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一边取过衣裳来穿上,低低咳嗽。
林跃又是恼怒又是心疼,气呼呼地嚷:「你讨厌我不要紧,但至少应该爱惜自己的性命啊!下回再遇上这种事,应该马上逃跑才对。还有,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吃药?怎么在寒潭里泡了这么久,反而越咳越厉害了?」
徐情不应话,只继续低着头咳嗽,咳着咳着,嘴角甚至还淌下了血来。他却只满不在乎地抬手一抹,双眼茫茫然然地瞪视前方,气若游丝地念:「这条命……有什么值得爱惜的?重要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我这个真正该死的却还活着,多么可笑。」
说话间,苍白的面容逐渐扭曲起来,黑眸幽深似水,既不像哭也不像笑,实在是恐怖万分。
林跃当然是觉得害怕的。
但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上前几步,伸手挥了一拳过去。
徐情冷不防被他打了,登时错愕至极,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林跃亦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但丝毫也不后侮,仅是直直与徐情对望着,一字一顿地说:「寻死觅活可简单得很,随便一剑就能了结性命。但你自个儿倒是逍遥快活了,那些喜欢你的人却怎么办?连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有,只一心求死的家伙,不过是懦弱无能的胆小鬼罢了。」
他说得大义凛然、头头是道,徐情则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竟哑口无言。隔了许久,方才扯动嘴角,近乎嘲讽地笑笑,哑声说:「没错,我从来都是个胆小鬼。更何况,这世上早已没有喜欢我的人了。」
他五官原是生得极俊俏的,但因为重病缠身的关系,整张脸瘦削得吓人,双眸更是空洞无神,模样与鬼怪无异。
但林跃也不知中了什么邪,越看越是着迷,一颗心怦怦乱跳着,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徐情冰凉的手,脱口道:「谁说没有的?我……我喜欢你。」
话落,两个人皆是一愣。
徐情直勾勾地盯着林跃看,眼底暗光流转,神色极为复杂。
林跃则立刻红了脸,望也不敢望他一眼,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地还没有扫完,先走一步了。」
一边说,一边转身欲走,但那只手却不听使唤,仍旧死死抓住徐情不放。
他于是脸红得益发厉害,动手将指头一根一根地扳下来,然后低了头,逃也似地往树林外跑。走出几步之后,又回头朝徐情望了望,特意叮嘱道:「你身体不好,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话还没说完,就先被石头绊了绊,砰地摔倒在地上。
背后传来徐情压抑的低笑声。
林跃挣扎着爬起身,可再没胆子回头看他了,只苦笑着敲敲自己的头,迳自往前走。行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受伤的手臂隐隐作痛,连忙扯下衣袖来包扎伤口。
结果刚叫了几声痛,耳旁就响起一声轻笑。
林跃神色一凛,连忙扭了头四处查看,压低声音道:「姓李的,我知道你在附近!快点给我滚出来。」
「哎呀呀,小弟你的耳力真是不错。」说话间,只见树影晃了晃,一身黑色劲装的俊美男子慢悠悠地转出来,笑道:「好久不见。」
「刚才的黑衣人果然是你。」林跃非但不跟他打招呼,反而冲过去抬脚就踢,恶狠狠地嚷道:「李凤来,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李凤来眯着眼睛笑笑,手中的折扇摇啊摇的,偏头应道:「没有啊,我不过是想见识见识英雄救美的好戏罢了。」
「你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小弟你嘴上吵着要救人,其实却天天跑去见美人,刚才还奋不顾身地和我打架。啧啧,你大哥若知道了,不知会怎么想?」
「不许告诉我大哥!」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眸子,道:「我跟树林里那个人没什么关系。我、我只是第一眼见着他就觉得喜欢,忍不住常常跑去见他……」
