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又以身试险?”
上官亦看着他,眼中神色不定,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答道:“只因我还需确认……你是否具有一个杀手的资质。”
“是怕我以风月之事接近卓不群后,反被其诱惑,故而坏了大事么?”
“正是。”
“这么说来……王爷之前,也是有意诱惑在下了?”
“……”
上官忽然站了起来,走开几步后,这才淡淡道:“我上官要用的人,须得抛弃七情六欲,忍得了世间最难的苦,受得了世间最大的罪。你既立志要杀皇上,须过得了这关,才能放心让你前去。”
莫斐懒懒道:“在下要刺杀皇帝,与王爷引诱在下到底有何关系?在下实在是想破头也想不通……”
上官冷笑道:“你以为你要对付的是普通人么?”
“卓不群号称五百年来倾国倾城第一人,本王虽然样样都不服他,这一点,却还是认的。”上官走到莫斐近前,捏住他的下颌抬起来,居高临下道:“若不是有万全的把握,本王怎么可以把如此重大的任务交付与你?”
莫斐高昂着头,眼睛里全是上官白那异常英俊的面孔。
你所谓的万全把握――
到底是要我冷酷无情?
还是要我爱上的人是你?
莫斐凝视着面前这个仿佛永远带着面具的王爷,轻声道:“所以,在下十分不明白,为何王爷明明看不上我,却还是选了我?”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目光似乎有些不稳,甚至有微微低下头来,仿佛要吻上一番,在极近的距离里凝视着莫斐。
“我并没有看不上你。”
“正是因为看上了,所以要求不同。”
有那么一刻,莫斐以为他真的会吻上,而后他却忽然放开手,转身走开数步。
自此后,他再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若再无疑义,你可以退下了。今日之事本王很满意,也很放心。到了明天,你归人本王直属,让本王来亲自调教你罢。”
夜风如水,透心凉。
容止左等右等,好容易等到一身冰凉的莫斐回来,连忙一把抱住。
“小斐,我听说任务失败了……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
莫斐疲惫地摇摇头,对容止强笑道:“无事,我好好的,他并没有为难我。”
“可是……”
容止本没想到莫斐还能回来,甚至之前自己还大哭了一场,满心琢磨着要怎么去大牢里救他。却不想他居然自己回来了,还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
莫斐淡淡一笑,忽然道:“容止,你还记得那封密令吗?”
“明日家宴,刺杀王爷。”容止记得清清楚楚。
“正是。”莫斐略顿了顿,然后道,“你没有觉得奇怪吗?如此重要的任务,却没有考虑退路?”
“!!!”
“因为根本不需要退路。”
莫斐笑了起来,面色苍白如纸。
“昨天晚上,整整一夜,我就已经想通了。”
所以,人性凉薄,莫过于此。
“小斐……”
容止心中悲凉,唤了他的名字,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莫斐低了眼睛,轻轻道――
“无事。”
“我真的无事。”
11
11、风月相长
第二日清晨,莫斐便来到王爷的书房内。
上官拿着一个棋本自己打棋谱,见他进来,嘴角一丝笑容隐而不化:“莫斐,昨儿晚上睡得可好?”
莫斐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这才笑嘻嘻答道:“回禀王爷,原以为必死的任务忽然就这么轻巧地揭过去了,是故小人昨晚睡得极好。”
得到这个回答,上官似乎有些意外,他又问道:“难道不是还有更危险的任务吗?”
莫斐乖巧地回答道:“刺杀卓不群是我毕生的心愿,如今能人选成为任务中最关键的一环,小斐感激涕零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睡不好?说起来,还要谢王爷如此看得起小人呢。”
话至此处,莫斐再次盈盈下拜。上官看了他半晌,缓缓将手中的一粒棋子摁人棋盘之中,又沉喑了半晌,这才开口道。
“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这到底“如”了怎样的“此”,才叫“甚好”?然而王爷既没有解释,莫斐也没有问。上官放下棋本转过身来,危襟正坐道:“莫斐,从今以后,便由我来告诉你该如何去引诱皇上。你昨日那扇子舞本是极好,但要想拿住皇上的心,还太过稚嫩。希望在未来的半年里,你能够脱胎换骨,至少够得上一代名伶,才能计划下一步。”
莫斐微微失望道:“还要半年啊……”
上官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我知道你性子颇为自负,对自己的才能也很自信。但我须告你一点,这皇上绝不是好对付的一个人,就你昨天的表演,哄着玩玩倒还可以,要让皇上对你一见倾心,那就想的太简单了。”
“卓不群此人,贵为一国之主,拥享天下绝色,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什么样的事他没经过?只那偌大一个后宫,已是莺环燕绕,妃嫔无数。这些人也都不是傻子,为了能留住皇上的心,她们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比起这些妃嫔,你并无一点优势,所幸有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密友在,对他的喜好还算略知一二――”
上官忽然转过头来,正色道。
“莫斐,你须记住。卓不群是一个真正的强者,所谓强者,就有自己的专属怪癖。”
“其一,不是独一份儿的,他不喜欢。”
“其二,不是别人抢的,他不喜欢。”
“其三,轻易就能得到的,他不喜欢。”
“要想得到男人的心,下等办法是百依百顺,中等是若即若离,上等是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
莫斐喃喃重复着,似有所悟。
“正是。就是要做到求而不得,才能将卓不群玩于掌间。”
“王爷。”莫斐苦笑道,“王爷派在下难道不是去引诱皇上吗?如果在下还要他求而不得,又如何谈得上引诱呢?”
