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众人好像也体验到了莫名其妙的压力，就连徐靖毅都没坐着等而是选择站着。不为别的，人是他剧组里的，出了这么大的事，要说他一点责任都没有也是说不过去，谢祁和夏云凡什么关系他早知道了，所以谢祁跟他生气，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他也很生气！这件事简直是匪夷所思！难道这是针对夏云凡的一场阴谋？不然怎么解释所有人都在一起住着，就夏云凡出了事？！
    上救护车之前他也看到了，不像是什么外力导致的问题，倒像是吃坏了什么或者中毒？但是这个地方说的不是英语，语言他又不通！顾楠看样子倒是知道前因后果，可自夏云凡上了救护车之后，这人就跟哑巴了一样死磕着一个字都问不出！
    他这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又担心夏云凡，他也非常难受！
    就在一众人气氛压抑的时候，抢救室的大门被打开，三个医生从里面往外走，后面跟着几个护士。最前头的医生将口罩摘下，扫视了一圈后直接对谢祁开了口。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这个医生说出口的居然是英文。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谢祁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道：“是，我是！他情况怎么样？”
    “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情况还不是很好。我们给他洗了两次胃，他被下了毒，是很厉害的药剂，应该是禁药的一种。这种药可以让人以心脏病发的形式离开人世，但死后检查尸体却不会发现药剂的存在。这是很厉害的一种药，你们要报警吗？”
    谢祁胡乱地摇了摇头，他没有管这医生后面说的一通话，只是小心地确认道：“医生，为什么是，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什么……意思？”
    “他的警觉性很高，我们发现他的喉咙有伤口，应该是他自己抠伤的，他应该是想要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如果不是这样做了，他就没命了。这种药物多年前就已经出现过，是非常烈性的药物，药性发挥很快，药效很厉害，不论有没有心脏病史，都可以以心脏病复发为结果离开这个世界。我们虽然给他洗了两次胃确保他不会立刻死亡，但这种药物对神经造成的伤害很大，有没有后遗症也需要观察。如果他能醒来，应该就没有大事，但如果二十四小时之内还没有醒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他有很大几率……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医生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谢祁整个人就重心不稳的往后踉跄了一下。
    他看着从抢救室里被护士推出来的夏云凡，氧气罩下的脸庞白得毫无血色。他没有走上前，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动。
    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直到对方的身影进入了加护病房，他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的回过神来。
    在这样的时候，谢祁根本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样的举动，或者说他的心在这一瞬间已经麻木了。
    整个手术过程中，他把所有可怕的结果都预想了一遍。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打气说，只要云凡还活着，不论变成什么样，他都会感激上天的！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因为他来的时候，那个护士就跟他说，这个病人的情况很危险，真的很危险……
    他觉得自己做了足够多的心里铺垫了，可当医生跟他说，说夏云凡如果一天之内醒不过来，就有变成植物人的可能时……
    这种可怕的预想转眼间变成了现实的感觉，实在太过让人绝望！巨大的冲击直接让谢祁一个不稳当场就蹲到地上！意识到自己将要失去的是什么时，他彷若无人地抱住脑袋，下一秒居然痛哭出声……
    这个画面让所有人都呆住了，听懂了医生说什么的众人每个人眼圈都红了，包括叶子晨在内。
    只是谢祁痛哭的时间有些短，从让所有人震惊的哭泣，到对方站起来执意要进加护病房起，前后也不过只有三两分钟。
