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从王爷到农夫第六十一章露了一手
费家大儿媳妇儿的亲妹妹就是因为看人不准,只听媒人将男方说得天上有地下无,见了一次面,觉得小伙子长得还不错,浓眉大眼,笑眯眯的,很招人喜欢,谁知道却是个绣花枕头——不中用。小伙子似乎还没断,样样事情都要听父母的,当时觉得孝顺的男人不会错,最起码心地善良,可是她妹妹嫁过去后才知道,这样没有自立没有担当的丈夫,还不如没有。因此,费家大儿媳妇儿就教小姑子,该问的事情,一定要事先问个明白。
芸儿问这句话的时候,也是十分的难为情,仿佛自己势利透顶,还没答应嫁给人家就开始刨问底追究家产了。但是大嫂说了,这个很重要,一定要问,因为虽然王孟魁的大伯父说等他们成亲前就将王孟魁应得的财产给他,绝不昧着良心欺负弟弟的遗孤,可是,人心隔肚皮,还是事前做小人、事后做君子的比较好。芸儿思虑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冒着给王孟魁留下贪财印象的危险,问出了这句话。
王孟魁同学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以为她随口问问,就说:“现在,这片果园是我伯父和我的,不过我伯父说了,等我定下了婚事,就讲果园分开,把南边那一片给我。”
芸儿朝南望过去:“哪一片啊?”
王孟魁认为芸儿如此关心自己的财产,一定是对自己很满意,于是兴致勃勃带芸儿去看那片将属于他——哦不,属于他们两人——的果园。
尽管芸儿没有过锄头,可还是能看得出来,南边这片果园,比刚才那一片的果树要茁壮得多,尽管,这片果园面积不大,果树的数量也不多,但是质量高啊。看样子,王家大伯父真的是个厚道人,把最好的留给了侄子。不像有的人家,伯父叔父名义上照顾侄子,实质上却侵吞应该属于侄子的财产,弄得那些可怜的年轻人有冤无处诉,因为毕竟伯父叔父养大了他,他若要翻脸,便是不孝。大周国一向以孝治天下,各级官吏,不管是京城的还是地方的,如果听见忤逆不孝的事情,一定会重重惩罚。
看见芸儿的微笑,王孟魁觉得头有些晕,为了讨女孩子高兴,他又提出来,带芸儿去看他大伯给他盖好的新房子。
芸儿有些诧异:“难道以后你不和你大伯他们住一起吗?”
王孟魁说:“我大伯说了,要是我成了家,就该自立起来,所以早早为了盖了一院房子,不过没有大伯家的房子那么大那么气派,不过,一家人住也足够了。”
芸儿跟着王孟魁穿过果园,又向西走了大约一里多路程,王孟魁指着面前一处簇新的宅子,颇有几分夸耀地说:“那就是我的房子。”
芸儿提议进去看看,王孟魁挠了挠后脑勺,难为情地说:“可是今天没有带钥匙来。要不,明天吧,反正你们也要住几天的。”
芸儿却生出了一点恶作剧的心理,故意撅起了樱桃小口:“可是我现在就想看看嘛。”
有些撒娇的意味。
王孟魁是个老实小伙儿,哪里经过这个阵势。一个美丽窈窕的女孩子,穿着淡绿色的春衫,这样楚楚动人地站在自己面前,还跟自己撒娇,王孟魁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当时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表态道:“那么,我这就回去拿钥匙来。”
芸儿暗笑。这个王孟魁,真的是太实心眼儿了。看来爹娘和大嫂说得对呀,女孩子想要嫁得好,还是要挑老实巴交的,最起码,不会欺负自己。看看,现在的王孟魁,简直要对自己俯首帖耳了。
当然,芸儿也不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子,开个玩笑,试探一下王孟魁对自己到底有几分真心也就算了,不能得寸进尺,不依不饶。再说了,目前来说,自己和王孟魁还没有任何关系,自己只是作为亲戚来作客的,所以,她见好就收。
“既然没有带钥匙,那就算了,改天来看也是一样的。”
王孟魁脸红了,仿佛做错了事情,没有能够满足未来妻子——虽然与芸儿接触不多,甚至见面都不多,可是一和女孩说话脸就红的王孟魁,在心里已经认定,这辈子非芸儿不娶了——的这个小小的愿望,他甚至比芸儿都遗憾。
“那么,真是对不住你了。”王孟魁真心道歉,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要不,我带你去捉鱼吧,晚上,给你炖鱼汤喝。”
芸儿不太喜欢吃鱼,迟疑道:“我看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出来这么久,大人们一定要担心了。再说,我在家里也经常能吃到鱼。”
王孟魁有些受打击,不过很快重新振作,热情地他即将捉到的与众不同的鱼:“那可不一样啊。县城里卖的鱼,哪里有我们乡下的新鲜?你一定没有尝过我们这里的金眼鲤,味道鲜得能让人咬掉舌头。”
芸儿不忍拒绝,可还是对吃鱼不感兴趣,尽管,她也隐隐约约听说过,这里的金眼鲤有多么多么不容易得到,味道多么多么鲜美。
想了想,芸儿说:“即使要去捉鱼,也该和大人们说一声吧,免得他们担心。”
王孟魁说:“好啊,那我们先回去吧。”
芸儿走在王孟魁身后两三步开外,心里倒希望大人们不同意他们去捉鱼,除了她并不喜欢吃鱼外,也感觉有些疲乏,想回去休息一下。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长辈们居然一口答应了王孟魁带她去捉鱼的建议,甚至鼓励他们两个年轻人尽情玩耍,不用理会他们这些老家伙。沈梦遥暗吐舌头,不就是因为和玉珍嫂子平辈儿吗,可也不至于就划归到了“老家伙”的行列里面呀其实,她比芸儿更加有兴致去看王孟魁同学赤手空拳捉拿金眼鲤,可是,也不能去当电灯泡,只好作罢。不过,她也很怀疑,王孟魁同学没有拿任何捉鱼的工具,没有钓竿,没有鱼钩,没有渔网,只是背了一个小小的竹篓,那么,他拿什么去捉那据说十分狡猾的金眼鲤呢,难不成他用那个竹篓去捉鱼?
芸儿对此倒毫不关注,只是跟着王孟魁又出去了。长辈们并不担心两个孩子会做出苟且之事,一方面这里对那种乌七八糟的事情深恶痛绝,一旦发现,轻则杖责,重则沉河,所以没有人敢胆大包天坏了风气。另一方面,小王庄十分热闹,因为水土好,这些年陆陆续续迁来了很多人。现在正是白天,村子里各个地方都有很多人,即便是一些比较隐蔽的地方,也有孩子们在捉迷藏抓蝌蚪采蘑菇什么的。所以,长辈们都很放心。
芸儿有些无打采,可还是恪守做客之道,跟着王孟魁来到河边。
这条河,当然是也是紫云溪,只不过这里处于中下游,而河湾村那一段属于中上游。紫云溪流到这小王庄,河道变得宽阔了,水流也比较缓慢。
看着王孟魁挽起裤腿准备下水,芸儿才惊觉他没有带任何工具:“孟魁哥,你用什么捉鱼呢?连个网子都没有。”
王孟魁的一只腿已经踩进了水中,由于裤腿高高挽起,露出了健康的麦色肌肤,芸儿有些不好意思。王孟魁倒没有什么感觉,因为这是乡下,没那么多规矩。有的乡下妇女,会当众孩子,也会在干了一天的农活儿之后将双腿浸在清凉的河水中,洗去泥土和疲劳,大家都觉这很天经地义,没人认为不妥,也没人会动歪心眼子。
可是芸儿毕竟不是乡下女子,她一直都住在县城,而且是双鹤县那样繁华的大县城,虽然格活泼,可毕竟也是第一次面对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成年男子的裸露的肌肤,神情有些不自在。不过好在王孟魁很快就走到了水较深的地方,小腿已经被河水淹没了。
王孟魁不再说话,而是站在水中严阵以待,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清澈的河水。芸儿有些恍惚,因为王孟魁的眼神,一向都是有些木讷,可是这会儿,他却像一个整装待发的将军,眼睛里颇有几分威严。
忽然,王孟魁生出双手,往水里只一扑,芸儿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条长着金色眼圈、浑身金红色鳞片的鱼,已经在王孟魁手中徒劳地挣扎着了。
芸儿不由得惊叹道:“好快呀”
王孟魁将那条金眼鲤装进了事先浸入水中的竹篓里面。那竹篓被一绳子拴着,绳子的另一头,绑在一颗细细的小树上,这样,竹篓里面的鱼依然在水中,却游不出去了。
芸儿好奇地问:“孟魁哥,你是怎么捉到这条鱼的?我听说,这种鱼十分机灵,很多人用了鱼竿和鱼钩都很少能钓上来呢”
王孟魁不屑地说:“那是他们太笨了。我捉鱼,从来就只用手就行。”
芸儿对徒手捉鱼的王孟魁生出了几分钦佩。看来,还是爹娘和嫂嫂说得对,女孩子嫁人,就应该挑一个能干的,那个刘公子,倒是一表人才,可是听玉珍嫂子说,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他的妻子,也就是那位沈姑姑,快要累死了。
想到这里,芸儿抿嘴一笑,索坐在河边柔软的草地上,慢慢欣赏冷静捉鱼的王孟魁。
第一卷从王爷到农夫第六十二章秘密被发现
不一会儿,王孟魁徒手捉了五六条金眼鲤,装满了那个小小的竹篓。
王孟魁叫芸儿将树上的绳子解开,提了竹篓上岸。这一次,芸儿不再拘谨地跟在他身后两三步远,而是和他并肩走在一起,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还提了很多问题,都是关于农桑渔猎的,王孟魁对答如流,与上一次在县城里判若两人。芸儿心想,人家王孟魁本来并不嘴拙,只是由于头一次登门,又是相亲,难免不好意思。这不,说起农家之事,王孟魁简直如数家珍,从栽培果树说到放养鱼苗,从引水灌溉说到秋日收割……听得芸儿如痴如醉。结果,两个人走到了大伯父家的大门口,却还舍不得结束谈话,站在门外继续说。
当天的晚饭,现添了鲜鱼汤,每个人都是大饱口福。沈梦遥一面喝着鱼汤一面心想,怪不得河湾村人人都想钓上一条金眼鲤,的确是鲜美异常啊,上一世吃过鲈鱼左口鱼石斑鱼,都是很贵的,而且经过大厨的心烹调,却全都不及只放一些咸盐熬出来的金眼鲤鱼汤。而这里的人剖鱼的方法也与众不同,不用剪子不用刀,只拿一双筷子,伸进鱼嘴里去,顺着一个方向扭绞几下,然后再将筷子从鱼嘴里抽出来,这个时候,鱼身体里面的内脏就全都被筷子搅出来了,而鱼还是完整的。沈梦遥觉得这种剖鱼方法很新奇,于是暗暗记住,打算回家去试一试,尽管,他们捉不到金眼鲤,但是好歹,也可以捉到别的鱼啊。
吃饭的时候,沈梦遥特意请教王孟魁怎样捉到金眼鲤,可是王孟魁来到大庭广众之下,又恢复了木讷的表情,惜字如金地告诉沈梦遥,也没有什么诀窍,只是眼疾手快罢了。
芸儿倒是暗暗得意,因为,王孟魁只在自己面前无拘无束,这就说明,在他的心目中,自己是与别人不一样的。
沈梦遥长叹一声:“唉——看来,今天我品尝到的金眼鲤,从此以后就成为绝版了。”
王家大伯母急忙安慰她:“沈妹妹不用难过,要是你喜欢金眼鲤,等会儿让孟魁捉几只给你带回去。”
沈梦遥笑道:“不可不可,做人不能太贪心了。今天能品尝到如此鲜美的鱼汤,我已经十分满足,哪里还能奢望天天都有金眼鲤来解馋呢?”
