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拉着兄长进屋,迎面一句:“明非,我们走吧。”
明非淡淡一笑:“走什麽呢?”
观雪看着他:“他是皇帝的人,搞不好什麽时候就认出你。而且我以前听说他的父亲是抗金的时候去世的,太危险了。”
明非笑着伸手摸摸她的头:“你想得太多了,是你要嫁他,又不是我。”
“我不打算嫁他。”观雪微微出神,眼中尽是担忧,“若我嫁了他,你怎麽办?”
“天涯海角四处溜达,还能怎麽办?”明非笑道,“我又不是没有生活能力,穷的时候就卖点字画,有钱就鲜衣怒马,多麽快活。”
“你身体不好,而且,一个人太寂寞了。”观雪摇头道。
“寂寞啊,习惯了就好。”明非答道,“观雪,你我这般不涉情爱不是血亲,总是有点奇怪。如果你我都单身也就罢了,既然那家夥喜欢你,你对他也有感觉,你再为我牵绊,对我而言,也是极重的心理负担。”
观雪低头:“我知道。”
明非站到她身前,伸手握住她的手:“观雪,在这个时代,我最希望你能幸福。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也知道我生财还算有道,人也勉强算机灵,不会有事的。”
这话倒是没错,两人在南方流浪这一年多,基本都是明非负责各种外务,从没在钱和路线上出过乱子。观雪在宫里数年,早对宫外世界失去了了解,最多也就能照顾一下明非的身体而已。
甚至对於明非而言,她还算是拖累。如果没有她,明非会更自由一些吧?他是那麽向往这大宋河山,她听过明非和赵f的对话,隐隐知道这山河,有很大一部分是明非打下来的。
她只好露出一个笑:“你说要见故人,是秦侍卫吗?”
明非打了个响指:“宾果。”
他极少欠人家人情,当日被秦天鹏照顾,虽说带来的麻烦更多,而且是秦天鹏自己多事。但离开京城之後,他暗中的消息网言道秦天鹏四处找他,并且在其父的压力下坚决不成婚。明非觉得,或者还是了解这点因果的好。
他已经和一个男人纠结得够烦的了,不需要再被第二个牵肠挂肚。
明非在金国时做事十分小心,将明非和辨然的身份分开,很多势力都在水面之下。他被折磨的时候,并不想连累这些人,因此完全没有求助。不过後来赵f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便不再需要为那些人担心了,也就偶尔通过秘密途径联系上他们,做一些事情。
於是,在明非专心逗着小元宝的一个下午,秦天鹏紧张杀了过来。
这一年多中,他已经从御前侍卫升到禁军统领,不过反而远离了皇帝。毕竟是皇上的情敌,虽说赵f并不为难他,甚至隐隐感激他对明非的照顾,却也不会把他放在眼前。两人确实在为同一个人害相思,但没必要因此亲近。
秦天鹏找了明非良久,今日一早看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时间地点以及人物──欠他一条被子的人。
除了明非,还有谁欠过他一条被子?
他於是飞快跑过来,到门口求见关公子,马上被带进院中。他很奇怪明非为何会在孟珙的将军府上,但现在显然不是疑惑这个的时候。
进去院子里,秦天鹏一眼便看到了明非。梦里见过无数次的身影就在眼前,正半蹲着和一个小男孩玩着,脸上带着笑,不是平时常见的那种淡淡带着嘲讽的笑意,而是真正的开心微笑。
秦天鹏心中一紧,讷讷开口:“明、明非,好久不见……”
明非此刻已经抬起头来,这一年多他心情开朗,观雪又把他照顾得很好,气色好了不少,甚至显得年轻了些:“好久不见。”
“你……这一年多都去了哪里?还好吗?”秦天鹏被他清亮的眼一扫,不觉心中紧张,额上流下汗来,“我一直在找你,但是完全找不到,还有皇上他……”
说到这里,他忽然醒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住口。明非不由一笑:“当一个人有意躲起来的时候,再多的人也未必找得到。”
“那你回来,是要在京里住下吗?”秦天鹏一脸期待和讨好,“我现在在外面已经有了一处宅子,你要是想换个地方……”
在他的竭力讨好中,一旁被冷落的元宝摇摇晃晃走过来,拉拉明非的衣角:“爹爹,陪元宝玩嘛!”