    病房里的护士没有忙完，所以不让他进去。可谢祁就像是疯魔了一样，不停地一遍遍往里冲，再有人拦他，他居然还动起了手！后来乱成了一团，护士叫来保安，四个保安将他整个人架在走廊边上一遍一遍地警告，徐靖毅等人不停的上前求情解说。谢祁缓缓冷静下来之后，这才没有再发生什么更大的闹剧。
    他知道自己的很多行为实在是太不明智甚至是荒唐的了，可是他根本没办法控制。
    整个手术过程中压抑着的心情在最后放了松，可放松了的同时却又有另一只手将它攥的更紧了！二十四小时内如果醒不来就会变成植物人，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都还没有结婚，云凡怎么可以丢下他一个人。
    病房外面的人们隔着窗子，看着病房里谢祁一遍一遍的低头抵住夏云凡的手，又一遍遍的抬起对方的手抵在自己的唇上。他闭上眼睛一点点的用唇摩挲着对方的无名指，那么的小心触碰，来来回回那么多次，可就是没见他张口。
    这样的画面让人看着忍不住鼻子发酸眼睛发涩，生离死别从来都是这世间最无奈最悲痛的事情，就在徐靖毅想要进去劝劝谢祁的时候，闫飞回来了。
    他扫了一眼边上的众人，想了想之前谢祁的交代，低声开口道：“各位请回吧，夏先生如果有起色，我会通知各位的。”
    徐靖毅身后跟着的保镖见闫飞这样不给徐靖毅的面子，当下有些不悦，徐靖毅伸手拦住了保镖往前走的动作，叹了口气对闫飞道：“好，好，我们先回去，如果小夏有什么好转，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闫飞对他点了点头，而后对站在那边的顾楠道：“麻烦顾先生留下。”
    叶子晨在刚才听到医生说得出那药的品种时就已经有些心慌，那药明明非常罕见，而且不是说进入人体之后就再查不出来了吗？这里的医生是怎么测出来成分的？！而且闫飞只是让顾楠留下而没提到他，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提提心……
    他表面一直和所有人一样面露担忧，可别人担忧的都是夏云凡，他担忧的却是……
    和一众人沉默着回到了旅馆，叶子晨回到屋子里之后就将一直放在兜里没来得及销毁的药倒到了马桶里冲了个干净，空药瓶被他放了提前准备好的vc，回忆整个过程，确认除了顾楠以外再没人能将矛头指向自己，他这才坐在床边松了一口气。
    他并不是特别担心顾楠的说辞，毕竟那姜汤还是顾楠熬的！如果硬要说人证，厨房里的黑人大妈就是最好的人证！他之前在厨房的时候故意一直绕着那个大妈转，虽然被他瞪了一眼的黑人大妈一头雾水，可是后来在他和颜悦色的比划下，两人相处的也算和谐。
    更何况他一早就把那药磨成了粉，本来他是打算单独在夏云凡的食物里下药，可是他从来没想过夏云凡会如那个医生所说的那样，防备心理那么强！居然还没等死呢自己就反应过来被下了药！这简直太奇怪了！那药的药效有多快上一次廖云凡就是个例子，他真的从来没想过夏云凡可以逃过这一劫！这次没有任何特殊的痕迹，如果没有顾楠的插手，就算到时候夏云凡死了，验尸的时候也是什么都验不出来的！就算有谁有疑心，也没有证据！
    可当时一心只想着可以借顾楠的手去除掉夏云凡，他却没想到夏云凡居然能逃过去！他不仅逃了过去，而且那医生居然还验出来了那种药物的成分！这下事情真的不太好了……
    如果顾楠把矛头指向他，他是可以死不承认，毕竟当时他往姜汤里下药的时候，只是趁着顾楠一个转身。那一瞬间是非常快的，他是故意往左边地上洒了水又让黑人大妈往那边走的，会不会滑倒他也只是期望会，谁知道那胖了吧唧的黑人大妈果然没让他失望。当时顾楠只是弯腰去拉了那大妈一把，他趁着顾楠挡住二人视线的时候，将药放到了姜汤锅里。
    就那一瞬间的事，两个炉灶离的比较近，但除了那一瞬间，整个过程顾楠都是熬着姜汤，他有没有接触那口锅！那个黑人大妈可以作证！
    不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在谢祁面前徐靖毅尚且让了三分，何况是他。自己一定要稳住气，一定要稳住……
    ☆、chapter 45
    第四十五章
    “是不是你干的……”
    叶子晨看着站在自己对面一脸平静的邵天成,一脸茫然道：“什么是不是我？”
    邵天成伸出右手抚在他的脸颊上，而后一点点收紧道：“云凡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邵天成第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叶子晨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预感与现实真实发生了还是两种感受！他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却面不改色的微微皱眉道：“成哥,你在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
