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伤者被送到附近安吉县城里的医院,莫奇到的时候,正好也是探病的时间。受伤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小腿被火焰灼伤,此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腿被吊了起来。家属也没想到,公司派人来了,还是老板之一。
小伙子的父母都在,看到病房门口一下出现好几个人,一开始还有些纳闷。事故刚一发生,远游就派了负责浙江业务的市场营业部刘经理去了,去之前,莫奇和他说,别管其他的问题了,治疗、营养,都按照家属要求来。
刘经理在医院呆了两天,所有治疗费用都是他垫付的,和家属也混了个半熟。
这是间双人病房,条件还不错,有独立的卫浴,墙上还挂了个电视机。刘经理敲了敲门,“小陈、叔叔、阿姨,我们总公司的莫总来了,他也是我们执行副总。”听到他的话,坐在病床旁的夫妻俩站了起来,阿姨正在削苹果,放下手里的小刀。
莫奇微微颔首,“我是莫奇,不好意思,今天才来看小陈。”随着他走进病房,其他几个陪同的下属也进去了,有人拿出手机,开始录视频和拍照。他手里拿了一个水果篮,递过去,“随便买了点水果,听到这样的事,我感到特别抱歉,现在,小陈同学感觉还好吗?”
“还好,就是愈合的时候,皮肤会紧绷,比较疼。”小伙子的腿上了药之后,就吊在那,一动不能动。不过,精神还不错,也挺乐观的。
他一说完,阿姨就立刻抱怨起来,“怎么会好。医生说到时候新长出来的肉,颜色都不一样,还可能留疤。我们小陈连女朋友都没有,以后万一被嫌弃。”
“妈……说这个干嘛。”小伙子眉头一紧,马上用方言打断母亲的话,“这个就不要说了。”
申嘉湖都是吴语区,莫奇又是申市人,这几句方言,也听了个半懂,他笑着,安抚阿姨,“没关系的,后续,如果要做一些微整形。我们公司都会承担的费用的。主要还是,小陈受苦了。”
刘经理的家属安抚工作完成的还挺好,从莫奇来到现在,也只是说了几句抱怨的话,其他都还挺客气的。
莫奇随口问了问当时发生的事,其实这场事故,说起来也巧。小陈和同学一起去营地露营,不会用瓦斯灯,借到设备后,也没发现气罐有些变形了,等到他们操作的时候,瓦斯灯一下子就烧起来,旁边放着外包装盒,连带着就起了火。后来,是其他游客和景区工作人员一起帮忙扑灭了明火。
当时起火和之后一地狼藉的照片,被放到网上,在这个时间点,就比较敏感了。连带着,还有
ceo一起失联的新闻。
又聊了几句之后,莫奇才说了今天的来意,他口气很诚恳,“因为,最近也发生了很多负面消息,我希望小陈同学能够接受几家媒体的采访,方便的话。”
小伙子到挺乐观的,“好啊,没问题啊,你们刘经理也帮了挺多的了。”
“应该的,应该的。”被点名的刘经理,看了眼莫奇,又看看一旁的叔叔和阿姨,“都是我们莫总交代的,一定要治疗为先,所以,也希望你们能够帮我们澄清一下。”
小伙子的母亲原本还想说什么,被小伙子用方言说了几句,她便不再说话了,换成了父亲开口,总而言之,就是一定要负责治疗好。
莫奇自然是一口应下,随后回头,看了看一起来的人,“emma你安排一下吧。”说着,他对着病人和家属,微笑着颔首,“其他的事,emma她会负责的。真的,发生这样的事,特别抱歉。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坐在病床旁的叔叔阿姨,也站起来,莫奇连忙摆摆手,“不用送了,你们照顾小陈同学好了。”
不过,他还没离开病房,这时,病房门口又来了个中年男人,他大大咧咧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双层保温饭盒,“怎么那么多人?你们谁啊?”
“老舅,这是远游的老总。”
莫奇微微颔首,“您好,我是莫奇,今天来看看小陈同学。”
男人走进来,掠过他,把饭盒放到床头柜上,“噢,老板啊,我们军军都这样了,你们就派个经理来,这是处理问题的态度?”