秦天鹏瞬间目瞪口呆,心里极度失望:“这是你儿子?”
明非侧头看他,见他脸上极为明显的表情,却觉得好笑:“是又怎样?”
“我、我……”秦天鹏“我”了几声,便一咬牙,“若你已经成亲,我就不会再来烦你。你……很爱你夫人吗?”
明非看着他,微微笑了。这是个多麽好的机会啊,顺水推舟说一句是就好。可惜他向来不是这种要靠谎言来摆平感情纠纷的人。
他摇摇头:“元宝不是我儿子,我也没成婚。”
秦天鹏脸上那如堕地狱的表情一下子变为惊喜,却听明非继续道:“但我今天请你来,就是想告诉你,请不要再找我。若我真的对你有意,不管谁来阻拦,我都不会放弃。但我对你没那份念想,而且这一生也没可能会改变心意。因此还请你不要为我费心,那只会让我感觉困扰。”
秦天鹏刚刚的喜悦马上消失殆尽:“明非,你怎麽知道一定不成?也许你搬过来和我同住一阵子,我们可以试试……”
“死缠烂打这一招,十多年前就有人用过了。”明非叹了一声,唇边挂起一丝笑,“那种心动,一生一次,已嫌太多。”
秦天鹏瞪大眼睛:“你、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做为朋友,我很感谢你当初对我的照顾,所以给你个忠告。”明非凝视着他,道,“不要在我身上抱什麽希望,许多年前,便有人排在你前面了。而且他比你成熟比你执着比你有担当得多。”
“我当年不过是用分桃的故事劝他一句,结果他第二天就跑去做公证写遗嘱,生前我与他共享财产,死後我有全部继承权……”明非说着,也不管秦天鹏听不听得懂,“若他看到我被那样对待,他绝不会考虑什麽自己家庭,而会把我先救出来再说。”
“我、我……”秦天鹏被明非这话说得无言以对,他自然清楚,自己没有一往直前的决心。甚至当日看到父亲做那种事,而後皇上去莳年宫的时候,他心里顾虑更多的,是父亲被看到。
可是以当时两人的情况,他动了心,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事情。以他的身份和观念,自然不可能做得更多。
明非看出他的念头,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我不是指责,只是想告诉你,曾有个人能为我做到那一步,而他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不管我和他有过什麽,你都太晚了。”
秦天鹏一阵恍惚,正要开口说什麽,忽然脸色微变:“有人?”
明非益发觉得好笑:秦天鹏这“深有顾忌”的表情未免过於明显。若是真怕被人发现,他一开始,便不该来的。
“大概是我那便宜妹夫,他说要找人来提亲的,手脚倒是很快。”明非一指院中几棵树,“你去那里躲一下,我把他打发走。”
说完,他走向院落门口,向外看去。
两个身影渐渐走近,一人正是他那位未来妹夫,而另一人高瘦如竹竿,步子有些迟缓,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一般。
下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一头发映着光,是银色。
银发的人一直是微皱着眉的,即使在和身边的孟珙说笑时,笑意也不曾到达眼底。孟珙忽然说了句什麽,随即抬头,向院落这边看过来,正看到门口站着的明非。他伸手一指,赵f缓缓转头,顺着他手指处看去。
他整个人忽然怔住,呆立在原地,怔怔看着明非。他脸上显出无尽惊喜,像是忽然活过来一般,表情顿时生动无比。
嘴唇微微颤动,却不敢喊出那个名字。赵f觉得自己像要马上死去,却又即刻复活。他向前走去,像是走在云端,脚下软绵绵的。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於走到明非身前,缓缓伸手出去,环着明非,轻轻抱着。
明非微微皱起眉,向後退去。赵f只是痴痴看他,眼里露出强烈失望。他想向前抱住人,却又不敢,便低低道:“你……回来了?”