    邵天成将自己的拇指绕到了叶子晨的下巴处，形成了一个v型，从那手上克制力度的动作，可以看得出他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饶是如此，那压低的声音里还是仿佛酝酿着狂风暴雨，“刚才医生说的那种药,别人或许一时想不起来,但我却记忆深刻……”
    这种药，如果追其根源，可以早到1998年的时候。1998年在米国的俄亥俄州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凶手是一名流浪艺人。他为了骗取一个单身女人的巨额财产，获得她的芳心后就是用这种药物让那个女人心脏麻痹直至死亡。当时米国警察介入调查都没有查出什么，还是那个艺人养的猴子将药拿出来给了警察这才真相大白。
    而且警察顺藤摸瓜，还发现这个流浪艺人杀掉的可不止那一个女人，因为这种药物作用后无毒痕迹象，与正常死亡没有丝毫区别，所以在没查到这种药之前，谁都没想过那些是谋杀！
    原本只有这一件事是绝对不会让人有多深印象的，但让人震惊的是，这种药物致人死亡的症状，居然与那位唯一一个被世界认可的华人功夫巨星之死，有着惊人的雷同之处！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当时在国内可以说掀起了轩然大波！但时过境迁，现如今还记得这件事情的，除了圈内几个记忆尤为深刻的人以外，估计也只有那位功夫巨星的铁粉们了。不过关于那位巨星之死的纷纭何其多，这种说法当初也只是其中的一种，到最后也都算是不了了之了。
    但巧的是，小时候的他特别崇拜那位功夫巨星，所以对于这种堪称“神奇”的药物，他的记忆要多深刻，就有多深刻……
    “这药效和98年爆出来的那种药分明是一样的！你是从哪弄到这种药的……说啊！”邵天成不顾叶子晨拉扯着他胳膊的手，反而将自己右手上的力道更加收紧了些，“我从来没想过，云凡的死是出于人为的……我当时有多后悔没有立刻放下脸面回去安慰他！我一直以为你也是跟我一样痛苦的……可是你……”
    叶子晨见邵天成一脸什么都反应过来的样子，心里无端端升起一股暴躁！哪来的哪来的，他跟在沈文龙身边那么多年，用这种药物弄干净两个人的事他也不是没见过！更厉害的还有呢！
    只是其他的东西都不方便保存也不方便他用……当时沈文龙出事了以后，他第一反应就是他要报仇！那么多办法里，就只有这个最容易最安全了！可谁知还没等他动手，那个肇事司机就出事去世了，那司机未婚，父母又都死了，他连个迁怒的人都没有！所以所有的怒火，全部都集中在了当时的夏云凡身上！
    叶子晨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使劲用力扒开了邵天成的手。这些事没有必要让邵天成知道，再这样跟他无谓地狡辩下去根本就是浪费时间。现在他真没功夫也没心情和邵天成再“窝里斗”了，毕竟无论如何，他们都只能是一路的！
    “你松……先松手！！！！”
    邵天成被叶子晨的强烈挣扎给晃了一下，叶子晨挣脱对方的桎梏后往后退了一步，他边轻揉着自己的喉咙，边抬起头来一脸豁出去的模样看着邵天成，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遗恨还是难过，“是啊，你猜得没错，是我做的。可是那又如何？！原本他就没有多少时间了不是吗！还是你和我说想和我一辈子是骗我？！”
    见邵天成原本充满怒火的脸一下子被自己问住，叶子晨立马将重点整个转移着继续道：“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会对我好，可是我在他背后跟了你两年啊！成哥！整整两年，我跟在他身后当他的徒弟我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有可以跟你一起的机会吗！可是你始终都不把这件事说破，你总说他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再伤害他，可是你怎么只看到他了！你怎么不看看我！”
    叶子晨说到最后，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从眼眶里缓缓流出，他没有出声的哭，只是看着邵天成默默地流泪，邵天成见他这样，下意识的也忘了之前的火，往前走了两步就想给他擦掉脸上的泪水，可叶子晨偏头躲了一下，自己抹了两把之后喉咙一咽继续道：“你不用安慰我，反正这两年我都习惯了。还有，无论你信不信，那件事我只是当时慌了，并不是有预谋的要去如何。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会遇见我们在……做那个。我很怕，我害怕他会做什么，更害怕你选他而不选我……我只有你了，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
    看着蹲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叶子晨，邵天成沉默了半晌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而后又过了几秒，他缓缓蹲下身子环住了叶子晨的身子，微微叹口气道：“可是小晨，你……要了他的命啊。”
