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这样才好。”
燕枯心微微一笑:“怎么样都好。”
贺云卿瞟了他一眼:“我记得刚见面时,你倒是描红抹绿对自己的样貌看重得不得了,如今倒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你那把大冬天也要拿出来扇风的扇子,我也好久不曾见到了。”
“师弟倒不似师兄,每次出门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师兄虽不及师弟花哨,可每次见到师兄,师兄周身上下均是精致到了极致。虽则只穿着门中的粗制道袍,却掩不住师兄的风情。”燕枯心说着,眉眼中漾起了快活的笑意,“再说,那时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可如今我却发现,任是穿得再漂亮,都不及人长得好重要。师兄,难道你就没有觊觎过师弟我的美色?”
贺云卿扭过头去不理他。
燕枯心却有些不依不饶,硬是要从贺云卿口中问出答案来。贺云卿以书遮面不理他,燕枯心却仍是从他指缝中瞥见了那泛着微红的耳垂,心下顿时贮满了欣喜,从贺云卿手中夺过那本书,扔到不知哪个角落里。唇贴着贺云卿的脸颊亲了一大口,便是贺云卿连连推拒,脸上也沾上了某人的口水。
燕师弟的心情更愉悦了。
一夜至天明。萧君临一大早便守在贺云卿门口,见燕枯心大摇大摆从贺云卿房里出来,他双眼先是瞪得极大,随后冲燕枯心翻了一个毫无形象的白眼。坐下后,他看着贺云卿,询问道:“就定了是他了?”
贺云卿倒了一杯茶给他,喝了两口方才接了他的话:“就是他了。整日喝茶也没意思,要不要我倒两杯酒给你,我爹娘给我带的,虽然不如修士平日喝的那般滋养,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我小师叔平日就最爱喝这个酒,若不是他近日忙着修炼,恐怕我这两瓶酒也藏不住。”
萧君临明白贺云卿有转换话题的嫌疑,可是眼睛却终是暗淡了些许:“说来说去,还是父母亲对不住你。他们对你好么?”
贺云卿吩咐童子将那瓶酒端来,斟满两个杯子,道:“很好。”
贺云卿眸中闪着的微光很明显是幸福。贺家夫妇虽然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可是他们对于自己的恩情,却是贺云卿永远都没有办法报答的。甚至对比在他看来已经长歪了的萧君临,他二十多年的生命要幸福得太多。虽然贺家夫妇没有办法提供给他卓越的修炼环境,也没有给他萧家少主的尊贵地位,可是他们却给了他这人世间最珍贵的爱,这是从小就被教育承担起萧家少主责任的萧君临永远无法拥有的。在某种程度上,贺云卿要比萧君临幸福得多。
微微叹了口气,萧君临道:“这样便好了。”他喝了一口酒,赞叹道:“好酒!”
贺云卿一笑:“我估计小师叔这会儿就已经在路上了。”在别的问题上玄游子这家伙只有被虐的命,但是一说到喝酒,整个玄机门恐怕都没有鼻子比他更灵的了。再说离开之前燕枯心特意把门派重担交付他,又派了玄济师伯监视……算算时间,也到了玄游子来诉苦的时候了。
萧君临呆呆看了贺云卿一眼,见他脸上的笑容丝毫不似作伪,整个人也洋溢着一股年轻无比的气息。他默默叹了口气,感受到唇齿间的香辣滋味,忽然生出一股迷茫的感觉来。
越靠近,便越是了解。如今,他渐渐相信,贺云卿说不要明辉,应该真的不要了。而他母亲希望他以弟弟的身份感化他,恐怕更是不可能了。
萧君临所以为的对他很重要的东西,其实他早就不在乎了。
这么想着,萧君临心头除了失望之外,便也生不出旁的情绪。甚至因为二人是双生子的缘故,他有时候也会将自己代入贺云卿,若是自己遭遇贺云卿所经历的一切,他会如何?
