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人,在他还是未成年人的时候。
而且他杀完人之后,第二天就来考试了。
这段传奇几乎已经成为了校园传说的一部分,没有人傻到敢于去验证它的真实性,反而在一遍遍的口口相传之中越滚越大。
不要惹林骏时,否则就算是alpha一样会被抹杀。
不要惹君然,那是一针能让林骏时一秒抓狂的肾上腺激素。
而就在刚刚,这针激素的针头已经扎了进去。
“你们还不快滚!”
抓住这个时机,楚伽低吼了一句。
如醍醐灌顶的三个alpha面面相觑,一秒钟后两个跟班拔腿就跑,而为首的那个alpha见大势已去,很快也仓皇而去。
穷寇莫追,三串狼狈的脚步声于是迅速远去。楚伽挣扎着从肮脏的软垫上支起身体,试图掩盖自己下身的狼狈。
“我来帮你。”
君然走了过来,伸手帮他解开绑住手腕的领带。而林骏时则依旧站在远处,并没有靠近。
被绑住的手腕已经有了擦伤,但是楚伽顾不上疼痛,赶紧将挂在右脚上的裤子重新穿上了。
“怎么招惹那些人了。”君然毫不避讳地看着他穿完裤子,意犹未尽地问道。
“我救过他们要欺负的一个oga,而我又是一个beta。”楚伽回答。
“你是一个好欺负的beta。”君然替他把话补充完整,又追问:“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你家那位?”
叶哲臣?
楚伽愣了一愣,立刻开始摇头。
“算了,别让他分心。再说闹大了如果学校通知到我的爸妈,那我和他的麻烦都大了。”
就像是早就猜到了他的答案,君然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楚伽身旁,揽住了他的肩膀。
“小弟,你以为刚才对你出手的是真的坏人吗?比起道上混的那些,他们还远远不够格呢。他们啊,就是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臭钱,从小为所欲为惯了,没人收拾,所以专挑你这种软柿子捏。你要是强硬点,或许也就没有今天这一出了。”
“我也没多软啊,”楚伽喃喃辩解:“我反抗过了,可是他们人多……”
“我不是说这种反抗!”
君然的声音里有那么一丝哭笑不得:“你看你一个乖乖牌,爸妈、老师、男友、同学……哪一个都不敢告诉,无非是想要维护你在他们心目中的良好形象。别以为别人看不出你的心思,到头来谁都能随随便便吃定你,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包子吗?”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感觉软肋被戳中了,楚伽只有苦笑:“因为有很多东西都不是我应得的,所以格外需要珍惜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轻揉着依旧疼痛的手腕,同时也在安抚着自己心中委屈的情绪。
不要反抗,不要报复,只要一点点的时间来平息心中的波澜。自己就像误入大海的一艘独木小舟,为了守住眼前那一片原本无缘得见的风景,就必须格外小心翼翼避免翻覆,沉入深不可见的海底。
“你这家伙真是……什么东西不是你应得的?”
君然因为他的回答而沉默下来,揽在楚伽脖颈上的手臂变得僵硬而沉重。
这个时候,站在远处的林骏时却说话了:“你是怕叶哲臣去报复,还是怕他听了这件事,反而对你失去兴趣?”
楚伽因为这句话而怔忡了片刻,接着苦涩地笑了起来。
“啊,其实我两样都怕,什么都怕。”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小时候,爸爸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我带一个雪花玻璃球回来,每个球里面都藏着一个不同的盆景。一朵花、一座建筑、一个雪人……当玻璃球很多很多的时候,有一天我把它们都抱在怀里拿去清洗。我看着这一枚,却担心那一枚从怀里滑出去摔碎了;看着那一枚的时候,却又担心这枚玻璃球会掉下去……当我抱得很累的时候,忽然想着干脆摔一跤算了,让它们都在怀里摔碎也好。”
“那样,你自己也会被玻璃球的碎片扎死的。”
君然轻轻地戳破了他的呓语:“而且叶哲臣才不是你以为的玻璃球呢,他就是一颗笨重、迟钝,又浑身是刺的仙人掌,居然想用信息素标记这种傻乎乎的方式来替你拉仇恨,是嫌那些暗恋他的人扎的稻草人还不够多吗?!”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忽然用力勒了勒楚伽的脖颈:“算了,不说那些丧气话。小子,圣诞节那天有事吗?我们开party,过来玩啊!”