沈梦遥还留了后面几句话没说,那就是,王孟魁之所以捉了这么多金眼鲤来给大家做鱼汤,完全是因为芸儿的缘故,而不是他本身有多么的热情好客,这一次,她与玉珍嫂子还有费家老大两口子,都是沾了芸儿的光。沈梦遥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王孟魁不会因为自己喜欢吃金眼鲤就去不停地捉鱼,所以婉拒了王家大伯母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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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愉快的乡村之旅结束了,费家老大两口子带着芸儿告辞,感谢王家大伯和大伯母的盛情款待。沈梦遥和玉珍嫂子也与他们依依惜别,说实话,沈梦遥很喜欢小王庄这个地方,因为这里山清水秀,虽然与河湾村相隔不远,可比起贫瘠的河湾村来,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了。
芸儿也喜欢上了这个小小的村庄,当然,原因和沈梦遥的不同,这个单纯活泼的女孩子,完全是因为王孟魁的原因才爱屋及乌的。所以,当嫂嫂悄声征询她的意见的时候,她只是用双手摆弄着衣带,一脸的娇羞。嫂嫂是过来人,明白小姑子的心意,回去和公婆一说,这门亲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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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珍嫂子打着哈欠与沈梦遥一起下了马车,怅然道:“唉,还是我娘家好啊,只是才住了三天,太短了。”
沈梦遥打趣她:“那你可以休了里长大人,自己回娘家住去。”
玉珍嫂子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对这样的玩笑话毫不在意:“那哪儿行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辈子,我也不做梦了,在河湾村好好过日子就是。”
两个人一面说,一面叮嘱赶车的长工回去跟王家大伯说,她们已经平安到达,无需挂念,就各自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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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却没看见刘铮,一想十有八九在地里,于是只喝了一点水,就赶到了坡那边。
果然,刘铮正站在田地中央,也不顾正午的太阳已经颇有几分毒辣,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沈梦遥轻轻喊了一声:“刘铮”
刘铮猛然回过头来:“梦遥,你总算回来了。”
沈梦遥看他脸色不太好,有些纳闷:“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晒太阳吗?”
刘铮摇摇头:“我哪里有心情晒太阳?告诉你啊,昨天下午,我到这里来的时候,发现了两行脚印,而且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沈梦遥一惊:“难道有人来过?发现了咱们的秘密?”
刘铮说:“我只是看见了脚印,没有见到人。可是,肯定是有人来过这里了。”
沈梦遥心里一沉,会是谁呢?谁这么无聊啊,来这么偏远的地方。要知道,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人来,尤其是上一次玉珍嫂子到处嚷嚷说她家罗十八在这里遇到鬼之后。那么,就是有人怀疑她和刘铮,或者只是出于好奇,专程跑到这里来,看看他们这两个外乡人是怎么在这片盐碱地上种小麦的。当然,抱有这样心思的人,只能专程到这里来,而不大可能是顺路,因为这里不是去县城或者镇上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村庄的必经之路。
想到这里,沈梦遥觉得自己的汗都下来了。她极力猜测着这两个好事者,因为刘铮说,脚印一大一小两行,很明显是两个人的。
难道会是罗十八?上一次深更半夜跑到这里来,以为能挖到金银财宝,却不料连毛都没见着,却吓了个半死。莫非这家伙贼心不死,非要弄清楚他们为什么对这块荒地情有独钟才肯罢休?
“也许只是有人偶然经过这里吧。”沈梦遥安慰刘铮,也是在安慰自己,“也许只是在晚上,本看不见地里的情况。”
刘铮说:“但愿如此吧。否则,我们一定会被村里人当做妖孽的。”
两个人满腹疑惑,回到了家中。
前脚刚刚进门,后脚就有人热情地招呼道:“刘大兄弟,梦遥妹子,真是没想到啊,你们种田倒是一把好手。坡那边的荒地,早就没人理会了,你们种下去的麦子却长得又高又壮。”
两人心中一惊,同时回头看去,原来是族长家的三儿子罗虎。
不等他们两个回答,罗虎已经走进了院子,看了看院子里面种的花花草草,笑道:“原以为这个院子就要这样破败下去了,没想到在你们手里还打理得不错。对了,你们究竟是怎么侍弄那块荒地的,里面的麦子,竟然都能长那么高?”
沈梦遥扯着嘴角,算是回了他一个笑容:“那个……只不过就是勤快些罢了。其实,那块地也没那么糟糕,只是很长时间没人耕种。”
罗虎有些不高兴:“梦遥妹子,我今天可是诚心来讨教的,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可你也不能糊弄我呀”
沈梦遥十分心虚,看向刘铮。
刘铮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事情很明显,去过那块地的两个人里面,其中有一个肯定就是这罗虎。也不知道他跑到那个地方去干什么,只是让他发现了秘密,现在又来追究底,而且又搪塞不过去,这该如何是好呢?
虽然刚刚立夏,在贺州,过了夏至天气才会真正炎热起来,而此刻的刘铮,已经都是汗如雨下了。
罗虎看他们两个脸色苍白的样子,十分诧异:“种地的事情,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只是路过你家门口进来随便问问,看你们这幅样子,好像我要抢走你们家麦子一样。”
沈梦遥终于醒悟过来,笑道:“我们怎么会这么想呢?只是,那块地真的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荒凉,虽然有些盐碱,可底下的土质还是不错的。再说,我们是外乡来的,好容易得到这么一块地,就是安身立命之本,能不尽心尽力去耕种吗?也许,只是我们下的功夫多了一点吧。”
罗虎皱起了眉头:“可是没见你们两个怎么劳累啊,甚至都没见你们犁地。可别告诉我,你们是一个人扶着犁、一个人拉着绳耕地的。那块地我见过,板结得石头一样硬,就凭你们两个,恐怕到了秋天,那几亩地都还是犁不好。”
沈梦遥更加心虚,赔笑道:“那个……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们下的功夫也不少啊,只是大家都在忙着耕自家的田,没有注意我们这两个外乡人罢了。”
罗虎说:“可是你们甚至都很少去挑水。那块地我是知道的,每天没有二十几担水,麦苗一定会渴死的。你们老实说……”说到这里,罗虎压低了声音,又想院门外看了看,弄得跟特务接头似的,“你们老实说,你们究竟是怎么种出来那么好的麦子的?”
第一卷从王爷到农夫第六十三章质问
刘铮和沈梦遥磕磕巴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利索的话来,弄得罗虎越发认为他们怀揣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坡那边的地,本来都撂荒了,泛着盐碱花,现在却能长出那么叫人喜欢的麦苗,而且罗虎能看得出来,那些麦子肯定比别处的麦子抢先结穗儿。
坡那边的地,河湾村的人都很清楚,因为离村子很远,离水源也不近,干涸得要命,所以谁也不愿意去耕种。最晚耕种那块地的是一户严姓人家,家里只有两个老人,无儿无女,很是孤苦,也没什么势力,所以人家欺负他们,将村里最不好的那块地分给了他们。这老两口于十二年前双双去世,留下了那块地,也没人理会,就一直在那里搁着,直到罗十八将它们又划给了刘铮和沈梦遥。
难不成,这两个人会邪术不成?比如呼风唤雨点石成金之类的。
罗虎并不怀疑世上存在着这样的法术,正如这个朝代的很多人一样。
因此,罗虎看向沈梦遥和刘铮的目光,带了几分探究和敬畏的意味。
好半天,沈梦遥才勉强解释道:“那个……罗虎啊,我们其实也是头一回种田,什么也不懂得,可能是……可能是我们刚好买到的种子不错吧。而且,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们很少去挑水呢?我们主要是上一次和桂花婶子吵怕了,担心与大家起冲突,所以特意在夜间去挑水。你想啊,我们的那块地,离村里的三个水源都那么远,白天水边人多,我们要是排队的话,那要排到什么时候去啊?一点点时间,全都耽误在等待上面了。所以我们干脆晚上挑水,这样不用等,能节省不少时间呢。”
一番谎话说完,自己先出了一身汗。看样子,撒谎是个体力活儿啊。
罗虎将信将疑,可也没挑出什么破绽来,因为喜欢在晚上挑水浇地的人也是有的,有的是不爱凑热闹,有的是格古怪就爱白天睡大觉晚上出动,有的和沈梦遥的想法一样,是为了节省时间。总之,这个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
但是,再浇水,也不可能把一块干涸得荒地变成良田,当然,如果种地的人抱定了决心,这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也需要三年五载的时间呀,决不是一两个季节就能办到的。而且,就算他们勤浇水勤施肥,那麦子最多也就不比别处的差,哪里能一下子长势那么好?在整个河湾村,也没有那么好的地。
最重要的,是麦地旁边的那一片茶林。那片茶林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罗虎认为很有必要弄清楚。单单只是麦子长势良好也就罢了,人家夫妻两个勤快,下了苦功夫,就算感动了上苍吧。可是,那一片突兀出现的茶林,实在是太值得人怀疑了。如果这两口子不会法术,那么,就自由一个解释了,他们是贼,偷了人家的茶树苗,种在了自己家的地里面。
但是。
罗虎摇摇头。
也不对啊,那么好的茶树苗,放在那样的地里面,能长出什么来?不是糟蹋了吗?