于是便是萧君临,也不得不承认,或许贺云卿的选择就是对的。
玄游子果然很快就到了。酝酿了满腹的抱怨在看到桌上两瓶酒的一刻消失得干干净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便是贺云卿向他介绍萧君临的身份,玄游子都好似神游一般点着头,隔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盯着萧君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等他终于恢复了正常,玄游子却是忍不住颓丧加心酸起来,照他的话说就是:“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一个都了不得,遥想我当年……”伤春悲秋,长吁短叹,只哀怨自己没有这般离奇的经历。一转眼,两瓶酒就这么被解决了一瓶半。
贺云卿问道:“师叔修为到金丹期了?”
玄游子n瑟地点了点头,忽然又垂下脑袋来:“没有小云卿你厉害。”
贺云卿道:“玄游师叔和玄济师伯一同掌管门派事务后,倒是有担当了不少。玄济师伯一向忠心负责,对玄游师叔你也是无比关心,日后若是师弟有事,门中还是要交给师叔你了。”
玄游子一个大白眼珠子就翻了过来:“你还敢说,我是为了谁啊?”
“别以为两瓶酒就能敷衍我。”玄游子故作凶狠地瞪着他,“你根本没法想象这段时日我遭了多大的难……”想到那个脸黑心黑的师兄,玄游子的小心肝就忍不住跳了出来。左右瞅着玄济根本没法出现,他敲了敲桌子,开口道:“玄济师兄还是管着刑堂好,不,他应该去凡间干那些当官的活儿,只需往那儿一站,什么凶神恶煞的都退避三舍,比门神还要管用!”
玄游子说着,还比出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贺云卿但笑不语。一旁的萧君临也以手掩面,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玄游子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很多时候,们都很敏感。
他脖子僵硬了一般转过头去,第一眼就瞥见了脸庞黑黑眼珠儿黑黑心黑手黑的玄济师兄……最可怕的是,玄济居然冲他扯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来,玄游子怀疑,玄济全身最白的地方应该就是这一口好牙了,又白又锋利,让他想到了凡间刽子手们用的铡刀。他脖子瞬间便是一凉,扯出一个饱含着后悔哀求哭诉可怜的表情来:“玄济师兄。”
玄济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玄游师弟。”
“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玄济点了点头,好似很赞同他的话:“师弟的建议,我会慢慢考虑的。近日总听师弟说心情烦躁不想修炼,师兄暗想应是有恶鬼作祟。这样罢,既然师兄比门神还要管用,师兄便替师弟去看着门,好让师弟能够安心修炼,安心休息。”
“师兄……”
玄游子还欲再喊两声,却在玄济的身后看到了某个笑意盈盈的家伙。新仇加上旧恨,玄游子瞪了燕枯心两下,却又忍不住哀怨起来。
自从燕师侄当了掌门……他的生活,似乎就好像惨了那么一点?
玄游子两口酒没有喝完,便被玄济拽了回去。房中只剩三人,闲谈了一会儿,萧君临无事可干,便也打算离去。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执事弟子的气息。那弟子速度极快,偏偏气息极其不稳,甚至有灵力溃散的危险。三人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中察觉到了严肃的气息。
“掌门,毒虫来袭,长风楼被灭,本门外出历练的弟子无一生还,毒虫已攻至开山碑东北,再过不久便要攻上山来!”
那弟子粗粗喘了两口气,便直直栽倒在门外,顷刻间气息全无了。
☆、第七十八章 战斗
燕枯心面色严峻地走到那弟子面前,细细探测之余,面色又深沉了些许。吩咐手下弟子将之送下去好好安葬,燕枯心转头看向贺云卿,深邃的眼眸在撞上他双目时变得柔和了一些,旋即,他坐下来猛灌了一口酒,道:“我们恐怕要去一趟了。”
贺云卿点了点头。他脸色也算不上好看,毕竟才从开山碑归来不久,毒虫竟又犯上了玄机门,总免不了让他猜测这件事与他有关。更何况,东域各派整体实力虽则不如其他四域,却也有几家四品宗门,断没有盯着一家八品宗门不放的道理。
萧君临站起身来:“我与你们同去。”
三人一路疾行,很快便与那毒虫大军相遇。与前一次的小打小闹不同,这次很明显,毒虫便是冲着玄机门来的。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各色怪虫淹没了山丘之上的绿色,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粘腻的毒液将土石染成焦黑色,空气中隐隐泛着刺鼻的气味。
贺云卿三人面色顿时冷厉了下来。
三人对面,便是十数个黑色袍子的怪人。他们的身影隐藏在宽大的黑袍之下,但是不用猜便知,那黑色袍子下的,定是一个个惨白的骨架,控制着怪虫肆意妄为地袭击。对视一眼,三人便纷纷与那怪虫及黑衣人展开了殊死搏斗。甫一动手,贺云卿心中便摸出了门道来。
这一次,那怪虫果然是冲着玄机门来的!