上官淡淡道:“那也只能给他身子,不可以给他心。”
莫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毕竟什么话也没说。这时候上官冲他招招手,吩咐他在棋盘对面坐好。
“要说这勾引人的功夫,最主要的就是靠眼睛。你并非绝色,所幸眉端眼角颇有几分风流婉转,若是能将眼神练得滴水不漏,事情也就成功了一半。来来来,你把我当成皇上,且看过来。”
莫斐心中一动,只见上官那双细致美好的眼睛已落在自己脸上,他连忙打点了十二分的精神,好好地看了回去,只是――
“啪!”上官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额头,恨恨不已道:“盯个人直如你般争强好胜,还谈什么情说什么爱啊,直接跑外面打一架算了!再来!”
“记住,眼神一定要放柔软,不管对面坐的是谁,只当他就是心中牵挂的那个人。”
只当他就是自己喜欢的人……
莫斐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睁开,这一次就十分不同了。
那眼神既忧且叹,一层水光莹莹波动。明明那么近的距离,却好像站得很远似的,让人……不禁想要把他扯过来,亲近之,轻抚之……
上官目光闪动,不由微微倾身向前,嘴唇也缓缓压了过去――
莫斐本来扮得极好,见上官忽然压上,不由身子一僵,整个人都仿佛不会动了一般,只睁大眼睛木僵在那儿,既没有躲避也没有迎合。
上官抬起手,沿着他的下颌轻触向上,肌肤入手柔滑,滋味妙不可言。然而他的手却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一路抚至眼角,然后在额头正中――
重重地弹了一个暴栗。
“啊!好痛!”
上官的手劲儿岂可小视,莫斐抱着额头悲声道:“为何出手伤我?”
上官冷冷道:“我还什么都没做,你就一脸呆滞身体僵硬,这样的表演也敢到皇上面前去现?你还是早点回家洗洗睡吧。”
莫斐心中不平,忿忿道:“可是刚才那就是我的真实反应啊,才不是表演呐!”
上官忽然抬起眼睛看了莫斐一眼,却没有说话。而莫斐自知失言,不由将头颈僵硬地转至一旁,脸却自己红了。
想来一定又会被他取笑了吧。
莫斐正自慌乱,忽然听到对面说“虽然青涩,但也有些味道”,于是,前言不提,上官将话题转至他处。莫斐有些诧异的转回头,看着他那喋喋不休的样子,怔怔出神。
这样又过了许多时日,上官把个莫斐调教得如同水一般柔软顺从,又如同钢一样无坚不摧,自信不管他面对何种情况,都能够应对自如了,于是上官转攻舞蹈,费了不少心思将莫斐原有的扇子舞再次提萃,加出多种变化来,力求一次将卓不群纳人囊中。同时,他又要求莫斐力必要豁得出去,要风情,要魅惑,要巧笑翩然,要风姿入骨。
莫斐直如个私塾学生般,把毛笔搁在翘唇上,底下还晃悠着双脚。
“先生(竟连称谓都改了),你的意思就是让我极尽挑逗,最好能让下面的男人都冲上来,把我扒光了才好,是这个意思吧?”
上官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本子,淡淡道:“收起你那娇懒的模样,这个不适合你,实在让人倒胃口。”
莫斐忿忿地收了颜色,过了一会儿,忽而又展颜笑道:“先生若是不喜欢这样儿的,学生明天再换个新鲜的,以搏先生一笑。”
上官皱着眉头道:“你在我面前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是不是打算到皇上面前也一并如此?”