因此,罗虎心里塞满了疑惑,恨不能撬开沈梦遥和刘铮的嘴,把那神秘的答案掏出来。
“好吧,我相信你们,是你们勤浇水,让麦子长得很好。可是,你们就两个人,光是挑水给麦子浇水就累得够呛了,怎么你们还种了茶树?你们侍弄得过来吗?”
沈梦遥和刘铮立刻头大如斗。是啊,麦子的事情还可以解释,不管能不能解释得通,可是那片白茶林怎么办?难不成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且,罗虎一定会把这件奇特的事情告诉全村人的,到时候,她与刘铮该怎么解释啊?要是灵珠被发现,那可就糟了。说不定,为了争抢这枚奇妙的、能带来无数好处的灵珠,会引发流血事件,就像她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众位高手为了得到武林秘籍或者终极武器,不惜大开杀戒,六亲不认。
刘铮费劲地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说:“那个……罗虎兄弟啊……其实那些茶树苗,都是我们买来的。”
罗虎疑惑道:“可是没见你们搬运树苗呀”
沈梦遥不高兴了:“难道我们种几棵树也要嚷嚷得全村人都知道呀?还是我们在自家地里种什么东西一定要征得你的同意?”
罗虎急忙解释:“不是不是,嫂子误会了。我当然管不着你们的地里种什么了。只是,那块地……”
沈梦遥继续冷着脸说:“那块地怎么啦?那块地是里长大人光明正大划给我们的,又不是我们抢来骗来的,有什么问题啊?”
沈梦遥态度一强硬,罗虎倒有了三分心虚。本来,他认定了这两口子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说,就算那些茶树苗是他们买的,可是,他们不是很穷吗,哪来的银子?那么好的白茶树苗,河湾村没几户人家买得起。再说,那么多茶树苗运到村子里来,难道就是悄无声息的吗?这也太神奇了吧,这么大事情,街里街坊的,一点儿风声就没听到。他以为,自己只要一吓唬,这两口子一定会慌乱不已吐露实情。可没想到,沈梦遥比他还厉害,不仅没有交代出他想知道的秘密,还弄得他这么尴尬,就好像他是一个多管闲事的长舌妇一样。
沈梦遥接着说:“罗虎兄弟,我们是外乡来的,这没错,可是,我们住在河湾村,没有沾过别人一分便宜,也没有给村里的人添过一丁点麻烦,坡那边的地,是里长大人划给我们的,我们在那块地里种庄稼也好,种茶树也好,那是我们自己的事,并没有妨碍到谁,你为什么非要刨问底揪住不放呢?难不成我们外乡人只配要饭啊?自己种一点点好东西都不行?”
罗虎涨红了脸,乱摇着双手,一面往门外退去,一面紧着解释:“嫂子别生气啊,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并没有说你们不该种那块地。我……我还有事,先告辞了。”随即脚底抹油,开溜了。
刘铮擦着额头上的汗:“好险啊要不是你比他还理直气壮,那我们的秘密,就要泄露出去了。”
沈梦遥拉着刘铮回到屋子里:“可是这样也不是个长久之计。罗虎回去之后,一定会和他爹说起这个的,我担心,过不了两天,全村人都会知道我们的秘密。到时候,要是全村人都站出来向我们问个明白,那我们该怎么回答。”
刘铮说:“原本以为,在这个小村庄可以过上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是没想到啊,这里的人也不简单。”
“主要是我们那片白茶林太惹眼了。”沈梦遥在地上踱来踱去,“要是再有人问起来,我们就说那些树苗是我们买来的,而卖家要我们保密。”
“可是谁会相信呢?”
“爱信不信,反正我们就只这一句话,再问,我们就装作听不见。”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具体事宜,才各自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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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梦遥和刘铮忐忑地等待着全村人来兴师问罪。可是,直到过了中午,也没有人来。
这是怎么回事?
罗虎在替他们保密?还是没有人对此事感兴趣?
又等了一个下午,天都黑了,还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罗虎将此事透露了出去。
白天的时候,为了防止村里人干脆直接到他们的田里去实地考察,他们也去了坡那边,可是,一个人影都没有,麦子依旧青翠欲滴,随着初夏的风绵延起伏,煞是好看。而那片白茶林,依旧沐浴在阳光里,什么变化都没有。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商量了一会儿,认为要么就是罗虎自己怕惹事儿,没将这事捅出去,要么就是没人爱管闲事。
两个人一直支撑到了一更天,上下眼皮都打架了,才决定去睡觉。
可是就在刘铮准备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院子外面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有节奏的敲门声。
笃笃笃——
笃笃笃——
两人各自打了一个冷战。
刘铮只得走到院门处,轻声问道:“谁呀?”
门外答道:“是我,罗虎。”
刘铮心里顿生警惕:“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你把门打开,我进去说。”
刘铮说:“太晚了,有话明天说吧。”
罗虎在门外威胁:“你要不开门,我就把全村人都叫起来到你家地里去看。”
刘铮只好打开了门。
罗虎闪身进来,随即返身关上了院门。
沈梦遥站在院子中央,十分不友好地瞪着他:“我说你这大半夜的鬼鬼祟祟上我们家来干什么?”
罗虎嘿嘿一笑:“嫂子干吗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来偷你家东西。我专门等村里人都睡着了才来的,只是为了不把你们的事情弄得沸沸扬扬。”
沈梦遥不客气地说:“我们的事情?我们有什么事情?”
“哼哼”罗虎也不太客气了,“你家那块地很有些蹊跷。当然了,坡那边是没有人去的,要不是我偶然去了那一次,也不会发现,原来那是片宝地啊我就不相信,光凭着你们两个勤劳,就能让盐碱地变成肥田。你们还是说实话吧,你们是不是会些什么歪门邪道?”
第一卷从王爷到农夫第六十四章交易
沈梦遥冷笑道:“你以为我们是江湖术士啊?告诉你,我们什么歪门邪道也不会,那块地,是我们的,里面有什么,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你要是有疑问,就去找里长大人问个清楚好了。不用和我们啰嗦。”
沈梦遥料定罗虎不会去找罗十八,因为他爹罗尚武作为族长,曾经与罗十八角逐过里长一职,最后落败,两家人从此就有些疙瘩,还好,罗十八住在村东头,罗尚武住在村西头,两家人平时也不大往来,偶然见了面,也是低着头过去,谁也不搭理谁。
果然,罗虎不好意思地笑了:“嫂子这是说哪里话,我是这样的小人么?”
沈梦遥冷笑道:“你不是小人干吗总盯着别人的田地?有那功夫,不如关心关心自家的事情吧。我听说,你的小儿子淘气得很,前两天又被梨花庄的私塾撵出了学堂。”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是沈梦遥的原则,但是今天却破了例。她也不想笑话人家的孩子,其实,罗虎的小儿子很可爱很聪明,就是顽皮,每次罗虎夫妇俩将他送进学堂,过不上几天,就会被气得浑身发颤的先生给赶回家来。可是,她实在是生气罗虎的所作所为。如果你认为我们有问题,那可以去告官呀,三更半夜来威胁,算怎么回事?
所以,沈梦遥毫不客气地揭了他的短。
罗虎有些讪讪的:“那个……小孩子么,有些淘气也是难免的。不过嫂子你的确是误会我了。我没有想做什么啊,更不想张扬得这件事情全村人都知道。我……”
沈梦遥以进为退:“我没有阻止你去张扬,你尽管去说好了,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老老实实种地,谁能治我们的罪?”
罗虎连连摆手:“嫂子,嫂子,您听我说完。我的意思呢,很简单,你家地里就是种了金子,也与我无关,只是,这事儿要真的传扬出去,恐怕嫂子和刘大哥也要费一番唇舌去解释。所以呢,我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刘铮很不友好地走了过来。他想好了,要是罗虎敢耍谋,他立刻开揍,然后就说家里半夜三更来了贼。
罗虎有些害怕地看着摩拳擦掌的刘铮,有些怀疑自己是在梦游。他极力说服自己要镇定,然后开口道:“这样,你们给我一些白茶树苗,就是你们地里种的那一种,我呢,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难道这不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刘铮瞪圆了眼睛:“你想讹诈?”