一动手,他便察觉到了这一批黑衣人中,金丹期实力的居多,纵然他们并非活人,没有结丹的可能性,却不知贺家究竟用了什么秘法,竟让这些人拥有了堪比金丹期的实力。除了金丹期修为的黑衣人外,为首的两三人实力竟在元婴期以上,堪堪可以与贺云卿燕枯心相斗,再加毒虫相辅,甚至有敌过二人的可能。
果然是为他们准备的……贺云卿眯了眯眼,手中剑气发出一阵厉芒,顷刻便消灭了几个黑衣人。
于普通弟子甚至金丹期修士而言都非常难对付的怪虫,在他剑下却恍如待宰一般轻而易举就被消灭了。两个普通弟子正与一只怪虫激战正酣,大多数时候都是被怪虫戏耍着,正焦急间,剑风扫过,那只绿色的怪虫身子便被砍成了两截,黏在一起好像烂泥般。
两个弟子眼眸不由睁得老大老大,崇敬溢满双眼。
“噗噗噗――”身侧不知何时落下两道虫尸,二人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一个面色严肃的修士站在二人身后。
“师父?”
“你们在发什么呆?”那修士冷冷喝道。一转身便瞥见怪虫群中面色冷酷宛如仙人般的贺云卿,那修士面上掠过一丝复杂之色,旋即便遮掩下去。
当年,他也曾被贺云卿叫过一声师兄。而今他实力虽已至金丹,十多年中大多数功夫也多是花在修炼上,可是实力比起贺云卿燕枯心这等天赋卓绝的人物,却是差了一截不止。
而他……甚至曾经得罪过贺云卿。于贺云卿而言,他或许只是这十多年中所遇的不值一提的一个小人物,但是于他而言,那次的经历几乎是他这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一件事,甚至时间久了,便成了心魔。
这修士正是陈宇,十年前与贺云卿一起参加任务,共同对付青翼虎王的陈宇。修真岁月长,十年之中,贺云卿与燕枯心成长到了他只能仰望的地步,比之曾经在门内叱咤风云的人物转为平凡,或是普通弟子忽然变身黑马顺利结丹,陈宇在门中的经历可谓平淡,但他也顺利结成了金丹,不温也不火。曾经合作的赵青云早已身死,谢华兴断了一臂反而自强不息,却也逐渐习惯了在外游历的生活,高师弟身首异处……唯有他,结成金丹后晋升长老,收了三四个徒弟,不自由,不洒脱,却也值得多数人羡慕了。
思量间,又是一条从背后袭击的毒虫,陈宇手起刀落,瞬间便将那条毒虫消灭。一眼瞥见两个看见高手就冒傻气的小徒弟,陈宇面色顷刻冷了下来,一手捶了一人脑袋一拳,轰得那两个家伙面露苦色,陈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打就好好打,不打便离开,这里可不是供你们玩的地方!”
两个徒弟唯唯诺诺的应了,一边瞟着陈宇的神色,一边还是忍不住看向贺云卿几个高手酣战的模样,神色愈发激动起来,更加舍不得离开了。
陈宇微微叹了口气,对上毒虫却是更不手软,顷刻间,大片毒虫便在他手中消失干净。
年少时或许会为了一颗妖丹戕害同门,但是时日愈久,他却愈加明白了修仙的真谛。或许他们会靠那颗丹药步入金丹,但是修仙之路何其长,若是他以那种心态修仙,到底不能长久。而赵青云……若是他仍活着,会不会也明白这样的道理?
