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荆瓷回复了他一个微妙的“小青蛙微笑”表情。
荆瓷:“来找我吧。”
几天后的黄昏时分,荆瓷出了酒店的电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酒店门口背着双肩包,正在盯着门口的喷泉看得出神的陶明灼。
陶明灼正看得入迷时,突然感觉有人从身后拉了自己一把。
他茫然地后退了几步,发觉荆瓷站在自己的身后,说:“小心。”
回过神时,陶明灼发现自己刚刚站的地方的不远处炸开了一簇接一簇的巨大的水花,如果荆瓷没有把自己拉远的话,估计此时此刻的他就已经连人带包地被浇成了一只现成的落汤鸡。
陶明灼目瞪口呆:“……”
荆瓷说:“前天我看到有人站在和你同样的位置,他没有那么幸运,当时被浇了一身的水。”
陶明灼一阵后怕:“……是暗器吧。”
荆瓷笑了:“喷泉有这么好看?”
陶明灼点了点头:“好看,水的色彩变换很复杂。”
荆瓷:“水不是透明的颜色吗?”
陶明灼很奇怪地说:“不是啊,水是透明的,但是水旁边的光和景都是有颜色的,透明其实是一种质感,因为涉及到光线的折射和反射,所以平时画的时候比较难呈现,也比较吃画师的技巧和功底……”
陶明灼意识到自己自顾自地对荆瓷说了很多乏味的东西,清了清嗓子,说:“去吃饭吧。”
他们去吃了U国著名的土豆泥配牛排。
卖相看起来还算不错,然而陶明灼吃了一口就差点直接喷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小小的一坨土豆泥里竟然能同时蕴含酸甜苦辣咸这五种风味,里面放了不知道多少暗藏玄机的怪味香料。
从餐厅出来后,陶明灼看到荆瓷指了指旁边的一条小巷,问:“要不要去那边遛遛?”
陶明灼看了一眼那条黢黑的小巷,总感觉大晚上走可能有些不安全。
但是抬起眼望向荆瓷含笑的双眸时,拒绝的话在陶明灼的嘴边转了个圈还是咽了回去,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答应道:“好。”
陶明灼一开始以为荆瓷只是漫无目的地瞎逛。
但走着走着,陶明灼就发现荆瓷对这条路似乎很熟。他很少向四处张望,只是一直向前走,像是在心中有一个目的地一样。
小巷很窄,路灯幽暗,两侧是红砖砌成的,颇具异域风情的小楼,小楼的底层都是商铺。
大部分的店铺已经关门了,但有少数小店的橱窗还亮着昏暗的橘调小灯,逛起来倒是还挺有味道的。
逛着逛着,荆瓷停下了脚步。
陶明灼也跟着停了下来,他抬起头,下意识看了眼店铺的招牌。
陶明灼睁大眼睛:“这是……”
荆瓷带着陶明灼来到了一家卖颜料的店。
这个牌子陶明灼并不陌生,就是之前荆瓷在U国出差时,给陶明灼带回来的那盒昂贵油画颜料的牌子。
当时陶明灼也只挖了一咪咪来画荆瓷的肖像画,剩下的至今没动,被他偷偷地锁在了陶雪画室的小柜子深处。
这家颜料店是U国本地的小众品牌,颜料以昂贵且包含矿物粉末而出名,店也低调地开在小巷子里面。
进了店后,陶明灼就看到整齐地放置在木架上的一盒一盒的颜料,颜料按照色系以及明度被归类得很好,一眼望去,属于是连强迫症看了都很舒适的程度。
陶明灼看得出神时,就听到身旁的荆瓷问自己:“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回过了神,点头:“怎么了?”
“我的脑海里有一个画面,我一直想要把它呈现在画布上。”
荆瓷说:“不过我从小到大唯一一幅真正完成的画作,还是当时在你姐姐的美甲店里,你接手后帮我画完的。”
“你应该比较了解我的绘画功底,我比较随我的父亲,相比于色彩和图形,我可能对数字更敏感一些。”荆瓷笑了笑,有些无奈地摇头,“水在我的眼中永远只有透明这一种颜色,对于绘画,我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画得可能还不如我妈。”
“所以我想买一些颜料回去,让你帮我画出这幅画。”荆瓷说。
陶明灼倒是真没想到荆瓷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荆瓷的神情是很认真的,虽然陶明灼感觉这个请求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但他本来就是靠画画吃饭的,便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可以,不过这么贵的颜料其实不用买太多,你把你想画的大致场景,以及你想画的人物的特征先给我大致描述一下吧。”
荆瓷安静了一会儿。
“场景……是在公司的员工食堂,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片刻后荆瓷开了口,他没有看向陶明灼,而是抬起手,指尖缓缓地在颜料罐的罐身上滑过:“当时他没有看到我,但我却一眼就在人群之中注意到了他。”
“人的记忆都是有限的,”荆瓷说,“可是唯独有关他的事情,好像被覆上了非常鲜明的色彩,我总是可以记得格外清楚。”
陶明灼的身形猛地一顿。
“我想想……绿色,”荆瓷的指尖停在了一罐绿色的颜料上,笑着说,“是他当时吃的那碗炸酱面里黄瓜丝的颜色。”
他抬起手,又将食指轻轻地落在了一罐橙色颜料上:“偏橙一点的橘红色,是他那天穿的卫衣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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