“我不……”楚伽本能地就要拒绝,下一秒钟就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透不过气来。
“你怎么舍得拒绝救命恩人的邀请呢?”君然故意装出可怜兮兮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又不会吃掉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看这架势君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无法说话的楚伽唯有点点头表示认输。
君然立刻眉开眼笑,朝着他的脸颊用力亲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有很重要的谜团突入,离第一部青涩的高中完结可能不到十章了吧。
☆第22章 电话
这天晚上回家之前,楚伽又到水杉树林里对自己进行了一次全方位的清洁,并且忍住羞耻再度褪下了长裤。当冰凉的除味剂落在曾经差点被强行进入的部位时,那种屈辱的感觉再度浮现在脑海中。
“……隐忍,有时也是一种强大。”
日落后昏暗的树林里,他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着这句话。那是今天早上,人权委员会针对所有beta发出的通知中的一部分。
既然不堪,那就不必回忆。没有后路可退,所以前面哪怕是沼泽滩涂都必须走下去,何必管身后曾经有过万丈深渊还是洪水猛兽。
实践再一次证明了他购买的那瓶除味剂强大的功效,至少回家之后,父母并没有觉察到他的异状。
或者说母亲一直在和父亲说话,以至于他没有太多功夫理会刚刚到家的儿子。
趁着这段不被注意的时间,楚伽准备迅速闪回自己的房间。可事与愿违,路过客厅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屏幕上出现的是8位陌生号码,但楚伽还是习惯性地拿起了话筒。就在他开口应答的同时,站在不远处的母亲忽然嘟囔了一声:“不用接。”
别接?
楚伽愣了愣,可是询问声已经发出。电话那头有大约一秒钟左右的静默,才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询问道:“请问楚伽在吗?”
找我的?楚伽又是一愣,然而嘴巴已经做出了回答。
“我就是。”
电话那头又是一秒钟的沉默,接着再度响起的却不是人类说话的声音。
而是一种杂音。
有点像是电波受到干扰时的沙沙声,又像是孩子们喜欢听的所谓超频音乐,正当楚伽纳闷的时候,这种杂音猛然间被放大了几十倍,成为刺耳的尖啸声袭击了他的右耳。
耳道像是被楔入了一把尖刀,耳膜不堪重负地嗡嗡作响。楚伽大叫一声丢掉了话筒,可是那恐怖的杂音继续在脑袋中回荡、回荡,甚至让他双眼昏花、失去平衡蹲坐在了地板上。
“小伽,怎么了?!”
母亲吓了一大跳,急忙就要往儿子身边赶。父亲却将她一把拦住了按在沙发上,换成他亲自走了过来。
“没事吧。”
一贯古板的严父将儿子扶起,接着一手捞起了垂在地上的话筒。
“别……”楚伽正想阻止,可是父亲已经将话筒贴在了耳朵上。
“对方挂线了。”
楚伽懵懵地靠坐在沙发上,过了足有两三分钟,脑内的晕眩轰鸣才逐渐远去。他低头,看见母亲的手按在自己的手背上,温暖和镇定一点点输送过来。
他这才恍惚想起母亲是有心脏病的人,急忙抬头去看,她果然已经是脸色发白而嘴唇微青。
“妈,你没事吧?要不要吃颗药?”
“不用,坐一会儿就好。”母亲笑着摇了摇头,又用手摸着儿子的脑袋:“刚才是怎么回事?”