罗虎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不不不,这怎么能是讹诈呢?我只是,想跟你们做一笔生意罢了。”
“想做生意你可以白天光明正大来啊,哪里有深更半夜上门来做生意的。”沈梦遥不知道罗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罗虎耐心地解释:“嫂子,刘大哥,我既然深更半夜上门来,那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事儿。你们看,你们那块地,本来就是荒地,谁也不愿意要,所以,越撂越荒,都成了河湾村的一个心病了。可是,你们来了才半年时间,就在那块荒地上种出了那么好的麦子,就是不折不扣的肥田,那也是比不上的啊好吧,就算你们两个勤快,老天爷体恤你们辛苦,给了你们一点恩赐。那么,那片茶林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们两个都很穷,本不可买得起那么贵重的树苗,而且还是一大片。”
“我们没有现成的银子,难道不会跟别人赊账?”沈梦遥不服气地反驳者,心里却打开了鼓。
万一罗虎真的把事儿传扬出去,那么,河湾村的男女老少岂不是要把他们当做妖孽?看来,任何事物都有两面啊。灵珠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好处,让他们可以比别人省下很多气力与心思就能种好田,可是另一方面,拥有了这样的宝物,迟早也会被枪打出头鸟。到时候,要是全村人或者十里八乡的人们都来到他们的田里去看稀奇,那么,保不齐有人会害红眼病,一定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才肯罢休。而问题在于,她和刘铮没有办法说出个子丑寅卯,除非,他们将拥有灵珠的秘密和盘托出。如果那样的话,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那么,就心甘情愿接受罗虎的敲诈?
沈梦遥才不相信,只要拿几棵白茶树苗,罗虎就会偃旗息鼓替他们保守秘密。一般来说,有敲诈心思的人,不把对方吃干榨净是不会罢休的,如果这一次,给他几棵树苗,下一次,要他就会要求更多数量的树苗,下下一次,说不定他会要现银子了。沈梦遥认为,即便是冒着被全村人眼红的危险,也不能让罗虎这个小人得逞。这样的小人,一旦惹上,那就等于湿手沾了干面粉,甩也甩不掉了。
于是,沈梦遥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罗虎兄弟也喜欢种茶树?”
罗虎嘿嘿笑道:“那当然了,这么好的东西,等摘了茶叶,能赚不少银子呢”
沈梦遥说:“既然罗虎兄弟喜欢,那么,我也就忍痛割爱了。这样,我这些白茶树苗,是二十两银子一棵买来的,你若真心想拿几棵去种,我给你打个折扣,十五两银子一棵。但是,我不能卖给你很多,因为那个卖家十分讲究,不喜欢我们拿他心培育出来的树苗做人情随便送给别人。”
“十……十五两银子一棵?”罗虎大叫起来,“嫂子,你这是卖金树苗呢就算是白茶,可也不值这么多银子啊”
沈梦遥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啦,你不想要也可以,我们自己种好了。”
“哎哎哎——”罗虎的脑筋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刚才明明是自己占着上风呢,沈梦遥两口子,应该将白茶树苗拱手送给自己并哀求自己一定要保守秘密才对啊,怎么现在却成了,却成了我求着他们买他们家的树苗了?
明白过味儿来的罗虎有些恼羞成怒:“告诉你们两个啊,我今天来是给你们面子,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若是不答应我的要求,我明天就把这事儿嚷嚷出去,到时候,你们就等着被人拔光麦苗和树苗去哭吧”
沈梦遥十分心虚,可是暗暗告诫自己,就是走到这一步,也比这个无赖敲诈勒索的好。于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随你的便好了,反正我们没做什么亏心事。”
“走着瞧”罗虎恶狠狠地撂下这么一句话,横着走到院门口,拿肩膀撞开两扇门,悻悻离去。
刘铮埋怨沈梦遥:“你看看你这个人,他想要几棵树苗,给他就是了,反正也不是我们花钱买的。可是你……难道你看不出来,这个罗虎就是个小人吗?常言道,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要是得罪了小人,他会狠狠报复我们的。”
沈梦遥说:“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一次他要几棵树苗,我们满足了他,下一次,他要别的,我们给还是不给?正如你所说,这个罗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而既然是小人,就一定不讲道理,哪怕我们满足他九次,第十次没有达到他的要求,他一样会和我们作对的。你不要指望,会让一个小人的贪欲得到满足。”
刘铮喃喃地说:“那怎么办啊?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把我们的秘密说出去?”
沈梦遥说:“这样,我们去找罗十八,让他帮我们堵住罗虎的口。”
“这恐怕行不通啊。”刘铮不认为向罗十八求助是个好办法,“我们怎么跟罗十八解释那些茁壮的麦苗和那些白茶?到时候,如果罗十八也讹诈我们,我们怎么办?”
沈梦遥说:“罗十八不会讹诈我们的。”
刘铮不相信:“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讹诈?”
“去了你就知道了。”
刘铮疑疑惑惑地跟着沈梦遥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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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罗十八家的三层小楼前,刘铮觉得自己不好意思叫门,因为已经快三更了,这个时候,人家一家人睡得正想,要是被吵醒,会不会发火啊。
沈梦遥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叩门。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来一个懵懵懂懂的声音,一听就是刚刚被吵醒:“谁呀”
是罗十八的声音。
沈梦遥隔着门缝说:“里长大人,是我们,沈梦遥和刘铮。”
罗十八十分不情愿地打开了自家大门。要是换了别人,他早就丢下一句:“有事明天说”,去睡觉了,可是对于刘铮,他不敢。因为,虽然刘铮被流放,可毕竟是皇家骨血,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要是他在这里有个什么闪失,那自己的人头是怎么落地的,恐怕都弄不清楚。
门打开了,沈梦遥和刘铮一前一后跨进了门槛。
刘铮不住地道歉:“真是对不住啊里长大人,这么晚来打扰你。”
“你们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啊?”玉珍嫂子也披了一件外衣从屋里走出来,站在罗十八身后,紧张地看着他们。
第一卷从王爷到农夫第六十五章寻求保护
沈梦遥正要开口,罗十八说:“别在院子里站着说啊,都进屋吧。”
四个人来到了罗十八家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房间。在河湾村,也只有罗十八和罗尚武家里有专门用来会客的房间。
玉珍嫂子倒了水,忧心忡忡地问道:“究竟什么事儿呀?你们大半夜跑来。”
玉珍嫂子对沈梦遥的印象越来越好了,因为上一次小王庄之行,美丽活泼的芸儿姑娘终于点头,答应嫁给她的娘家侄儿王孟魁。当然,这也不是沈梦遥的功劳,只是玉珍嫂子觉得,要不是沈梦遥出了这么一个以做客游玩的名义让两个孩子加深了解的主意,她那个木讷的侄儿,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机会向芸儿展示自己的徒手捉鱼和栽培果树的才能。所以,玉珍嫂子看他们两个半夜前来,也十分的担忧。
沈梦遥说:“里长大人,玉珍嫂子,请原谅我们的冒昧。今夜前来,实在是迫不得已。”
罗十八说:“别急,慢慢讲。”
沈梦遥说:“里长大人体恤我们初来乍到,把坡那边的四十亩地全都给了我们,我们感激不尽。可是我们事先说好了的,我们不眼红人家,可是,别人也不能眼红我们。”
罗十八有些诧异:“谁在眼红你们啊?”
沈梦遥说:“是罗虎。”
玉珍嫂子话道:“怎么可能啊?他家的地,是全村最好的,只有别人眼红他们的份儿,怎么可能是他们眼红别人?”
罗十八听着妻子的絮絮叨叨,又想起了刚开春的时候,沈梦遥和刘铮主动将坡那边的荒地全都要到他们名下的反常举动。当时他就奇怪,就算是这两口子没有种过田,可好歹也知道请教请教人吧,在河湾村,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那块地不会给他们带来丰收的希望。可是这两个人倒好,仿佛巴不得得到那块地似的。为了解开这个疑惑,罗十八还特意半夜三那更跑去寻找金银财宝,结果什么都没挖到,还撞见了鬼,吓得他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去坡那边了。那么,罗虎究竟在那块地里面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里,罗十八不动声色地说:“好像你们与族长家里也没什么来往,那么罗虎为什么会对你们的那块地感兴趣呢?”
沈梦遥说:“是这样的。我和刘铮借了高利贷,买了一些白茶树苗,原本是希望是收了茶叶可以卖些银子,一来还账,二来明年也能过上不愁吃穿的日子。可谁能想到,树苗才刚栽下去没几天了,就被罗虎发现了。他非说我们的树苗来路不正,还威胁我们说,如果不给他一些树苗,就把这件事告诉全村人。”
罗十八和玉珍嫂子同时吃惊道:“你们想要种白茶?还借了高利贷?”
沈梦遥点点头:“是啊。可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孤注一掷了。”
罗十八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可是,你们那块地,种茶树合适吗?”
沈梦遥装作迷惑不解的样子:“为什么不合适啊?那块地,是里长大人您特意照顾我们的,是一块好地啊。”
“这……”罗十八有苦说不出。要是他说,那块地原本是没人要的盐碱地,那么,沈梦遥和刘铮一定会跳起来骂他个狗血淋头的。
如果他从来没有在沈梦遥和刘铮那里得到过任何好处也就罢了,他会理直气壮地追问,你们是从哪里借的高利贷?你们从哪里买来的白茶树苗?你们是从哪里找到了充足的水源来灌溉?等等。可是,罗十八问不出口。他们一家,笑纳过沈梦遥和刘铮送的两坛梨花白,一块上好的细棉布,一些蜜饯,另外,因为他老婆玉珍曾经夸赞沈梦遥佩戴的一对耳环很漂亮,人家沈梦遥当场就摘下来送给了她。当然,这些东西也值不了多少银子,但是,质比较严重,弄不好的话,就是受贿了。而且,罗十八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沈梦遥两口子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给他们划拨的那块地其实是盐碱地,而他们居然不说出来,这叫罗十八心里既有些愧疚,又有些惴惴不安。万一这两口子把这个当做把柄,等待一个关键的时机,给自己来上那么一下子,那么,他这个里长也就算是当到头儿了。
因此,罗十八有些恼怒,认为自己上了沈梦遥和刘铮的当。之前,他就怀疑那块地非同寻常,要不,这两口子怎么那么急着要了去,还要立下文书。现在,罗虎既然来威胁他们,那就说明,他一定在那块地里面发现了什么秘密。罗十八很想找罗虎去问个清楚,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他与罗尚武曾经争着当里长,弄得不太愉快,平时两家人见了面,也不是很好意思打招呼,所以,罗尚武家的人尽量不到村东头来,罗十八和他的家人也轻易不到村西头去,如果这么冒冒失失去向罗虎证实坡那边地里面的蹊跷,说不定罗虎非但不告诉他,还会笑话他呢。
罗十八当然不能叫罗虎笑话,哪怕就是罗虎的爹罗尚武笑话他也不行,所以,罗十八心想,这件事情,还得我亲自去弄个清楚。
于是,他清了清喉咙,对沈梦遥和刘铮说:“我的意思是说啊,那块地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你们就两个人,那块地又那么大,你们顾得过来吗?”