“恩。”明非答了一声,觉得眼下这局面很滑稽。他想提醒赵f不要坏了观雪的婚事,刚要开口,却听院中一个清脆童声:“叔叔,你藏在树後要躲猫猫吗?我抓住你了,你来找我吧。”
明非翻了个白眼,赵f却没听到一样,只是凝视着他。
但元宝还不肯罢休,抓着秦天鹏跑过来,拽明非衣角:“爹爹爹爹,叔叔被我捉到又耍赖,你告诉他要好好玩!”
赵f听到“爹爹”这称呼,方才倏然而惊,低头看去,只见一个极可爱的男孩抬头看着他们,一双眼又黑又亮。而他另一只手拉着一人,却是秦天鹏,他那位情敌。
赵f心中瞬间疼痛无比,眼前一黑:“他……是你儿子?你和他的?”
明非和秦天鹏在一起?并且成了婚生了子?
明非瞪大眼睛:“你在胡说八道些什麽?大家都是男人好不好?”
赵f咬住嘴唇,向四下看去,正好看到观雪被他们惊动,走进院来。他喉中一甜:“是她的?我就知道你喜欢她……”
“我x!你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了?”明非被他的愚蠢问怒了,尤其是孟珙还在一边看着,使他不由骂出脏话。
赵f闻言一惊又一喜,再低头看,小元宝眉清目秀俊逸无比,确实是他这身体的遗传。
他这一年多心力交瘁,完全不曾好好休养,此刻大悲大喜,竟脑中一阵晕眩,随即昏倒。
在他身边的孟珙眼明手快接住了他,又惊又怒地看着明非:“你是什麽人?”
明非叹了一声,觉得苦恼。他自己倒无所谓,但观雪的感情问题,这一次难免被他连累。
“在下明非,明非明辨然。”明非看着他朗声道,唇边露出一丝笑。
孟珙下意识伸手至腰间,才想到这是家里,他又陪着皇帝,并没有带刀。他一只手扶着赵f,想对明非动手,却又怕伤到皇帝。最後挣扎了半天,还是先把赵f送进屋子。
这里是明非和观雪的院子,自然就近把人送到明非房间,明非的床上。
秦天鹏和观雪跟着进来,元宝感觉气氛不对,他机灵得很,便偷偷躲在一边。
几名成年人各自坐下,秦天鹏要坐的时候,明非看着他:“好像没你什麽事了,你还是回家吧。”
秦天鹏摇头,担忧看着孟珙。对方一脸怀恨,死死盯着明非。
观雪却忽然起身,拉着明非:“明非,我们走!”
“不,你不能走!”孟珙马上反应过来,一起身几步走过来,拦住她。
明非摸头,心道这真是一场言情大戏八点档啊……
八点档既然开演,自然不会轻易事了。明非见眼前这纠结显然是以自己为中心,没办法也只好先开口:“大家是现在开始研究,还是等赵f醒过来的?”
“大胆!竟敢直呼皇上名讳!”孟珙瞪他,道。
明非似笑非笑看着他:“我和他之间怎样,还不需要你来评断。”
孟珙被他噎了下,脸色便极为难看:“都是你迷惑皇上,你看他现在……”
明非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床上,脑中忽然涌现两年前二人“初见”时,赵f的样子。
那时那个少年,是多麽意气风发。现在呢?
明非微微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迷惑过他。”
色不迷人人自迷,但那也不是他的错。
不过孟珙显然并不这麽认为,又要说什麽,床上的人却睁开眼:“那是自然,如果有办法让我不迷恋你,你一定马上照做……”
他脸上表情有些奇怪,看不出是喜是悲。他睁开眼後,目光马上投在明非身上,缓缓坐起身来,专心看着他。明非习惯了他这样的眼神,也不躲避,只是看着他:“当年我还曾经买过书,又在网上搜索,找了一堆绝招,没一个有用的。”
当然,有很多绝招他是不肯去做罢了,像什麽主动送上门啊,不注意卫生啊一类的……
两人陷入回忆中,身边那些听不懂的人们碍於皇帝的面子,却不敢出声打扰。幸好两人很快聊完,赵f看看周围,道:“你和观雪这一年多来都在一起?”