他默默瞥了那个毒虫群中宛如杀神的青年一眼,终于不再长吁短叹,更不手软地战斗起来。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他不需要遗憾后悔,只需做到他能做的就可以了。
这一头,贺家虽然知晓二人均是元婴期修士,却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实力,那黑袍人毒虫虽然足以横扫同等修为的修士,但对上贺燕二人,却仍是免不了被虐的命运。贺云卿冷冷扫了一眼那在黑袍人败后妄图逃跑的毒虫,飞剑没有丝毫犹豫,利落地砍下去。
燕枯心也结束了战斗,正站在一旁含笑看着贺云卿。萧君临双手叉腰围观着他二人,他并未插手二人的战斗,最多只在毒虫攻来时点点手指,将那些不长眼的怪东西弄死。
一会儿,原先铺天盖地来势汹汹的怪虫便彻底消失了干净,残余的几条也被几个弟子砍杀干净。尽管如此,原先翠绿色的山峰此刻却好似长了疤似的,露出了灰扑扑的色泽。贺云卿默默施了个法术,将山上虫尸清理干净,但树木如何生长,却不是他可以干涉的。
战斗一场刚刚放松下来,猛然间,贺云卿与燕枯心的面色一变,高声催促着门中弟子做好防备,二人调转方向,向远处飞行而去,速度竟是比先前飞往开山碑时又快了许多。萧君临不明就里,却也快速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飞的时候,萧君临忍不住高声问道。
贺云卿紧咬着唇没有出声。倒是燕枯心,尽管面色极为严肃,却仍是耐着性子向萧君临解释道:“是师兄的父母……我们感应到了毒虫的气息,他们可能会有危险。”
萧君临恍然大悟,联想到贺云卿提及父母时的幸福神情,他的面色不由也冷峻起来,提气加速,于云海之中穿梭前行,不一会儿就到了贺家庄附近。
遍地的黑血,泡在黑血中的衣衫,白皑皑的骨头……都让贺云卿面色冷了下来,往里走,书房里那间密室不知何时已被打开,字画散落一地,看起来乱糟糟的。他神色愈加冷酷……若不是爹娘将那两本秘籍交给了自己,恐怕今日死去的就不是那些家仆,而是他的父母了。
贺云卿脑海中闪过一道光,身形急转便行至门前。那个一直默默守护着贺家,在他归来时笑眯眯地用慈爱目光看着他的老人……竟然也不见了。大力地推开门,却见一条青色的虫子闪着惨绿的豆眼,正贪婪地往陈伯的方向爬过去。
而挡在陈伯身前的,竟是一头白色皮毛的大狼。
雪狼王,狼中之王。
“少爷,快去救你爹娘!”陈伯急匆匆地喊着,全然不顾自己此刻的状况。那头雪狼先是逼视着贺云卿,见陈伯护着他,眸中凶光渐渐褪去,却仍是没有放松警惕,一步一步挺着傲然的身躯将陈伯挡在身后。
“刷!”贺云卿拔剑,剑光微闪,那条青虫便化作飞灰,彻底消散。
陈伯见危险退了,从雪狼身后露出头来:“快去救老爷和夫人!”
贺云卿点点头:“陈伯,他们离开了多久?”