沈梦遥暗笑,这个罗十八,果然只能哑巴吃黄连,分明给了我们一块盐碱地,却还要装出施舍的样子赚取我们的感恩戴德。另一方面,分明在怀疑我们那块地有问题,可是为了面子,又不肯去找罗虎问个明白。她知道,现在的罗十八,真真是左右为难。不过,罗十八明天就会到那块地里面去自己考察一番的,所以,要想争得他的保护,还需要再添一把力。
沈梦遥说:“就算是顾不过来我们也拼命的,要不就靠那些麦子,交粮税都不够呢。唉,那个罗虎太过分了,居然张口就跟我们要树苗。他也不想想,那些树苗,是我们借了高利贷好不容易才买来的,如果拿去送人情,我们以后拿什么还贷呢?里长大人,这一次,您千万要替我们做主啊”说着说着,沈梦遥就要声泪俱下,“我相信,里长大人一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不会像那个罗虎,就会恃强凌弱趁火打劫。我已经告诉过他了,那块地是里长大人您照顾我们的,否则,那么好的一块地,为什么非要给我们这两个外乡人呢?”
罗十八已经认定,坡那边的地里面,一定有惊天的秘密,要不,沈梦遥和刘铮又不傻,为什么非要黑白颠倒,将那块盐碱地说成是肥田呢?
罗十八只得安慰道:“刘大兄弟,沈姑娘,你们也别着急,在河湾村,没人能够不顾王法横行霸道。你们放心,如果你们真的只是在老老实实种田,就不用理会任何人。好了,这天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等明天一大早,我去找罗虎,要是他胡搅蛮缠欺负你们,我一定轻饶不了。”
沈梦遥和刘铮告辞走了。
刘铮这一趟来得莫名其妙:“梦遥,我真的不明白,我们到罗十八家里去做什么。你这样做,除了让罗十八更加怀疑我们田里有秘密以外,还能有什么用处?还是你想让我再装一次鬼,把那些试图窥探我们田地的人都吓走?”
沈梦遥说:“可是你有更好的办法吗?罗十八得到过我们的好处,就算我们的秘密被他知晓,他也会想办法替我们说话的。不然,我们就将给他送酒送布料的事情抖出去。”
刘铮立刻嗤笑道:“梦遥啊,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天真了。难道罗十八还在乎这个?”
“他是不在乎,可总不是一件好事情,于他面子上下不来。而且,如果此时传扬出去,罗尚武虽然不大可能告他去,可最少也要笑话他。罗十八那么爱面子,怎么可能让人笑话?再说了,行贿送礼这种事儿,总是越描越黑,只要我们说出去,罗十八越不承认,村里的人就越会认为有这么回事儿。”
“你的意思是,罗十八为了不被人笑话,就会维护我们?可是你别忘了,我们的麦子,还有那些白茶树苗,任谁看见了也会起疑心,就算是罗十八出面说话又能怎样?”刘铮觉得沈梦遥简直就是幼稚到家了。
“我当然没有指望这么多。可是至少,如果有罗十八出面的话,村子里的人就不会跟我们争抢那块地了。当然,至于谁怀疑谁不怀疑,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从今以后,我们可能需要在地里守着了,以免居心不良的人来搞破坏。”
刘铮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睡在地里?”
沈梦遥说:“不要这么惊讶好不好?我们可以在地里面建一个草棚。”
“草棚?”刘铮简直不敢想象,像他这样的人,能住得惯草棚?就算他离开京城后,不再是养尊处优的王爷,可是,住的好歹也是房子而不是草棚子呀草棚子,风一吹就会倒,雨一淋就会漏,能住人吗?
第一卷从王爷到农夫第六十六章剑拔弩张
沈梦遥不耐烦道:“那你说怎么办啊?”
刘铮不吭声了,因为他并没有什么好主意,只能抱着听天由命的想法,等待全村人跑到他们地里去向他们兴师问罪。
两人回到家里睡不着,索到田里去,用沈梦遥的话说,就是防止罗虎半夜去捣鬼。可是,两个人在地里坐了大半夜,直到东方发白,也没有等来罗虎。
沈梦遥不禁怀疑自己太紧张了,也许罗虎只是虚张声势威胁他们,最后没有得逞也就算了,最后那一句话,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儿下,她怎么就当真了呢?沈梦遥有些后悔去找罗十八,要是罗虎什么都没做,那么,自己那么急慌慌地去寻求里长大人的保护,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刘铮也认为罗虎只是在吓唬人,毕竟,他也只是在怀疑,而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能够证明他们的麦子和茶树苗来路不正。
天亮的时候,两个人都困得不行,哈欠连天。
刘铮说:“我看我们是过于紧张了,还是回去睡觉吧。”
沈梦遥点点头,表示同意。可是才刚刚走了两步,就听见前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因为这块地与村子隔着一个小山坡,所以并不能看见发生了什么事。两人急忙跑到山坡上面,细细一看,原来是很多人在罗虎的带领下,正气势汹汹向这边走来。
沈梦遥暗想,坏了,这个罗虎果然不是好惹的,这么快就找了帮手来。
正在思忖怎么办,却见罗十八突然出现,挡住了那些人的路。
罗十八笑呵呵地说:“大家这是到哪里去啊?”
罗虎很不客气地说:“里长大人,这不关你的事,你还是让开吧。”
罗十八说:“怎么不管我的事?只要是咱们河湾村的事,哪一件我管不着?”
罗虎瞪着他:“那好,里长大人,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让你看看,那两个外乡人究竟在我们河湾村搞了什么鬼?里长大人划给他们的地,就在坡那边,对不对?”用手指了指坡那边。
罗十八“嗯”了一声:“不错,那块地,是我划给他们的。”
“那么,那是怎样一块地?”罗虎紧接着又问。
“是一块荒地啊。”罗十八不紧不慢地从腰间取下旱烟袋,点着了,“吧嗒吧嗒”地抽着。
“既然是荒地,为什么会长出那么好的庄稼?”罗虎终于将最关键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罗十八依旧不紧不慢地抽着旱烟袋:“那我怎么知道?种庄稼这事儿,就是靠天吃饭,老天爷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好一个靠天吃饭?”罗虎冷笑道,恨不能立刻带人去坡那边的地里,让大家看清楚沈梦遥和刘铮种出来的那些绿油油的麦子和显然是刚刚移栽不久的白茶树苗。贺州地处北方,气候偏寒,本不适合种植茶树,而且,白茶树很是稀罕,就是气候宜人的南方也不多,那么,他们的树苗是从哪里来的?“里长大人,你也别说这些废话了。现在,我们就去那块地里看得明白,不是我一个人,而是这么多眼睛都盯着呢,如果有什么蹊跷,刘铮和沈梦遥一定要向大伙儿解释个清楚”
罗十八不肯让开,毕竟,他也是真心想帮住沈梦遥和刘铮。尽管,他也已经认定,那块地里面,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既然是秘密,那就不适宜让很多人知道,只适合让他里长大人一个人知道。
罗虎看见罗十八不动,火气大了起来:“里长大人,我们只是去看一看,又不做什么,你挡在这里算是怎么一回事?”
罗十八将旱烟袋从嘴里拔出来:“罗虎啊,人家的地里长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就是去看见了,又能怎么样?”
“是不能怎么样。”罗虎答道,“可是既然不能怎么样,去看一看又有什么关系?”
罗虎身后的那些人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情绪高昂:“我们就是去看看罢了,里长大人就让开吧。”
有那格冲动的,已经开始挥舞手中的锄头。
罗十八见势不妙,只得让开,嘴里还叮嘱着:“去看看就行了,可别跟人家起冲突。”
那些人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反正一个个昂首挺从他面前走过去。
沈梦遥和刘铮站在山坡上,吓得六神无主。
刘铮甚至打算放弃那些麦子和白茶了:“要不,我们赶快躲到别处去吧。那些人来者不善,万一他们想打架,我们就两个人,是敌不过的。”
沈梦遥却说:“那怎么行?我们要是这一次低了头,那以后无论我们种什么,人家都会来破坏的。除非,我们不再使用灵珠,而是和这里的人一样,老老实实,用自己的双手种田。你做得到吗?”
刘铮摇摇头。他只能摇头,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做不到。
沈梦遥深吸一口气:“那么,我们只能想办法挺过这一劫了。”
说完,主动走下山坡,向那群人迎了上去。
刘铮刚想说“你疯啦”,沈梦遥已经走远了,他没办法,只得跟上去。
在山坡的这一边,沈梦遥与罗虎以及罗虎带来的那些一心想窥探秘密的人同时停住了脚步,两方大约相距丈许,也不再往前迈步,就这样,虎视眈眈地看着对方。
刘铮十分紧张,赶快跑过来挡在了沈梦遥的面前,打算万一情况不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护沈梦遥安全。
沈梦遥却毫无惧色,轻轻推开刘铮,也没有看罗虎,就仿佛对他视而不见,只是对着他身后的那些人说话:“诸位父老乡亲,请问今天突然来到我家的田里,有什么赐教吗?”