「喔,原来是一见钟情。」李凤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笑嘻嘻地说:「就像你大哥当初那样,只一眼就被我迷得神魂颠倒。」
「胡说八道。」林跃瞪了瞪眼睛,又踢他一脚,气呼呼地问:「你跑来这边干嘛?刚才为什么装刺客吓人?」
「当然是为了救人啊!你大哥急着打探你爹的下落,我怎么好袖手旁观?」
「救人和装刺客有什么关系?」
李凤来嘿嘿笑一笑,手中折扇几乎遮住半边脸颊,嗓音又低又软,甚是惑人:「林中那人既是教主的男宠,想必对教中的事务熟悉得很吧?你只要能骗得他的信任,还怕寻不到你爹的下落?听说教主最近正闭关练功,你恰好可以趁虚而入。何况你刚才救人时表现得这么英勇,肯定没有问题。」
林跃呆呆地眨了眨眼睛,隔了许久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觉脸色大变,一阵青一阵红的,煞是好看。
「我们正道中人,怎么能干这么无耻的事情?」
「不干?你这正道中人,还不是假装扫地的混进来了?」
「我……」
「而且,你既然是真心喜欢对方的,就不能算是欺骗人家的感情啦。」李凤来一个劲地摇晃扇子,眉目潇洒、态度风流。「你演了这一场戏之后,既能救回你爹,又能抱得美人归,何乐而不为?」
「……」林跃实在极痛恨李凤来这副模样,却偏偏说不出话来反驳,只得死死瞪着他看。
李凤来则依旧笑颜灿烂,轻轻转动手中的折扇,道:「如何?我说的很有道理吧?虽然我今天帮了你一个大忙,不过你不用道谢了,叫声『好哥哥』给我听听就成了。」
说着,伸手去挑林跃的下巴,语气轻薄至极。
林跃气得脸都白了,重重踩他一脚,咬牙切齿地骂:「无赖!」
然后甩了甩袖子,转身又跑回了树林。
李凤来的那番话当然是极有道理的。
不过……
不过,他无论如何也干不出那种事来。
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罢,反正他就是喜欢徐情。既然喜欢那个人,哪里有联合别人骗他的道理?
但若对徐情说出真相的话,又恐怕影响救人的计划。
林跃想来想去,只觉进退两难,不知不觉间,又走回了那寒潭边。但徐情却不在水中,反而是石屋里隐隐传来咳嗽的声音。
林跃以前从来没有进过那间屋子,此刻因为心神恍惚的关系,竟信手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屋里漆黑一片。
只隐约可见一张桌子和一张床铺,实在是简陋至极。
而徐情正躺在那张床上,身体微微蜷缩着,咳个不停。他见着林跃之后,也只懒洋洋地抬一抬眼睛,哑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林跃张了张嘴,根本不知如何应话才好。
说刚才那个刺客其实假的?
还是说,自己其实是混进魔教的奸细?
无论哪个都不妥当。
他眼睛眨了又眨,拳头握了又握,最后只上前一步,认认真真地说:「我喜欢你。」
徐情听得愣了一下,冷冷哼道:「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我是真的喜欢你。」林跃又重复一遍,忽地倾身向前,弯腰亲了亲徐情的脸颊,然后飞快地退开去,一字一顿地说:「既然你不喜欢那个教主,那么干脆眼我一起逃出去,好不好?」
第三章
闻言,徐情自然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神色古怪地盯着林跃看。隔了许久,方才低低咳嗽几声,反问:「我凭什么跟你走?」
「就凭……」林跃抓了抓头发,一直一直垂下眸去,小声道:「我喜欢你啊。」
徐情仍是咳嗽,嘴角却往上一弯,现出些似笑非笑的表情来,道:「喜欢这两个字,你今天已经说过多少遍了?」
「……」林跃窒了室,面红耳赤,一时无语。
徐情眸中便又添出几分异色,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轻轻捏住林跃的下巴,哑声问:「我现在这副模样,有哪里值得你喜欢?」
他本就面容惨白、气息奄奄,再加上黑瞳如墨、眼神幽暗,瞧起来几乎与鬼怪无异,确实吓人得紧。
林跃却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过去,红着脸应:「我也不晓得。反正我就是喜欢你,一见你便觉得开心,恨不得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据说这个就叫做一见钟情,不知是真是假?」
顿了顿,好似突然想起了某件事,「啊」地喊出声来。
「听说苗疆那一带有种蛊术,能够迷惑别人的心神,你该不会也懂得那种妖术,然后对我下了蛊吧?」
一边说一边眨眼睛,语气极为认真。
