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裴砚轻声,我可以等您消气。
言下之意端然是:我可以跪在这里等您消气。
楚赟拍案而起:你威胁我是吧?!
裴砚慌了一瞬:绝无那个意思!
楚赟怒极反笑:我告诉你,我不吃这套!你愿意跪就跪着,我户部还忙着呢!
楚赟说罢,提步就走。楚沁一时想去追,但又不愿裴砚自己留在这儿,一时左右为难。
郭大娘子倒立刻追了出去,楚赟负着手走得极快,她直到院外才拽住他:消消气,别计较了!
你看看他那个样子!楚赟怒然指着院子里,气得胡子乱颤,得了便宜又卖乖是不是?真当我们好欺负?我告诉你,别惯着他!越惯越无法无天!他边说边左右踱步,忽而脚下一顿,又道,我知道,他背后是定国公府,我咽不下这口气,但也不能让他拿沁儿撒火。一会儿你就收拾收拾,待沁儿回家去!日后他们这日子能好好过就过,若他敢给沁儿半分脸色看,那就和离!反正咱们沁儿还有爹娘有兄弟,不必靠着他过活!
楚赟说完,转身就走了。郭大娘子哎了声,却没再去追,左右为难地在院门口僵了会儿,就折回去了。
卧房里,楚沁打从父亲出去就一直盯着窗纸,眼看父亲真走了,她蹲身拽拽裴砚:我爹真走了,咱也回去吧,改天再说。
可裴砚低着头不动:你先回去吧,让王宇去东宫替我告个假,就说家里有事。
这下楚沁傻了:你来真的啊?!
裴砚沉默地点了下头。
这回楚沁慌了。
先前她虽知裴砚心下真的在意父母待他的态度,却没想到他能做得这么倔。在她看来,一家人之间何必呢?许多仇怨随着时间推移,总会慢慢淡的。
郭大娘子在此时折回了房门口,绕过屏风便唤了楚沁一声,楚沁望了眼,见母亲在那边直递眼色,只好先跟裴砚说:我去跟母亲说两句话。
说罢她起身走到门口,随郭大娘子走出卧房,到了院子里。
过了约莫一刻她才又回到房中,再度蹲到裴砚身边,叹了口气:我爹当你是用苦肉计逼他,更生气了。又怕我受委屈,让我娘带我回娘家安胎去,我姑且把我娘劝住了。
说着她顿了顿声,又语重心长道:咱先别较劲了,好不好?若按你昨日说的,霍栖真能回来,这事迟早能翻篇,爹娘总会原谅你的。
裴砚摇摇头,只说:你回去吧,记得让王宇去告假。
你犟什么呀!楚沁瞪他,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娘也难做。她不想为难你,可也不好替我爹原谅你,只得先避去厢房
裴砚平心静气道:没有人为难我。沁沁,是我自己想来告罪的。你回去吧,好好用膳好好安胎,我没事。
你楚沁既无语又心疼,她发现他对这事的在意,还是比她想象的要多多了。
早知道他存着这样非求得原谅不可的心,她昨晚就不会答应带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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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日的光景总是过得很快的。左右为难的郭大娘子起先在东院厢房里待着,后来去了正院,到下午又去西院安姨娘那边坐了坐。
眼瞧着时间走到了下午三点半,郭大娘子就坐不住了,着人备马备车,吩咐去户部衙门。
户部那边,官员们通常是申时六刻下值,也就是下午四点半。楚赟近来忙些,有时候要到六七点,但郭大娘子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想早早过去截他,让他赶紧回家去。
结果正碰上楚赟今天不忙,郭大娘子到了户部衙门门口还没下马车,就看见楚赟从里面出来。郭大娘子忙喊了他一声,楚赟一怔,边走近边问:你怎么来了?带沁儿回家没有?
回什么家!郭大娘子眉心紧蹙,你跟女婿置气,沁儿可没置气!走,赶紧回去,你女婿还跟屋里跪着呢!
这倒让楚赟脚下一顿,不禁露出讶色:还跪着呢?!
可不是?郭大娘子一喟,沁儿有着身孕,倒是没硬留在那儿陪他,还是回去好好吃了饭睡了觉,可这大半日里也过去瞧了四五趟,摆明了是担心的。你只当是心疼咱女儿,别跟他计较了好不好?我瞧咱这姑爷也不是十恶不赦,这回这错处,你饶了他吧!
怎的还为他说起话来了?你就是心软!楚赟外强中干地顶了一句,没好脸色地上马车,心里却也犯着嘀咕。
他原本以为裴砚那一出就是做个样子看看,一边想左拥右抱玩得潇洒,一边又想在他们当长辈的面前求个心安,所以自然懒得理他。
可他竟然来真的?
难道今日来这一趟,他是真觉得有愧?
楚赟一路都紧锁着眉,翻来覆去地琢磨这事儿。到了家门口刚下马车,就见楚沁跟看到救星似的跑了出来:爹!
楚赟一瞧,就知道这是为裴砚耍赖来的。
果然,楚沁跑到跟前就抱住了他的胳膊:爹,裴砚知道错了,您别跟他计较了。
要不要不您再拿鞋底子揍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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