紧挨着罗虎一个壮年汉子高叫道:“听说你家麦子长得很好,我们来看看。”
众人齐声附和:“是啊,就是想来看看。”
沈梦遥说:“诸位乡亲不是也都种了麦子吗?难道还会对麦子稀奇?”
另一个又干又瘦、脸色枯黄的女子说:“你不要打岔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沈梦遥轻轻一笑:“我怎么会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罗虎高呼道:“乡亲们,我们不要和她废话了,我们走,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大家不再理睬沈梦遥,将她和刘铮不客气地挤到一边儿,一个个顺着山坡下去了。
一汪碧绿碧绿的麦田,出现在他们面前。每个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真是一块上好的麦田呀里面的麦苗,长得又高又密,而且,明显是早就结穗儿了,至少比他们的麦子早一个月结穗儿,而且能看得出来,这块地里的麦子,一定会获得大丰收的。
干瘦女人惊叫起来:“这不是一块荒地吗?为什么会长出这么好的麦子?就是族长家里的地,也是不可能的”
众人也纷纷表示了疑惑。
罗虎及时提醒他们:“是啊,是很蹊跷。谁不知道,这块地早就撂荒了,十年来都没人理会,怎么今天突然变了样?那两个外乡人必须要说清楚”
有一个眉头紧锁的女子说:“他们该不会是有什么邪术吧。”
众人一听紧张起来,如果村子里面出了会邪术的人,那多么恐怖啊、
沈梦遥已经走了过来,静静地说:“我家的地就在这里,我家的麦子,也在这里,如果大家觉得有什么不对,尽管问我好了。”
干瘦女人冲到她面前:“你老实说,你用了什么邪术,让这块地变得这么肥沃?”弯下腰,抓了一把泛着油光的泥土,“大家都看看啊,这块地,怎么会有这样的土?”
罗虎又提醒道:“那边还有一大片白茶林呢。你们说,谁见过他们从外面往这里运树苗了?”
刘铮说:“没人看见也不奇怪啊。这里这么偏远,大家平时都不来,没人看见是很正常的。”
可是,“白茶”两个字已经成功地激起了大家的不平衡心理。每个人都在想,凭什么啊,你们两个才来半年的外乡人,就拥有这么好的麦子,还有那么大一片白茶林,要知道,我们河湾村的人祖祖辈辈在这里耕种,也没碰到过这么好的事儿呀
一个年轻后生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出现了一颗白茶树苗,拿给罗虎和大家看:“看看,这么好的茶树苗,他们哪里有钱去买?他们不是逃荒来的吗?逃荒的人,还有钱买树苗?”
沈梦遥说:“那是我们借的钱。”
“跟谁借的?”干瘦女人脸上的皮紧绷着。
“我们在县城里借的高利贷。”
“债主是谁啊?”
“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那个拿着树苗的后生一看沈梦遥不肯配合,气得将树苗扔在地上,吼了一句:“乡亲们,他们这树苗来路不明,一定是偷来的”
此话正中罗虎下怀,他急忙表示赞同:“对对对,就是偷来的。我们应该这些赃物挖出来去告官”
众人立刻拿着锄头铁锹冲进了白茶林,开始挖掘那些娇嫩的树苗。
沈梦遥见状,冲到洋洋自得指挥着众人的罗虎身边,出其不意地夺下了他手里的头,并且高高举起,对准自己的脑袋。
罗虎大惊:“你要干什么?你抢我头干什么?”
刘铮也被吓呆了,他不知道沈梦遥想做什么,难道是打算靠着这个头去和那些人拼命吗?
沈梦遥看着罗虎,一字一顿地说:“罗虎,你听好了,要是今天我的地里少了一棵麦子或者一棵树苗,我就死在这里。众目睽睽,有人作证,而且里长大人也在场呢,你们,就都是杀人凶手,没有容人之量,逼死了一个外乡人。”
第一卷从王爷到农夫第六十七章冲突
跟着罗虎来的那些人一看可能要出人命,脸上显出了犹豫的神色。其实,他们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要来做什么,只是听罗虎神神秘秘地说,去年冬天来的那两个外乡人不知使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法术,竟然让坡那边的荒地里面长出了绿油油的庄稼,还不知从哪儿弄了一片白茶林,实在是令人费解。那些人一听,立刻来了兴趣,有的人是羡慕嫉妒恨,有的人则只是纯粹的好奇,加上那块地里曾经闹鬼几乎吓死了里长大人的传闻,大家都想那块地里去看看。而且,现在是白天,太阳好得不得了,他们又是人多势众,想必不会遇到什么邪祟。于是乎,在罗虎的煽动和组织下,这三四十号人浩浩荡荡来到了沈梦遥和刘铮的田地里。罗虎没有骗他们,这片原本无人理会的荒地里,果然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那随风起伏的麦浪,那眼看着就要饱满起来的麦穗儿,还有那片足足有三十亩之多的白茶林,简直让他们嫉妒得发狂。
这两个逃荒来的外乡人,凭什么啊?难道他们得了天神相助,能在这样的田地里种出这么令人眼馋的庄稼?
当然,真正怀有嫉妒的人也不多,更多的人,虽然十分羡慕,但认为与己无关。河湾村的人,大多数都很淳朴,别人的东西再好,那也是别人的,自己命里没有,就不要去嫉妒人家。而且,看到沈梦遥一副要拼命的架势,那些原本就只是来看热闹的人,已经开始悄悄向后退缩了。他们可不想惹官司上身。
罗虎和那十来个由于嫉妒而胃里直泛酸的村民,也有些被吓住了,一个个将挥舞着锄头铁锹的胳膊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这出戏应该怎么唱下去。
刘铮紧张地看着沈梦遥,心“突突”直跳。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是今天,面对几个乡下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本打算冲过去把沈梦遥手里的头夺下来,因为他害怕沈梦遥会真的为了保护那些田产而伤害自己。可是,他又担心,目前,沈梦遥还只是和这些人在僵持着,真正的冲突,还没有爆发,如果他这个时候贸然上前,一定会打破这种僵持的局面,万一罗虎那伙人趁机哄抢破坏他们的茶树苗和麦子,那他们以后该怎么办啊?难不成请贺州知府再给他们换一个地方吗?
不过,刘铮虽然没有动,可是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如果这伙人真敢作出伤害沈梦遥和他们田产的事情,那么,他就上前拼命。他是男人,这种拼命的事儿,自然要由他来出头。他只是头痛到时候自己双拳难敌四手,该如何保护沈梦遥不要受到伤害。
罗虎心头的恐惧很快就消失了,他重新审视了一下目前的形势。沈梦遥和刘铮,一共才两个人,而他们,足足有三十多号人呢,就算是真的打起来,这两口子也不会占到任何便宜。其实,罗虎并不想把事情闹到这一步,只是他觉得昨天夜里,这两口子太不给他面子了。作为族长的儿子,至少,他在河湾村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这村子里面,大人小孩儿,谁不给他几分面子呢?偏这两个逃荒来的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吧,既然我好好跟你们商量,只是想要几棵茶树苗,你们断然拒绝,那么,你们就要承担得罪我的后果,我索给你们来个狠的,让你们无法在河湾村立足。
于是,罗虎招呼身后的人们:“我们不要怕她。这个女人,我看八成就是个巫婆,要不就是贼。她家的这些麦子和茶树,一定来路不正,我们应该立刻缴了赃物,捆了他们两个,去告官”
那十几个嫉妒心强烈的村民重新树立了信心,一步一步,向着紧紧握着头的沈梦遥逼近。
沈梦遥汗如雨下。该怎么办啊?难道我真的拿着这把头往自己脑袋上招呼吗?可是,我没这么大胆儿呀可要是不表现得比他们更狠,这些麦子和茶树,就要保不住了。
半分钟后,那群人距离沈梦遥只有十步开外了。
刘铮早已捡了很多小石子儿,准备先从远处开始进攻。当年他和皇兄们一起习文练武,兵器用得不怎么样,可是骑和轻功还是不错的,尽管比起皇兄们来说差距甚远,可是,教他们武功兵法的师傅说,也算是中上水平了。所以,刘铮不担心自己会打不准,他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捏住了一块棱角分明的小石头,瞄准了罗虎的太阳,打算来个擒贼先擒王。
沈梦遥看着慢慢逼近的那些人,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强烈,并且在头脑中做着激烈的挣扎。是大义凛然地用头打得自己满脸开花,还是丢下头保住命?
犹疑之间,那些人,距离她只有三步远了。
沈梦遥心一横,眼一闭,双手加大了力道,紧握着那把锋利的头,向自己脑袋上砍下来。
可是,刚刚下定了这个决心,就听见一声惨叫。
以为是自己发出来的,可是又觉得不对,这声惨叫,是一个变了调儿的男声,不可能是自己的。
睁开眼睛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领头的罗虎捂住了鲜血直流的半边脸,惨叫着躺在地上。看得出来,他十分疼痛,因为他不仅躺在了地上,而且还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儿。
紧接着,刘铮掷出了其他的石子儿,吓得那些企图哄抢的村民四散逃开。
可是罗虎很快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恶狠狠地指着刘铮:“好啊,你小子竟敢暗算我你们——”招呼那些村民,“给我揍他,狠狠地揍打死了也不要紧,有我爹顶着呢”
“我不会替你顶这种事”
忽然,一个亮如洪钟的声音十分威严地在他身后响起。
罗虎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回头一看,却原来是他爹罗尚武。
罗尚武穿着一身皂色短衣,看样子刚刚练完了功,因为他手里还端着一杆长矛。
罗虎有些胆怯地问道:“爹,您什么时候来的?”