徐情听得怔了怔,秀眉一展,终于放声大笑起来。「你是当真呆得这么厉害,还是故意装傻逗我开心,嗯?」
林跃茫然地摇摇头,果然是一副呆呆的模样,反问:「我刚才说的话……很可笑吗?」
「算了。」徐情摆了摆手,重新躺回床上,继续笑。「就当你是真心喜欢我,而我也愿意跟着你走,可是,你要如何救我出去?」
「g?」
「这魔教中机关重重,纵然是武功高手,也未必能够来去自如,何况你一个扫地的?」
「我可不是普通的扫地小厮,其实我……」其实他出身武林世家,他大哥是武林盟主,这次乔装打扮混进魔教,就是为了救人的。
然而这番话却不能说出口来,只能咬一咬下唇,强迫自己噤了声。
徐情却好像对此极感兴趣,眼波流转间,带着魅惑人心的味道。「你怎么样?」
「我现在还不能说。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徐情也不追问,只意味深长地笑笑,道:「不说就算了,反正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教主的对手。」
「那个教主当真如此厉害。」
徐情转头望向别处,眉眼含笑,幽幽地说:「教主身长八尺,貌若钟馗,杀起人来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他天生力大无穷,而且不爱使兵器,就喜欢徒手勒人脖子,被他活活勒死的人不知有多少。」
林跃全身一震,不受控制地缩了缩脖子,颤声道:「你整日陪在这种人身边,岂不是吓也吓死了?」
「无所谓,」徐情仍是笑,肩膀微微发抖。「我早已经习惯了。」
林跃却只当他是在害怕,心底无端端生出一股豪情来,猛地抓紧了他冰凉的右手,鼓足勇气道:「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的。」
徐情倒是呆了一下,回头与他对望,问:「教主这么厉害,你不怕吗?」
「当然怕啊。」林跃使劲点点头,一字一个地说:「但我无论多么害怕,也会为了你去拚命的。」
他黑眸亮晶晶的,隐约含着水雾,却偏要装出一副英勇无畏的神情来,实在可笑至极。
徐情这回却笑不出来了。
他仅是蹙了眉盯着林跃看,眼底神色变幻莫测,时而惊愕时而迷茫,最后则恢复成一片冰凉。
「教主真正可怕的地方,还不只如此。」
「啊?还有什么?」
「他为了成为武林高手,练了一门最最阴毒的邪派功夫,还把几位正道大侠抓回来当他练功的药引……」
林跃大吃一惊,脱口就问:「那几个人现在是生是死?」
「应该还活着吧。」
「你晓不晓得他们被关在哪里?」
徐情斜斜睨林跃一眼,眸中泛起寒意,唇边却含了笑,张嘴应道:「我……」
刚说了一个字,便浑身发抖,猛烈咳嗽起来。
林跃吓了一跳,连忙扑上去问:「你怎么啦?毒又发作了?」
徐情大口喘着气,整个人蜷成一团,连话也说不出口,嘴角甚至慢慢淌下血来。
林跃自是慌得六神无主,结结巴巴地问:「怎么办?应该找大夫还是应该喂你吃药?」
徐情瞪了瞪眼睛,伸手往门外一指,气若游丝地骂:「笨蛋。」
「啊,寒潭。」林跃这才醒悟过来,急急将人搂进了怀里,抱着他冲出门去,不管不顾地跳进了那一汪碧潭之中。
砰。
一时间水花四溅。
徐情原本还咳个不停,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但在那水中浸了片刻后,气息竟慢慢平复了下来。
反倒是林跃被那潭水冻得牙齿打颤、嘴唇青紫。
徐情见了,便又瞪他一眼,问:「你又没有中毒,跟着跳进来干什么?」
「我、我一时情急,就直接抱着你跳起来了。」
「既然冷成这个样子,为何不爬上去?」
林跃脸上红了红,软声道:「……你一直抓着我的手。」
徐情吃了一惊,立刻甩了甩手,恶狠狠地将林跃推了开去。但是隔一会儿,却又嗤地笑出声来,伸手抚摸林跃冰凉的脸颊,轻轻地念:「呆子。」
话落,头一偏,缓缓吻上那同样冰冷的唇。
林跃眨了眨眼睛,只稍微挣扎一下,整个人就僵住不动,乖乖地任他亲吻。直到徐情退开去之后,也仍是那副呆呆愣愣的表情,后知后觉地红起脸来,问:「为什么亲我?」
徐情拨了拨湿漉漉的长发,似笑非笑地应:「你整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又总是喜欢喜欢地嚷个不停,叫我怎么能不动心?」
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也不知是真是假。
林跃却毫不起疑,一下就「啊」地叫出声来,脸红得益发厉害,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连胳膊都不知该往哪儿摆了。
