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筷子夹菜,景星阑便先一步把那碟菜端到他面前;他想拿刀切小乳猪,景星阑便抢先一步把肉切好放在他的盘子里;他想喝汤,景星阑甚至提前把勺子里的汤吹凉了,递到他的嘴边……
乔镜忍无可忍,刚想说我有手不需要你这么“周到”的服务,就看到景星阑一面捏着勺子,一面拼命用眼神跟他示意。
顺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乔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对面老脸皱成一团的李源穆。
这下,他终于明白了景星阑今晚为何会如此反常。
只是就算想洗脱自己谋逆嫌疑,也不用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搞成恋爱脑吧?乔镜注意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硬着头皮喝掉了景星阑递到嘴边的那勺汤,然后默默缩了一头,把自己隐藏在了那头烤乳猪后。
等回去再跟你算账,他用眼神对景星阑说。
景星阑装作没看见。在李源穆的眼中,自打晚宴开始后,他就一直专注地注视着身旁的黑发青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旁若无人的与乔镜互动,丝毫不在意自己在各国政要心中的形象问题。
是故意的吗?
但那笑容并不像是伪装。
活了这么久,李源穆当然能分辨出来什么样的表情才是真心实意的高兴。他终于开始动摇了,心想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景王爷呆在那么个小村子里,当真只是为了晏河清这个人本身?
但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
晚宴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气氛进入到了最为火热的阶段,宾客们都已经半醉了,梁帝也正兴致高昂。
夜晚的大梁城上空绽放着五彩斑斓的烟花,他带着吃饱喝足的众人,一起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大殿。各国宾客们望着那夜空中盛放的焰火,一会儿变作盛放的花朵,一会儿又变作“五湖同心,盛世华年”的庆贺字样,惊叹声不绝于耳。
梁帝听着他们用蹩脚的大梁官话赞美着烟花的美丽,忽然指着空中道:“这是匠器所根据一部民间书籍改良的焰火技法。正好,今儿朕也打算好好赏赐一番这位。”
乔镜正站在人群后方安静地欣赏着烟花,突然发现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扭头盯着自己,身体顿时紧绷起来,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呢,梁帝身边的太监就笑容满面地捧着一个托盘走到了他面前,托盘上放着一个考究的墨绿色锦盒。
“朕决定赐你一支玉笔,”梁帝说道,“既然武将配刀,那读书人自然要以笔为刀。《京洛旧事》那本书里的左向庭是如此说的吧?不错,朕也如此觉得。”
大概是没想到在另一个世界还能听到有人对自己说出恩师的教诲,乔镜在原地愣了足足好几秒,才在景星阑的低声提醒下反应过来,接过锦盒,躬身向梁帝谢恩。
身为平民白身,却能当着各国来宾和全体朝臣的面收到陛下赏赐,还能得到如此赞誉,原本对乔镜不以为然的那些人都纷纷变了脸色,还有不明所以的外国人在到处打听,询问这位是谁,在知道是晏河清后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随之而来的便是钦佩和一系列复杂的情感。
若是这样的人能出现在他们的国家,那该多好啊。
而梁帝赐笔这件事,第二天便传出了宫中,百姓们津津乐道,还给晏河清起了个“玉笔先生”的雅称。乔镜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太大看法,反正也不会有人在他面前叫。
他对这趟行程非常满意——虽然被迫的社交多了一些,但宴会上的菜很好吃。而且,最重要的是,大梁在蹴鞠比赛中光明正大地靠实力获得了第一!
在看到球进的那一瞬间,乔镜坐在位置上,松开满是汗水的双拳,缓缓吐出一口气。
“咱们回家吧。”他认真地对景星阑说,“我的人生没有遗憾了。”
景星阑提醒他:“不,还是有的,你别忘了还要写《重生》3的事情。”
“那个我已经写完了。”乔镜却说,把景星阑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
“就在你走的那段时间,”乔镜说,“之前我也有带着写一些,但都比较零碎,所以就没跟你讲。你哥已经看过了,还说……”
“说什么?”景星阑咬牙切齿地微笑,说好的让他来当第一个读者呢?
他要闹了!
“说,如果他三顾茅庐的话,可不可以请我去当官,”乔镜勾唇道,“我说不行,因为已经有人这样干过了,所以现在我正在和他度蜜月。”
景星阑沉默了一秒。
“太过分了,”他神情严肃,喃喃道,“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太过分了。”
乔镜还来不及问这有什么过分的,就被男人一把搂进了怀里,抓着手腕,按在墙上亲了个七晕八素。最可恶的是某人还一边乱亲一边念叨着“太过分了”几个字,也不知道真正过分的人到底是谁。
在离开大梁城前,景星阑让王府的管家交给梁帝一封信,说明他和乔镜离开的原因。其实怀疑他的并不止李源穆一人,之前他的出格表现让朝中过半大臣都颇有微词,只不过被梁帝都镇压下去了而已,此次他也算是功成身退,带着所爱之人隐居山林,相信梁帝也会理解的。
“王爷,”但在临走前,大概是从他这些时日以来的遣散下人、补贴他们这些王府老仆的举动中察觉到了什么,老管家望着景星阑,欲言又止道,“您……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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