    叶子晨猛地抬起头看向邵天成，许是因为隐忍的关系，除了眼泪以外，他的眼睛整个红红的，“可是成哥，你怎么能忘了他当时想用烟灰缸砸死我的狠劲儿呢？那还是你在他面前，如果你不在我们俩身边，他会怎么对我，你想过吗？”
    叶子晨的话听来是有一点道理，但邵天成好像并不完全认同，可还没等他想开口，只见叶子晨吸了一下鼻子打断他道：“而且，说到底，我从来就不是以我为中心的。那几天你因为朝歌的事吃不好睡不好，我都看在眼里。当时他那样勃然大怒，我真的很担心会影响到你的梦想！毕竟他的一句话……你也知道会产生多大影响。你一直没有名面上承认和他之间的关系，他本来就心里不好过，我看他那样生气，当时真的是慌了……我和你一起为朝歌做了那么多，虽然我只是一个小角色，但对它我也是有感情的！我当时真的很怕朝歌会因为他的一时冲动而毁掉！也……也神不知鬼不觉的想起了你曾经跟我说过他为你什么都肯做，我……我一时冲动……呜……我不是不难过，我，我是没有资格……”
    邵天成什么都没说，往前倾身拥住了叶子晨，他动作轻柔的安抚着对方的后背，看样子是接受了对方的说法并且加以安慰。叶子晨心里虽然松了口气，可是背在邵天成背后的眼睛却一直在斜着看向他的方向。
    他不知道邵天成沉默的寓意是什么，但不论如何，哪怕是保持表面关系，只要他和邵天成还没有闹僵，那就算是好的结果。
    邵天成一边轻轻的安抚着叶子晨的情绪，一边面无表情的想着那之后的事情。如果说之前他还一直不愿意面对现实的去思考有关于廖云凡之死的一切事情，那么在夏云凡今天同样经历一次危险的现下，他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想想这件事的始末了……
    剧组的人今天格外安静，晚饭前徐靖毅给谢祁打了电话，闫飞接的，说是他们谁都不必去医院了，谢祁不希望夏云凡被打扰。徐靖毅吃了瘪也不好说什么，于是所有人吃完了晚饭，就各自又都回各自的房里休息，没有谢祁的首肯，他们现在也不好去讨那个没趣。夏云凡是谢祁的人，在场的人里要说以前还只是带着点怀疑，那么现下就是百分之百肯定了。
    邵天成吃完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把门反锁了之后就一下子躺到了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晚饭的时候他没吃几口，他真的没有胃口，不论为什么，不论对不对，也不想去思考到底代表着什么，他只知道他担心夏云凡，他担心现在躺在医院里的那个夏云凡，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就好像是一种精神上潜移默化不受自己控制的发散神经。
    当知晓夏云凡有生命危险时，他当时心里难过的简直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但他和夏云凡根本没有多少交流，而且就算再想不通，他也看得出来夏云凡对他并无好感，甚至是颇有看法的。
    但他一直以为夏云凡是因为廖云凡的缘故才对自己那样，可当叶子晨亲口承认是他对廖云凡下手了之后，他又觉得事情不是那样简单了……
    叶子晨曾经的事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并不是出现一个人就要详细的去调查对方的过往才敢建立社交关系的。何况叶子晨也算一直都在娱乐圈里，他很早就知道有这么个艺人。
    当时对方对自己表现出来的那种依赖感，是他从廖云凡那里从未得到过的。他喜欢那种感觉，并切不反感对方的依赖。到后来二人一步一步瞒天过海的在廖云凡背后亲密，他虽然心里觉得对不起廖云凡，可他从未碰过廖云凡一次啊哪怕一次！！
    男人只有精神上的满足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温暖的身体，他也有生理上必须要发泄的谷欠望啊……
    他和廖云凡一起七年，前五年真的差不多清心寡欲的快要变成了和尚。倒不是他对廖云凡没有想法，说实在的，他也不是没有抱过侥幸心理，可廖云凡的情况实在是不稳定，他又不敢真的把对方怎么样……可只是偶尔的亲亲，甚至连摸一摸都少之又少，那样的日子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了？！
    越想越多，越想越烦躁，邵天成使劲甩了甩头闭上了眼睛。现在所有的事实都表明叶子晨一定隐瞒了什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把廖云凡和夏云凡串联了起来。叶子晨岔开了话题，但不代表他就没有继续想。就算他对付廖云凡的理由如对方所说的那样勉强站住脚，可他为什么要对付夏云凡呢，这件事，绝对不是这样简单……
    ☆、chapter 46
    第五十五章
    “他出事前,吃了什么？”
    顾楠微微垂下眼眸看着坐在那里背对着自己的谢祁，又看了仍然在昏迷着的夏云凡一眼，他简明扼要道：“一碗姜汤，是我亲手熬的。”