“片刻的功夫,他们肯定走得不远,你快去追,我有葫芦护着我!”陈伯脸上苍白渐渐消退,语气也渐渐和缓下来,“他们一来便盯着老爷看,家中挡着的小厮都被那些虫子吞了进去,他们又潜进老爷的密室去翻东西,幸亏什么都没翻到……”
陈伯被吓坏了。他从年轻时便伺候贺老爷的老爹,走南闯北也有了一些见识,可任是哪一件也没有今天发生的事儿给他的冲击大。那些恶心的虫子吞噬着小厮的脑浆……若不是他一年冬天救下来的葫芦保护着他,恐怕他也活不过今天。
被取名“葫芦”的雪狼王很不满这个没有丝毫王者气质的名字,在陈伯怀里拱了拱,呜咽两声,抖抖耳朵,似乎在应和着陈伯的话。
贺云卿稍稍放下心来,身形疾掠而去,顷刻间便消失在天际。
陈伯担忧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摸摸雪狼的皮毛,低声道:“上天保佑,少爷能带着老爷夫人平安归来。”
雪狼蹭蹭他小腿,乖巧轻昵。
这一厢,贺云卿与燕枯心已经飞身掠出。萧君临提醒道:“往北,不远。”
贺云卿低声道了谢,方才开口解释了原因。
萧君临与燕枯心眸色一变,却是没有想到贺家将贺云卿父母带走也有这么一个原因在其中。萧君临微微笑道:“贺家却是如此,当初我也曾听说过贺家有一个旁支子弟将家中秘籍带出,藏身数年都未被察觉。那时贺家恰好有难无暇顾及,但哥哥你家祖辈应该也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只是如今你父母没有一点灵力,被擒去恐怕不妙。”
贺云卿轻哼一声:“还用你说?”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贺家既然祭出了毒虫,所谋必定极大,再加贺云卿观其行事不正,也可以想象他父母将要遭遇什么。可这不是他畏惧的理由,无论如何,他会把他的父母救出来。
这么想着,贺云卿速度又快了一分。下一秒,萧君临的声音传来:“到了!”
果然!贺云卿定睛一看,眼前一共五人,包括他父母二人,还有三个黑色袍子的人。
贺老爷和贺夫人头微微垂着,不是正常的沉睡,而是被人施法后的昏迷……贺云卿暴掠而出,飞剑散发的利芒几乎可以映出人的脸。他一剑向着那个黑袍人砍去,黑袍破开了一个口子,他却迎来了那个黑袍人犹如狂风暴雨的攻击。
他没有丝毫畏惧,迎向了其中一个黑袍人。
燕枯心与萧君临自然也不肯落后,六人便在这高空之上酣战起来。电闪雷鸣,光影闪烁,“撕拉”一声,贺云卿胸口被刮出一大道口子,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反而越战越勇,剑速升至巅峰,招招必杀,片刻之后,竟将那黑袍人逼得无所遁形,只能狼狈应战。“轰!”一声,剑气如虹,黑袍人竟觉眼前闪过无数道贺云卿的身影,刹那间根本无法对准贺云卿的位置,身上伤口却越积越多,受伤反而比贺云卿更加严重。
倏然之间,贺云卿寻了一个空当,剑气一发,将那黑袍人彻底打败。那人急急欲逃,贺云卿又岂能放过,眼眸聚焦,唇色冰冷,挥剑!
贺家修士,死!
那一边,萧君临的对战最为轻松,三人中他实力最强,所应对的修士又是三人中最弱的,那修士被耍了半天方才发觉,不由羞恼起来,用尽全力要对付萧君临,萧君临微微一笑,指尖轻轻一掠便有红芒泻出,那修士方才知晓,便是他用全力也不是萧君临的对手。
燕枯心的战斗最为干脆,片刻便将对手打败,转过身来看着贺云卿兄弟二人的战斗。
贺家夫妇仍然昏迷着,萧君临上前一看,从怀中掏出一个淡粉色的药瓶,取出两颗药丸,一人喂了一颗。
待三人返回贺家庄时,贺家夫妇终于悠悠醒转。
陈伯老眼含泪,贺家夫妇也有种劫后余生之感,贺夫人情感最重,抱着丈夫和儿子狠狠哭了起来。半晌,她用帕子拭干了泪珠,担忧地看着贺老爷和贺云卿,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方才倚在桌边,咬咬牙,将那几个修士骂了一遍。
贺老爷因知晓祖辈的秘密,又未曾透露给贺夫人,便只坐在一边沉默着叹气。
“真是……”他眼光一闪,一眼便看到了三个年轻人中唯一的陌生人。
☆、第七十九章 过渡
那年轻人个子高挺,面庞如玉,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看似没有焦点,却分明已经将贺家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贺老爷虽不修仙,却仍是能感觉到那道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贺老爷忍不住又看了那年轻人一眼。这一看,他心下却有些惴惴,那脸廓,那鼻子……简直和他们家云卿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虽然总体看起来并不太像,可贺老爷却仍能寻到一丝熟悉感。
二十多年前贺云卿被抱回来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推开门,便看到陈伯把一个小小的襁褓塞到了他怀里,那孩子不哭也不笑,他只以为这孩子是生了病才被丢了的,然而到现在,当年那个小小的团子已经成长为如今清逸的青年,也成了贺家夫妇的骄傲。贺老爷忍不住去瞟自家儿子的脸,却见他仍是一副冷静到极点的模样,看不出半分异常。
莫名其妙地,贺老爷仍是忍不住有些担忧……云卿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呢?