“老舅!”躺在床上的小伙子,皱着眉头,脸上是不赞同的表情。
“放心,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的,不会推卸责任。”莫奇拍了拍刘经理的肩膀,“你帮忙,一定要处理好家属的诉求。”
刘经理脸上笑着,心里却是有些烦,心想本来老板都要走了,这个舅舅从哪里钻出来的,还一脸来者不善的样子,“没问题,到时候,大家有什么要求,直接和我说就好了,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满足的。”
“那你们准备赔偿多少钱?”
莫奇从病房出来,走得很快,刘经理人矮腿短,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之前,不是说补偿20万吗?”
“是啊,和解书都准备签了。”刘经理边跑边摸着手机,点开微信聊天记录,“你看,我和陈父谈好了。我们负责住院和营养,再一次性给予20万经济补偿。他们那边都认可了。”
莫奇的脚步没停,走到电梯前,刘经理伸手替他按了按钮,过了会,电梯来了,他偏头说,”不管怎么样,先让他把采访做了。”
他看着慢慢合起来的电梯门,这家人突然把补偿金调高到60万,多半就是有人指点了,倒也不是这个数字给不起,而是他觉得这种被人掐着喉咙的感觉不好受。
刘经理的安抚工作,看来展开的也不好。第二天,原定的媒体采访都没有做,倒是那个舅舅,接受了媒体采访。
镜头里,他说了当时的情况,言辞犀利,说因为是无人值守营地,还是景区工作人员和其他游客帮忙,他们从始至终没有见到远游的工作人员。最后,还和记者说,这种无人值守的模式,就是有安全隐患,以前没问题,不代表以后没问题。
赵之望一脸阴郁地走进莫奇办公室,一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说了,“你看到没有,该来的,总会来,对不对。”他见莫奇坐在那,头也不抬,一言不发的样子,就更恼火了,索性把纪月搬了出来,“这是纪月的心血,我也知道,光凭你一个人,你做得到吗?你找的那些pe,那些vc,哪个会投资?”
果然,如他所愿,莫奇抬起头,眼神冷漠地看了过来,“我把股份卖给mark就解决了吗,这是抛弃,等她回来的时候,她又该怎么办?让她看着自己的心血被被人占了?”
“莫奇!”赵之望停了一下,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纪月不会回来了。”
莫奇低下头,继续看邮件,“她会回来的。”
赵之望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半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今天,都第9天了,她不回来了。”
他仍旧平静地回答了一句,“她会回来的。”
赵之望从莫奇办公室出来,一眼就看见尽头那间,属于纪月的办公室。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他握上门把手,轻轻一推。
办公室里有一张沙发,还有茶几,在落地窗旁,摆着一张暖黄色的单人沙发。他又看向另一边,办公桌上,她的笔记本电脑还在那。
她喜欢鲜花,原本插满花的玻璃花瓶,此刻空荡荡的,他走过去,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过了会,他仿佛看见,纪月仍旧坐在这,然后笑嘻嘻地说,“老赵,来找我什么事?”
纪月失联的第十天,除了宋霁辉自费请的搜救队之外,当地投入的搜救力量越来越少了。这个时间,要么他们已经通过无人的古道离开了,要么就是彻底迷失在原始森林里了。
搜救刚开始那段时间,还天气晴朗,后来,就连着开始下雨。一下雨,气温就跌倒个位数,经验丰富的搜救队员都觉得,别说缺水和食物了,就这个骤冷的天气,生还的机会就已经很渺茫了。
赵子健从北京赶来了,自然是来劝梁辀的,他刚进酒店,就在走廊上见到梁辀了,“小船。”
梁辀点点头,“你饭吃过了没?先去吃饭吧。我还有些工作要忙。”说着,转身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听到赵子健在自己身后说道,“我们回家吧。”
他曾经对纪月说过,‘你在哪里,家就在哪里’,现在,自己可以回哪里的家,梁辀这么想着,抬起头,忍住让眼眶里的泪水不落下,“子健,我知道你的意思,兄弟就不要劝我了,我自己有打算。”
赵子健是带着把梁辀带回北京的任务来的,可人到这了,他觉得又做不了。其实,原本吴桐也要来的。临出发的时候,她哭了,她说自己没法面对梁辀。
“你有什么打算?”