“这样不好么?难道我见了皇上要跟过去一样,两股战战,腿不能立才好?”莫斐狡黠地辩解道。
“那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卓不群此人最重品级,你在他眼中始终都只是一个戏子,只是一个猪狗不如的下等人,如此而已。”
莫斐缓缓地住了笑,看着上官的背影,眼中一时哀婉。
上官转过身来,神色还是淡淡的,似乎并没有看出莫斐的异样。他招招手让莫斐过去,与他细说舞蹈的几个要点。
“这舞虽是独舞,却要仿佛与人合演一番,要眼中有神儿,心中有人儿。比如这一个下腰,要做得仿佛有人揽着你的腰一般,凄绝,艳美,柔中带刚。”
说话间,上官扶住莫斐的腰,要与他示范。莫斐缓缓下腰,而头颅则高高扬起,露出一截儿雪白的颈项来。他那柳叶儿一样的眼睛只开了一条缝,而在那缝里,却是隐隐神光流动。额头、鼻子、嘴唇,都像是流线一样写意向下,从那微微敞开的衣襟里探了进去……
上官扶住莫斐的那只手莫名一紧!
而后,他放开了莫斐,笑盈盈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不错不错,下面的自己练吧”,然后就一步一摇地走了。而莫斐亦注视着他的背影,许久才缓缓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容止,我要与你说,刚才王爷搂着我的时候,那个地方顶到我了哟!
他虽然一脸假正经,其实也被我诱惑了不是?
叫他以后还瞧不起我,叫他以后还无视我的存在……
莫斐兴奋地坐在容止屋中,直如胜利般喜形于色的想要把今日之事与好友分享。只是他左等右等不见容止回来,正自奇怪,忽然看见文亮在门口探头探脑。
“文亮,你为何在门口张望却不进来?”
“我看见屋中有灯光,还以为容止回来了呢,没想到是你啊。”
“是啊,我已经等了他这半日了,也没见他回来,真奇怪啊。
“小斐你不知道吗?”文亮指了指东边,故作神秘道,“容止被王爷叫过去陪侍了,估计今晚啊……他是回不来了……”
“……”
“我们这些人既然入了这行,又进了这个地方,将来会怎样心中多少有数,只怕是不得善终了。如若像容止这样被王爷宠幸,倒是上佳的出路。喂,你说王爷会不会从此把容止收了,留在身边不让他走了?”
“……”
“小斐,你为什么不说话?”
“……”
“……我只是觉得……十分突然……”
“也……十分欢喜……”
文亮又絮絮叨叨说了半晌,一边羡慕他人一边自哀自怨,而莫斐只是微笑听着,并不插话。又等了一会儿,莫斐说自己有些乏了,于是两人相互告别,各自回屋。
待文亮离开后,莫斐默默转身,望向院墙外那一截儿灯火辉煌的飞檐。
这一望,便是多半个时辰。
待他终究离去之时,却是月上寒枝,星洒清池。
第二日,容止果然从东边回来,下车的时候,动作十分难耐。
“容止,还是让我来扶着你罢。”
莫斐轻轻巧巧地把手从容止的腋下穿过,扶住了他的身子。容止回转头,脸色一下子变白了。
而莫斐笑容不变,扶着容止一路回到房间,又服侍他躺下后,撑着床沿笑道――
“以前都是你照顾我,这次可算让我照顾你了。你乖乖躺好,余下的事就让我来做吧。”
容止一把拽住他,眼睛里全是哀伤。
“小斐,你听我解释,我对王爷并无……”
莫斐拍拍他的手,柔声道:“你无须对我解释,也无须对任何人解释。王爷……若是喜欢你,是你的福气……”
容止只觉得一颗心仿佛刀绞一样,越看他这番笑着,越觉得心中难过。他抓住莫斐放在床边的手,十分艰涩道:“小斐,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王爷了?”
莫斐缓缓住了笑,将容止的手掰开,细心掖进被窝里放好。然后他抬起眼睛,注视着窗外的那一抹春光,淡淡道――
“我这一生,注定只关风月,无关情长。”
12
12、若能无情
仿若转瞬间,却是半年过去了。
两人依然朝夕相处,上官每日悉心调(0)教,而莫斐成长迅速,两人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下,倒也相安无事。一日,上官正一百零一次地叮嘱应对卓不群的各种方法,莫斐忽然幽幽道:“先生,这些话你重复好多遍了,是不是没有新鲜的了?”