    顾楠的回答让谢祁在他看不到方向皱了下眉，捏着夏云凡的手收紧了一些,他反问顾楠道：“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是叶子晨。我……我不可能害他……”
    谢祁的眼神一瞬间就冷了下来,他回过头直直地看着顾楠道：“说点别的。”
    见顾楠因为自己的回头整个身子略微僵了一下，谢祁回过头看着夏云凡继续道：“我让你照顾好他，你做的一直不错。可是这次，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失误。”
    顾楠痛苦的闭紧眼了一瞬，而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夏云凡。收回眼神后，他微微垂眸道：“是熬姜汤时……发生了一点意外,被叶子晨利用上了。”
    谢祁再次听到叶子晨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神一下子深沉的可怕，整个右下颚都收紧了一下。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夏云凡，那张原本被他养的光彩照人的脸，现下已经白到透明了，连嘴唇都发灰发暗。本来就没多少肉，怎么只是短短半个月不见，整个人就好像瘦了好几圈？那下巴，就好像刚磨了骨一样……
    他不知道这是心里的错觉还是真的就是这样，他只知道夏云凡只要一不在他的视线内就会出事，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上次的事针对的其实并不是夏夏，后来他才知道，如果他们逮到夏云凡和自己分开的机会，车祸的受害者一定就是夏云凡。
    可这两次灾难的幕后黑手，居然都是叶子晨这一个人。
    再结合这前前后后的因因果果，恐怕对方真的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是不把夏云凡弄到死，这事就不算完啊……
    闫飞站在边上看着自家老板，顾楠看不到谢祁的表情可他看得到。别的他是不知道，但那个叫做叶子晨的人，恐怕是……
    第二天一早，众人从各自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都带着点睡意朦胧的感觉，包括徐靖毅在内，他们没有一个人睡好了。
    夏云凡还在医院，他们很难去想如果他真的变成了植物人，接下来的事情会怎么发展。可他们又一直没接到电话，那就代表夏云凡到现在还没醒来。可是已经十几个小时了，真的……还没有起色吗……
    这一早上邵天成都没有给叶子晨一个正眼，叶子晨却是一脸平静地吃完了早饭，然后无视徐靖毅探究的眼神，静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可是房门刚刚关上，从后面传出来的压迫感就让他下意识转过身，然而身后的那只手比他的动作要快！下一秒！在叶子晨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脸时，那手就准确无误的卡在了叶子晨的头侧！
    叶子晨连张开口呼声的动作都没有来得及做出来，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云凡，”谢祁闭着眼睛将头埋在夏云凡的肩侧，声音是所有人从未听到过的脆弱，“已经一点了，再不起床，午饭要凉了。”
    “云凡，你不是说，在这边吃不到喜欢的菜吗。我让人做了好多，你起来，陪我一起吃，好不好？”
    ……
    床上的夏云凡一动不动的沉睡者，任凭谢祁怎样唤他，都没有一点反应。谢祁抓起对方的左手，二人五指交缠的手上，正戴着一对对戒。
    “云凡，这对戒指，我很早之前就订好了，只是刚拿回来……你起来看看，你喜欢不喜欢？”
    “云凡，云凡……”
    廖云凡心里贼笑着的避开了父亲的寻找，从宴会的小道上往后花园里躲着，都说了不喜欢这样烦躁的宴会，可爸爸妈妈总是会带着他一起参加。其他的大人们又总是问这问那的，他一点都不喜欢！
    好不容易躲到了后花园，高高矮矮的树木花卉在月光下乌漆么黑的，偶尔亮一盏的地灯在这样的环境下，起到的作用还真不那么大。可廖云凡居然糊里糊涂的凭着这点光亮，走到了中央喷泉的地方。
    他刚想欢呼一声，谁知在静谧的月光下，那喷泉的边缘上正坐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那男孩整个人看起来清清冷冷的，可因为年龄的关系，倒显得刻板的好笑。而且那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
    这也太能装了吧……
    十四岁的廖云凡性格开朗，当下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笑声引得那男孩往他的方向瞥来，二人的目光在月光下遥遥相对，廖云凡的心噗通噗通的一下子就跳得好快！比得什么奖状证书的时候都要快！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爸妈说如果心脏跳得快，他就会发生危险，不行……
