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绣莹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帕子假装拭泪。
旁边站着的谢玄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谢容珏,还在轻声安慰着身边的崔绣莹。
“是么?”谢容珏挑眉,“那还当真是劳烦镇国公夫人担心了。”
他说完脚步不停,从镇国公夫妇身边经过。
“你这个孽子,给我站住。”
谢玄沉声开口,“你看看你现在像是个什么样子,之前月余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就罢了,你府上的人连我与你娘亲都拦,你都这个岁数了,还成日的不着家!你今后娶妻可有想过你的声名,我们为你挑挑选选了那么多女郎,哪个不是好人家,你各个都看不上,当真是不知好歹,今日你无论如何都得去见远阳伯府的洛宁郡主去!”
“那洛宁郡主生得相貌出挑,身世又好,还有个在朝为官的兄长,我与他们家的夫人通过气了,就连嫁妆都是八十八抬,你这孽子到底还有什么是不满意的?”
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是晓之以情,然后就开始扯到仕途和姻亲。
谢容珏实在是懒得与他们多说什么,哼笑了一声,“镇国公既然这么喜欢这位郡主,那不如择日下聘吧,也省的现在和我在这里多费口舌。”
他这么说完,还挑了一下眉毛,看着谢玄道:“你说是吧,镇国公。”
这话一出,镇国公夫妇的面色都说不上是好,崔绣莹指着谢容珏说不出话来,谢容珏了无意趣地啧了一声,手中提着那坛酒,转身离开。
这样也不错,至少也应当是有段时日不会再来烦自己了。
谢玄似乎是被气狠了,看着谢容珏这么宝贝手中提着的那坛酒,上前抬步,抬手就准备抢走那坛酒——
谢容珏的手指勾着绑着酒坛的绳子,似有所觉的手指微抬,谢玄瞬间扑了个空,身形往前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谢容珏面前。
“镇国公无论怎么说也都是长辈,”谢容珏手指托着自己手中的酒坛,“何必向我行此大礼,嘶,实在是罪过。”
谢容珏为了这么一坛酒让自己出这么大的丑,谢玄一时面子上过不去,站定以后,抬手招来家丁,“来人,赶紧把这孽子手中的酒坛给我砸了!都这个年岁了,寻常人家子弟全都已经成家立业,也只有他成日里还在花天酒地,成何体统,实在是不像话!”
家丁面面相觑,看着谢玄,看着并不像是玩笑话,只得一点点靠近,对着谢容珏道:“得罪了,世子。”
谢容珏其实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所谓,可是现在谢玄想要砸的,是自己现在手中拿着的酒。
他原本其实还想着略微留些脸面,可是现在来看,果然是一点儿必要也没有。
毕竟早在他们将才出生没有多久的他送到偏远的道观,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的时候,其实早就已经没有了什么亲缘所在。
谢容珏这么多年,从来只为自己而活。
世人所谓的那些伦理,他并不在意。
他们后来因为没有子嗣,才将自己从道观之中接回,当年年幼的他,确实存着一点儿欣喜,只是后来周而复始地提及逝去的长兄,又强迫和他一模一样的时候。
谢容珏从那时起,早就已经明白,自己不过只是可有可无的一枚弃子。
只不过是现在这枚弃子成为了唯一的选择,他们这才勉为其难地,装模作样地,对自己表现出那一点点的关怀。
想要自己感恩戴德。
之前很早的时候,沈初姒问及为什么自己会与镇国公府关系这样疏离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好笑,觉得自己与这位殿下从来都不是同路人。
可是后来他又无数次想过,幸好他的小姑娘,并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
他可以见到,但阿稚不可以。
若是可以,真的想蒙住她的眼睛,让这一切阴霾都不让她看到。
就像是现在。
这样的事情,他很庆幸,没有让沈初姒看见。
他自己一个人来处理就好。
谢容珏掀了掀唇,手中拿着的铜板滚动了两下,院中原本就没有多少家丁,谢玄显然已经忘了谢容珏之前在金銮殿上轻而易举地胜过独孤珣的场面,还只当是从前那个刚从道观之中接回来的小郎君。
任他拿捏。
谢容珏手中几道残影掠过,只看到须臾之间,那几名家丁应声倒地。
谢容珏手中随意抛着一枚铜板,垂着眼睛看着在不远处面色惶惶的镇国公,抬步靠近。
“我想,是我从前说得还不够清楚。”
“镇国公府的日后,我并不在意,所谓的光耀门楣,对我来说,更是可笑。”谢容珏顿了顿,“至于这个世子的位置,与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所谓。”
“其实你们一直觉得我心中有怨,也是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了些,你们对我怎么样,我根本就不在乎。只不过我还是想敬告两位一声,日后我的事情,还是要少插手为好。”
谢容珏笑了声,“毕竟,并不是每一次,我都会有这样的好脾性的。”
他这话根本不像是作伪,崔绣莹一时连佯装的啜泣都忘了,就这么愣怔着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谢容珏今日难得没有穿以往的绛红衣衫,靛青的长袍衬得长身玉立,他向来生得太过出挑,出挑到就连崔绣莹自己都觉得,这个孩子只怕是挑着自己和镇国公的长处长的,就连自己的和裕,都没有这样出挑到让人侧目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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