“我出宫之後去找她,她家人都不在了,便和我一起四处游览。”明非道,“正好在南边的时候遇到孟珙,他说他叫孟璞玉,我一时没想起来。”
“就算专业学历史的也不会把每个人的字都记住,何况你的专业也不是历史。”赵f笑道,看了眼观雪,点点头,“她很好。”
虽然是个爱吃醋的人,赵f却很清楚什麽醋不该吃,便显得十分通情达理。明非也点头:“我们俩算是结拜为兄妹了,因此这次一起进京,本来我是想把她嫁出去就自己游览天下的。”
他是在和赵f说话,实际上确实间接对孟珙解释,毕竟单身男女又没有血缘关系,实在引人遐思。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帮忙提亲的。”赵f看着观雪,“观雪,你可愿嫁给……”
明非猛地打断他:“换个说辞,你以为你是神父在证婚?”
“我不愿意。”观雪开口,“我想他未必愿意和明非的妹妹有什麽纠葛,我前两天也提出过要离开,索性现在走吧。”
孟珙拉住她:“不,观雪,他是他,你是你。”
明非点头鼓掌:“言之有理。”
孟珙狠狠瞪过来,明非耸肩,观雪看着他们,叹了口气:“孟将军,明非是个很好的人。你对他这般怀恨,我就算再喜欢你,也不会嫁给你的。”
“明非一直是这麽教导我的。如果用他的话来说,你所喜欢的我,本来就是受了他影响的我。”观雪看着他,道,“有很多事情比爱情重要,就是皇上爱他,他喜欢皇上,不能在一起就是不能。何况你我还没有那麽深刻的感情。”
赵f忽地颤了下:“你说什麽?”
明非笑了,看着观雪:“观雪,原来你是要为我做媒。”
“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观雪回答。
明非挑眉:“我现在过得不好?”
“你太孤单,我没用。”观雪的话更加简短,却尖锐。
她已经很了解他了,却仍然不知道他有时冒出的词,都是什麽意思。
几百年的差距,并不是一天两天能补上的。甚至一辈子也不可能真的了解。
那种骨子里的孤独,只有他们彼此能明白,能为对方补上。尽管在几百年後,两个人的性格背景环境爱好相差甚远,到了这时代,却是彼此的唯一。
明非摇头笑道:“难道就因为这个,连过去的事情都可以算了?观雪你该知道,我并不是那种将就的人。”
“我也不是。”观雪拉起明非,“所以,我们走吧。”
他们向外走去,走到门边,明非俯下身,把元宝抱起来。让小孩的脸向床上看过去:“小元宝,那个才是你爹,他住在很大很大的房子里哦。你要不要和他一起住?”
小元宝圆滚滚的眼转了几圈,拉着明非:“爹爹,别人都和爹娘一起,为什麽爹爹不和爹爹一起?”
“你想要这个爹爹吗?那也好。”明非让观雪站在一边,他抱着孩子回到床边,“赵f,好好照顾元宝,他很可爱。”
说完把孩子放下,他就要走,衣角却被一大一小两个姓赵的抓住,两双眼直勾勾看着他,摇着头:“不要走。”“爹爹,元宝要爹爹……”
这两个人不愧是父子,连表情都很像。明非觉得有些好笑,问元宝:“你不想和你自己的爹爹在一起吗?那是提供你精子……呃,总之是给了你生命的人哦,而且他的房子很大,有很多钱。”
元宝摸摸头,想了半天:“元宝想要这个爹爹,但也要爹爹……”
“我告诉过你,想要得到什麽,就要付出代价。”明非也摸了摸他的头,“两个爹爹,是不能一起要的。”
元宝转过头,看着赵f。小小的孩子还不知道什麽是血亲,什麽又是养育之恩。但他直觉感到赵f很亲近,至少想多和他相触一会儿。
“那爹爹,他好像在生病,元宝和姑姑可以照顾他哦。”小元宝拉着明非,多少有些撒娇,“等他好了我们再走,好不好?”