    “等……”
    喷泉边的男孩还没来得及说出挽留的话，那个突然出现在他视线里的男孩下一秒就消失了。他看着自己抬起想要挽留对方的那只手上还端着的酒杯，听着从身后走来那熟悉的脚步声，心里没来由的烦躁。
    “少爷，宴会结束了。”
    “……我知道了。”
    “少爷，您刚才在看什么？”
    “没什么，走吧。”
    躲在树后的少年按着自己的胸口，耳朵发热的看着前面少年与管家离去的背影，直到一声声“云凡”从远处传来，他这才从那混乱的思绪中清醒。
    几乎快要模糊了的记忆，在夏云凡的脑海中接连不断的往外涌出。那双让他心跳加速的眼眸，那儿时匆忙相见又匆忙避开的交集。年少的邵天成与那人颇为相似的身形，醉酒后恍然间觉得熟悉的身影……一切的一切，仿佛都一下子找到了答案……
    原来兜兜转转，他们的人生竟是在那么早就有了交集。
    原本一直安静的机器好像一下子就有了活力，心电图上的心跳毫无预兆的就乱了。
    “快……快去叫医生！快去！！”这么说这话的谢祁仿佛完全忘记了床头上一个按钮就可以唤来医生，还是闫飞反应快，一个箭步按了按钮。
    谢祁愣愣的，呼吸急促地喘着气，眼睛死死地盯着仪器上面表示心跳的折线。他紧张的喉咙不断收紧，直到医务人员推着夏云凡又进了手术室，他这才忍着袖下激动微抖的手，对留在外面的医生艰难询问道：“是不是，他要醒了……”
    医生略带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略带遗憾地开口道：“虽然我也很想那样告诉你，但很遗憾事情并不是那样。刚才的情况他必须进行手术，不过按照他刚才的反应，他的求生意识很强。但刚才仪器所显示的数据并不乐观，我想是因为药物已经对他的心脏造成了伤害……他的大脑现在应该是半清醒状态，因为如果不是恢复了意识，心脏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映。可是……”
    谢祁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空白地看着说话的医生，那医生叹了口气，“可是大脑半清醒的情况下，病人的痛苦也会翻倍，他现在应该在全力以赴的清醒过来，你……也要保重。”
    知道医生这是说完了，谢祁木然地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是很明白医生说的那个“痛苦会翻倍”是什么意思，但既然脑袋半清醒，想来身上的痛苦应该是根本无法拒绝感受，夏云凡现在身上会有多难受，他真的都不敢想。
    昨天刚洗胃了两次，今天又要做手术。这中间连流食都没有吃，因为医生说洗了两次胃部太脆弱不行，只能灌一点温水和米汤，本来就瘦了好多圈的人，这样一折腾……
    对了，医生还说，对心脏，造成了损害……
    “闫飞。”
    闫飞一秒都不敢耽搁，赶紧从谢祁身旁应声道：“是。”
    谢祁不知道怎么去抑制现在心里的感受，他的两只胳膊都在抖，要不是因为离不开医院，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人带到地方了吗。”
    没有人比闫飞更清楚谢祁现在的状态有多不好，他几乎不敢抬头直视谢祁的眼睛，对方身上的微微颤抖以及阴沉的声音都是极为少有的。
    闫飞心里把夏云凡的重要性一提再提，面上垂着眼，小心谨慎道：“已经带到地方好些时候了，一直在等您放话。”
    “好，把电话给我。”
    谢祁拿着电话回到了病房里，他觉得走着路的自己都是不稳的，深一脚浅一脚，好像走在随时会变形的沼泽里。电话拨过去没几声，一个充满了调侃的声音在那边响起：“daniel，你居然也有给我送礼物的时候。这个小可怜，到底是怎么惹怒了你这条眼镜王蛇？”
    对方欢快的声音以及对自己的形容，让谢祁顿了一顿，回过神后，他居然残忍地勾起了嘴角对电话那端道：“据我所知，眼镜王蛇被激怒之后，是会吞食同类的，tobias。”
    “嗳！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还不行吗……说正事，那你把这小家伙送到我这，是想……？”
    “我问他一些问题，你帮我录个像，不论用什么办法，录像要稍微干净。我现在情况不方便，抽不出时间亲自动手……”
    电话那边越来越凉的声音，让这边的tobias下意识挪了下脖子，他看了眼被捆的结实扔在地上的叶子晨，声音有些不确定道：“不论用什么方法……你的意思是……？”
    谢祁站在窗边望着走廊里手术室的提示灯，感觉自己颤抖的双臂微微平静了些，他缓缓开口道：“听说你新到了一批好货，对待客人，当然不能太吝啬。”
    谢祁的话语让tobias着实吃了一惊，他知道谢祁一向对那东西敬而远之，并且对于他用那种方式控制一部分必须要控制的人而感到深深的不齿。谢祁曾说那东西是灵魂的侵蚀剂，他说每个人都有弱点，很多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