徐情好像极喜欢他这反应,忍不住勾唇浅笑,伸手揽过他的腰,一把将人推出了寒潭。而自己则趴在潭沿大口喘气,似乎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已经用尽了全身气力。
林跃这才回过神来,犹犹豫豫地去拉他的手,问:「咱们现在这样……算是两情相悦吗?」
「当然。」
闻言,林跃的眼底顿时泛起盈盈水光,先是直勾勾地盯着徐情看,然后凑过头去,飞快地亲他一口。
徐情怔了怔,不觉笑出声来,然而刚笑两声,便又开始蹙眉咳嗽。
林跃吓了一跳,连忙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些,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样?」
「没事。」
「你中的究竟是什么毒,为何非要寒潭的水才能压得住?」
「也没什么大不的,仅仅是无药可救而已。」
「这么严重?」林跃心中一动,简直恨不得扑过去抱住他,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连声问:「你当初是怎么中的毒?被人暗算?」
徐情哼了哼,近乎嘲讽地笑笑,自言自语地低喃:「我自己吃下去的。」
「啊?」林跃一时没有听清,于是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徐情缓缓垂下眸子,又恢复成那个无所谓的态度,凉凉地应:「反正又解不了这毒,你何必多问?」
林跃这会儿已渐渐大胆起来,情不自禁地往徐情身边靠过去,表情认真地说:「那可不一定。我大哥的朋友认得一个相当厉害的神医,据说那人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医术非常高明。我亲眼瞧见某个无赖被挑断了手筋脚筋,但在他的救治之下,不出几个月便又活蹦乱跳了。所以,等咱们逃出魔教后,马上就去找那个神医,兴许能治好你的病。」
林跃越说越起劲,徐情却只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对啦,等治好了你的病,我们再一起回扬州。你久居西域,大抵没有去江南玩过吧?扬州城可比这边繁华多了,街上人来人往,实在热闹得很。到了夜里,更是华灯齐放,丝竹大盛。到时候,我可以牵着你的手去游湖……」
说着说着,林跃自己竟嘿嘿笑了起来,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将来的幸福场景,脸上尽是甜蜜的笑容。
徐情却瞧得心头一窒,猛然伸手按住了他的唇,低低地说:「够了。」
「啊?」
「你全身都湿透了,不冷吗?快些回去换件衣裳吧。」
「喔。」
林跃呆呆应一声,却哪里舍得离开?仍旧跪坐原地,视线黏在徐情身上,片刻不离。
徐情却望也不望他一眼,只缓缓合上眸子,一点点沉进了那冰凉的水中。
林跃依然舍不得走。
他情愿冻得浑身发抖,也硬是要在旁边守着,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去,再三确定徐情的身体并无大碍后,才恋恋不舍地走出树林。
回了屋才发现林沉和李凤来竟然都在。
林跃原先是不肯跟李凤来联手骗人的,但这会儿一心想着救出徐情,竟也半推半就地答应了此事,打算见机行事、尽力而为。
李凤来见他终于开了窍,自是开心得很,竟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嘻嘻地教他风流手段,把林跃气得举了扫帚追着他满屋子跑。
林沉则心事重重地坐在旁边喝茶,一再叮嘱林跃不许冒险。
林跃当场是满口应下了,但到了第二日就将这番话抛诸脑后,又不管不顾地跑去纠缠徐情了。
徐情始终是那副老样子。
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浸在水里,动不动就咳嗽几声,说话的时候也是病恹恹的,毫无生气。性情更是喜怒无常,明明前一刻还在微笑,下一瞬却立刻板起脸来瞪人。
可林跃偏偏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见不着的时候心心念念,见着的时候又脸红心跳。无论徐情是否冷眼相向,他都一见面就觉得欢喜,不由自主地想要微笑。
结果林跃实在陷得太深,连跟他一起扫地的张峰都看出了些端倪,某日在吃午饭时拍拍他的肩,问:「小跃,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咦?」林跃刚好因为思念徐情而心不在焉,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应:「没有啊。」
