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他一下,“正经点。”
“我是很正经的在问你。”
我叹了口气,“阵平在牺牲前买了钻戒,我不知道如果他还活着,我们会不会走到那一步。”
“答案是不会,是吗?”甚尔不带指责地语气平静道,“所以你对他怀有愧疚。”
我苦笑着,“大概是有一些吧。”
“没有了禅院家,我只是甚尔,所以结不结婚对现在的我来说其实都无所谓,只要你不赶走我离开就行。”甚尔这番话是把主动权放在我手里。
这是我的家,我可以随时赶走他,而不用那一张纸缔结的关系捆绑住。
我的生活终于回到了日常,现在基本所有的日常开销都是甚尔在付钱,到点了就有热腾腾的饭菜,家里永远都是干净的,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工作,这日常真是无比轻松自在。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很平静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收到了来自家乡的一通电话。
是堂弟打来的。
“爱子姐,叔叔出狱半年了,现在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书,你要来看他最后一面吗?”
第63章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去看他?”我问道。
毕竟是我把父亲送进监狱的,此后这近十年都没有再见过面,他出狱我也不知情。
“我不知道爱子姐你会不会来,但是我如果不说,未来你如果有一天知道了,会不会后悔没有来见他,也许你会怪我没有告诉你,我不想这样,所以我把选择权交给你。”堂弟平静道。
我轻轻叹了一声,堂弟也变得有了魄力,果然是有着相同基因的家人。
“我会去的。”
甚尔正在厨房炒乌冬面,他听到了我打电话的声音,回头问了一句,“去哪里啊?”
“回老家,去见我父亲最后一面。”
“我和你一起去吧。”甚尔盛好饭,围裙取下来放到台面上,把碗筷摆好。
“这点事不用……”我摆摆手。
甚尔坏笑着故意道,“就这么不想我见到你软弱的样子吗?”
“对着他,我才不会难过得哭出来。”
甚尔挑挑眉,又绕开这个话题,“刚才打电话的是谁?医院的人?”
“是我堂弟。”
“你们还有联系啊。”甚尔好奇道。
“一直有联系,只是不多,我出国前,他那时还未成年,去了福利院,我从英国回来后,他考上了大学,我们每年联系两次,我和他的生日,因为我的生日就在元旦。所以过年的那次就合一起了,我们就发个祝福短信说一些近况,仅此而已。”
我想了想,继续讲道,“父亲被我送进监狱后,堂弟的生活水平大概没有之前那么好。不过他有伯父的遗产,吃喝不愁,大学的费用挤一挤也够了,他当时告诉我报考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毕业后也去了还不错的对口的公司。”
我们是同一个阵营的,正因此,所以无法和普通姐弟那样亲近。
“他为什么比你更早知道你父亲的情况?”甚尔又问了一句。
“堂弟一直留在老家,这是我们的区别。”
堂弟和我不一样。
见到他本人,从他口中得知的情况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堂弟长得更高了。
“叔叔出狱后回了家住,没多久似乎身体状况就不太好了,在街上晕倒被路人打了急救的电话送去医院,他这个情况要做手术。但没有签字的亲属,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辗转找到了我。”
堂弟站在病房外和我低声说道,他又看了我一眼,“工作人员还想去找你,我拦了下来。”
“谢谢……”我努力地轻轻笑了一下。
我很不喜欢医院,外公外婆在我小时候常常要去医院,他们就躺在病床上日渐萎靡。
就在这家医院。
医生查房结束了,对我们示意可以进去了。
“爱子姐?”堂弟握住门把手,迟疑地喊我。
临到跟前,我有些不知所措,说不清自己的想法。
甚尔靠在病房门的另一侧,歪过头看着我,“我在外边等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获得了一丝放松,瞬间缓解了身上紧绷的肌肉。
走进病房,这是个单间,里面只住了父亲一个人。
他的身上插满了管子,昨夜刚被抢救过来,现在还在昏睡中。
父亲瘦得皮包骨头,皮肤如干枯的树皮,满是粗糙的皱纹。
他失去了地位和权力,还有来自我的重创。
就这样毫无尊严的躺在病房里,浑身插满了管子,无法言语,无法动弹,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他年龄并不大,和京极大叔差不多,但已经彻底变成了垂危的老人。
我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被氧气罩下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低声道,“我不会愧疚的。”
父亲不是一个好人,作为父亲来说,不算最坏,但也不够好。
所以我才会来见他最后一面。
“如果你不是我父亲,只是路边的陌生人,我大概不会对你这么苛责,可惜,你偏偏是我的父亲。”
哪怕再近一点,像堂弟和父亲的关系,所以他对父亲做得更多。
又或者像我和京极大叔,他对几任妻子的态度再差,我也不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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