楚伽将刚才听见的内容复述了一遍,一边说又一边默默地担着心――该不会是刚才学校里那帮alpha的恶作剧吧,这也实在是太过猖狂了。
可是母亲接下来的话,却打消了他的这个假设。
“肯定就是下午那个人。”
古怪的电话,是从今天下午一点左右开始的。差不多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打来一次。父亲和母亲都接到过,有的时候对方不说一句话就挂线,有的时候则是意味不明的沙沙杂音。
然而,开口询问“是不是楚伽”和那可怕的尖啸声,却唯有刚才的这一次才出现。
“这事很明显是冲着你来的。”父亲看着楚伽,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有没有在外面得罪什么人?”
“没有。”楚伽回答得干脆利落。
骚扰电话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打来,那么至少自己被困在体育馆的时候,那三个alpha是不可能打电话的。除去他们之外,楚伽有自信并没有和谁结下过仇怨。
“一定是有人盯上我们家的beta了。”母亲插话进来,忧心忡忡:“外面这阵子闹得,实在是太荒唐……”
父亲没有再说话,他显然是也在思考着这种最坏的可能。他就这样沉默了大约半分钟左右,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并不常用的号码。
那是他曾经的学生、本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
电话那头听完了事由,答应得非常爽快,十分钟后就有两位警察登门拜访。他们先是听取了楚伽的口供,而后记录了来电显示屏中的号码以便追踪调查。
“有可能是年轻人的恶作剧。”一个警察对楚伽的父亲这样说道:“您知道,最近的情况有点敏感,前两天我们也接到过beta家庭被电话骚扰的报案,但释放噪音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不过追踪这样的电话很简单,我敢保证他们不会再打过来了。”
这之后,两名警察还在房屋外围做了一圈安全检查,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这幢房屋本来就有安保监控,刚才父亲也致电给保全公司让他们临时调高七天的安保监视级别;而住宅区范围内的道路上设有摄像头,如果有可疑人员接近,社区保安也会上门盘查。
在仅有一通含义模糊的骚扰电话的情况下,能够警备到这种程度,甚至有点小题大做的嫌疑。但正是这种小题大做,终于让楚伽找回了一些安全感。
“小伽,没有事的别害怕,不管发生什么,爸妈都会保护你。”
母亲自己的脸色也不好,却一个劲地安抚着儿子的情绪:“我看,从明天开始,上学放学都让你爸的人接送。”
“妈,不用,真不用。”
楚伽扶她重新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站在沙发后面,伸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如果真有人要对我不利,那他们多半不会打草惊蛇制造出那通骚扰电话。我坐地铁去学校,车站里因为这几天的事加强了警备,坏人想要下手反而很难。再说了,大部分学生都是自己来回,我又不是那种绑架了有千万赎金可拿的贵公子,车接车送那么高调,要是被同学们看到了影响反而会不好。”
“对。”站在一旁的父亲竟然也点了点头:“枪打出头鸟,这时候不能高调。”
难得得到父亲的赞许,如果换做别的时候,楚伽早已经开心得要去偷笑了。可是这一次,他之所以能够得出让父亲赞许的成熟结论,却是因为不成熟的做法已经为自己带来过危险和教训。
难怪有人说,成长是建立在挫折而非胜利之上的。而成长也并不总是让生命变得越来越美的过程。
与娇艳的鲜花相比,不少果实都是朴实乃至丑陋的,但它们才是生命赖以延续的钥匙。
☆第23章 决裂
第二天早上,楚伽还是独自一人乘坐地铁去的学校。
早高峰来临前的车厢里,放眼望去全都是西装革履、低头不语的beta上班族。前几天席卷地面的那股种群歧视的旋风,似乎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在地底忙碌穿行着的这些蚁族。
或许那个被丢在地铁站垃圾桶里的beta醉汉,在他们眼里无非只是一个完全与己无关的陌生人罢了。
倒也“多亏”了这大多数人的漠然,以及少数人的冷静,种群歧视的风波正在以飞快的速度降温。要不是昨天发生了学校和家里的那两件事,楚伽也要将全部的注意力转向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和新年去了。
从昨晚直到今天早上,那古怪的骚扰电话没有再响起。看起来警方的介的确卓有成效;至于学校那里的事,君然则拍胸脯保证,可以让那三个alpha不会再来找他的麻烦。
然而君然同时也善意地提醒他:这段时间还是应该与叶哲臣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不要让那个为所欲为的家伙再替自己积累仇恨了。
然而事与愿违,这天一早叶哲臣来到教室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楚伽传达自己的决定:“平安夜,你和我一起过。”
这是他用了两天时间反复和家里抗争,并最终胜利所得到的自由时间。
因为担心事情不会成功,他事先并没有通知楚伽,却早已经擅自谋划好了这一晚上的计划――
首先沿着被圣诞橱窗妆点得五光十色的城市中心大道走上几百米,吃一顿属于二人的圣诞大餐;然后拐去洋人聚居区的哥特式教堂;接着,无论如何都要把楚伽拐到已经预定好的宾馆里面去。
既然这个beta对残留身上的信息素如此敏感,那就干脆找个机会,让他彻底无法摆脱这种气味。
是的,最好让所有人都能闻到的明显气味,甚至让他的父母也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谓的“恋情”,不就是一个alpha从另一个alpha手中夺取所爱的过程吗?