罗尚武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来的?我要是还不来,你就要闯下大祸了”
族长大人很生气,将长矛狠狠在地上顿了一下。
罗虎哭丧着脸上前两步,将自己被打破的半边脸给他爹瞧:“爹,您老人家看看,我的脸都被那个外乡人给打烂了。爹,您是族长,咱们家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这一次,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个东西才好呢”罗尚武没有显露出来一丁点儿心痛儿子的表情,反而对着罗虎狠狠啐了一口,“你为什么跑到别人的地里来撒泼?”
罗虎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最疼爱自己的父亲居然会为了两个外乡人冲自己发这么大火。如果说,这两个外乡人有什么背景也还罢了,可是,这两个穷酸,一贫如洗,两手空空,家徒四壁,有什么值得族长大人顾忌的吗?
于是罗虎又说:“爹,您好好看看,这片地,原本都撂荒十年了,里面都泛出盐碱花来了,可是,为什么能长出这么好的庄稼?这太不正常了。叫我说啊,这两个人一定会邪术,要不就是贼偷儿,您看看这些茶树苗,都是上好的白茶,他们穷得要死,怎么买得起这么好的茶树苗?”
罗尚武劈手给了儿子一个拐脖儿:“人家地里种了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不好好侍弄自己的田,跑到这里来给我丢人现眼。”
罗虎这才彻底傻了。父亲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替两个穷鬼说话?
罗尚武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更加来气:“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滚回去?”
罗虎懵懵懂懂的,实在想不通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他差一点儿就要成功了,不仅能灭灭这两个胆敢不给自己面子的外乡人的气焰,还能趁机白捞一些白茶树苗去种。多好的计划,却给老爷子破坏了。
可是,罗尚武在家中拥有绝对的家长权威,一家之主么,哪怕不说话,只是跺跺脚,全家人都会颤抖不已,纷纷猜测老爷子又看哪里不顺眼了。
所以,罗虎只能狠狠瞪一眼沈梦遥和刘铮,捂着脸走了。
剩下的人,有的机灵,一看族长亲自出面维护两个外乡人,早就脚底抹油不值溜到了哪里。可是依旧有那脑子里塞了浆糊的,依旧执着地站在沈梦遥家的地边上,想弄清楚族长大人的意图。
罗尚武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还不走,是不是想让我拿长矛伺候啊?”
这些人立刻打了一个冷战,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尚武这才换了温和的语气:“刘公子,沈姑娘,真是对不住啊,我们这河湾村,是个闭塞的小地方,村里人见识少,眼界窄,没见过什么世面,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啊”
沈梦遥心里嘀咕道,难道,罗尚武和罗十八一样,知道她和刘铮的真实身份,所以,顾忌着刘铮是皇帝的亲弟弟,所以肯替他们出头?
第一卷从王爷到农夫第六十八章一点点内疚
刘铮倒不怕这些乌合之众,只是因为刚才沈梦遥受了惊吓,所以不想就这样算了:“罗大叔,你是一族之长,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罗尚武不停地道歉:“真是对不住,对不住,罗虎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我回去之后一定狠狠教训他。我保证,以后,他再也不敢骚扰二位。”
沈梦遥说:“罗大叔,我们两个虽然是外乡人,来到河湾村的时间也不算长,对这里的人情世故是不大懂得,可是,我们一直都本本分分,从不存害人之心。今天,这情形你也看到了,就算我们田里的庄稼长得好,可这也有错吗?在里长大人将这块地划给我们的时候,他就告诉我们,这块地是没人要的,所以,我们才放心耕种,就是不想引起纠纷。可是现在,看见这地里庄稼长得好,就有人害了红眼病,非要看着我们夫妻两个两手空空饿死才算满意。我请问族长大人,难道,这就是罗家的一贯作风吗?”
“哪里哪里?”罗尚武态度极好,甚至有些恭敬,一点儿也不像对待两个逃荒来的外乡人,“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
正如沈梦遥所预料的那样,他和罗十八一样,都知道她与刘铮的真实身份,而且,他们作为河湾村地位最高、最有威望的两个人,是河湾村仅有的知道这个秘密的两个人。不仅如此,他们早在刘铮和沈梦遥从京城出发的时候,就接到了保护好沈梦遥和刘铮的重任。他们得到的密诏是这样的,一定要保证刘铮和沈梦遥的真实身份不泄露出去,一定要保证这两个人的生命安全。除此以外,就可以自己灵活掌握了。
这道密诏,是皇帝刘铉派遣了心腹侍卫,星夜兼程送到河湾村的。当时接到这个密诏,罗十八和罗尚武快要吓死了,这么一块烫手的山芋,就这么被扔到了他们两个的手里。为了这件事,这两个曾经因为角逐里长一职而弄得很不愉快的人不得不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商议怎样对待这两个极其特殊的“外乡人”。
商量来商量去,两人终于达成共识。罗十八作为里长,安排这两个人的住处和耕地,罗尚武作为族长,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如果罗氏家族里面有人难为他们,罗尚武就会出面协调。
罗十八本来以为刘铮作为王爷,虽然被流放,可多少也存了些私房,所以出于一点不太阳光的私心,想借着划拨耕地的机会敲他一笔,可没想到着希望落空了。虽然心里老大不乐意,可也不能真的得罪刘铮,于是打算过上一二年,再把几亩好地划给他们。可现在的情势显然是出乎了他的预料,那块盐碱地,竟然长出了茁壮的麦苗,更离奇的是,还种上了白茶树苗。因此,他的疑惑,不比罗虎的少。但是,作为里长,他毕竟要比罗虎沉得住气,而且并不嫉妒,只是出于好奇。罗十八虽然只是一个乡间的里长,可并没有多少嫉妒心理,何况他家的日子很滋润,也不会去眼红一个落魄的王爷。
刚才,他没能阻挡住罗虎等人,心里倒有些愧疚,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嚣张跋扈的罗虎,除了他爹罗尚武,那是谁的帐也不会买的,他罗十八是里长又能怎样,罗虎本不把他这个里长放在眼里。
所以,看见罗尚武终于出面平息了这场混乱,罗十八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肚里,放心地走了。
他知道,接下来,罗尚武一定会问沈梦遥和刘铮,那块荒地为什么会在短短数月内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是他忽然对此又不感兴趣了。就算那块地得到了天助突然变得肥沃,那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他以里长的名义将那块地收回来不成?
罗十八走了。
罗尚武看看四周无人,才问道:“刘公子,沈姑娘,虽然刚才罗虎他们做得不对,可是,你们这块地,也着实令人费解。村里人都知道,这块地都十年没有人耕种了,荒得连草都不长,可是你们竟然能在短短几个月里让这块地里长出这么好的庄稼,真的是无法解释啊。当然,我也不是眼红你们,只是好奇,你们究竟有什么灵丹妙药,能让一块盐碱地起死回生?”
沈梦遥和刘铮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无话可答。
罗尚武叹了口气:“人们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们这河湾村虽然偏僻贫穷,却也出过几个种田的好把式,可是,他们再能,也没能将这样的荒地——”指了指他们那块地,“也没能将这样的荒地变成良田啊。”
沈梦遥觉得头大。难不成,罗尚武将她和刘铮当成专门医治荒地的世外高人了?不过,沈梦遥认为罗尚武的猜测没有错,用了那枚神奇的灵珠,如今的她,的确具有这个才能,只不过,要将荒地变成良田,还需要看灵珠什么时候高兴,不可能随心所欲,想什么时候让它显灵,它就什么时候显灵。
罗尚武接着说:“在这方圆几百里以内,也有很多村落,其他的村落都还不错,不是青山绿水环绕,就是漫山遍野长满了名贵的药材,随便一动手,就能换来银子。比如说梨花庄,那里的水土,不仅适合梨树生长,而且山里面还有很多名贵药材,比方说党参啦,苁蓉、锁阳、当归之类,所以,即使他们田里的收成不好,也不必担心饿死,而且,他们还可以拿药材抵税。可是我们河湾村就不一样了,土地贫瘠不说,还没有好的物藏。这些年,村里人也将山里面翻了个遍,可是没有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一些长得很没有成色的当归,就只有石头了。当然,也有炭,可是炭那个东西,开挖起来很危险不说,还卖不了几个钱。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琢磨,怎样才能让河湾村的每寸土地都变得肥沃,就像附近的其他村庄一样,漫山遍野都是绿油油的,而不是黄苍苍光秃秃的,可是,总是找不到什么好办法。也许,是老天爷在惩罚河湾村,让河湾村世世代代都这么贫瘠下去。”
沈梦遥虽然被罗尚武的一番忧村忧民的情怀所感动,可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底线。她艰难地开口道:“罗大叔,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可是我们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们两个以前没有种过地,一点儿经验也没有,所以,当初里长大人把这块地划给我们的时候,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一块怎样的地,还高高兴兴地去买种子。也许,是老天爷在可怜我们吧,让我们总有一口饭吃。”
罗尚武有些失落:“既然二位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勉强。只是,如果二位觉得这河湾村还不错的话,以后,能帮一把,就帮上一把吧。”
沈梦遥心虚地思忖道,这个罗尚武,难道看出来什么了吗?
随即又想,管他呢,反正罗尚武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就算是他知道了灵珠的事情,想必也不会巧取豪夺。
于是作出抱歉的样子:“真是对不起族长了,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好法子能让荒地变成良田,我想,如果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好方法,那早就有人知道了。当然,这块荒地里面的情形,也许真的令人生疑,可是,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以为,天下的耕地都是一样的,只要撒下种子,就能收获粮食。”
罗尚武勉强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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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罗尚武有些失落的背影,刘铮有些不忍:“梦遥啊,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有了好处只是自己享用,而不肯分给别人。河湾村,真的是很穷啊。你还记得去年冬天我们刚来这里的情景吗?当时我的感觉,这个地方简直破败得不能住人。山上光秃秃的,不见一点儿绿色,村街上布满了泥泞,大人小孩全都穿着补丁衣服,有的女孩子甚至脸都没有洗干净。当时我的心全都凉了,不知道在这样一个地方,自己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还好,有你在身边陪着我,还有啊,冬去春来,村子里总算有了一些生机。不过,这里和别处依然是没办法比较的,别的不说,就说小王庄,虽然小王庄比河湾村小得多,可是,那里的村民们都很富裕。”
沈梦遥看着他:“刘铮,你究竟想说什么啊?”