梁辀没有回答,他下意识地舔了下,舔到干涸的唇瓣,其实,他也不知道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他也不知道,人需要多久,才可以走出悲伤。
到第十五天的时候,武夷山上每一寸山头都被翻了个遍。宋霁辉开始重操旧业,做起了心理咨询师的工作。他坐在阳台上,将笔记本搁在膝盖上,手里拿着玻璃杯,和视频里的客户说话。
梁辀向单位里请了长病假,白天跟着搜救队去山上找人。晚上,有时会工作,回复一下学生的邮件和问题,有时会和宋霁辉一起吃饭。
他们看上去很正常,积极努力生活,但是,只有自己知道,每次,笑着笑着,说着说着,就会流泪。
梁辀知道,宋霁辉的姐姐来过了,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来了半个小时,就走了。两天之后,他的二叔来了,那天,他们在房间里谈了很久很久。
那晚,破天荒的,宋霁辉喊梁辀来房间看球。
他到的时候,看见茶几上放着一沓啤酒,垃圾桶里有几个空易拉罐。
中场休息的时候,宋霁辉突然说,“他们来,是来劝我回家的。”说话时,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电视屏幕,一动不动,随后,泪水就流下来了,他低下头,笑着用掌心抹了一下,“我不想走,我真的很想她。”
“我也很想她。”
林昊和他的团队被柳宗霖的侄子,柳梁希创立的露营去挖走了。整个团队的人,一个都不剩。
柯之乔在办公室发了很大的火,指桑骂槐又阴阳怪气,最后,眼睛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你们现在,谁要跟着他走,马上写辞职信,我今天就同意。”她手下的人,唯唯诺诺,连着好几天,不敢触她的霉头。相比柯之乔的反应,莫奇可以说,很冷静,他早料到有这一天,良禽择木而栖。
而这段时间,莫奇每天都工作到深夜,公司所有的事,他都亲自过问、处理,包括舆论问题,甚至林昊团队被挖走后,他就立刻组建新的市场团队。
他想着,等纪月回来的时候,要把公司完完整整的交还给她。
最后,终于到投资者会议那天了。莫奇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将衬衫的袖口挽起来,想到昨天晚上,宋霁辉特地打电话来,“第一,我不会放弃找她的。第二,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干涉公司正常运作的,我保证。”
会议室里,难得见到齐齐来了那么多投资圈的人,都带着秘书或者是下属,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在说话。莫奇见到还有几个位置空着,随后,眼神对上赵之望,他正在看ppt,一会要负责做财务方面的报告。
赵之望前几天把股份全部转让给了mark,莫奇签了字,那份文件特地送去了福建,宋霁辉也代替纪月签了字。之后,他便再也不劝说莫奇了,很有职业经理人的自觉。
20分钟后,柳宗霖才珊珊来迟,他穿着灰色的唐装,微笑着,和场内所有人握手,打招呼,最后,才在位置上坐下。他一坐下,会议室里的灯,瞬间暗了下去。
赵之望说完之后,轮到莫奇,纪月不在,他代替她做了份投资计划书,投在大屏幕上。他边说边观察下面众人的表情,柳宗霖听的很认真,不时还和身旁的人交流,等到他发言结束,会议室的灯,又瞬间亮了起来。
莫奇没有落座,赵之望笑着问所有人,“大家有什么想法。”像是默契一般,没有人说话,他便直接看向柳宗霖,“柳先生,提点意见吧。”
柳宗霖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赵之望也给足了尊重,他拿起茶杯,没有推脱,直接说了,“当年,还是纪月和小赵一起来找我的。”
赵之望笑着点点头,“当年,也是听了您的意见。”
柳宗霖摆摆手,“没什么意见,就是随便聊聊的,今天,看到成果,也很欣慰。我对这个项目,也是非常感兴趣的,包括商业模式,未来增长点,盈利模式这些,甚至莫奇和赵之望,你们两个人,我都很看好。”他放下茶杯,“当然,投资还是要讲回报的。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未来的兼并……”