外面传来敲门声。
几人一看,陈伯带着那头威风凛凛的雪狼从门外进来,雪狼惬意地踱着步子,时不时到陈伯腿边蹭蹭,被陈伯拍了脑袋便不甘不愿地缩到一边,委屈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贺老爷哈哈大笑:“陈伯你爱捡东西的毛病还是没改啊!”
陈伯一笑:“改不了了改不了了,都到这时候了,这辈子铁定改不了!”
几人又是欣慰又是悲伤,想及那些无故丢了性命的仆从,又想及自己能安然地活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有什么情绪才好。
时间紧迫,贺云卿也不可能在贺家多待,吃了一顿饭后,几人合力在贺家大门前设下一道抵御的法阵,将前后院都覆盖在其中,便纵是金丹期修士前来,也不会伤害到贺家夫妇。除此之外,贺云卿也在法阵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若是真有什么人对贺家不利,他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他轻轻抱了抱贺老爷,转过来又抱了抱贺夫人,离开之前,他特意去门口与陈伯告别,几个老人的泪水沾在他的衣袖上,让贺云卿的心头不由也酸涩了起来。
贺老爷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就像贺云卿仍是一个小团子的时候那样。粗糙的大手刮过他的头发,温柔又满溢关心。不知不觉间,贺云卿已经比贺老爷高出了一个头,而贺老爷,纵然有丹药的相助,眉梢间却仍隐隐显出老态来。唯一不变的,是他们对贺云卿的关爱。
“放心去做你的事吧,爹娘等着你回来。”贺老爷嘱咐道,“如今世道不太平,爹知道你有本事,可小心谨慎还是要有的。”
贺云卿冲他点了点头。
“我家云卿性子倔,要是他冲动了,你们做朋友的,帮忙提点提点他。”说到最后,这个威严决断了大半辈子的老人,眼眶竟也红了。
一路上,贺云卿一直沉默着。那二人见他不开口,便也一直没有说话,跟在他身后抿唇沉默着。萧君临眼中甚至有丝羡慕之意,却被他隐藏得很好,根本无人察觉。相比较平日的秀丽风光,一路行来,无论是青山还是碧水,总透着一股萧索之意。
初入门内,燕枯心便要立即处理与此次怪虫袭击相关的事情,门中几位师叔便前往听雪殿共同商议事务,贺云卿则与萧君临一起坐在半山石桌旁,静静品着浓茶。
萧君临道:“你……过得不错。”
“嗯,我父母待我极好,他们只求我平安幸福过一世,对我没有什么要求。”贺云卿托着杯底:“也可能因为我不是他们亲生儿子的缘故吧,若我是……”想了想,贺云卿却是露出一丝笑来,便是他是亲生的,难道那两个老人就舍得把责任压给他?
