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清停了脚步,“谢谢您的劝告。”
“但我要做。只做珠算。”
房间的门被关上,放在床头的手机又亮了起来,陌生号码给她发来短信:
【stick to what you want to stick to.】
——坚持你所想坚持的。
林羡清看着短信内容,回复:【谢谢。】
那边不再回什么,林羡清坐在自己的书桌前,身子往前一倾就趴在桌子上,她把脑袋环在臂弯里。
长夜的风在吹,秋天过半,落叶铺零一地,气温骤降,林羡清抬手关了窗户,看见窗户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林老爷夜里给她打了电话,他说今天有人修好了巷子里所有的灯,还在她们家门口加了一盏灯,如果她回去的话再也不用怕黑了。
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林老爷已经开始准备灯笼对联了,好像很期待她能回去过年。
“别着急啊,还有那么久才过年。”林羡清叹着说,她翻了下手机,过几天就是霜降了。
林老爷又催了她几句,林羡清连连应好。
霜降那天天气确实冷,气温降下不少,林羡清已经换上了小薄袄,房地产那边帮她们约了下午的时间,林羡清跟王可心、陈少彦三个人一起去了。
到地方的时候,会议桌上已经摆好了茶水,林羡清抱着杯子啜了一口,两只脚因为冷而在地上轻轻跺了几下。
看见那边的人来了以后,王可心她们都站了起来以示友好,林羡清也赶忙松开杯子站起来,她略一抬眼,看见了温郁。
青年双手覆着黑色的真丝手套,手腕处用一块劳力士扣住,林羡清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他的尾指很长,几乎赶上食指。
温郁很轻地抬了眼皮,旁边的人拉开凳子请他坐,他视线扫过林羡清,黑睫轻轻耷下,坐在别人为他准备好的位置上,贵气得不像话,林羡清快不认识他了。
谈论开始之前,王可心先站了起来,笑着伸出手,介绍了自己。
温郁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礼貌地跟她握了一下,下一个是陈少彦。
陈少彦认识温郁的,只不过当时的他并不知道温郁在五年后会以这样高不可攀的身份与他见面,他怔怔站着,直到王可心拍了他一下,“愣着干嘛?打个招呼啊。”
陈少彦下意识说了个“好”,然后把手伸了出去,“您好,我叫陈少彦。”
温郁低头,唇角冷淡地撇着,他专心地把手上的手套一节一节地扯出来,好像没怎么听见,跟温郁一起来的几个人见状,连忙上前打着圆场,跟陈少彦握了手:“幸会幸会。”
最后一个是林羡清,她有点犹豫地站起身来,下意识避开温郁,把手伸向旁边那个人,紧抿了好久的唇被松开,林羡清声音很低:“很高兴见到您,我叫林羡清。”
旁边那个跟陈少彦握过手的人笑着想跟她握手,但温郁猝不及防地把脱下的手套搭在桌边,劳力士手表堪堪捆在他腕骨处,他略一探身,摘了手套的手握上她的。
青年的声音清冷又克制,好像没什么感情地说着:“幸会,我是温郁。”
他的手温一如既往的凉,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冷下来的缘故,掌心相接的那一秒让林羡清想起那无数个十指相扣的瞬间。
明明触到的温度是凉的,但是她的手像被烫了一下一样,林羡清立马松开手,礼貌地鞠了一躬。
周围的人都很诧异,本来想跟林羡清握手的那个男人有点尴尬地把手讪讪收了回去。
当然,只有陈少彦最尴尬,他脸色不太好地坐在一边,手指捏着桌沿,边开会边盯着温郁。
视线是很容易被发现的,陈少彦看见温郁漫不经心地换了一副新手套,漂亮的青年抬眼很冷漠地瞭了他一眼,眸子微眯,唇角不太高兴地下拉。
很莫名的,这个表情让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在人机大赛预选时,他去找林羡清,少年隔着半个广场叫林羡清的名字,视线冷淡地盯在他身上。
那时温郁的视线就足够让人发怵了,现在只是更甚。
——温郁一见到他就不太高兴。
陈少彦以为是自己之前诬陷林羡清的事给温郁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他就有点心虚地收回了放在温郁身上的视线。
周围的人唇枪舌战,林羡清争论得嗓子发干,一连喝空好几杯茶水,而谈判桌的对面,矜贵的男人默默垂眼,指尖拨弄着桌上的钢笔,温郁神色闲散,摆弄了一会儿后就用指尖抵开钢笔的盖子。
他写:那个怂货,他想都别想。
作者有话说:
温郁:她要跟我握手,我要摘手套。
五年归来,温小郁同学更会吃醋了。
第42章 珠算
◎“哥,你之前不让我跟温郁往来,为什么?”◎
旁边的人看见温郁正低头写着什么, 好奇地探身过来看,温郁却一瞬间把纸页翻了过去,他只堪堪看见了零碎的几个字。
“林”“我”“烦”......之类的,很难拼清楚他到底写了怎样的语句。
温郁抿了下唇, 侧目看了他一眼, 眼神好像在说:“你很闲?”