“现在,讲这些,会不会太早了。”说话的是龚老板,他算是和柳宗霖有过一些项目合作,关系熟一点,说得也比较直接。
“老龚,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们就是要奔着垄断去的,商业本质就是增长和垄断。现在,有个那么好的机会,摆在大家面前。”没有人说话,只有眼神在默默地交换着,“当然,兼并之后,我们仍旧会保留所有的框架和人员结构,以最小的调整来变革。”
莫奇突然开了口,“是我们收购呢,还是被收购。”
这次,柳宗霖没有说话,换成他身旁的人,“那还是要看,哪边优化的更好。”话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如果纪月还在,可能碍于情面,让两家公司明面上竞争,实际上合作。而现在,她不在了,宋霁辉又是自己人,索性就明晃晃的谈并购重组了。
莫奇还想开口说什么,那个人看着他,“我觉得,我们今天要谈的是所有投资人的利益,希望,莫总不要意气用事。”
mark拿了赵之望的股份,对他来说,事已至此,跟在后面等ipo,也是实现个人利益最大化的捷径。于是,他今天来了之后,就不再发言。此时,看着莫奇的眼神,还有些同情。
“如果,是被收购,我不同意这项投资条件。”
“好像,现在,你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吧。”
会议室里异常安静,就当莫奇还想说什么时,突然有人敲了敲门,门后是纪月的秘书。此刻,她面色慌乱,也完全顾不得繁文缛节了,看到周秘书的那刹那,他的心,不知道为何突然揪了起来。
会议室的灯再次暗了下去,大屏幕亮了起来,视频里的人,身上穿着白色的病服,整个人看上去很消瘦,不过,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大家应该都知道,我因为个人身体原因,离开了一段时间。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在投资会议上,和大家说一下,未来公司的目标和发展方向……”
莫奇坐在角落里,没人看见,他看着屏幕的时候,泪流满面了。
两年后
在纳斯达克的摄影棚里,纳斯达克首席客户官开始讲致辞,“很高兴,欢迎大家来到纳斯达克交易中心,今天,我们迎来世界上最大的旅游市场的一支股票来敲响开幕钟。”他身后的大屏幕,缓缓出现logo,上面写着“yuanyou”。镜头一切,写着“nasdaq”的演讲桌后,站了满满两排,有30多个人,每个人都脸上都露出兴奋的笑容。
纪月穿了件纯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中间,长发披散着,笑着看向镜头,她的左侧站着莫奇,右侧是柳梁希。大家一起喊着倒计时,结束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一起点亮了面前的屏幕。
随着他们的动作,铃声响起,同时,顶棚里洒下蔚蓝色的纸屑。
宋霁辉站在摄影师后面,手里拿着一个马克杯,上面印着纳斯达克的logo,钟声响起的时候,他微微抬手,和身旁的梁辀碰了碰杯。
世界这么大,都能遇见你,然后一起走过无数个四季。
后记。纪月是在第七天,被一个徒步穿越的队伍救到。她倒在碎石摊上,已经神志模糊了。因为那里是无信号区,他们只好带着她,到了江西范围内,才求救。纪月被送进了当地医院,因为脑震荡,昏迷了一个星期,而她身上什么证件都没有,等到她醒来后,才联系上了她的家人。
赵之望移民去了美国。在之后的调查中,纪月承认在赵之望的指示下,在开标前阶段存在串标、行贿等行为,但是,她并不清楚具体串标单位,对最后生产事故负有一部分责任。由于“积极配合”调查,判处拘役5个月,缓刑10个月。
原本,纪月应该按时去社区接受矫正的,结果换成了周秘书,她可怜巴巴,每天晚上,还要替老板抄写新闻纪要,看今日说法节目。
结局NP(He)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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