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冯叔啊，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陈富贵无奈的放下了茶杯。
    冯振业反倒是乐了，“能有个人帮我参谋一下，这不挺好的吗？我要是问我大哥去，你觉得能行吗？”
    “呃……，这个吧，按照冯大爷的性格，还是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场吧。”陈富贵也跟着乐了起来。
    旋即面色一整，“冯叔，那我就接着白话。你觉得对咱们光华厂有用的，你就考虑一下。觉得没用呢，咱们该下馆子还得下馆子。”
    “臭小子，说。”冯振业佯怒的瞪了他一眼，直接把他的茶杯也给续上。
    “冯叔，其实你已经发现了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只不过现在的你，有些无法取舍。”陈富贵笑着说道。
    “保证厂子的优越性，继续成为县里的排头兵、拿到荣誉，就得在产量上努力提高。”
    “可是这就相当于一顿不好消化的饭啊，吃的时候是真爽、真香。可是吃过了之后呢？搞不好会把自己给撑死。”
    “而且我觉得，既然咱们一个县属的机械厂已经有了这样的一个表现。那么往大了想一下，是不是全国范围内，这样的情况也有很多呢？”
    “你接着说。”冯振业皱眉说道。
    “相较于咱们光华厂来讲，其实我觉得问题不大。咱们是小厂，船小好掉头。不管咋操持，都有优势。”
    “就说按照目前的正常情况来考虑，那就是继续生产，卯足了劲的生产。咱们光华厂的荣誉不会少，就算是将来出了一些问题，应该也是有补救的法子。”
    “不行，换一个。”冯振业插了一句。
    “那要是换一个的话，就得壮士断腕了，跟过往的那些荣誉说再见。”陈富贵说道。
    “能做的就是控制产能，然后再看看能不能生产别的。可是生产别的呢，就得跟我们大队一样，确定好项目。”
    “因为你这个项目不够好的话，你就没有办法获得那么多的原材料。咱们现在是那些大厂的零部件供应商，所以原材料方面不愁。”
    “但是只要把产能收回来，在各项评比中，那肯定就是没戏了。不招来领导的批评，这就得烧高香。”
    “所以啊，关键还是要看冯叔打算在县里呆多久、打算在光华厂呆多久，这才能决定接下来的路咋走。”
    “如果冯叔将来有想法，我觉得就努力生产就完了。再拿个荣誉，然后就换地方。不管是去市里、省里，这都是很好的选择。”
    “要是就盯着光华厂不放了，就得有吃苦的决心和准备。因为只有到别的厂开始大范围暴露问题的时候，冯叔这边才能够异军突起。”
    “冯叔，也不要觉得前边的法子有什么不好。那不是在逃避，也不是在取巧。将来上升到更高位置的时候，你就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
    要是换成以前，陈富贵不会说这么多、说得这么直接。
    可是跟冯振业接触了这么长的时间，今天要是不说点干货的话，以后还真就没法处了。
    就算是为了那些金贵的塑料布，哪怕说得赤果果，也得讲出来。
    而现在的田援朝已经有些后悔了，自己就不应该留下听他们俩扯。
    现如今这些话是能轻易听到的吗？
    吓人啊！
    “如果我说我跟光华厂很有感情，在它只是一个小作坊的时候，我慢慢发展壮大成了这样。不舍得割舍呢？”
    冯振业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
    他刚刚也在认真考虑陈富贵说的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不是掏心窝子的人，不会说得这么透彻。
    原本他心中只是有一个大概的念头和想法，被陈富贵这么一说，就已经理解透彻了。
    一些加工企业产能过剩的问题，恐怕用不了几年就会暴露出来。
    让他会问了这么一句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他发现陈富贵看问题很透彻，能够抓住核心。
    没准这小子，就能够给自己勾勒出一个方向来呢？
    “冯叔，这个事真的有些难为我了。”陈富贵苦笑着说道。
    “既然有这个想法，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能做第二步的考虑。陆续控制产能，还得稳住工人们的心。”
    “因为你有些话没法跟工人们直接讲，所以这个事就得默默承担。更可能的呢，还会招来老张的反击。”
    “这都是会产生的一个影响，接下来你将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啊。你可得真的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差不多就想好了吧，我真不想将来的光华厂会面对那么样的一个结局。”冯振业笑着说道。
    “要不然啊，早两年我就能够调到市里去呢。我何苦等到现在？其实也是想把光华厂再发展一下。”
    “现如今面对着这样的局面，我就更不好甩给别人了。也许过几年我会动一动，但绝对不是现在。”
    陈富贵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有气魄，一般人可是真的比不上。”
    “你也不用给我灌迷魂汤，我也越发的确信了，你的心中不是没有想法。”冯振业笑着说道。
    “走着，咱们直接下馆子去。援朝啊，你也跟着吧。接下来咱们可是会有一段困难时期，得撑下去。”
    “领导，您放心。不敢说死而后己，定当全力以赴。”田援朝认真的说道。
    “冯叔，您放心，饭我肯定认真的吃。那个啥，塑料布还得想着点啊。”陈富贵也一本正经的扯了一句。
    “哈哈哈，塑料布肯定会有，不过多与少我是摸不准。”冯振业乐呵呵的说道。
    那个意思也是很清楚了，反正你小子要是不多说一些，也别指望有惊喜。
    反正他就觉得陈富贵是越来越有“意思”，每当自己觉得已经有些摸清了这个货的底细吧，他还就会让你刷新一下看法。
    这个事情多有意思？
    就好像是在寻宝一样，每每都有新发现。
    他才不信陈富贵没有一些想法呢，凭啥他们野狼沟大队就能有新路子走？
    就得逼迫这小子一下，要不然他不卖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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