叶哲臣为自己精心制定的计划而感到满意。他相信,平安夜单独在家的楚伽是绝对无力抗拒这种诱惑的。
可是他却错了。
在听见邀请的一瞬间,楚伽的表情被欢喜所照亮。可那仿佛是一根火柴擦出的微光,转瞬间只剩下焦黑的灰烬。
“谢谢你,但是……我不能去。”
他难得明确的表示了拒绝:“最近市里比较不安定,平安夜,爸妈要我和他们一起去学校。”
“我也能保护你。”叶哲臣立刻去抓楚伽的手:“而且你说过平安夜是一个人。”
“不用了。”楚伽比他还要快地躲过了接触:“快考试了,我想我们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反正再过半个月也该放寒假了,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拒绝。更进一步、无比明确的拒绝。
叶哲臣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不顾楚伽的退缩,用力抓住他的手:“为什么拒绝我!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
由于是在教室里,楚伽小声辩解的同时还得留意周围同学的反应。
而也正因为他的东张西望,所以并没有意识到衣袖已经随着手臂的运动而拉高了几寸,露出了带着淤青的手腕。
“怎么回事?”叶哲臣皱眉。
“没什么。”楚伽迅速抽走了自己的手腕:“擦伤而已,不小心弄的。”
“我不信。”alpha的直觉有时候比狼还要敏锐:“谁干的?谁把你绑起来了!”
“……真没有,你弄错了。”楚伽甚至还故意笑了一笑:“家里布置圣诞树,挂星星的时候手腕被绳子缠了下,你想到哪里去了。”
但叶哲臣的怀疑还是分毫未减,他又突然袭击,拽起了楚伽的另一只手推高袖口。
一模一样的淤青。
“最后再问一遍,是谁干的?”
alpha的眉间突突地跳动着,他压低了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怒气,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好一副“最后通牒”的口气。
楚伽恍惚了好几秒钟,突然觉得有点想笑。
真委屈,不是吗?
明明自己是无辜受害的那个人,现在却被叶哲臣当做犯人那样盘问着。他有点恨叶哲臣的自以为是、独断专横;但他更恨自己没有勇气去打破水晶球里的幻象。
……隐忍,有时也是一种强大。
他默念着这一句话,同时尽力控制住嘴角苦涩的抽搐,低声回答道:“真没有……”
砰!