从很早很早以前,贺云卿就明白,他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萧君临手托着腮,眼底也有一丝笑意:“这样我就放心了。”
贺云卿递了一杯茶给他,白净的瓷杯被茶叶染成晕黄:“别想太多,虽然刚见面的时候我觉得你的精神有些不对,但现在看来,倒也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坏。”
“只是因为你是我哥哥。”萧君临露出一丝苦笑来,“如果不是这样,我一定会忍不住对你动手的。”正是因为贺云卿是他哥哥,又是被父母抛弃的那一个,他便没有办法如同对付其他人一般对付贺云卿。他既羡慕,却又忍不住在心中偷偷换了一下二人的位置,如果他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设想了很多遍,萧君临终于认识到,设想终究只是设想,不会成真。而明辉,永远不会爱上他。这一点,在贺云卿从萧家离开的时候,更为清晰。
萧君临甚至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
对明辉的执念便没有了先前那么深刻,现在的萧君临,对于萧家少主的身份有了更多的认同感,或许他仍没有办法理解父亲的所作所为,但他已学着去进入萧家的核心,慢慢学习。
他不会成为父亲那样冷酷无情的男人,也不会放弃自己作为萧家少主的责任。就像从一场漫无边际的梦中醒来,而现实,却不是他所想象的美好模样。
“我该走了。”萧君临搁下茶杯,正欲踏步前行,他却忽然感觉到传讯符有异动,当下不顾贺云卿还在场,他打开传讯符,脸色倏然变幻不定,眉眼间的惊愕便无比直白地展示在贺云卿面前。他出声问道:“怎么了?”
萧君临手臂一个不稳,一杯滚烫的茶水便从石桌上翻了下来,瓷身摔了个粉碎,响声惊人。贺云卿站起身来,与他相对而视,手臂攀上他,做出一个“安心”的表情,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萧君临先是摇了摇头,隔了半天方才嗫嚅道:“父亲遭受伏击,生死不明,族中修士死伤大半,萧家诸人已经迁入上古时的避难之地,北域已为贺家所据。”
贺云卿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萧君临道:“传讯符中,抱朴特意告知我不要回去,北域现在到处都是贺家的眼线,我便是回去了,恐怕也会遭遇危机。他告诉我,若是父亲伤重难愈,自会让我回去,但如今,他只让我在北域等待机会……”说了片刻,萧君临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难以言说的颓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其实抱朴也知道,我实力有些弱,便是回去了,恐怕也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怕还是要给家族招祸……”
贺云卿拍拍他的肩膀:“别这么想。”
“这样罢,你便与我们一同待在玄机门,过几日便让枯心向外探听消息,贺家如今虽然势大,然而其用心险恶,毒虫又是邪恶至极的东西,未免不会引起反扑。”贺云卿道:“修真世界何其广大,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又如何是一个贺家便能轻易控制的呢?如今这局势,不过是贺家有备而来,而各门派世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罢了。”
说到“贺家”的时候,贺云卿心头颇有些不爽……不管怎么样,他现在还是姓贺的呢,真是,现在他总有种自己是boss的即视感。
萧君临略略思考了一阵:“那我便听你的。”
贺云卿点点头:“不管如何,提高自己的实力才是第一要务,贺家强,你比他更强就好了。”
萧君临“嗯”了一声,忽然道:“你应该也知道那个传言吧,家族那个所谓双生子的传言。其实我有时候会想,那个会把萧家带入毁灭的会不会是我,而不是你。在父亲对我最为失望的时候,我根本不知晓你的存在,但我现在知道了你的身份,而你又比我冷静,又比我努力,会不会,那个人是我,父亲从一开始就选错了呢?”
话音刚落,萧君临便觉得自己头顶受了重重一击,一抬头,他便看到贺云卿的拳头狠狠捶着他的脑袋,瞪着他:“胡乱说什么呢,那种乱七八糟的传言你居然也信,真不知道是该说你笨还是说你蠢!双生子是上天注定,就算萧家血脉特殊,也不是不可能出现双生子。再说,若是萧家真把灭亡的原因归咎在一个刚刚出生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身上,我很难理解,萧家是怎么从远古走到现在的。”
贺云卿冷哼一声:“若是小屁孩子也能决定一个家族的兴亡,那萧家合该灭亡几百次了。你别乱想,专心留在这里修炼便是。”
“可是……”
见他还在犹豫,贺云卿更加不耐烦了,胡乱瞪了他一眼,道:“你是哥哥还是我是哥哥?”
萧君临瘪嘴:“你是。”
贺云卿扫了他一眼:“既然我是,就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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