张峰自然不信他的话,皱了皱眉,又问:「你扫地的时候总是不见人影,究竟跑去哪里了?」
「我……哪里也没去啊。」林跃吞吞吐吐的,一味敷衍。
张峰便不再追问下去,只是望他一眼,叹道:「你稍微贪玩点倒没关系,但是……千万别踏足西边那片树林。」
「唔。」
「你刚来没几个月,根本不晓得教主大人有多么可怕。」
「g?怎么说?」
「咱们的教主从前也是个世家公子,出生名门正派,学的是上乘武功,原本在江湖中是大有可为的。但他后来却喜欢上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为了那个人欺师灭祖,最后弄得家破人亡,在中原武林再无立足之地。而那个男人达成目的之后,就将他一脚踢开,另觅新欢去了。」
「啊……」
「不过教主大人毕竟本事不小,非但一手创立了这魔教,而且还将背叛他的旧情人抓了回来,一刀一刀活活给剐了。当时那惨叫声响了整整一夜,不知多么吓人。」
说话间,面容稍稍扭曲一下,果然露出些恐惧的表情来。
林跃也跟着抖了抖,不由自主地抱紧胳膊,一时只觉毛骨悚然。他早知道那教主冷酷无情,却料不到竟会如此狠毒。徐情被他当男宠囚禁在树林里,想必受了不少折磨吧?
正想着,张峰又伸手拍了拍林跃的肩膀,叮嘱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虽然只是传言,却也可见教主有多么心狠手辣。你若是爱惜性命的话,就干万别踏足西边的树林,免得犯了教主的忌讳……」
「嗯,我明白。」林跃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仍旧一心记挂着徐情。
结果吃过午饭之后,张峰才刚刚离开,他便又偷偷摸摸地往那树林跑去了。
不是不害怕的。
若不小心被那大魔头撞见的话,自己大概会死得很惨吧?
但只要一想起徐情那苍白病态的面容,他心底就无端端地涌现出万丈柔情来,即使明知有千难万险,也硬是要去到那个人的身边。
于是,林跃就这么一边发着抖,一边往前迈开步子,比平常多费了好些功夫,才走到那寒潭旁边。
徐情这日并没有浸在水里,仅是套了一件青色长衫,懒洋洋地坐在门前看书。那眉目精致若画、那五官清秀动人,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林跃只望他一眼,就觉胸口砰砰乱跳起来,习惯性地口干舌燥。
这么漂亮的人……竟然也喜欢自己呢。
简直就像作梦一般。
林跃原本对那未曾谋面的魔教教主存了几分惧意,但此刻却什么也不怕了,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徐情的腰。
徐情不闪不避,始终是那淡淡的表情,问:「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晚?」
林跃整个人都扑在徐情身上,先是望着他脸红了一阵,然后才开口应道:「我刚听人讲个故事。」
语毕,也不等徐情发问,就把张峰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徐情眯了眼睛,静静在旁听着,不动声色。只那一双眸子幽幽暗暗,好似一汪深不见底的碧潭,隐约透出寒意。
说到教主是如何虐杀那个旧情人的时候,林跃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肩膀,脸上流露出些许惧色。
徐情眼尖,一下就瞧破了他的心思,勾唇浅笑道:「教主平日喜欢活活将人掐死,唯独对付某种人的时候,才会用匕首一刀一刀地剐下去,折磨得对方生不如死。」
「g?哪种人?」
徐情眸色转深几分,唇边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轻轻吐字:「有胆背叛他的人。」
闻言,林跃胸口猛然一颤,感觉面前这人的神色实在古怪。
平静得……近乎可怕。
他心底阵阵发凉,一时说不出话来。
徐情则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说:「怎么?怕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挑高眉毛,道:「否则,日后若是给教主撞破了你我之事,咱们可都难逃一死。」
林跃又是一阵心惊,这回却丝毫也不犹豫,将徐情抱得紧紧地,高声嚷道:「我不怕!只要还剩一口气在,我就定会护你周全。即使最后敌不过那个大魔头,能够跟你同生共死,我也心甘情愿。」
他一边说一边发抖,明明怕得要命,却还硬是装出豪气凛然的语气来,眼底雾气蒙蒙的,模样煞是可笑。
徐情自然笑出了声,右手一下下轻拍林跃的背,目光遥遥望向远方,很有失神的味道。隔一会儿,忽然身体僵了僵,轻轻地说:「教主,你出关了?」