上官微微一怔,随即正色道:“这些话你一定要烂熟于心才行,否则将来有个闪失,丢小命的可是自己。”
莫斐心中不服:“这些东西早就烂熟于心了,又怎会出现闪失?先生,到底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师啊?”
上官抬头看了他一眼,端起一杯香茗来缓缓撇着面儿上的茶叶。
“怎么,你很想去见皇上么?”
莫斐小声嘟噜着:“调(0)教了这么久,当然很想一试身手了。再说了,王爷的雄图霸业都等着我这边呢,想来也是十分心焦吧。”
上官垂着眼睛,只管把手中的瓷杯端起,抿了一口茶水,又细细的咽了,这才放下手中什物,淡淡道:“的确,正如你所说,你的确已经够资格出师了。”
“真的?”莫斐满心欢喜,甚至连眼睛里都放着光。
“那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上官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的这么心急?我安排好之后,自然会通知你……”
无论有没有期盼,期盼的内容又如何不同,事情总有结果的那一天。
又过了几日,一天晚上,上官忽然命人带莫斐去见他。
一进去就觉得气氛非同寻常,上官穿了一件滚金边的黑色大袍危襟正坐在案台后面,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令人不敢逼视。莫斐心中突突直跳,连忙跪下,不敢再称先生,而称王爷。
上官低头看着他,缓缓道:“王爷二字,以后不许再提。再见面时,须称公子或者主人。”
“是,主人。”莫斐改口改得极快。
“我已在京城的柳衣巷内买了一处院落,正命他们改成酒肆。从此以后,你便是这家酒肆的大当家。我会派一些西府的人跟着你,这些人以后随你调遣。”
莫斐抬起头来,问道:“那容止和文亮会去么?”
上官答道:“容止不会去了,文亮我交给你。以文亮的资质,捧个头牌也不为过,你可好好利用。”
“哦。”莫斐垂下了眼睛,眼中神色不明。
“另外,我还会派一支影卫暗中保护你们。这头领是我心腹,你有什么事,尽可通过他找到我。”上官说到此处,对着后屋轻唤了一声“英雄”,于是一个人开门走了进来,对着莫斐鞠躬道:“属下郝英雄,参见大当家。”
莫斐见此人一脸忠厚老实相,似乎并不出众,但抬起头来的时候,笑盈盈的脸上一双眼睛神华内敛,似有绝世武功。双手手指奇长,骨节分明,约莫还是位使暗器的高手。于是也恭敬地回礼道:“小人莫斐,万不敢当先生大礼。”
“以后你叫他伍爷便是。”上官插嘴道,“此人我派给你做酒肆护卫,有什么人来捣乱砸场子的,他尽可处理妥当。”
“是,主人。”
“英雄,你退下吧,我与小斐还有几句话要说。”
英雄答应后,便还从后屋返回。上官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对莫斐挥手道:“你过来这边,我有要紧话对你说。”
莫斐走到上官身前三尺处停下,而他似乎还不满意,于是只好一直走到他面前才堪堪停住。
上官抬头看着他,从衣袖里缓缓掏出一块玉佩来,轻声道:“这个玉佩,是我为你准备的退路。如果事情败露,而你又来得及逃的话,拿着玉佩直奔南洋门找何帆,我于何帆有活命之恩,他见此玉佩,一定会放你出城……”
“等你出了城,就直奔陕西去找西北王周一文,他是我多年旧友,见到这块玉佩,也会护你周全。”
莫斐目光闪烁,隔了许久,也只是轻轻答了一声“是”。
“切记切记,这是最后一招,千万不可对任何人提起。”上官最后道。
莫斐答曰“谢主隆恩”,于是伸出双手,准备接过玉佩。然而上官拿着玉佩的手忽然一动,莫斐便拿了个空。
上官的眼睛直直落在他身上,又嘱咐道:“此去一着,凶险莫名,你要千万小心。”
莫斐轻声曰“知道了”,于是再次伸手,而上官又略动了动,依旧扑空。莫斐心中无奈,正自笑道“主人莫要再戏耍小斐了……”忽然之间衣袖被猛得一拽,整个人都无提防地倒了下去,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上官的身体已紧紧压上,死死压住他双唇吻了起来。
这一吻,如电光石火,如万弓齐发,莫斐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如被漩涡卷入一样反抗不能。上官抱得如此大力,就像要把他弄折似的,浑身上下无处不痛。而那痛楚又像是连着心尖儿上,每一次牵扯都让那地儿也跟着绞痛起来。
而后,上官忽然又大力地推开他,大迈步地走了出去。
“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出府。”
莫斐脱力般躺在那宽大的太师椅上,许久都动弹不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手,抚摸着自己肿胀起来的双唇,心中一时迷糊,一时清明。
而那块玉佩,已不知什么时候塞进他手里,还残留着温热的体温。
第二日清早,上官白在书房作画,一老侍陪护在旁,屋内清静休闲,唯闻鸟语莺声人耳。
这时候,只见郝英雄一身劲装,快步走了进来,随即跪倒在地:“主人,莫斐一行即将启程,特来向主人辞行。”
