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丽说,人也许是会变好的。
是的,但这个人绝对不是王洪兴。
她尝试去接纳现在的王洪兴,接纳这个人。而王洪兴怀念的,可笑地只有“王忻念”这个名字。
明明公寓里开足了暖气,秦忆思却还是冷得发抖。
寒意从背后,甚至仿佛是从骨髓里慢慢渗出,侵袭全身,让她手抖得连手机都快拿不稳。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
她居然会奢望王洪兴会忏悔,甚至忘记了他是因为她不是男丁,才抛妻弃女的。
血脉?血脉是个什么东西,是脱离DNA,单独存在于儿子和姓氏里才能传承的东西吗?
【王洪兴:不姓王了?姓氏是传统血脉的延续,是亲情、公序良俗的维系,血脉都可以切割,还有什么不可抛弃的!怪我还活在传统“石器”时代……唉……】
窒息感因这条消息陡然上升,秦忆思立刻将手机丢到桌上,腰也慢慢弯下去。
她张开嘴,像鱼一样大口呼吸,却反而干呕起来。
这样一个抛妻弃女,偷偷转移所有财产,在丈母娘去世的第三天,趁秦丽处于悲痛中提出离婚的人,居然和她讲公序良俗?
他当她不懂法吗?
法律是约束人最低的底线。
底线在懂法的人手里,却反过来成为突破底线的工具。
秦忆思的手狠狠地攥成拳,指甲陷入肉里,硌出深刻的印痕。她需要这种痛感让自己冷静,并且深深地记住,不要再犯第二次心软的错误。
餐厅并不是能久待的地方,秦丽肯定会过来看看她在干什么。她不想让她也痛苦,至少她有自我开导的办法,但秦丽没有。
秦丽是需要被保护的。
她咬牙起身,拾起手机。
走出餐厅时,她甚至还和客厅里的秦丽笑着聊了两句,装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婉拒秦丽要给她削水果的提议,秦忆思钻进走廊最深处的书房。
她只开了一盏落地灯,人却推开窗,木然站在窗边。
“啪——”
夜里的寒风中,亮起一簇火苗。
秦丽在家里,秦忆思不敢贸然点烟。她靠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打火机。火苗在风中摇曳,时隐时灭。
寒风打在脸上,如刀割。
如果不是因为没有下雨,她甚至能回想起顾渊穆第一次见王洪兴的雨夜。他和她也是在夜晚,在窗前。
她打着火机发呆,而他陪着她发呆。
当她被阴影吞噬时,他说,他愿意倾听。
而如今,他在距这里遥远的另一座城市,是否也会有相同的心情?
当他面对顾泽深时,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有过犹豫?
顾渊穆是个有温度的人,她却从他短暂离开她身边时,才慢慢体会到。
她和他本质是一类人,才会彼此命运般地被吸引。
被风吹得头脑清醒些,秦忆思才重新拿起手机。
因为之前没有退出聊天见面直接锁屏,她不免又再度要直面聊天框。
【王洪兴:我真的很震惊!如果你不征求我的意见,连王姓都抛弃了,我们父女之情也彻底到头了!你为什么要骗我的钱?】
比起气到浑身发抖,秦忆思反而冷静下来。
抑或是说,麻木了。
【我:看到您说的这些话,我才真是震惊。父女情分就只许您回忆,只许您说自己委屈?】
【我:那我呢?】
【我:我作为您和您那些破事,以及您和我妈妈失败的婚姻的受害者,我有在深夜用微信不停地发大段的字句,提醒您,拜您所赐,我都经历了些什么吗?】
她平静地打下大段的文字。
【我:我觉得很荒谬,没有一个亲人愿意听我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我是怎么一点点扛着所有的压力和非议走到现在的。】
【我:所有人都教我要懂事,所以我就要比同龄人懂事。】
【我:表哥可以向父母撒泼不去工作啃老,表姐可以各种试错不用考虑后果,表弟就算学习再不上进也能被送出国。我不能,我要懂事,我要照顾妈妈,理解她乱发脾气,要赚钱,要省钱。】
手指停顿片刻,秦忆思转身回到书房的沙发边。
她弯腰,从茶几抽屉里摸出烟盒。
细长的女士爆珠,半年就快没有了一包。她咬在嘴边,却没有点燃。
重新又拿起手机,秦忆思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击。
【我:所有人都不停地对我说这些话,我从来没有作为我自己活过。我要照顾所有人的情绪,要面对每个人的质问。】
妈妈说,你是不是想和你爹那个混帐东西跑了?因为他有钱,又回来找你了。
爸爸说,你为什么骗我的钱?
她没说的是,妈妈,我在存着王洪兴给我的钱。这是补上以前抚养我的费用,但我怕你之后如果生病,我会像当时你脑梗时一样,差点付不出医药费,所以这笔钱是给你预先存的。
她没说的是,爸爸,我也有想忘记以前的阴影,重新接纳这么多年后也许忏悔过的你。
【我:没有人把我当孩子,但我是你们的孩子,你们都忘了吗???】
她以前绝望时沉迷于大众占卜,占卜的姐姐说,选到这一组的朋友来到世上,是为了修炼人生课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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