林跃大吃一惊。
他原本是将头埋在徐情怀中的,这会儿竟猛地跳了起来,想也不想地往前一挡,屏息以对。但等了半天也不见任何动静,一眼扫去,发现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身后则传来徐情的闷笑声。
林跃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面红耳赤地转回头,气呼呼地说:「你又逗着我玩。」
徐情笑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幽幽地说:「嗯,你果然是真心的。」
林跃瞪了瞪眼睛,继续脸红。
徐情便伸出胳膊去拉住他的手,正色道:「其实,教主的性情虽然狠毒,却并没有可怕到这种地步。他纵使武功再高强,也还是有弱点的?」
林跃心中一动,忙问:「什么弱点?」
「你将来若是想杀他,只需拔出剑来,狠狠朝这个地方刺过去……」说着,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眼神瞬间变得茫然起来,喃喃地念:「就什么都结束啦。」
话才刚说完,便又开始剧烈咳嗽了。
林跃吓得不轻,连忙凑过去替他顺气,道:「你也说了教主武功高强,只怕我还没拔出剑来,就已先被一脚踢翻了……哎呀,你别激动!杀杀杀,我一定杀!」
他虽然柔声哄劝,徐情却全不理会,只失魂落魄地睁大眼睛,胡乱说一些疯话,紧接着又将手指塞进嘴里,重重咬下。
林跃见徐情这副模样,料想他定是在那教主手中受了许多折磨,一时心疼不已,情不自禁地将人搂进怀里,轻轻吻了过去。
失神的双眸,苍白的脸烦,微闭的薄唇……一时吻至白皙的颈项时,才发现徐情早已镇静了下来,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呃,抱歉……」林跃心头一跳,脸红得厉害。
徐情却仍是那样望着他,隔了许久,方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微不可闻地叹一句:「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没道理不要,对不对?」
话落,眼角往上一挑,扯出万种风情来,实是动人至极。
第四章
林跃呆了呆,还没弄清那句话的意思,就已被徐情牢牢吻住了。冰凉甜蜜的气息窜进嘴里,他闷闷叫了两声,身体却异常柔顺,软软地倒入徐情怀中。
徐情便顺势搂住他的腰,一路吻了下去。
先亲一亲湿润的眼眸,接着再啃一啃白皙的脸颊,最后重新覆上那柔软的薄唇,强硬地撬开紧闭的牙齿,长驱直入,肆意蹂躏。
林跃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根本无法反应,只好乖乖地任他亲吻。
唇齿相交,极尽缠绵。
隔了许久,徐情才慢吞吞地退开去,大口喘气。
林跃心头一凛,连忙抱住了他的胳膊,嚷道:「你身体又不舒服了?要不要去寒潭里浸一浸?」
说话间,作势就要扶他起来,动作极为熟练。
徐情不由得笑了起来,伸手指住林跃的腰,在他耳边吹了吹气,哑声说:「确实该换个地方,不过,你只消扶我去床边就成了。」
那脸色依然苍白若纸,幽暗的眸子里却染上了淡淡情欲,瞧得人面红耳热。
林跃自然红了脸,低着头不出声。
他虽然性情单纯,却也明白徐情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自己并非不想跟那人亲近,只是……徐情身体这么差,万一到了床上又吐起血来,那可如何是好?
「怎么?怕我体力不济?」徐情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斜斜睨一眼过去,张嘴在他颊边咬了几口,仍是那低低哑哑的噪音。「只要你肯乖乖听话,自然不成问题。」
林跃这回连耳根都红了,但果然听话得很,小心翼翼地挽住徐情的手臂,扶着他走进房去。
屋内始终幽黑一片。
两个人摸索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床边坐下了,在那黑暗中静静对望。
徐情气息不稳,依旧喘个不停,眼角眉梢却有情意流转,轻轻地唤:「小跃。」
林跃顿觉心神激荡,忍无可忍地扑了上去,喃喃念道:「徐情、徐情,我喜欢你……」
一边说一边撕扯那人单薄的衣衫,指尖微微发着抖,完全不听使唤。
徐情见他这副模样,不觉嫣然一笑,手上稍稍使劲,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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