上官手下不停,只简单答道“让他进来吧”。英雄悄无声息地退下后,过不多时,莫斐便慢慢走了进来。上官抬眼望去,只见莫斐一席黑色外袍,仅在前襟处露出一道白色中衣的边儿。他简简单单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一点装饰全无。额发则从偏分开,挂在耳朵后面,露出完整的一张素颜,越发显得面如冠玉,眉若远山。上官看着他款款走来,看着他跪倒在地上给自己行礼,看着他抬起眼睛,说“门外车马已准备妥当,小斐特来向主人辞行”……
上官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开口道:“你去罢,万事多加小心。”
“是。”
莫斐跪在地上,又磕了三个头。上官知他这行的是师礼,也点点头一并受了。然后莫斐站起身来,直直的走了出去。
再没回头。
而上官也一直作画,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重要,至少,没有他手中的这副画重要。
身旁的老侍长叹一声,幽幽道:“王爷,这莫斐并非绝色,性子也颇有些倔强。这样的人派出去,能讨那人的欢心吗?”
“他一定会喜欢的。”
上官只略顿了顿,然后淡淡道――
“只因为从小到大,我跟他喜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
王爷,你怎会……
老侍心中震惊无可附加。他仿佛窥视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王爷并没有解释,他也不敢再问。
偌大的书房里一点声音也无。
只能听见莺啼婉转之间――
马嘶声已渐渐远了。
日子一晃到了中秋,京城里四处喧哗,家家点灯,好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柳衣巷内,一行人正缓缓前行。当前两位公子,一位身量颇高,英俊潇洒,眉眼含笑,体态风骚。而另一位则四肢修长,肩宽腰细,面目姣好,尤胜女子。他们虽然衣着普通,但因气场完全不同,过往行人难免会多看上两眼。这时,一个商贾模样的男子正好与那比女子还美貌的公子对上,只见两点寒星扑面而来,顿觉周身彻寒人骨,于是连忙低了头,再不敢多看一眼。
“而雅,你所说的那美妙去处,便是在这里?”
“正是。这柳衣巷在下也来过多时了,这处酒肆是新开的,布置得十分雅致,而且其中伶官吹拉弹唱,舞姿翩然,很是可人。”
先前一位正是当今皇上卓不群,他转头看了上官白一眼,冷冷道:“只怕这些伶官不只吹拉弹唱这点本事吧。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必定还是一处寻花卧柳之地。”
上官揉揉鼻子,讪笑道:“在下什么心都瞒不过您……我在那处本有一个相好,容貌资质都属上乘,床上功夫嘛……嘿嘿,也很是地道。日前忽然又听说他家于中秋推出金榜之夜,评选状元、榜眼、探花各一人,而且当晚开(0)苞,绝无推辞。在下听闻这等风雅之事,当然不肯甘于人后,巴巴请了您来帮我掌掌眼,看看哪个伶官最合眼缘。”
卓不群斜睨着身边那人,不由笑了起来:“你这人……让你去监考你说太累得罪人不想干,几个风月弟子搞一个金榜之夜你倒兴趣十足。哎,若是你肯将这份心思放在正事上……”
两人正说着,已经来到一处酒肆门口。只见大红灯笼高高悬挂,门口行人穿行不息。卓不群抬起头来,看见正门上方的牌匾上两个大字――
离、合。
“离合……”卓不群细细念了两遍,点点头道,“有些意思,此间主人看得很透。”
上官转过身去,与旁边的小厮耳语了几句,于是那小厮高声唱喏道:“公子两位,进士出身,楼上雅间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到底有多喜欢潜水啊。
妞,给朕冒个泡泡。。。
13
13、两王争美
“进士出身?”卓不群斜着眼睛望向上官,似有不满。
上官连忙解释道:“今晚不是金榜之夜嘛,讨巧的说法,也就是贵客的意思。”
卓不群这才面色稍霁,随着小厮进了酒肆。只见这屋宇成“口”字型,中间一个诺大的天井,中间置着戏台子,背板是一副硕大的棋盘。四周围着三层木楼,一层是散座,入口处写着举人席,二层是包厢,自然就是贡生席,三层全是雅座,名为进士席。卓不群入座后,看见一条水渠沿着四壁蜿蜒而过,渠中飘着朵朵睡莲花灯。而雅席的正中央摆着一张黄木棋盘,棋盘两边各有一个棋盒,一色作墨绿,一色作乳白,卓不群未曾见过这样的棋子,不由拿在手中把玩,这才发现原来是山涧里的石子打磨而成。卓不群再抬头往下看,只见两条长长的写满字的白绢从三楼一直拉到一楼,悬挂在戏台旁边,只不知作何用处。
“此间主人也算颇费心思了。”卓不群点点头道。
“布置什么的倒还次要,这里面的人啊……”上官正说话间,忽见一个小厮捧着一个红漆木盒蹭蹭蹭上了三层,一路小跑着来到二人所在的雅间,跪在地上唱喏道:“请二位公子领签――”
上官见卓不群一脸倨傲,并不理会,于是对那小厮道:“今儿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总该解释一下吧?”