巨大的响声让整个教室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朝着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而一脚将自己的课桌踢得歪歪斜斜的叶哲臣,就在众人的惊愕之中黑着脸走出了教室。
楚伽并没有跟上alpha的脚步,他帮助前排的同学将歪斜的课桌位置恢复原状,然后对前来关心的同学表示这只是一个误会。接着,下一堂课的老师来找楚伽,让他帮忙组好课堂试验的器材。
当他把支架搭好的时候,上课铃声也正好鸣响了,但是叶哲臣没有回来。
学校里的某些事,学生远远要比老师来得消息灵通。
“高二重点班的班长和学生会的叶哲臣分手啦。”这天中午,这条小道消息开始在学生之间蔓延。
叶哲臣拂袖而去的时候是上午第四节课,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在食堂里见到他。楚伽一边吃饭一边陆续给叶哲臣的手机发了四五条短信,全都石沉大海。
担心之余,楚伽只有行使起班长的职权,将叶哲臣旷课的事告诉给了班主任。
下午上课前,叶哲臣终于出现在了教室里,可是周围还散发着一种黑色气场,阴沉得让人不敢接近。
“刚才他被班主任骂了半个小时。”有路过办公室的学生悄悄说道:“班主任都没词了,他还是一句话不说,也不交代旷课的原因。”
楚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自己的座位。他被固定在了离叶哲臣不到两米的地方,能够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他的怒气,却无法进行直接的交流。
早在今天中午的短信里,他就已经为了让叶哲臣回来而道过歉――虽然他依旧坚持自己并没有隐瞒什么。
事实证明,这种含混的道歉并没有起到蒙混过关的效果,叶哲臣毫不买账,下午一回到座位上就将关闭了手机的电源。
叶哲臣当然知道楚伽在看,他这么做就像是在告诉楚伽:别再多费口舌了,我已经厌倦了你的遮遮掩掩、唯唯诺诺。
这天下午的课上有一次小的随堂测验,题目做完之后,当堂核对正确答案。为了图省事的老师顺手拿起了楚加的试卷准备作为正确答案朗读,可才报完选择题就发现实在是错得离谱。
教室里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老师在发现楚伽脸色不对之后也没有多加责备,而是转而拿起了叶哲臣的试卷。接下来一切照旧,叶哲臣的发挥十分正常,课堂秩序在小小波澜之后迅速恢复了平静。谁都没有注意到,楚伽把头垂得更低了,当他每在自己试卷的错题边上打上一个叉,那鲜红的符号都深得几乎可以嵌入纸卷下面的课桌上。
同时,也嵌入他的心中。
☆第24章 不圆的珍珠
下午的第二堂是选修课,班里将近一半的学生都要收拾东西前往对面的科学馆上课。楚伽所选修的课程就在本教室内进行,因此无需麻烦。
叶哲臣的选修课与楚伽一样,但或许是为了避开beta近在咫尺的目光,下课铃一响他就黑着脸往外走,而楚伽则因为上堂课那一塌糊涂的考卷而被老师叫住,关心了五六分钟。重获自由之后距离上课的时间也所剩无多。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看了看过道对面空着的座位,楚伽没有返回自己的位置。
在距离上课只剩不到三十秒的时候,他将叶哲臣堵在了厕所门口。
赶着去教室的学生们已经走了个一干二净,洗手台边上安安静静。因为最近的特殊事态而增设的除味剂金属瓶和举报木箱成为他们身后最讽刺的背景。
叶哲臣停下脚步看着脸色惨白的楚伽,仿佛正按捺着性子给他最后一次解释的机会。
可惜,楚伽还是没有说话。
从一开始单纯地担心被alpha歧视,到后来开始考虑得更多……叶哲臣的摔桌和旷课完全地展现了他个性中暴躁无常的那一面,绝不能因为自己而让这种暴躁毁了叶哲臣。
这是楚伽,一个不安、胆怯、刚刚步入成年的beta,目前所唯一能够想到的,最艰难、也是最正确的决定。
如果你那份幼稚的爱意是我手里一枚不圆的珍珠,那么我愿意双手将它奉还,换取你像没有遇见我之前那样,平安、无恙。
沉默。
比死亡还要寂静的沉默,在不大的空间里扩散着。
楚伽的沉默让叶哲臣的心一点点地变冷。
取消了圣诞夜的晚餐,取消了预定的房间,取消了平安夜的一切计划;在心里卷起一阵风暴,将这些装饰着红叶、蜡烛、常青花环的东西全都撕碎了丢到最黑暗的角落里。
这就是他自以为最正确的处理方式,快刀斩乱麻。
厌倦了眼前这个beta的畏首畏尾,怕这怕那。无法理解他的担忧、更不想体会他的畏惧。
作为一个alpha,占有即是真理。被砍掉的树枝还会发芽,弄伤的创口依旧愈合,但如果做事畏首畏尾,就什么都不会得到。
