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证明,当命运决意玩弄一个人的时候,手段可以层出不穷。
金茉莉回程途中遭遇了一场车祸,送到医院后盛锦才接到了通知,盛如诚刚好也在进行第二次手术室,两道手术室的门同时关上,盛锦感到自己的世界一片天旋地转。
手术过程出奇得漫长,盛锦如坐针毡,忘记了哭泣,眼泪果然是最没用的东西,不能换来命运一丝一毫的垂怜。
她忽然好怕自己这一生全部的好运都耗尽在前二十年,从此没有一点转机。
是不是因为她从前过得太如意却没有任何长进,所以命运要将那些曾经赐予她的礼物全部收回,夏末的离开就是敲响的警钟,但她没有丝毫警觉且火上浇油,导致今日她的眼泪溶于手术室外等候的一群群伤心者中无人问津,真正的哀痛原来是这么深入肺腑却又这么微不足道。
傍晚时分盛如诚先出手术室,主刀医生神色如常,看起来结果不好不坏,是一场没有创造奇迹的普通手术。
天边的残阳像血一样红,盛锦忘不了自己的母亲一身血被推进手术室时的场景。
过了一会儿另一边手术室的门打开,血迹消失,金茉莉穿着干净的病号服安静躺着。
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但她可能后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盛锦跌坐回椅子上,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后悔。
她昨晚应该坚持陪金茉莉一起出差的,她明明看出来对方很累,需要人照顾。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病人醒来可能一时接受不了落差,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适应期,为了不耽误病人身体方面的恢复,可以暂时不告诉她这个消息。”
医生好心嘱咐完,转身走开。
盛锦陷入了无尽的忙碌中,金茉莉第二天醒过来,得知需要卧床静养很久,于是将手头一些未完成的事全部扔给了盛锦。
躺在病床上她还不忘感慨:“幸好这回把生意先谈成了,没有功亏一篑。”
盛锦低着头给她削水果,听得有些无语:“命都差点没了还念着你那些生意。”
“那怎么能一样,公司是我这么多年的心血。”
盛锦再次从金茉莉嘴里听到这句话。
自二十年前命名为“花开”第一个独立设计服装品牌创建以来,陆续有“繁花”“锦年”“盛夏”等品牌闯入市场占据市场,随后金茉莉将公司业务自时装一路扩展至香水、彩妆、珠宝等领域,直至去年年底上市,跨越新的台阶。
金茉莉的前半生毫无疑问可以拿出来书写一部慷慨激昂的创业史,但盛锦从前显然没有耐心感受对方的这份热爱和骄傲。
这份心血的重量令盛锦的心情雪上加霜,她想等到金茉莉知道自己再也站不起来,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地和她聊所谓的“心血”。
她扯开了话题:“要不要跟公司的人说让他们别每天过来了,吵吵闹闹的也不利于养伤。”
金茉莉顺着她的问题思考道:“你早该跟他们打招呼,跑来跑去的工作谁干。”顿了顿她忙又说道:“对了,末末那也什么都别说,她跟着陈星梵出去,机会难得,你别说漏了嘴,该放手就放手。”
时隔多日重新提到夏末,金茉莉有点犹豫,怕盛锦还在犯轴。动了感情没有错,但盛锦她一开始方向就错了,以她对女儿的了解,少不得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不干人事。
盛锦低着头沉默不语,过了好半天,闷闷地开口:“我知道。现在我可没脸再去缠她。”
她现在自顾不暇了,还死皮赖脸想让夏末留在她身边,就是不安好心,拖夏末的后腿。
金茉莉半信半疑的,瞧着女儿心如死灰的落寞模样,又有点心疼,缓了缓语气哄道:“夏末确实很值得喜欢,错过了我也感觉遗憾,你要是真放不下,等妈妈伤好了,就是她跑到北极去,妈妈也帮你把女朋友追回来。”
盛锦笑容里泛起一丝苦涩,嘟囔道:“行了吧,就咱们家目前这乱七八糟的情况,还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金茉莉当然不信盛锦这么快就斩断情丝,但是依然对盛锦的变化感到欣慰,盛如诚之前和她打赌女儿得知家里变故一定会哭鼻子,所以坚持要用隐瞒真相的方式保护女儿远离悲伤,但她坚信盛锦不仅仅只会哭,她的女儿这么聪明,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成长。
某种程度上来说,发生在她和盛如诚身上的不幸,于盛锦而言,虽然残忍,但有意义,这么一想,金茉莉觉得自己这伤受得很值。
第37章
出发前夏末回了一趟清宁市,除了处理一些旧事,还打算去盛家一趟,和金茉莉盛如诚二人告别。
清宁市是夏末长大的地方,这里留下了很多不好的回忆,但盛家一家在她少许的美好回忆中占据着很大的一部分,已经是像亲人一样的存在。
无论和盛锦的关系怎样,对于盛如诚夫妇二人,她的感激从来不会消失。
盛家的房子静悄悄的,大门半掩着,从外面看里面好像没人。
夏末在门外喊了几声,没有人应,推开半掩的大门往里走,房子像是有一段时间没收拾,金茉莉精心侍弄的小花园里铺满了落叶,杂草野蛮生长,长时间未经打理的名贵花草在一丛丛的杂草里被埋没大半。
“金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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