙心里的感动。
“那我是第一次见大王说话有些哽咽。”丘北山笑道:“可我们谁都没想到奚落他,后来大王说,不走就不走罢,若是有什么来了,兄弟们一起挡。大不了,到时候给你赔个不是,跪洗衣板都成。”
林冬想到臧飞龙说话时的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可眼眶却红了。
他低头,拿袖子抹了抹眼睛。
“是我不对。”他道。
丘北山拍拍他肩膀,“先生是为了大王好,弑君这事……做不得。不管皇上做了什么,大王若是真的弑君,那就是大逆不道,会被天下人指责,日后也无脸面对列祖列宗。”
丘北山看得倒是清楚,凝重道:“这事,你一定要将大王拦下来。”
“我会的。”林冬放下碗,从凳子上跳下来,“我去找飞龙。”
“去吧。”丘北山拿过一碗酒,咕噜灌下去了,“臧家军一生都在为这块土地奋斗,为天子奋斗,临了了,可不能变成真正的叛军啊。”
林冬感动,点头,转身跑了。
……
臧飞龙的院子,还有那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一种日光强烈晒过后干燥厚实的味道,夜晚之后沉淀的尘埃变成一种如水的温柔。闻起来有一种淡淡的清香,让人从心底里觉得踏实。
这种味道可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闻见,那只是一种心底最纯粹的感受,对于信任的人,值得安心的人,觉得可靠的人才能互相传达的,类似家,或者心之所在的味道。
臧飞龙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月光如霜,又像衣服,披盖在他的背上。
他一个人自斟自饮,石桌边已空了一只酒坛子。
“你来干什么?”臧飞龙背对着林冬,不回头,却道:“来看笑话?”
林冬心里一抽,踌躇着上前,“我……来道歉。”
“道歉?先生何错之有?”臧飞龙冷笑一声,“当初请先生来帮忙,便是为了我复仇大业。先说所做所想,俱是为我飞龙考虑,我飞龙只有感谢的份,哪里来的错?”
这一腔官调说的,林冬心里越发不好受。几步走到石桌边,伸手拦阻他倒酒的动作。
“我坦白,我是想瞒着你,因为我知道你一旦知道真相,只会平添痛苦。还不如就让凶手是昊天,我帮你杀掉他,帮你报仇。”
臧飞龙抬起眸来,身上满是酒气,眼里却是清醒得很,“原来先生甚至为我考虑
到了这一步,真是……”他推开林冬的手,仰头干了酒,自嘲道:“我臧飞龙何德何能?”
林冬正要说话,臧飞龙抬手阻了。
“我脑子笨,不够灵活,光一身蛮力武功,却使不到刀刃上。我当年若要报仇,冲进京城杀了昊天,不是不可能,可我却前思后想,左瞻右顾,平白错失机会。而如今,我连该报仇的人都搞错了,却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林冬急道:“这并不是你的问题……”
“你说我臧飞龙到底有何用?”臧飞龙蹙眉,并不搭理林冬的话,只道:“看着家人一个个被杀,毫无还击之力,长大后,躲在这山里,成日自负自傲,自以为是,自以为天下都难不得自己,可结果呢?我做成了何事?我活这一世,到底为了什么?”
林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这是臧飞龙从未暴露在外过的负面情绪,和外在的霸道,自负,自傲,自尊完全相反的,自卑,怯懦,手足无措,迷茫。
林冬突然觉得,应该让他一次说个够。
于是他不拦了,他在旁边坐下来,拿了酒杯,也给自己倒上,喝起来。
臧飞龙看了看他,“也许我们并不适合。”
林冬端酒杯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你聪明,能干,想得多想得远,善良又体贴。”臧飞龙板着指头数了一圈,笑道:“还讨喜,可爱。”
“就算太能吃了点。”
林冬定定看他,“所以呢?”
“可你看看我。”臧飞龙似乎有些上头,拿手指指了指自己鼻子,“笨蛋,莽夫,不懂为别人着想,自私!”
他闷了口酒,脸上泛起红晕,喃喃道:“我……配不上你。”
“明知道你是为我好,道理我懂。可我,消不了气。”臧飞龙漠然道:“我无法接受你的隐瞒和欺骗,就算是善意的,我无法接受。我无法接受你们全都明白,只有我一个人糊涂,我的自尊心,不接受。”
他抬手叩了叩自己的心门,道:“这里,虽然懂,都懂,但是,不开门。”
他嗝地一声,打了个酒嗝,“我会迁怒你,我会发脾气,也许还会打你。只为了,我自己的自尊心,无法接受。我……配不上你。”
他起身,身子晃了晃。林冬坐在原地没动,愣愣看着酒杯半响,酸楚道:“你的自尊心,比我还重要?”