他讪讪缩回头, 回身时看见林羡清杯中的茶水已经空掉了。
说实话, 林羡清快渴死了,对面的人怎么都不松口, 出价也非常高,林羡清这边的团队根本叫不过他们。
她咬咬牙, 心想要不就这样放弃算了, 她们还可以找别的地方,只不过地界的人流量可能没有这边多。
招呼她们的人员又给林羡清倒了杯茶水, 林羡清小声道谢, 会议室的窗户和门都大大开着, 她后知后觉有点冷。
她缩了缩脖子,两只手捂在杯壁上取暖。
温郁轻扫她一眼, 他转了转手里的钢笔,说了句:“能把门窗关上吗?吹到我了。”
侯在边上的人走到窗前,心里觉得很莫名其妙。
他分明不在风口上, 难不成这风智能拐弯了?怎么吹得到他?
林羡清捏了捏手里的杯子, 低敛着眸子不再说话。
吵了好久后, 两边的人都有点累了, 王可心咳嗽了几声后喝了好几杯水, 气氛沉寂下来。
王可心发消息问她:“现在要怎么办?好像没什么机会了。”
林羡清沉默了一会儿, 回复她:“抢不过就算了。”
她最后喝了一口暖茶润嗓子, 跟对面的人说:“抱歉,这块地让给你们吧,我们恐怕出不起更高的价。”
一行人准备撤,结果温郁慢慢把钢笔搁在桌上,说了三个字:“等一下。”
“这块地你们可以一分钱不要地拿到。”
林羡清刚站起来,眼神狐疑地看向他。
温郁两手放在胸口处,裹着黑色手套的修长十指交搭在一起,他的声音很平静:“周五带着你们的企划来公司,如果我感兴趣的话,这块地就送你们,并且我会为你们投资,让我分股就行。”
他说完,眼睫轻缓地抬起,看向林羡清的脚背,然后突然站起身来说了句:“走了。”
莫名其妙的,身边的人以为温郁在叫他们,于是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林羡清一行人还留在会议室里,吹出的暖气铺在林羡清的脖颈上,暖意攀登而上。
王可心慢慢靠在林羡清身上,语气难以置信:“这是那天硬说你捡了他东西的那个人吧?”
她咂摸了一下,突然联系起什么:“等等,他突然投资不会是因为——”
林羡清拍了她一下,咕哝着说:“没影的事儿。”
陈少彦跟在最后面,脸色一直很沉,王可心“啧”了几声,她又回头看见默默低着头的陈少彦,心里感叹着这神奇的缘分。
王可心叹气,拍了把陈少彦的肩膀,“别急,姐非常仇富,所以我很支持你这样的穷光蛋。”
陈少彦:“?”
他该庆幸吗?
-
其实企划书已经非常完善了,但是林羡清还是比较担心,所以还是翻来覆去地修改跟审阅。
毕竟有人愿意投资确实是一件好事,虽然那个人是温郁。
好几次她改策划案改到深夜,眼睛发干发痛,林羡清就把眼镜拉下来,趴在桌子上闭眼睛小憩一会儿。
她的房间装潢还是照搬了以前在林老爷老屋里的布置,窗户下面搁着她的书桌,上面还是乱糟糟的,最左边的抽屉里锁着那把玉算盘跟纸团。
自从收了这个快递以后,林羡清从来没有摸过那个算盘,漆黑的夜晚染上月影,她眼一抬,看见了桌面一角那个咧嘴笑着的美少女手办。
林羡清下巴抵在桌面上,脖颈酸得发痛,她才抬手把手办跟玉算盘放在一起。
拉开书桌的抽屉时,林羡清看见那个纸团还是会怔好久的神。
她把被叠的整齐的纸团展开,字迹越来越模糊了,许是因为这几天气候潮湿。
近来一到夜里就有秋雨落下,滴滴答答地挂在窗棱上,然后沉重地下坠,有的会坠到林羡清的桌面上,整个房间都好像涌入了潮湿的雨水味。
她下耷着眼睑,盯着那句“请放弃我”看。
林羡清心想,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书桌的抽屉被上了锁,林羡清的齿轮转了二十三圈,没等来十八岁的那个温郁。
带着企划案去温家的公司时,林羡清才知道温家是国内最大的房地产大亨温执的独生子。
温家的情况她曾略有耳闻,温执跟现任妻子刘婧婧是商业联姻,温执早年花天酒地,但从温郁出生后就断了外面的一切关系,好像正经了起来。
只不过,温执做事心狠手辣在商界是出了名的,没人愿意跟他合作,于是他就吞了多家公司,唯他独大。
关于刘婧婧......
结婚后就没人见过她。
林羡清跟王可心一起进了电梯,因为陈少彦今天上课,所以只有她们两个人有空来。
秘书把人领到了会议室门口,林羡清准备好ppt和要说明的文件,进去的时候会议室里的人并不多。
温郁坐在长桌的尽头,旁边是公司的一些股东,个个正襟危坐,看上去都是一群不太好对付的老古板。
青年神情淡漠,林羡清走到他旁边把准备好的文件分发到他手里,温郁略略颔首,极为礼貌地说了“谢谢”。
他转过眸子,视线落在打开的文件上,却在林羡清准备绕过他给下个人发文件时又提醒她一句:“鞋带。”
林羡清顿了一下,蹲下身把鞋带系好,起身后说了句:“谢谢温总。”
温郁的眉头几不可闻地蹙了起来,一瞬间又松开,低低道了一声“嗯”。
会议室的空间很大,林羡清在长桌的这一头,转身讲解着ppt上的内容,偶尔转身看看围在桌边的那些股东,以求达到更好的说服效果。
心算法则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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