明非迟疑了片刻,觉得还是应该给元宝多点时间选择。他看着赵f:“我们几个住进宫里,会不会很麻烦?元宝也该见见他的兄姐们,和他本来应该的生长环境。”
赵f闻言大喜,人整个都有些呆了,拼命点头:“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呆一辈子,也不会麻烦。
二十
阔别一年多再回皇宫,明非还是有些心理阴影的。不过他身边本来就只有观雪和元宝两个亲人,若此刻真的离了京,观雪的终身大事怕是再无着落。而元宝已经两岁,难道真要他等到十八再来见亲爹?这也未免太不厚道了。
他如今不是老哥一个,自然考虑得就要多一些。
说来都是赵f不好,若是他正常一点帮忙遮掩过去,也就没这麻烦了。等女人嫁了,丈夫总是比较重要,何况他自然会浪迹天涯,明非本来也不是他本名,孟珙怕是再也不会知道。
他并不认为孟宗政之死和他有什麽相干,两国交战谁死都是正常的,他就算是无间,也不可能把人变得活过来。现在大宋如此,也该能告慰英灵了。
不过明非实在不是拉皮条的料,匆忙之下,也只来得及先进宫里,把局势暂时打断。
因此,即使极为痛恨这座皇宫,他还是要回来。
一进宫城,明非抬头看去,微微吃了一惊──汴梁城经过战火,皇宫也毁了不少,本来就有些衰败。身为现代人,赵f并未对皇宫大张旗鼓地修葺,因此明非住在这里的时候,便显得简陋得很。
但现在却比以前更简,远远看到正殿大庆殿,而中区後区已经看不到宫城门,应该是拆掉了。
明非微微皱眉:“这大梁城,日後也能当作博物馆的,怎麽如今糟蹋成这样?”
赵f一怔:“啊?”心中便是一阵後悔,不该那麽干脆拆了後宫,把皇宫搞成这副冷清样。
倒是小元宝很兴奋,他这一年多来跟着明非东奔西跑,这麽点的孩子便四海为家,何曾见过这麽大的屋子?等进去之後,他被介绍给几位兄姐,就更兴奋了。这些皇子们都没有母亲的教导,被统一起来弄了个幼儿园。因为後宫出了这麽几次事,什麽长子嫡子都没分别,大家基本上地位平等,外加没有外戚折腾,倒也没什麽乌七八糟的争权夺利。
所以小元宝还算得到了大家的欢迎,尤其他是在宫外长大的,虽然年纪极小,却也比这些哥哥姐姐多出许多生活经验,讲起来也热闹得很,很是讨好。观雪便留下来照顾他们,她性格和善,大家很快打成一片,元宝在一群孩子中,显得很开心。
赵f笑着对明非道:“说来倒是应该让你开个幼儿园算了,看你把元宝带得多好。”
明非似笑非笑看着他:“给你带孩子?还是免了吧。”
赵f不敢多说,带着明非回去寝宫。他这一年多搬回宫里,屋里一切还按照原来的样子,没有做丝毫变动。他让明非住回来,自己再搬出去。明非挑眉:“我记得这里有偷看的地方,你要搬去那里吗?”
赵f脸上一阵尴尬,忽然伸手在墙上一碰,粉色的灯光亮起。
明非瞪大眼睛,转了一圈,看到墙上有红色灯管:“这是什麽?电灯?”