“我以为不重要,但……好像不是这样。”臧飞龙想了想,“也许。”
林冬干笑:“所以,你要丢下我了?”
“你犯了错。”臧飞龙醉醺醺笑起来,“我警告过你了,不能欺我,瞒我。我……警告过。”
“我明知故犯。”林冬点点头,也站起身,“我懂了,那么,再见吧。”
他一口干了酒壶里的酒,仰头,吞下满眼酸楚泪意。
这一刻他似乎突然长大了许多,十七的面容上,却带着格格不入的成熟世故。
他的双眼如天上落下的星辰,那么亮,亮到无法触摸。
臧飞龙愣愣看了他一会儿,似乎酒醒了点,伸手,却在指尖距离那张脸还剩一步的距离,停了。
“冬冬,我爱你。”
林冬的眼泪唰地落了下来,“可是你要丢下我了。”
“嗯……可是我爱你的。”臧飞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说完,又费力地想了想,摇头,转身踉跄进了房间。
不到一会儿,屋里鼾声如雷。
林冬一个人站在外头,夜凉如冰,仿佛冻住了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快过了快过了,虎摸大家,这个坎过了就圆满了~~=3=~~
☆、第八十一章朝廷的车队
陈南海和施成杰回来时,正巧遇到一行从长安过来的车队。陈南海多了个心眼,让施成杰去看看怎么回事,打听回来的结果是,那队马车是朝廷的人,听说是奉旨前往太平村。
陈南海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会是剿匪的人马吧?”
“不太像。”施成杰摇头,“你看,这里头虽有随行护卫,但没有将领带队。”
“那是来干什么的?”陈南海不解。
“不知道……”施成杰也不解,“也许只是刚巧要经过太平村,只是巧合。”
“这世上没那么多巧合。”陈南海觉得眼皮直跳,干脆拉着施成杰快速往太平村的方向赶。
第三日他们先回了寨子,一进门就听说了昊天的事。
这下施成杰也不确定起来,“难道真是来剿匪的?”
陈南海去踹臧飞龙的门,刚进院子就被冲天酒气给熏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捏住鼻子,拿出扇子左右开弓地扇。
臧飞龙从门后探出头来,漠然道:“你回来啦?”
“什么我回来了……”陈南海左右看了看,“林冬呢?你一个人在喝酒?这是喝了几坛啊?”
臧飞龙也不说明,只道:“林冬住丘北山那院子。”
陈南海警觉道:“你们吵架啦?”
臧飞龙往屋里走,“有什么消息?”
“住幽州那家伙,早几年就患了肺病死了。”陈南海先开了门窗透气,才坐下来,道:“他临死前怕家人被连累,留了封遗书,上面什么都写了。”
他将信从怀里摸出来,扔到桌上,“他也是活该,拿了大笔钱后花天酒地,染了一身病。家里原本有三个儿子,他死了之后争家产,小儿子被弄死了,二儿子瞎了,大儿子疯了。现在一家已经破败了。”
臧飞龙冷哼一声,“人在做,天在看。”
陈南海看他,“你那边呢?”
“那三个老头倒是活得好好的,不过很低调,也不张扬。”他揉了揉眉心,伸手拆开信来看,里头把昊天给的银两数额写得清清楚楚,当年那些事,也俱是写了明白。
“严齐呢?”臧飞龙想起幽州还有父亲曾经的老将在。
“严大人……”陈南海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怎么说才好。
臧飞龙皱眉,“过世了?”
“这倒没有。”陈南海有些尴尬地摇了摇扇面,“我找到他了,可他……不主张你报仇。”
臧飞龙一愣,严齐是臧家军曾经的三大铁罗之一,另外两个早已过世,如今就剩他是最了解曾经臧家军,和自己父亲的人,他以为严齐是一定会帮自己的。
“严大人说,这事不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他老了,虽然也想为将军雪耻,但他已有心无力了。朝廷早已换人,如今的李省,李穆是贵妃太后一派,昊天,三司是皇上一派,臧家的分量早就消亡了。”
陈南海有些尴尬道:“他还让我劝你,别老记着这事了,风水轮流转。”
臧飞龙漠然地看着桌角,好半响没说话,陈南海有些担心,“飞龙?”
