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爷差人来请,说是府上有贵客,让您赶紧去前厅。”
乔幽对这位贵客的身份猜到了七八分,此刻不慌不忙的吃完最后一颗葡萄,让灵雨伺候着更了衣。
“既是贵客,上个妆先。”
灵雨心中纳罕,自家小姐一向不施粉黛,看来这位贵客非比寻常。这么想着,手上更加麻利,不到片刻,就将一切打点妥当。
只见乔幽薄粉敷面,丰容靓饰自是不在话下,一袭淡雅的刺绣装花裙,端的是清丽脱俗,春半桃花,往日的病气全盖了下去。
她施施然到了前厅,一入内就见萧垣与燕将军正交头接耳,不知交谈些什么。
萧垣一见她,眸光顿时被点亮,未等她见礼就迫不及待的起身。
乔幽正要行礼,一只手就托住了她的小臂,将她带了起来。
萧垣见了她,只觉多日的阴霾瞬间散去,连免礼二字都被他说的十分缱绻暧昧。
燕将军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嘴唇连带着胡子蠕动半晌,只道:“殿下此番可是专程为你而来。”看着乔幽的眼中难得带了些欣赏。
原来是萧垣将叁音街遇刺一事都与燕将军说了。
燕将军与燕蓁并不亲厚,二人也只是家宴聚在一起时才见上一面。此时见女儿出落得十分标致,一想到若她真得殿下青眼,也不知是福是祸,心中顿时有些复杂。
萧垣双眸定定的看着乔幽,温声说:“若没有蓁蓁出手相救,我今日必不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又转向燕将军,奉承道:“不愧是将门之后,别看蓁蓁平日柔弱,关键时刻身上却有燕将军的影子呢。”
老爷子被哄得哈哈大笑,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一起。乔幽淡淡陪笑。
萧垣自她进来目光就一直追着她。多日未见,他发现她有些不同了。
如果之前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此时分明就是娇艳欲滴的野玫瑰,诱人采撷。
只是这朵玫瑰有刺,扎的他抓心挠肝,没着没落的。
这几日不但礼物补品一概退回,送去的书信也如石沉大海收下后就没了下文。他终于忍不住,亲自来了将军府,逼她跟自己见面。
叁人一番谈笑,气氛正好,萧垣提出想要参观下将军府。
“既如此,不如由小女带着殿下逛逛?”燕将军纵横沙场多年,人虽粗了点,可心是细的。此刻尽管心中不大情愿,还是顺了他的意。
临走前背着手,不大放心的交代她:“可别怠慢了。”
“女儿知道。”
乔幽公事公办的领着萧垣于府内漫步,除了必要的讲解不与他多说一句话,礼数有加。二人之间无形的距离顿时被拉远。
“蓁蓁。”
萧垣停下脚步,眼含愁绪,不太确定的问她:“你...在怪我吗?”
乔幽淡笑:“怎敢。”
“那你为何不复我的书信?”
“什么书信?”
她确实没见过书信,端午以后,她就没有了萧垣的消息。
知道她不是故意不理自己,他眉间终于松了几分。再回想那日燕飞的态度,之前心中的猜想得到了验证。于是也不提书信被扣下之事,只假作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书信中早已解释多次的话又耐心的说了一遍。
“那日行刺之人的目标是我,却累你无辜卷入,都是我不好。”他走上前,低头凝视着她,神色真诚。
“但没有第一时间救你,我却都是为你好。”
“当时情况危急,我又是私自出宫,身边只有清风一个。若我被俘,清风只能束手就擒,事后你必然无法幸免。可若我假意不受制于他们,与之斡旋,再加上清风,尚有救下你的希望。”
他执起乔幽的手,温柔的说:“害你受伤,害你担惊受怕,都是我的错。”
这一刻,乔幽终于明白,为什么燕蓁生前被蛊的五迷叁道,临终还对萧垣心有不甘。
他是最出色的造梦家,叁言两语就能营造出令人沉醉其中的心动氛围,让人模糊掉事情本身的焦点。
乔幽对这样的解释无动于衷,甚至觉得他十分可怜。
他若是坦诚直言,那么撇开任务不谈,乔幽对他还有尊重。
——不救她,是因为他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
——不救她,是他根据情况分析后得出的对局面最有利的答案。
——不救她,全因他的心忍得住,也放得下。
可萧垣没有,他依旧选择用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用情感来蒙蔽她。再加上天之骄子屈尊降贵的道歉,全天下怕是没有哪个女人不心动了吧。
一个在她命悬一线之际都在清醒的命令清风留活口以便揪出背后主使的人....
这样的萧垣,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中长大,学的是帝王心术,或许早就失去了坦诚的能力。
乔幽为他习惯性的冷血与算计感到悲哀。
萧垣见她没有自己预料中的反应,浅色瞳仁微缩,温和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声音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慌乱:“蓁蓁还在气我?”
乔幽从容一笑,慢慢抬眼,凝视到那双眼睛的最深处。
“殿下不救我也没关系。”
萧垣没了表情。
“我只希望,在有限的生命里,让殿下知道,蓁蓁无论何时都愿意救你。”
本想为她带上最好的面具,偏偏所有伪装在这一刻散落一地。
一时间,风声,蝉鸣,周遭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了。萧垣眼中只剩下一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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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梦与反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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