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忙完,陶希洪已经换好手术服,挂着消炎药,准备进手术室了。
即使知道这种手术的成功率极高,看着陶希洪身上连着仪器、主刀医生全副武装的模样,许江同心里还是涌起一股生离死别的感觉。
陶希洪仰卧在床里,看得一清二楚,拍了拍他的手,又把季希芸喊到身边:一会你陪小江老师聊会儿天,40分钟的小手术,很快就出来。
季希芸乖巧地点头,绕到另一侧,自然地握住了许江同的手。
护士提示他们家属止步,解开车轮的地锁。快被推进门的时候,病床上的陶希洪突然抬手,朝身后比了个大拇指,示意他一切都好。
许江同被他逗笑,目送他被推进手术室,门缓缓合上,提示灯变成红色。
小江老师,不要担心。陶希洪一走,云云就开始履行刚才的约定,开始找话题,小陶哥哥吃过那么多苦,也该到幸运的时候了。
许江同闻言俯身摸了摸她的小蘑菇头:有一个你这样的妹妹,也是陶希洪的运气。
我和小陶哥哥认识的时候只有5岁,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季希芸说完,踮起脚凑到许江同耳边,小声问道,对了许老师,我悄悄地好奇一下,你跟小陶哥哥是不是已经发展到那种关系了呀?
小陶和你说的?许江同没有否认,反而觉得这些话从这样稚嫩的孩子嘴里问出来,有种古灵精怪的感觉。
嗯,季希芸点点头,偷偷瞥了眼季老先生所坐的方向,拿起盲杖在地上敲了几下,小江老师,我们去走廊里说。
每次听到她自信轻快的声音,许江同总会忽略她是盲童的事实。看季希芸拿着盲杖费力的探路,他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
不用扶我,小陶哥哥和我说过很多次,路必须自己走。季希芸礼貌地抽出手,敲着盲杖稳稳的往前走去。
虽然只走过一遍,但她好像已经记住了整条走廊的构造,轻松的走到了电梯间。
许江同跟在后面,看到她稳健的步伐,不得不感慨她在空间感上的天赋。
走到这层楼的中心,周围有些嘈杂。季希芸仔细分辨率了一下许江同的脚步声,回头看他:三年前的秋天,就是小陶哥哥受伤那次,季老先生也把我带去了医院。
我还记得那天的场景季老先生慌慌张张地来找我,说小陶哥哥比赛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难受得两天都没有吃东西。然后他给我塞了个便当盒,要我去医院里劝他吃饭。
我劝了很久都不起作用,最后只能舀一勺饭递到他嘴边,傻傻地举着。到最后手都抖了,他才勉强吃一口。
其实像我们这样的孩子都活得很世俗,小陶哥哥再喜欢打球,也不过是把它当做谋生的手段。所以那次受伤,几乎是断了他的活路。
季希芸继续回忆当时的场景,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但现在不一样了,遇到小江老师后,哥哥的生活有了保障。所以小江老师,是你让他忘记后顾之忧,一心为国争光。我觉得这样,小陶哥哥才是一个真正的运动员。
这些现实又饱含哲理的话从一个十岁的孩子嘴里讲出来,很难不让人大吃一惊。
真正的运动员?或许对于旁观者来说,许江同还没有意识到,陶希洪已经完成了成为职业运动员道路上最艰难的蜕变。
他改变的是陶希洪生命的含义。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许江同百感交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
陶希洪在生活上也帮了我很多
那肯定呀,季希芸又恢复了活泼可爱的语气,小陶哥哥最擅长照顾人了。
许江同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小女孩,再次感叹这个无情与美好并存的世界:云云,你也会遇到一个这样的人。
四十分钟的时间很快,还没有聊几句话,身后就传来了动静。
见手术室的门打开,许江同激动地拉起季希芸,快步往回走。
手术使用了全麻,陶希洪被推出来的时候还像一只睡熟的小狗,歪着脑袋,浑身上下散发着奶香。
术中没有出现与血管、神经相关的并发症,恭喜你们,手术很成功。医生简洁地说明情况和注意事项,患者还需要留院一周,期间再注射两次PRP提取液。大概半个月左右拆线,之后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康复训练。
好的,谢谢医生。许江同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走到病床前,用意大利人习惯的庆祝礼仪,趁陶希洪熟睡时,轻点他的两颊。
之后的一周时间,许江同终于赶在酷暑来临之前,结束了自己的小学期。
接陶希洪出院后,许江同借着照顾他的名义,开始研究菜谱。
亲爱的小江老师,陶希洪故意拿翻译腔逗他,每次看你用菜刀,我总担心你美丽的双手,会变得像砧板一样伤痕累累。
你怎么能质疑一个雕塑家的刀功呢?
那我心疼厨房,总行了吧?
许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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