“我做错了?”臧飞龙苦笑,“难道我真的不能为臧家雪耻?世间的大义,公平,道理,究竟何在?”
陈南海淡淡叹了口气,“以我个人的想法来说,我不觉得你做错了。换做是我,我也会为家人讨个公道,没做过的事,绝对不能承认,臧家世代为国,无论如何不该是个叛军的名声。”
臧飞龙埋下头,狠狠用手指扒拉了一把头发。
陈南海看他脸上满是疲惫,忍不住道:“林冬呢?他怎么去丘北山院子了?你和他怎么了?”
他不相信那个小家伙会丢下这样的臧飞龙不管。
臧飞龙闷了半天,才沙哑道:“我和他结束了。”
“结束了?什么意思?”陈南海莫名其妙。
“他骗了我。”臧飞龙道:“他早就知道真正的幕后人是谁,可他什么也没说,还想私自解决掉这件事。他想暗杀昊天,让我永远不知道真相。”
陈南海皱眉,“真相是什么?”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吧。”
陈南海一愣,瞬时反应过来了,吃惊道:“你是说……皇……”
他压低了声音,“皇上授意?”
“昊天这么说,林冬,也这么说。如今你说严齐不主张报仇,我看……他也早就知道了吧。”
臧飞龙突然不确定道:“会不会,我父亲也早就知道了?”
陈南海被这个答案炸得有点回不过神,想了半天,才道:“不会吧……若是将军早就知道,不可能等死。就算他要死,也不会拉上一家人陪葬啊。”
“可我却被偷换出来了。”臧飞龙抬头,“也许真的是……”
“别这么想!”陈南海赶紧阻止,“我不相信将军是这样的人,他要表忠心,他一个人去表就成,但绝对不会拉上一家子,绝对不会。”
臧飞龙眼睛里一圈红丝,愣愣看了陈南海良久,沙哑道:“谢谢……我都糊涂了……是,我父亲不会这样做的。”
陈南海深吸了口气,站起身,快速地在屋里转了几个圈。
“林冬怎么说?”
臧飞龙有些僵硬,“不要提他。”
“飞龙。”陈南海眯眼,“你不是小孩子了,这事林冬是为你着想。换做我,我也会赞同他。”
臧飞龙不吭声。
陈南海皱眉,“臧飞龙!你想想清楚,这不是你愿意或者不愿意的事,这事关国家,事关朝廷,事关一个朝代更替的历史!你的性格,林冬怎么会不清楚?难道要他眼睁睁看你去犯险?别说你能不能进皇宫,大内侍卫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若你报不了仇,这一辈子难不成就活在仇恨里?你让林冬怎么办?他有得选吗?”
臧飞龙揉了把脸,“我不知道,我已经不知道了。”
陈南海又绕了个圈,“我回来的路上,看见朝廷的车队过来了。”
臧飞龙这才抬头,“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来剿匪……还是什么。也许是昊天通知的?”陈南海脚步一停,“让我见见昊天。”
昊天和一众黑衣护卫被关在柴房里,一连好些天,吃食虽有,但都只是稀饭馒头。
丘北山等人本想杀了他了事,但林冬却阻止了,说他兴许还有用。
丘北山目前就听林冬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所以昊天暂时还保着一条小命。
臧飞龙和陈南海进了柴房,昊天正窝在稻草堆上打盹,听见人声,睁开眼看过来。
他俊朗的脸上多了好些胡渣子,显出一些狼狈来。头发和衣服上沾了草梗,削弱了那份富贵气。
陈南海打量他,“朝廷的车马来了,你猜他们来做什么?”
昊天笑了笑,“没收到我的文书,必然是剿匪来了。”
“可我没看到带头的将领。”
昊天一愣,不回答,却是转移话题道:“这位公子,看起来有些面善。”
陈南海微微一笑,“长安陈家。”
昊天起先有些茫然,但随即猛地睁大眼,“陈家粮仓?长安城最大的米户?”