叶哲臣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然而现在他得到的,却只是沉默、更长久的沉默……
像是无法忍耐这种无声的煎熬,他发出了一声冷笑,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上课铃声终于破空而来,一直安静站立着beta突然吸了吸鼻子,仓皇地抬起头来。由于动作的原因,有一滴眼泪从他发红的眼眶里跌落。
但也只有这一颗,这之后,他的感情、他的悲伤,好像都被吸入什么看不见的黑洞中,活生生地抽干了。
这天回家,楚伽第一次在回家前没有使用除味剂。晚餐过后警察局打来电话,和父亲嘀咕了几分钟。结束通话之后,父亲又转述了最重要的内容。
“他们说打骚扰电话的人已经被抓住了,一般的小混混而已。”
事实上,这几天上学放学,楚伽也再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事。就连那三个alpha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恐怕是君然又去“关照”过他们了。
比“爱情”,更有能量的是“权力”――无论是父亲还是君然,似乎都在无声地告诉楚伽这个道理。白道或是黑道,只有“力量”才是最“善解人意”的东西,也是唯一能够帮助个人逾越种群藩篱的翅膀。
晚上大约七点钟左右,屋外开始下雨。冬雨往往是沉重的,像一枚枚玻璃珠敲打在窗外的雨棚上。楚伽摘掉循环播放音乐的耳机,准备借着大自然的声响集中注意力。
或许又过了一个小时或者更长的时间,雨声逐渐停歇,紧接着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母亲端着牛奶和饼干走了进来。
“外面下雪了哦。”她放下点心指了指窗外:“应该是今年最后的一场雪了。”
楚伽放下手头的试卷,靠在椅背上向外望去,黑暗中其实很难看见雪花的踪影,不过远处的路灯下面的确有东西纷纷扬扬。
白色圣诞节,对于情人而言,一定会格外浪漫吧。
“小伽,晚上真的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大学?”母亲小声问道。
“不去了,爸的那些同事和我打招呼,感觉怪怪的。”楚伽老实说出自己的计划:“我还是留在家里看电视。”
母亲并没有反驳他的话,安静了几秒钟才语气随意地问道:“看电视吗?还是和朋友出去约会啊?”
!
楚伽拿在手里玩弄的圆珠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他瞪大了眼睛观察着母亲的反应。
只有温柔,没有责备。
“你们那天在广场里的照片,被邻居家的妈妈看到还发给我了哦。我拜托她不要告诉你爸,所以他还不知道。”
母亲没打算惊吓楚伽,所以一口气说出了她所知道的情况:“之前的信息素气味,就是那个alpha吗?看起来还挺一表人才的。”
迟疑了几秒钟,楚伽端起牛奶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滑落,当暖意在身体里蔓延开来的时候,他才像是找回了勇气。
“我和他分手了,”他试着苦笑了一下:“应该是分手了。”
“他先提出来的?”母亲竟然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不,算是我吧。怎么说呢……其实都有错。”楚伽完全不习惯和母亲谈论自己的感情历程,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你知道的,年轻人嘛,总是……”
“你以为我习惯看着一手带大的儿子和我谈这些吗?”母亲也回了他一个故意装出来的“尴尬”表情:“不过分了也好,不然我还得一直提心吊胆下去,总觉得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一定是我瞒着你爸的责任。”
妈,只有你永远是最好的。
楚伽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又红着脸问道:“难道你不反对我和alpha交往?”
母亲摸着他的头发,笑了起来。
“你是妈唯一的宝贝,你喜欢谁、愿意和谁交往,妈怎么会干涉呢?其实你爸也是这样,只不过因为我们的种群和alpha交往,往往有百害而无一利,现在我想你自己应该也体会到了吧。”
“嗯……”楚伽点了点头,忽然觉得下午经历的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苦涩了。
“其实前几天还有一个oga向我告白,他家是开珠宝行的,还想送我珠宝,不过我拒绝了。oga可以吗?”