“灯泡还比较困难,还是过渡期。供电也很原始,还是溶液离子……”赵f解释两句,见明非完全不懂状,便笑了,“其实并不实用,不过拿来照一下还是可以的,至少很有气氛。”
尽管他这麽说,明非依然很是惊喜,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着这些灯管。看了半天,他忽然噗哧一笑:“现代人都要点蜡烛当气氛,我们到了古代,灯管却成了稀罕物品,真是有趣。”
“我还做过其它的东西,等你休息一下,我带你去看。”赵f兴奋讨好,围在他身边道。
明非转头看他,赵f五官深邃,是瘦出来的。精神倒是很亢奋,但怎麽看都和他憔悴的形容不相配,有些不太正常。
“时间不早了,准备晚饭吧。”明非对他笑了一下,难得的不带嘲讽。
这样和谐的气氛实在太难得,何况两人一年多未见。赵f呆呆看着明非,不知不觉吃下两碗饭,把他特地做给明非吃的菜也吃了大半,吃得很饱。
他觉得很幸福,每一分一秒都是幸福,因此完全不想离开。最後是明非实在觉得晚了,站起来道:“若你不想换屋子,那我换个地方睡好了,你那偷窥屋在哪里?”
赵f连忙摇头:“不、不,你好好休息,我马上离开。”
话是这麽说,他还是磨蹭了一会儿,才起身道晚安。很想来个goodnight kiss,但是不敢。
明非见他离开,不由苦笑──他并不想依仗着赵f对他的感情索要什麽,赵f这样因爱生畏,实在令他很不自在。
房间里的灯都在亮着,这间他很痛恨的屋子也就因此显得不同。这样粉色的灯光使他感觉温暖,像是回到了来处。
於是躺下,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天亮了不久,他就听到“滴滴滴滴”的声音。翻了个身,明非伸手到床头去关闹锺,摸了半天没摸到。
很郁闷地睁开眼,周围都是半古半今的家具装修。他想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寻找那叫个不停的闹锺。
便在这时,门忽然被推开,赵f冲进来,匆匆忙忙跑向桌子,飞快把闹锺关掉。关上之後,他转身看着被折腾起来的明非:“那个,我、我昨晚忘了关……”
明非看向一边座锺:“这麽早就起?你不是推迟了上朝时间吗?”
赵f正要回答,忽然一侧头,感觉到有些热血沸腾。
皇宫供暖很足,明非晚上睡觉的时候觉得热,就把里衣脱了,剩下他托观雪做的内裤一条。赵f也算是一年多不曾有过性生活,很是不堪刺激,何况这是明非。鼻中便是一热,要流下鼻血来。
努力控制住鼻血的冲动,赵f走得近了些,一伸手把里衣扒下来,披在明非身上:“很回去床上,秋天凉着呢。”
他却忘了他也是在床上跑下来的,除了一件里衣,里面也只有内裤一条。这麽一脱,便是里面瘦骨嶙峋。明非看过去,忽然怔了下。
──赵f身上那些割肉的伤似乎并没有很好的处理,从肩头到心口,尽是狰狞伤疤。明非身上虽然也有过很多伤疤,但他被照顾得好,现在都差不多淡了,至少没有赵f这麽吓人。
这样折腾,却不知道到底是为难了谁。
明非心里叹口气,很友好地问起朝政,然後聊到这一年多来赵f所做的一些政改,颇有夸奖之意。赵f有几分受宠若惊,很是讨好地和他讨论起来。进而带他去宫里的研究处,把他这些年的研究成果献宝一样拿给明非看。
“这些其实都是研究所弄出来的,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研究所就在汴京西城,离城内略微远了点,为保密和安全考虑……”赵f不停介绍。
“我听说过。”明非笑了笑,“你做得很好。”
赵f很开心地笑了,像个孩子一般。
两人其实可以还算平和地相处,赵f百般讨好的前提下,明非也不愿搞得一副恃宠而骄的样子,便不再处处讽刺。他还是尽量把时间用在元宝和观雪身上,希望解决他们的问题。其次便是协助赵f处理一些国事,他本来也擅长这方面,这一次再度接近权力中心,却看出一些古怪来。
“你……分明是在自己削弱皇权,你不知道吗?”明非把一迭奏章放到他面前,道。