陈南海点头,“没错。”
“陈家的少爷怎的在这里?”他又看臧飞龙,“你手下的人倒都是人才,这点和你父亲真像。”
臧飞龙冷道:“别从你的狗嘴里提起我父亲。”
昊天却不以为意,“你有帅才之能,若能为我大唐所用,真是大好。可惜……你父亲也是,谁都愿意和他当好兄弟,都愿意跟着他,也因为这个,才会逆了龙鳞。”
臧飞龙蓦然起了杀意,被陈南海挡住了,就听昊天续道:“你可知历来皇帝最讨厌什么?结党营私啊。”
臧飞龙怒道:“你他妈放屁!我父亲从来没做过这等事!”
“是,你父亲都是君子之交,生死之交。可在皇上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昊天又躺会稻草上,望着头顶房梁,喃喃,“这天下一切都是他的,他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
陈南海觉出一点不对劲来,“我说,你不想出去吗?”
昊天并不答话,只道:“朝廷的车队还有多久到?”
“就这几天吧。”陈南海心头不解,嘴巴上却道:“如果他们真来剿匪,我就拿你做人质。”
昊天一笑,仿佛无所谓,随即闭上眼,不再说话了。
二人出了柴房,将门锁上。
臧飞龙脸色难看,道:“他们真来剿匪,我就带着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陈南海却在想别的,顿了顿,道:“我去找林冬。”
臧飞龙看了他一眼,“你去吧,我回屋去。”
“继续喝酒?”
臧飞龙不答,转身走了。
陈南海叹气,转身朝丘北山的院子走。刚到院前,就听里面有说话声。
“施大人在这里干什么?”陈南海见他和林冬聊得正欢,略微不悦道。
施成杰回头,还是那张没什么喜怒哀乐的脸,淡漠道:“只是讲讲路上见闻。”
陈南海坐过去,“说了朝廷车队的事吗?”
“说了。”
陈南海看林冬,又将刚才昊天的话说了一遍。
“依先生看,到底怎么回事?”
林冬也皱眉,手指捏着袖子想了会儿,“看样子倒不像剿匪来的。”
陈南海点头,“我也这么想。”
他说着,又观察林冬,见小孩原本圆乎乎的脸颊似乎消瘦了好多下去,下颚都尖了起来。
没了那股金花鼠一样的可爱感,到多了一层君子如玉的温润感。
他有些心疼,见小孩眉间愁绪一直不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腮帮子。
“飞龙就是钻了牛角尖,你别理他。”
林冬一愣,随即酸楚笑笑,“是我有错在先,明知他是这幅性子,却还我行我素。”
“他这幅性子就该改。”陈南海摇头,“等他失去了,就知道什么才重要了。你别理他,我给你收拾点吃的穿的,你出门玩他一年半载,十年八年的,你看他还气得起来。”
林冬忍不住笑,“估计就该忘记我长什么样了。”
“那有啥,你这么好的孩子,配了他我还觉得可惜。干脆找个更懂你的……”
话没说完,施成杰突然在旁边咳嗽了一声。
陈南海紧急闭嘴,慢慢回头,就见背后正走来一人,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我来……叫你们吃饭。”臧飞龙迅速扫了一眼林冬,随即又漠然将目光移开。
林冬心里一抽一抽地疼,见陈南海和施成杰站起来,犹豫了一下,道:“我不去前头吃了,麻烦……麻烦北山哥把我的那份端过来吧。”
陈南海见不得这气氛,转头瞪臧飞龙,男人却是抿唇,板着脸往回走,“随便你。”
施成杰转头看林冬,小孩眼眶猛地一红,又忍住了,站起身干巴巴地笑笑,“我先回屋了,你们刚回来,好好吃。”
“诶……”陈南海想叫住他,却被施成杰抬手挡住。
“你干嘛?”
“别人的事,别插手。”
陈南海哼了一声,“臧飞龙那个笨蛋
☆、第八十二章从来不欠你
林冬端着碗去了柴房,他也没进屋里去,就抱着碗站在被铁栏杆挡住的小窗户前往里看。
昊天也正在吃饭,依然是稀饭馒头,配了一小碟腌黄瓜。
察觉到窗口有人,他端着碗抬头,只是几天不见,男人仿佛一下消瘦了很多下去,眉宇间满是愁绪。
当然林冬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二人见面丝毫没有敌对气场,因为他们谁都不是赢家,更没什么理由戏谑对方。
林冬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嘴里,昊天苦笑:“小先生是来馋我的?”
“没有。”林冬老实道:“我只是来看看你。”
昊天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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