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黑云压着房顶,像老旧的棉絮,偶尔翻动几下,抖出些许雨水。
虽然天气很冷,空气却很滞闷,陈初跑得很快,脸被刮得生疼,身上却不断涌出冷汗,后知后觉的开始发抖,牙齿和手都在颤抖。
呼出的寒气遮住了眼睛,让她更加迷茫,陈最的声音越来越近。
陈初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她不想把怒气洒在陈最身上。
“陈初!”
看到她干脆捂住耳朵往前跑,陈最有些哭笑不得,而且这段路陈初很熟悉,要甩掉他并不难。
到街口时,一辆大卡车缓慢经过,挡住了陈初的背影。
陈最双手撑住膝盖,深深吸了口气,等车过去以后,陈初早已不见踪迹,他抬手抹了把脸,全是冷汗
玫瑰花窗碎了好几片,毫无光泽可言,呼啸的寒风回荡在幽深的教堂里,宛如悲鸣。
穹顶上的壁画早已蒙尘,圣母玛利亚的容貌也模糊不清,只有苍白的肤色像脱落的石灰。
陈初抱着山茶花走进去,面无表情路过一排排破败的长椅座席,阔大的弧形花窗下镶嵌着年久失修的管风琴,祭坛上的十字架已然褪色,墙边的耶稣受难像上挂着蜘蛛网,再无神圣可言。
这是一处废弃的教堂。
据说是某个基督教富豪自己修建的,小学的时候陈初曾进来做过几次弥撒。
后来富豪出国,教堂就被锁了起来,再后来,里面发生了一些龌龊的事情,传闻愈演愈烈,渐渐成了处无人问津的禁地。
玻璃花窗上描绘的都是圣经里的故事,壁画上圣母子与圣安娜丰润的面庞挂着幸福的笑,充满了慈爱,悲悯的神性。
陈初将山茶花放在膝上,安静地坐在圣像前,躁动的吐息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难以言喻的委屈与痛苦不断涌上心头。
这不是她第一次和陈江产生争执,闹得更加不可开交的时候也有,但从没像今天一样心痛过。
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了陈江的偏心。
偏向毫无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
他喜欢陈最,她可以理解为是重男轻女 ,可连杨蕊都能得到他的爱护。
这种随心所欲的落差与偏爱,令人无奈。
胸口越来越闷,陈初用力深呼吸,却还是摆脱不了被压制的感觉,可是即便如此难过,她也哭不出来。
因为那个安慰她的人,反而希望她学会妥协。
陈最和她不是一路人。
“骗子。”
结果最后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对坑
教堂的位置比较偏僻,陈最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入口。
小门处有块石碑,上面写了行字,虽然有些模糊,但陈最还是看清楚了。
“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Enter through the narrow gate; for the
gate is wide and the road is easy that leads to
destruction, and there are many who take it. For the
gate is narrow and the road is hard that leads to life,
and there are few wh o find it. Matthew 7-13,14
他低头,看着脚下,为什么执着于找到这条路,明知它指引的地方非常阴暗,狭长,完全容不下第叁个人。
积沉许久的雨水骤然落下,空旷的教堂里洋溢着嘈杂的雨声,白色地砖上倒映着玫瑰花窗瑰丽的色彩,被雨水荡漾开来。
“渣男!”
“绿茶!”
“白莲花!”
陈初憋了一会儿,实在忍无可忍,干脆站在椅子上,对着耶稣像,双手合十,并不虔诚的祈祷陈江和杨丽芬母女倒大霉。
陈最站在她后面听了一会儿,眉峰渐渐舒展开来。
他想,他知道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不可了。
因为他想要得到陈初,他羡慕她身上那种纯粹的,自由生长的野性,羡慕她敢于挣脱枷锁。
这些年来,他一直备受关注,身边人用爱和希望为他打造了一副完美的枷锁,于是他被修正,挤压到只剩下一点点自我。
而陈初被无视,被遗弃,除了自我,她什么也没有。
他们是两个极端,想要的东西只有彼此。
“大骗子,陈最!”