“我知道,但那又有什麽关系?”赵f看着明非,“照你的说法,再过百年,大宋本来就该灭亡的。若是没有你我,现在也只有南宋,躲在一角等着抗击蒙古……这个国家已经是你换来的,这皇位……”
他声音渐低,不想诉说自己心中脆弱。那张龙椅在他眼里是红色的,染满了明非的血。他无时无刻不想到,若他不是皇帝,明非就不会遇到那些事情,也许现在,明非会很快乐地活着,已经娶妻成家,或者和秦天鹏或者什麽人在一起……
明非侧头:“作为一个称职的皇帝,应该要不计其他人的得失。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皇帝。”
“我可以不在乎别人的,但……”但那是别人。而不是别说是变成枯骨,就算只受了一点伤,都会让赵f心疼不已的这个人。
明非拍一拍他:“现在才是十三世纪,搞民主有点早,科学也困难太多,你还是专心去做皇帝这个有前途的职业吧。两年前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一点都没发现你是现代人,可见你角色代入之深。”
赵f脸色惨白,慢慢低下头去。
明非的话是安慰,在他而言,却是一把极钝的刀子,一点一点割着心脏。
他就是太过投入皇帝这个角色,适应得太好了,因此自满得忽略了明非的提示,忘记了现代人的一些观念,而专心成为一名皇帝。
如果能回到“初见”那一日,他愿意付出一切,皇位也好生命也罢,只要能阻止那一日的自己。
他无数次地梦到那一日,梦到自己对吉容下令,告诉他随便怎麽折磨,越狠越好。不管他怎麽喊怎麽拦,他仍然亲手把明非扔到了地狱里。
从此断绝了一切幸福的可能。
赵f轻轻笑起来,笑容倒显得很轻松:“其实你也可以来做皇帝嘛,一定会比我做得好得多,我实在是很多地方都不了解。像上次的工业革命什麽的,如果不是你提醒,事情就糟了……怎样?我搞个禅让,把这位子让给你好不好?”
明非看着他,眼里闪出“你开什麽玩笑”的诧异:“你疯了?就算是慕容冲,也不过是苻坚一人的脔宠,没听说过还有我这样的。到时候龙椅上一坐,下面都是上过我的,还怎麽开朝会?”
赵f嘴唇迅速变白,低下头去,两滴泪跌落尘埃,无声无息。
他不该因为明非对他稍好一点,就开始妄想。
他难道忘了麽?一年多前,明非已经说过了,寻死觅活是没用的。就算他真的死了,也不会得到半滴泪。
明非不再把恨意放在表面,并不代表他已经淡忘,或者想开。那个伤,会一直在他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正如赵f自己一般。
接下来的日子里,孟珙跑进宫里若干次,每一次都跑去皇子们那里,尽量讨好观雪。但显然观雪早有决心,并不领情。
秦天鹏偶尔也会跑过来,围着明非打转。赵f虽说下决心不要过於表现,却怎麽忍得住,也每天在明非身前身後晃荡。
这种事本来也瞒不住人,何况赵f并没有隐瞒,很快就在朝野间传开。朝臣们多半还记得一年多前的事情,当即乱成一团,怎麽想怎麽说的都有。孟珙听到他们的议论,对明非的恨意便更深。
这个人活着的话,对他的感情路,对大宋,似乎都不是好事。
明非在现代的时候,也看过不少历史小说,外加穿越文。他记得有人把科技园建在金明池内,赵f显然是没看过那本书的,因此建得很远。
那科技区里研究出不少东西,虽说现在才是13世纪,赵f的存在却是逆天级别的。何况他的教材发行一年多,已在大宋打下了科学的基础。结合赵f原本研究生产出的发明们,此时可谓科技发达。
就在明非感觉观雪的工作已经有所进展的时候,赵f邀请他去参观科技园,权作考察,如果有什麽提议什麽想法就更好了。当然,说是这麽说,实际上赵f根本就是打算让明非感受一下科技园的气氛,给他一点“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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