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从刚才林罪莫名诚恳的道歉,到那一段视法律为无物的嚣张自白,谢晓一直都没能看清他的目的。
她只能通过他骤变的神色来推测,在之前两人的对话中有某一句话影响了他。
林罪的变脸速度快到让谢晓叹为观止,上一秒还是阴云密布,下一秒就恢复成谢晓最熟悉的那副摸样——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他的脸色不再阴沉,却也没有笑,眼中已然透出往日一般的了然,林罪垂着眼皮看她时,谢晓心里总有些发毛。
林罪突然开口:“我曾经,在一个笼子里住了两年。”
“那时候我六岁,拍叫花的婆子给我一块饼吃,还说她知道哪儿能天天吃到这种饼,我就跟着她走了。她带我上了一个男人的摩托,一路骑到了渡口。婆子让我坐进岸边放着的笼子里,里面还有几个小孩,大家都紧紧缩着,低着头甚至没看我们一眼。”
谢晓听得皱眉,她忍不住打断他:“你的父母呢,你在街上玩他们难道没有跟着吗?”
虽然心里隐有所感,但林罪的话还是证实了最糟糕的推测。
他说:“我是孤儿,被街上的老乞丐捡来养大的,可惜我五岁的时候他就死了。在街上也不是为了玩,平时那里人多,城管没来的时候我就蹲在那里讨饭。那两个人贩子来之前,我其实已经有三四天没吃上饭了。”
在当时几近饿昏的林罪看来,那块饼于他而言,就是久旱后突降的甘霖。他没有理由放弃过上好日子的机会,所以即使这一切看上去多么不合常理,多么像一场阴险嚣张的阳谋——在对饥饿与死亡的无尽怖惧的驱使下,年幼的林罪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怀疑和胆怯,向恶魔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个笼子,很脏。为了把我们偷渡出去,他们又把笼子装到一个无盖的木箱里,上面用麻布盖住。船上有很多这样的箱子,每个箱子里都有四五个小孩。被盖住的木箱不够透气,我们都用力呼吸,却又不敢出声。男人威胁我们,要是被发现警察就会把我们抓起来,在牢里蹲一辈子,还得天天挨打,所以没人敢作声。”他回忆着过往,这么多年过去,一切历历在目。
谢晓看着他,男人已经微微眯起眼,他的目光分明落在她身上,眼神却那么悠远,仿佛是在透过她,看自己那些已经沾满灰尘的往事。
她没有出声,一如他所叙说的那些惊恐的孩子。她不敢打扰他,因为她看出来林罪现在需要的是纯粹的听众,而当年的那群孩子,他们害怕警察,害怕死亡,虽然明明他们什么也没做错。
林罪说:“我在笼子里待了整整两年,身边的小孩陆陆续续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有的死了,有的被买走了,还有些可能逃走了......谁知道呢?我活了下来,可总是有很多倒霉鬼死了。”
林罪细细观察着女人,她似乎是心疼了,眼尾都泛着红。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甚至没真正上过床的女人说这些,明明都是藏在心里一刻也不敢忘的东西,竟然就这么真真假假地说给她听。
一切都和那天晚上的鬼使神差一样,明知是陷阱,还是很干脆地上了套;后来伸手进去分明只是想检查一下有没有藏毒,可看到身下女人情热迷离的眼神,一向速战速决的他头一回玩起了情趣,给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女人做手活儿,伺候她让她爽。看她高潮时的妩媚,感受到她在自己手上喷水,林罪发觉自己竟也硬得发疼。
林罪低声轻笑,他说:“想不想去看看,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
“一个混乱、暴力横行,法不成法,无人能管的世界。这里纸醉金迷,枪声比歌声更加流行,金钱和武力是唯二的硬通货,毒品和妓女都被公开买卖,连空气中都是海洛因和精液的味道。——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林罪道:“三天后,我来接你。”
他似乎很肯定她一定会答应。
谢晓站在原地,看着他开门离开。
她现在还不知道,楼下即将有人死去。
狂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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