陈初用尽力气喊完这句话以后,忽然 被人从后面抱住。
温热且潮湿的吐息埋在她颈间。
青松果的气息裹挟着寒气包裹住她。
“陈最?”
“嗯。”
低沉的鼻音像管风琴的余韵。
“为什么说我是大骗子?”
因着身高优势,他托住陈初纤细的双臂,轻轻松松的将人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
陈初作势挠他,却被托住后腰,稳稳地搂入了怀中。
“别乱动。”
陈最用额头轻轻撞她。
陈初怕摔下去,只好搂住他肩膀,僵持片刻后,在他温暖的怀抱中舒了口气,干脆松懈下来,靠在陈最肩上,轻声道:”因为你刚才希望我服软”
“嗯对不起。”
陈最并不否认,他习惯了遇到事情先选择最稳妥的处理方式,习惯了按循规蹈矩和压抑自我。
“那你还来找我,不怕得罪他啊。”
陈初搂着他后颈,恶作剧似的按了下清瘦的颈骨,换来克制的闷哼声。
陈最 侧过脸,余光看见她泛红的眼尾,想起刚才阻拦她时,红着眼流泪的无助模样,心脏再次泛起酸痛。
“对不起。“
他再次道歉。
陈初的坏脾气在他这里完全不起作用,她也舍不得再责怪他。
“我哥,其实我不伤心,我只是觉得不公平,我不理解,为什么他对别人的女儿都能很好,却唯独对我这么冷漠”
陈初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意,“我就是,就是接受不了这种无法扭转的偏心和偏见,我只是也想被喜欢,被爱而已啊这也是错吗”
期待被爱,也就注定将被伤害的权利交给了别人。
到了门口,陈最放下她,陈初站在斑斓的花窗下,如梦似幻。
他想起梦里的她,也是如此安静又虔诚。
“初初,你没有错。”
陈最抬手,指腹温存地抚过她眼尾,那双澄澈如玻璃珠的眼里映着他的轮廓。
终于,只剩下了他。
陈初看着他越来越靠近,越来越清晰的脸,感应到也许会发生的事,理智告诉她,该克制,退让。
可是本能却让她伸出手,抚摸陈最白净的面孔,眉眼,鼻梁的线条清晰流畅,宛如湖水和山峦,相得益彰 ,沉静且清朗。
他的体温随着渐渐急促且失控的心跳节奏变得炙热,连喉结都泛起一层粉色,吐息也变得暧昧。
“哥哥。”
“嗯。”
“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她要的爱,很简单,永远不要离开她就好。
“我爱你。”
陈最吻住她柔软的唇,其实他并不懂如何接吻,青涩的含住下唇吮吸片刻以后,抬眼看到陈初澄澈的眼眸,她的睫毛也轻轻颤动着,像风里的蝴蝶。
她越是纯净,他的负罪感越强。
扬起手,轻轻盖住少女漂亮的眼睛,感受到睫毛擦过他手心时带来的酥痒与悸动。
嘴唇贴着嘴唇,呼吸交换着呼吸,柔软的,滚烫的,情欲好似蔓延的烈火。
黏滑得不可开交的津液润湿了彼此的欲望,从青涩的犹豫到热烈的入侵,像漩涡一样拽着人下坠。
陈初踮起脚尖,手腕环住他修长的脖颈,十指交迭。
即便已经热得面红耳赤,也不退却,笨拙且热情地舔舐着少年看着单薄却很丰润的唇峰,片刻后被他轻轻咬住舌尖纠缠。
后颈忽然被按住,陈最的动作强势了许多,再无半点余地,吻也多了占有的意味,令她有些气闷,忍不住伸手推他,却被紧紧扣住指尖。
舌根渐渐被吸得发麻,连涎水也被尽数吞食,脑内生出黏腻的眩晕感,仿佛灵魂都被他夺走,含混的喘息声伴随着耳鬓厮磨愈演愈烈。
“唔……”
“初初……你是我的。”
野蛮生长的人有了软肋。
按部就班的人脱了轨。
圣经新约4.8
“最要紧的是彼此切实相爱,因为爱能遮掩许多的罪。”
不断加深的吻伴随着窗外倾覆的大雨,成了上帝亲眼见证的秘密。
处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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