“回公子话,这盒中所呈之花签,意指一会儿上台的一众伶官。公子要是瞧中了谁,就选谁的签子,获签最多的伶官将评为状元,依次往下是榜眼和探花。想要和诸伶官共度春宵,就需先把签子给他。”
卓不群“哼”了一声,冷冷道:“若是大家都把签子给了那状元,这楼上楼下这么多人,他一个人陪得过来吗?”
“回公子话,这状元得的签儿一定多,但是给了签儿的不一定花得起价钱,花得起价钱的还要状元合眼缘。这要双方都你情我愿了,才能情至浓处,良宵美满。就算中不了状元,我们这里的伶官也都是上品,公子尽可择选一二,定能让您高兴而来,乘兴而归。”
这小厮牙尖嘴利,听得卓不群终于笑了起来:“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小厮,把那木盒呈上来吧。”
小厮连忙膝行几步,把那木盒递给了旁边的侍从。卓不群抬眼望去,只见那木盒里规规整整放着五支竹签,卓不群随意拾起一支,看那顶上雕着一朵梨花,下面写着一句诗:“雪暗梨千树,烟迷柳一川。”
“偏要让人起那争强好胜之心,才够得着么?”卓不群摇摇头,把花签依旧扔回木盒中。
然后他转过身去,执起一粒石头棋子,对上官道:“来来来,你我对棋一局,笑看他人头破血流吧。”
上官满心不是那么回事儿,但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打点精神陪皇上下棋。不一会儿,楼下一阵喧嚣,戏台子上眼看是要开演了。
只见第一位上来的伶官穿了一身十分华丽的唐装,头饰也学做那盛唐宫娥的模样。此人柳眉杏目,长相甜美,一上场就得了个碰头彩,获得满场叫好声。而他表演的唐时歌舞也端是好看,水袖舞得那叫一个花团锦簇。上官忙问侍从此人是谁,侍从答曰:“此人叫文亮,是木盒里的牡丹花君。”
“您瞧着这个怎样?”上官笑嘻嘻地看着对面那人,而卓不群只是看着,过了一会儿,才淡淡答道:“学舞三年有余。”除此以外,没有下文。
下面又上来了几个伶官,清秀的妩媚的漂亮的清雅的各色都有,但是卓不群只略略抬了抬头,便不再张望,只专心面前的棋局。如此一来则苦了对面的上官,又想看表演又不能忘下棋,被卓不群追杀得满棋盘乱逃,不由苦笑道:“温柔乡里还能如此镇静的怕是只有您,我看这棋局我索性认输算了,免得鸡飞蛋打一场空,什么也没捞着……”
卓不群捏着一枚棋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正要说话,忽然满座哗然,人人抬头望天,有几个不雅的甚至合不上嘴。卓不群抬眼望去,只见一人缓缓从楼顶降落,他的身子挂在一段红绫上,身上也是大红的华服。因为离得近了,反而比戏台子上的人看得更清楚。卓不群看到的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轮廓却又极清晰,像印在画儿上的一样。他原本一直低着头看下面,忽而抬起头来,只见一双极清澈的眼睛盈盈看了过来,就连卓不群这样阅尽千帆的人也不免心中一动――
这个小孩,长得倒还干净。
只是,岂止是干净可以形容。
只见他在众目睽睽
恋耽美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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