“我的儿子看起来还蛮吃香,不过oga最好也别选。别看他们现在和你甜甜蜜蜜,等到想生孩子而生不出来的时候,可有你的苦了。”
“……那不是只有beta才行?”
“像妈妈这样优秀的beta不是很好吗?”
“妈,你就你饶了我吧……”
雪花片片,无声地落在冬夜的屋顶,似乎想要为这短暂的温暖包裹上一层坚硬而冰冷的外壳,让这转瞬的光亮铭记在楚伽今后漫长的人生道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的话,都是对应的角色在某一个特定的背景、环境下的感悟,并不代表作者认为这句话就是对的哦。那些他们曾经笃信的,在将来或许会砸在他们身上吧。
☆第25章 最好的翅膀
平安夜这天是周五,也是楚伽早起去学校为教室开门的最后一天。
一夜大雪过后,大地银装素裹而天空湛蓝如洗,精致得仿佛楚伽书架上雪花玻璃球中的美景。
踩着还没有人打扫过的积雪,他在七点一刻准时到达学校,远远地就看见有个人抱着一大束红艳艳的东西站在教室门口。
“学长,圣诞快乐!”
锲而不舍的美貌oga抱着一大束芬芳的红玫瑰,一边跺着脚一边将花塞进楚伽怀里,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分手快乐,考虑考虑我啊。”
“你啊……”楚伽哭笑不得,忽然很像用手心去暖一暖陈冬如被冻得通红的脸颊,虽然这样做的理由与爱情无关。
送完玫瑰之后陈冬如没有逗留,一蹦一跳地往楼下自己班级去了。楚伽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玫瑰花,感觉到了苦恼。
最后,他在讲台下面的柜子里掏出了一个教师节曾经用过的花瓶,将花束打散了插在里面,又拿马克笔往花瓶上写了“圣诞快乐”四个字,放在了前排的窗台上。
让大家一起感受鲜花的芬芳,这样做陈冬如应该不会介意吧。不过若是换做叶哲臣就……
他刚想到这里,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稍稍转头就能看见那个正在走进来的阴沉人影。
叶哲臣并不是一个喜欢早起的人,他的迟到记录就算在整个年级中恐怕也能够名列前茅。楚伽值日开门的这一周,他的早到率却高得惊人,原因很简单――抓住早晨的这十几二十分钟,享受和楚伽独处的机会。
然而自从昨天下午那场“沉默分手”之后,楚伽就再没和叶哲臣说过话。而现在叶哲臣走进教室之后,也没有要和楚伽打招呼的意思。
看起来早起只是一个惯性,就算是叶哲臣,也不能若无其事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边,楚伽已经摆弄好了花瓶里的玫瑰,准备把包装纸拿去丢弃。叶哲臣擦着讲台走了过去,搁在肩上的书包有意无意地一扫,花瓶摇晃了两下就要往地上滚去。
所幸楚伽眼疾手快,一手托住花一手扶住了花瓶,这才没有造成悲剧。然而玫瑰花的尖刺却扎进他的手指,换来一阵连心的疼痛。
而始作俑者只是漠然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往位置上走去。
接下去,依旧无话。
这种诡异的互不理睬状态一直持续了整个上午。第三节课下课的时候,君然跑过来找了楚伽,提醒他别忘了今天晚上的party。
“要不放学就和我一起走吧,不过,你就打算穿这一身?”说到这里,他上下打量着楚伽的校服:“给点专业精神嘛!”
“不行吗?那种要穿女装的聚会我可不去。”
面对君然的时候,楚伽发现自己总能直白地表达出心中所想:“我也没有想喝得烂醉如泥什么的。”
“我太伤心了,你究竟把我当做什么怪物了啊。”君然做出心碎的表情:“算啦,看过你成人仪式上的打扮,我也没指望你能考究到什么地方去,就这么着吧。”
说到这里,他眼珠一转,目光飘向
恋耽美
- 肉肉屋
分卷阅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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