刘铮认真地说:“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用灵珠帮助河湾村的人们。”
沈梦遥为难地看着远处飘荡的云朵:“可是,好人不易当,好事不易做啊。如果被人知晓了灵珠的秘密,会引起什么后果,我们真的无法估计。最重要的是,我们无法控制灵珠,只能等它很高兴的时候才能使用,要是拿去帮别人,万一它不灵了怎么办?”
刘铮怏怏地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啊,只是,刚才罗大叔那样说,我心里真的很不好受。其实,除了罗虎,村里的人,对我们都还不错的。”
“我们还是先顾好自己再说别的吧。”沈梦遥没有做过皇族成员,没有刘铮那种忧国忧民的情怀。她知道,刘铮虽然在皇子里面不成器,可毕竟接受的是正统教育,那些老师一定告诉过他们,要把天下苍生放在心上。
刘铮心情很不好,无打采地往坡底下走去:“好吧,我听你的。”
第一卷从王爷到农夫第六十九章偶遇
沈梦遥也觉得自己非常自私,但是,她更加怀疑罗尚武是为了套出自己的秘密才装出一副替大众着想的样子。
其实,沈梦遥并不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只是,做好人,做好事,也要审时度势,否则,只能好心办了坏事。
两人回到家中,发现张寡妇一袭宝蓝色长裙,拿着一把粉红色的团扇,妖妖娆娆倚在她家的院门上,似乎在耐心等待什么人。
沈梦遥立刻沉下了脸:“请问张嫂有何贵干?”
张寡妇脸冲着她,目光却溜到了刘铮身上:“我大女儿想学画画,特意来请教刘公子。”
沈梦遥说:“我家刘铮又不是教书先生,怎么能教你女儿作画?张嫂还是另请高明好了。”
张寡妇笑道:“我是在问刘公子呢。”
意思是,我没有问你沈梦遥,你不要替人家刘铮表态。
沈梦遥暗自冷笑一声,不再说话,而是看着尴尬万分的刘铮。
刘铮心里暗暗恼恨张寡妇没事找事,你女儿想学画画,和我有什么关系啊?难不成我刘铮没有被流放到这里来,你女儿就什么也不学了?
于是刘铮非常客气地冲张寡妇笑了笑:“真是对不住啊张嫂,我家里的事情,都是梦遥说了算,你有什么事情,只管找她说,我还有事,先进去了。”又叮嘱沈梦遥,“梦遥,和张嫂慢慢聊。”
说完,自顾自走进了院子里。
沈梦遥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寡妇先不乐意了:“哎哟,你们家里是女主外男主内啊我看哪,你们家刘公子也是个怕老婆的主儿。说说看,你到底是怎么调教他的?”
沈梦遥本想说,就算我说了怎样调教刘铮,你也用不上,因为你家没有男人。可又觉得这话太恶毒了,毕竟,失去了丈夫,也非张寡妇所愿。于是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进门了。
张寡妇讨了个没趣儿,看着沈梦遥的背影,冷哼一声,扭身走了。
回到家中,沈梦遥越想越纳闷儿,这个张寡妇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非要勾引刘铮?又想起来,这个女人不光是勾引刘铮,好像只要是个男人,她就不会放过。真是的,看似充满诗情画意的河湾村,为什么会有罗虎和张寡妇这类人?
想起罗虎,沈梦遥对刘铮说:“你说,罗虎会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对咱们怀恨在心,来个的,趁我们不注意去破坏我们的麦子和茶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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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尚武家宽敞的庭院中,已经处理了伤口的罗虎跪在一个很大的鱼缸旁边,老老实实低着头,聆听他爹的教诲。
罗尚武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虎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仍然不懂事,非要去惹是生非?我早就告诉过你们,那两个外乡人,你们不要去招惹,哪怕你们不欢迎他们,可躲着走就是了,为什么非要去和人家起冲突?再说了,坡那边的几十亩地,是里长大人划给他们的,那就是人家的田产了,人家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你去凑什么热闹?”
罗虎愤恨地辩解道:“那些麦子和茶树哪里是他们种的,分明就是来路不明”
“来路明不明与你何干?”罗尚武大喝一声,转而又语重心长地说,“听爹的话,以后不要去管那些闲事了,好好在家读书,最好今年的乡试,你能中个举人,为咱们罗家光宗耀祖。”
一听“读书”二字,罗虎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爹,你知道我不是那块料儿,我不想读书。”
“反了你了”罗尚武一瞪眼睛,“你大哥不读书,你二哥不读书,现在你也说不读书,是不是你们哥仨想气死我啊”
“爹,我不想气你,可是,为什么我非要去中举人呢?”
罗尚武气得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说:“你要是不好好读书,到了儿就跟你大哥二哥一样,在这个穷山沟里困一辈子。”
罗虎仍旧不明白:“那又怎么样啊?河湾村虽然不富庶,可也是个好地方。再说了,父母在,不远行,可是您怎么总是把我往外赶哪?”
罗尚武气得直摇头:“你呀,还是这么不开窍。算了,你不用问这么多,只管好好读书就是。等到你今年中了举人,我就给你求一门好亲事,你也就算是成家立业了。”
罗虎嘻嘻笑道:“爹,是不是梨花庄祁家的二闺女呀?”
“嗯,就是她。”罗尚武点了点头,“不过,我可有言在先,你若是不成器,中不了举人,人家姑娘就不会嫁给你的。”
罗虎苦着脸说:“那我岂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儿?”
罗尚武一拂袖子:“真是无大志。”
罗虎跪在地上,看着他爹走了,才慢慢站起来,揉了揉跪疼的膝盖,溜出了大门。他才不会真的那么听话好好读书呢。
不知不觉,走到了沈梦遥和刘铮家的门口。看着虚掩的院门,罗虎不禁狠狠啐了一口:“呸不识好歹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会叫你们知道本少爷的厉害我们骑驴看场本儿——走着瞧”
“哟,三少爷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儿呀,这是冲着谁呀?”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罗虎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张寡妇。虽然很瞧不上这个女人,可罗虎还是喜欢沾一点她的便宜。
“这不是张嫂吗,怎么今天这么闲啊。”罗虎故意用一种非常暧昧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张寡妇水蛇般的身躯。
张寡妇并不忌讳男人这样看她,不像别的村妇,要是有男子胆敢如此暧昧,早就劈头盖脸骂过去了,厉害些的还会拿扁担招呼。
张寡妇笑道:“三少爷不是也很闲吗?不过,你刚才那是冲着谁呀?”
罗虎恼恨地说:“还不是那两个外乡来的?不识好歹。”
张寡妇诧异道:“他们怎么得罪三少爷了?”
罗虎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遍,说:“我敢打包票,他们那块地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张寡妇将中指放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小声点儿,这样的闲话若是被人听了去,是要惹祸的。”
两人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张寡妇说:“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说他们那块地怎么了?那不是一块荒地吗?”
罗虎看着她:“口说无凭,眼见为实。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带你去那块地里瞧个清楚。”
张寡妇有些犹豫:“可是,要走很远的路啊。”
罗虎也不坚持,本来,他也不指望张寡妇能做什么:“那就算了。”
他这么一说,张寡妇反而犹豫了,犹豫自己不去看看是否会损失什么。想了想,觉得自己反正也是闲着,就当是散步了,于是跟着罗虎去了坡那边。
当看到一垄一垄整齐的麦子时,张寡妇惊讶得合不上嘴。她指着那块麦地,结结巴巴地问罗虎:“这个……这个……我们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这是那块地吗?”
罗虎脸上颇有些得意之色,一副“我没有哄你吧”的架势:“不要这么惊讶么,你看那边。”指了指白茶林。
张寡妇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居然还有茶树?这是什么地方啊?”
罗虎负手道:“当然是那块十二年都没有人耕种过的荒地咯”
张寡妇半天才缓过起来:“我说,这也太奇怪了吧。为什么这块地会变得这么好?难道是天上的神仙施了法术不成?”
罗虎地一笑:“恐怕不是神仙,是邪魔歪道。”
张寡妇看着他:“这话怎么说?”
罗虎又开始煽动她,因为慑于他爹罗尚武的威严,先前的那些追随者们早就落荒而逃了,所以,他灵机一动,想利用眼前这个没脑子的女人,替沈梦遥和刘铮制造些麻烦。
“你想啊,这块地都荒了十来年了,怎么可能几个月功夫就变了样?”
张寡妇说:“我也说呢。莫非,刘公子和那个女人真的有那么两下子?”
不知为什么,张寡妇对刘铮印象颇好,可对于沈梦遥,怎么看都不顺眼。张寡妇承认,沈梦遥并没有得罪过她,甚至两个人并无交集,只是住在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遇见了,就彼此笑笑,点个头,算是打招呼了。关系平淡无奇。可张寡妇就是看不惯沈梦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梦遥“霸占”了刘铮那样一个俊朗的男人的缘故。
张寡妇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就是喜欢刘铮,相应的,就十分讨厌沈梦遥。她觉得,只有自己这样千娇百媚的女人,才配得上刘铮那样一表人才、满腹才华的男人。而现在,这个沈梦遥居然占了先,使她恼恨不已。
当然,张寡妇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嫁给刘铮的,自己是个寡妇,还拖着两个油瓶,总会被人瞧不起。可是,即便是不能与刘铮终成眷属,她也不能容忍沈梦遥是刘铮妻子。
罗虎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坏笑道:“张嫂子,想什么呢这么专心?是不是在想那个姓刘的小白脸啊?”
张寡妇勃然大怒,作势将手里的扇子将他头上劈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此言一出,罗虎心里有了主意,慢慢凑近张寡妇,和盘托出了自己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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